于季禮,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你已經選擇了,你選擇了江海洋,你選擇了未來,選擇了要一個家。所以你不能後悔。
我忐忑地抬起頭,正對上他洞察的目光,我微微一震,身上窘得一陣發熱。
「來,坐我旁邊,我們來談談。」
我第一次有一種進錯家門的感覺,以前覺得這間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溫暖的明媚的,而此刻卻讓我有如芒在背刀劍起舞的危險感覺。
大概是發現了我的窘迫,姑媽當機立斷,截斷這尷尬的氣氛:「哎呀,幹嘛呢,這是?你嚇著孩子了。」說著還一邊拍了一下江海洋的爸爸,示意他不要再問下去。
江海洋回首,臉上略顯疲憊,出差回來的僕僕風塵還沒消散,他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惶恐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江爸爸一聲不屑地冷哼,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江海洋的爸爸就坐在我對面,衣裝革履氣質卓雅,他隨意地倚靠在沙發上,身下柔軟的沙發被壓成一個奇異的形狀,讓我想要去把它捋順。
我無法和他們再待得更久,因為我害怕自己會改變主意。
「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明白爸爸來找她幹嘛?」
「我是江海洋的姑媽,不過你直接叫我如芝姐我會比較開心。小朋友,你好。」她伸出纖長的手,我的視線落在她瑩白的手上,指節圓潤,白皙的肌膚放佛吹彈可破。
她又是一聲輕嘆:「孩子,我知道我說這些話很殘忍。但是我不說,是害了你們。」她眼底有有一絲不忍,視線轉向窗外:
「不要叫我姑媽,我看上去有那麼老么?叫我如芝姐。」江如芝優雅地闔上書,故作嗔怪撇撇嘴,那模樣更加顯得風www.hetubook.com.com情萬種。
「于小姐的過去我們也有稍微了解一下,我心裏自有計量,但是你接不接生意這件事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我點點頭,擔心地望了他一眼:「不要為了我和伯父吵架好么?」
「愛情可以支撐多少年?你們的分歧會越來越大,若干年後,你會發現,你和他的距離,不是家世和學歷帶來的。那一天來的時候,你會發現,長輩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可是,後悔,卻來不及了。」
……
「如芝姐,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那模樣不言而威,讓人肅然起敬。我一貫不是怕生的人,但是在這樣精緻的人面前還是忍不住怯懦,暗暗自我打量起來。自卑感油然而生。自卑這種像泄閘的洪水,一旦破堤而出就將泛濫成災。
花開的美好,讓我悲戚的暗自興嘆,它頹敗的時候,該是什麼模樣。
「和海洋是怎麼認識的?」
正當我們都相對無言時,大門咔噠一聲開了。
明明是心裏有事,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沒有關嚴實地窗戶里一直灌進呼呼地風,窗帘被風輕輕撩起,像有什麼東西想要突破束縛噴薄而出一般。
「海洋,過來啊,站在那幹嘛?」
「你是于小姐?」
「海洋……」
電梯定期保養,我望了一眼,便走了樓道。一步步的上樓,樓道寬敞卻十分陰冷,明明是白日,上樓梯的腳步仍能讓聲控燈亮起來。不鏽鋼扶手上纖塵不染,我不禁感嘆這就是高檔社區和普通地方的區別,即使是沒人走的樓梯,依然在細節上做到了一百分。
「海洋,你這是對爸爸的態度么?要這樣說話么?」江爸爸手自然地交握,和*圖*書雙腿優雅交疊,好整以暇地微微眯起眼睛。
我訕訕地伸出手與之回握,臉上一陣不適的燥熱,表情有些僵硬:「您好。」
我鬆開一隻跩握著的手,輕輕點點頭,聽從地走到姑媽身邊,小聲地說:
「姑媽,你們家是不是不能接受我這樣的女孩?」說到後面,我有些底氣不足,聲音漸小。看上去江爸爸的態度似乎很明確,並不喜歡我,甚至是……有點討厭?
要離開的心情是很無力的,尤其是在自己萬般不舍的情況下。
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只知道使勁地拽著殘舊皮包的拉鏈。
他的表情開始有些不對勁,我幾乎沒有見過江海洋發脾氣,但是此刻他的眉眼間明顯夾雜著怒氣。我慢慢地起身,走到江海洋身後。他本能的把我擋在身後。
她輕嘆一口氣,伸手過來將我的手握在手心,反覆摩挲著,眼底滿是慈愛:「我的孩子要是活著,也該有你這麼大了。」
「快三個月……」
站在江海洋身後,我明顯感覺到江海洋整個人都緊繃著。
記憶中江海洋曾說過她的姑媽四十來歲,可是我實在無法將這個年紀和眼前這個氣質動人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很早就給自己下班了。
「為什麼呢?」我以為,能對我和顏悅色的姑媽會有不同。卻不想,她仍是勸我們分開。我不解地望著她,我承認我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但是我想知道,那份親切感是假的么?
