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歲月已老

「有人死於刀傷,有人死於病痛,有人死於歲月,卻沒有人會死於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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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在她身邊嗎?」江海問。
不知為什麼,坐在江海身邊竟讓趙一玫想起了沈放,他們明明是完全極端的兩類人。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應該就是沉默了吧。
趙一玫不知所措地看著屏幕,一瞬間五味陳雜。她忽地想起那年在機場擦肩而過的女孩,穿著卡通T恤,蹦蹦跳跳,生機勃勃得讓人嫉妒。
「她還好嗎?」江海突然開口問趙一玫。
趙一玫點點頭,卻看見江海露出一個淡淡的、無奈的笑容,他說:「那個男孩當時在機場跟姜河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她告訴他,他一定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出現在他身邊,他果然做到了。」
趙一玫難得安安靜靜地在江海身邊坐一會兒。
趙一玫想:她沒有,何惜惜也沒有。
當初那個為了愛情遠渡重洋,又狠心轉身離開的小女孩啊,終於也長大了。
趙一玫說:「你認識一個叫顧辛烈的男生嗎?他和姜河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聽說過才對。」
「謝謝你。」m.hetubook.com.com眼前的男生認真地說,「你和何惜惜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看得出來你們是真的愛她。」
見到她,江海似乎很開心,他微笑著點點頭。為了表示禮貌,他還合上了手中的書。趙一玫看到書皮上的書名,《破碎故事之心》。她沒看過這本書,卻無端愛上了這個書名。
「會,」江海說,「我和她相識太多年,時間長了,有時就連自己都分不清我和她。直到她離開,我才知道,大部分都是如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下去的……失去她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生命里一切燦爛的色彩,都是她帶來的。」
「這樣啊,」趙一玫有些唏噓,「說起來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他們離開的那天,清晨下起了細雪,趙一玫有些感冒。她早早地起床,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卻意外地在廚房裡見到了顧辛烈。屋子裡開了暖氣,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長手長腳,乾乾淨淨的大男孩,在和*圖*書廚房裡和面,自己做pancake。
這該死的沉默,趙一玫想。
姜河要結婚了,她沒有嫁給十六歲那年,為之千里迢迢追到美國的那個男孩江海。
很久以後,趙一玫在非洲炙熱而漫長的白日里收到姜河的郵件,她在信中寫:一玫,我要結婚了。
趙一玫知道他指的是姜河,於是點點頭:「她很好,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
「那當你知道她已愛上別人,你的餘生將不再有她的時候,你怎麼辦?」
「你起得真早。」顧辛烈轉身看到她,有些驚訝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剛煮的牛奶,你再等一等。」
江海微笑著說:「我還欠她一句『謝謝』,和一句『抱歉』。」
「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啦。」趙一玫無所謂地說著,走上前去搖了搖紙盒裡剩下的牛奶,仰起頭「咕嚕咕嚕」兩口就喝了下去。
趙一玫這一刻心中無比難過,想到自己和沈放,想到沈放和陳砂,想到遙遠的未來。
趙一玫和何惜惜www.hetubook.com.com先抵達鹽湖城,租下一輛拉風的SUV,然後去機場接姜河和顧辛烈。
趙一玫嗅了嗅鼻子,說:「好香。」
「用小火溫會香一些。」顧辛烈說,「姜河有一段時間失眠很嚴重,試過很多辦法,後來發現這樣給她熱一杯牛奶最有用,再加一點點細糖。」
顧辛烈做了滿滿一桌子早餐,鬆餅、三明治、烘蛋、乳酪土司、三文魚,趙一玫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早餐,每天都是吃個漢堡草草了事。
「不愧是麻省理工的,碩士課程的學業很重吧,就算不是她的壓力也會很大。我記得她在舊金山的時候,每天倒在地毯上就能睡著,還流口水、打鼾。」
趙一玫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後背:「小帥哥,我看好你,要加油拿下我們的小姜河啊。」
「因為她值得。」
「你會難過嗎?」
「哦,我見過他。」江海,「當年我和姜河第一次出國,來斯坦福的時候,他來送機,聽姜河說是小學時的同桌。」
顧辛烈腳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併,敬了個禮,笑嘻嘻地說:「遵命!」
爐子開了,發出細微的聲音,他走上前去將火調小,又加了幾勺細糖進去。
如今想起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正值趙一玫和趙清彤徹底決裂,在下著雪的冬夜逃跑,匆匆回到舊金山。彼時姜河和何惜惜放心不下她,決定一起去黃石國家公園旅行。
趙一玫曾在美國見過一次姜河的未婚夫顧辛烈,據說兩人青梅竹馬,自幼時相識起就是同桌。
在路上,何惜惜將自己即將要結婚的消息告訴姜河,姜河吃驚得下巴都要掉在車上。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有人死於刀傷,有人死於病痛,有人死於歲月,卻沒有人會死於心碎。
「說是白天用腦過度,晚上躺在床上大腦不能停止運轉,全是數字和公式。」顧辛烈聳聳肩,「學霸的世界可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為什麼會失眠?」趙一玫問,「她從來沒跟我們提過。」
江海想了想,說:「那就用餘生來等她。」
他們在去時途m.hetubook.com.com經一家兩層樓高的小客棧,寒冬遊人稀少,他們是唯一的住客。老闆是一對五六十歲的老夫妻,頭髮花白了許多,外國人總是老得比中國人要快一些。房間里準備了熱奶茶,廚房也可以隨意使用。
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在讀。趙一玫想了想,還是掉轉了方向走上前去,問他:「我可以坐你身邊嗎?」
顧辛烈垂下眼瞼,輕聲說:「又或許是因為波士頓太冷了吧。」
結婚對她來說是一件太遙遠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成了她們三個人中最早結婚的那一個。
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嫁給生命中第一次愛上的人。
「請你讓她一直做姜河吧,」趙一玫望著窗外飄起的白雪,玻璃上的霧氣越來越重,說,「我不奢求她萬丈光芒功成名就,她只要做一輩子的小姜河就好了。」
那一年,姜河二十一歲,剛剛有資格在美國超市獨自買酒,顧辛烈的漫漫追妻路,似乎還遙遙無期。
結束了黃石公園的旅行后,趙一玫回到學校,竟在下課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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