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王認輸
第三節

漫夭笑道:「我去那裡能做什麼?」
漫夭面色微微一變,「是誰把你送進軟香樓?你下山,你師父知道嗎?」
漫夭微愣道:「蕭煞跟你提起過我?」
寧千易望了眼門口的侍人,笑道:「別人進園,會有人上前相迎,打招呼並引到座位,只有你進來,他們只行禮,卻無別的動作,這是對待主人的方式。」
蕭可回答:「能解百毒的聖葯!」
春日的冷風裡,清雋儒雅的男子站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一邊咳嗽一邊不舍的望著她,目光真切,哀傷濃郁。她當時覺得,那就是她在這世界的親人。
「你是公主姐姐嗎?」
哥哥?漫夭一愣,心頭豁亮開朗,問道:「你是蕭煞的妹妹,蕭可?雪孤聖女的關門弟子?」
他望著對面笑意清淺疏離的女子,如果說第一眼,她的美貌和氣質令他驚艷,她面對強敵不畏生死救他于危難令他感動,選妃宴上她自傷身體扭轉局勢的聰明才智讓他折服,那麼今日,她超凡脫俗的淡泊寧靜,如影隨形的薄涼憂傷,令他感到發自內心的心疼。
女子搖頭道:「就是因為沒問題才奇怪。哥哥說,公主姐姐因為風寒留下了頭痛的病根,每月十五都要按時吃藥,可是,我看不出公主姐姐得過風寒之症啊!」
漫夭一愣,「跟你走?去哪裡?」
長得很好看的公子?漫夭忙問:「他是不是穿雲灰色龍紋長衫,臉色略顯蒼白,偶爾會咳嗽?」
寧千易神色一頓,倒沒料到,她一個女子竟也能在這麼短暫的片刻,將一切利害關係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他很鎮定的想了想,方道:「你說的這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考慮過。只要臨天皇拿到足夠的好處,有的是辦法賜你一個新身份,只要你願意!」
寧千易道:「跟我回國。我們塵風國民風淳樸,沒有那麼多的陰謀算計,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裡!」
蕭可連連點頭,漫夭卻心涼如水,果然是皇兄!為了控制蕭煞,他竟然拿蕭可當籌碼。她也是第一次聽人用壞人來評價一個皇帝,也許在單純的蕭可眼裡,人只分兩種,一種好人,一種壞人。對她好的就是好人,對她壞的就是壞人。
一個不起眼的細節也能讓他看出端倪,漫夭真的沒想到,寧千易的心思這樣敏銳。她讚許一笑,又見寧千易很認真地環視了四周,他的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讚歎,道:「我聽說這個茶園是你親自設計的,很美,像是仙境。看看這圓潤如珍珠般的鵝卵石堆砌的明溪水渠,修剪得宜品種稀少的細枝楊柳,明璨華貴精緻小巧的琉璃宮燈,品質上乘的白玉石桌……放眼整個園子,從地面到園頂,哪怕一個小小的角落,無不是精心雕琢,完美到極致。而這些,都不及你這滿園的彷彿天河銀水倒流般的波光水紋,以及明月籠罩為一人而明的絕妙心思,這樣費盡心力,精心而成的園子,已經不是金銀財帛可以衡量,況且你又不缺銀子,又怎會真的捨得輕易賣出去呢?」
漫夭疑惑道:「毒嗎?有沒有辦法解?」
「我不願意!」她很乾脆的拒絕,絲毫不留餘地。看著寧千易一瞬暗下的眼神,她沒有猶豫。就算沒有那些身份,她也不會走進一個hetubook•com•com君王的後宮,成為三千佳麗其中一名。就算塵風國真如他所說民風淳樸,但只要有後宮,就一定會有鬥爭。
一個未來的國王,應該時刻保持著清醒,不該感情用事。用現實提醒他,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雪孤聖女素有醫仙毒聖之稱,性格孤僻,脾氣古怪,一生之中唯一收過的徒弟就是蕭煞的妹妹蕭可。據說蕭可小時候體質很弱,大夫都說她活不過五歲,當時也才十一二歲的蕭煞抱著蕭可上雪玉山,在雪孤聖女的門前跪了幾個日夜,天寒地凍,漫天冰雪,蕭煞為此險些廢了雙腿,雪孤聖女卻不為所動,直到蕭煞準備放棄的時候,雪孤聖女出門看了蕭可一眼,不知怎麼就突然答應了。但是也提出了條件,在她有生之年,蕭可不準離開雪玉山,別人也不能上山探望,蕭煞為救蕭可性命,只得全部答應,從此遵守承諾,沒去雪玉山看過蕭可。
寧千易道:「做我的妻子!我們塵風國的王后!你……願意嗎?」他突然衝動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
寧千易一愣,世人追名逐利,總希望能一鳴驚人,名垂千古,誰會去想,名傳天下又如何?能帶來更多的利益,抑或是贏得更多的尊重和敬仰。