她像是知曉我要說什麼一般,對我的話沒有一絲詫異和懷疑,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孩子,你和我年輕的時候真像。」她悵然一笑,笑容的背後一絲絲的苦澀和落寞:「可是我hetubook.com•com想說的,不是家世,絕對不是。我也年輕過,我也像你們這樣為了所謂的愛情抗爭過。可是最後的結果,和我家老太的預言一樣。」她輕輕地摩挲我的手背:
「難道我不能看看自己的兒子么?我想來見識一下讓我的兒子樂不思蜀連家族生意都不要了的『准媳婦』是什麼樣子。」
「如果是說家世,我想,以我和江海洋的感情,我們誰都不會放手,如果是我們兩個的距離,我想,我可以彌補,並且我也相信,我可以做到。」
我木然地點頭:「請問您是?」
她對我招招手:
「進來吧,站在門口乾嘛,海洋爸爸也在,趕緊進來招呼。」
心裏隱隱不安,頭一直低著,看著自己略微粗糙的手背和還沒有愈合的凍傷傷口。
江海洋從頭到尾回頭看我,只是悄悄地伸手尋我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那片熟悉的溫暖讓我倍感安心,剛剛還不知所措的心好像找到港灣一般,馬上溫熱了起來,沒了那份緊張。我靜靜地無聲地靠近他,讓這份溫暖更加貼近。
她臉色平靜,聲音也是,我卻覺得很難過。即使她的語氣很誠懇,我還是不能完全接受,我的執拗也許是與生俱來,我使勁地搖搖頭:
江海洋對姑媽的呼喚置之不理,只是固執地又說:「于季禮,過來,要我說幾遍?」
明明是相似的長相,同是凌厲的五官,氣質卻又那麼不同。江海洋總是讓人想要親近,而他爸爸只給人避而遠之的感覺。
我詫異地抬起頭,迎面而來的女人和我面面相覷,都僵直在原地。
「海洋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很聽話,除了妙妙那件事……」她臉上有些不合時宜的惆悵,片刻后擺擺手,恢復常態:「算了,和圖書
過去的也就不提了,不過這次他真的惹惱憲彰了。」
一個人坐車,一個人回家。
一時間尷尬氣氛升到一個極端的狀態,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更加不知所措。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露出燦爛的笑容,雙手自然地撥弄了一下長長地波浪捲髮,眉眼間儘是嫵媚的風情。
「你和海洋,真的不合適。」
片刻后,他對我勾勾手指:「于季禮,你過來。」
「于小姐和海洋在一起多久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表情迅速垮下去,皺起眉頭打量了一下客廳里端坐著的我們三人。
江海洋微微頷首,露出一個讓我安心的笑容。然後對姑媽使了個眼色。姑媽立刻起身:「你們父子好好地講話。」說著兩步跨過來攬著我的肩便進了房。
樓下花壇里不知道是月季還是薔薇,開得極盛,花團錦簇,一派生機勃勃的奼紫嫣紅。不由自主行至花下,耳畔放佛是花開繁盛的聲音,讓人不舍離去。
我耳邊陡然聽見一陣興奮地呼喝,那時候我的手剛離開門把手。「砰」的一聲關門聲讓屋內徹底沉寂下來。
我詫異地抬頭,她的一臉笑意讓我的緊張緩解了不少。我聽話地坐到她身旁。她身上有一股隱隱的茶香,不是那種化妝品的馨香,是一種很自然的,淡淡的體香。近看她,更覺得她的美是驚心動魄的,平滑的肌膚,立體的五官,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印記。
「不要擔心。」坐在房裡翻看著雜誌的姑媽臉上沒有一絲擔心的表情:「過來坐吧,你站在那也不可能聽得見什麼,這房子的隔音效果是極佳的。」
「准媳婦」三個字語調加重,其中的揶揄一聽便知。我有些尷尬,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只是潛意識裡和*圖*書覺得江海洋好像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一陣窸窣的聲音伴隨著江海洋隨意地喝聲:「于季禮,你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他掃了一眼我隨便脫在門口的鞋,一邊搬著行李箱一邊說:「還想給你個驚喜,結果沒驚喜到,有誰來做客么?這鞋是……」
「什麼意思?」我立刻緊張了起來。
一口氣上了十樓卻渾然不覺。我伸手在包中摸索,觸到那張紙條。我深知那是什麼,卻也不敢拿出來。心底一陣紊亂的律動。找出鑰匙,我趕緊關上皮包。
她眼中有什麼盈盈一閃。我沒想到她會在我面前露出這般的模樣,只是本能的自心底閃過一絲心疼,她給我的親切感是很陌生的,但是我卻能從她的眉眼間尋找到和江海洋的相似點。
「你先陪姑媽到房裡坐一會兒行么?我和爸爸有事要談。」
我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對面的江爸爸和姑媽。江爸爸一臉玩味的笑容盯著江海洋,明明是笑著,眼神卻又好生犀利。姑媽似是對這兩父子有些不對勁的火藥味瞭然于胸,她笑吟吟地喚著江海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說。
我神經突突地跳起來,一直有不祥的感覺湧現。我的手緊緊地拽著衣角,手心全是細密的汗。
「小朋友,本來我是不想管他們家的爛事兒,但是這次好像沒那麼簡單了。」
「你是?」那女人很快鎮定下來,但是表情還是不能掩飾地詫異:「是海洋的……女朋友?」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手上還在晃蕩的鑰匙上。
「爸爸。」江海洋微微頓聲:「我想我上次說的很清楚了,我不要家裡的生意和于季禮沒有關係,我只是不喜歡而已。你不要把這件事怪到于季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