女子笑著點頭,不染俗世污濁的眼睛清清亮亮,毫無雜質,道:「公主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嗎?」
蕭可面色難過道:「師父她老人家已經仙逝了,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公子上山找我,他說會帶我去找哥哥,我就跟他下了山。我不知道他是壞人!」
人,大概是因為料不到未來,才會如此肯定。和-圖-書那時候,她真的是那樣想的,絕不入後宮。
蕭可十分確定地點頭,明顯對自己的醫術有十分的自信,不愧是雪孤聖女的徒弟。但是對於她為何頭痛,蕭可卻又說不清楚,只說她脈象奇特,與一般人有異,至於頭痛症的根治方法,蕭可只是搖頭。漫夭不禁失望,難道她這一輩子都只能依靠皇兄才能活下去嗎?心下一陣黯然,漫夭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問道:「他們是不是用什麼手段控制了你?」
漫夭點頭道:「你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
蕭可睜大眼睛,奇怪道:「為什麼?」
如果這個女子是蕭可,那蕭煞這段日子的異常行為都說得通了。可如果她是蕭可,她怎會不顧師命下山,跑來臨天國,並淪落軟香樓?難道……
「璃月,你好像過得並不開心!上次刺殺一事,恐怕傅將軍早已瞭然于胸。過幾日我就要走了,你……願不願意給我走?」
寧千易雖然失望,卻也尊重她的意願,離開茶園前,他誠懇地對她說:「如果有需要,儘管去找他。」
漫夭一個人慢慢走在回清謐園的小道上,路過的下人向她行禮,她抬頭看明月,圓圓的一輪掛在當空,清輝灑下,寂寂寥寥的攏在她周身。她還記得,離開啟雲國的時候,皇兄親送數百里地,站在啟雲國與臨天國交界的那塊大石碑前對她說:「朕這輩子,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面對他盛滿期盼的眼神,她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忙收回手,目光流連在他大氣的五官,她用極認真的口吻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以你的身份娶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夫之婦……就算你不在乎,你的父王母后,你的臣民,他們能答應嗎?你別忘了,我是啟雲國的和親公主,我的丈夫,是臨天國三軍統帥,你讓我做你的王后,你可考慮過後果?」
「你剛才說,我沒有得過風寒之症?你確定嗎?」漫夭蹙眉問道:「如果不是風寒所致,那我的頭痛症從何而來?」
蕭可搖頭,「除非獨門解藥。哦,對了,還有七絕草!」
寧千易記得他第一次進來這裏,是一個晚上,當時真是驚呆了,說不出的震撼。那時候,他就想,設計這個園子的人,該是多麼的不一般。
漫夭道了謝,留在茶園與沉魚說了會兒話,回到將軍府已是下午,項影正等在清謐園門口,見她回來,便規規正正地朝她行了個大禮,並改口叫主子。漫夭讓他去查軟香樓那個女子的身份,他二話不說就去了,當晚就把那個女子帶到她面前,她很意外,意外那女子的乾淨和單純。
能解百毒必是葯中奇珍,世間罕有。漫夭蹙眉,「你知道哪裡有嗎?」
項影房間,十六七歲的俏麗女子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乾淨的笑著問她,沒有半點害怕。
漫夭先是一怔,進而淡淡道:「名傳天下又如何?」
她沖寧千易微微苦笑,先撿了一個最不敏感的問題,問道:「你……怎知這是我的地方?」
漫夭心裏咯噔一下,問道:「我的身體有問題?」
蕭可茫然搖頭,漫夭忽覺頭疼,恍然想起今天是月圓之夜,她扶了扶額,叫道:「項影,你先送她回去。可兒,今天的事,你不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如此直白的方式,令漫夭呆住,起https://m.hetubook.com.com先她只當他開玩笑,但是一對上他熾烈坦然的雙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不禁疑惑,這個世界的男子不是都很看重女子的貞潔嗎?傅籌的忍辱負重她可以理解為她的身份有利用價值,宗政無憂的糾纏也許是因為不甘心被一個女人拋棄,而寧千易又是為了什麼?帶一個別國的和親公主回去做一國王后,除了有可能為他及他的國家帶來災難之外,還會讓他成為天下臣民恥笑的對象。
漫夭問:「七絕草是什麼?」
漫夭眸光一閃,沒有回答,只低頭去喝茶。寧千易很聰明,見她不願說,自然不會再問。他端起茶,飲酒似的一口飲了滿杯,轉了個話題,又道:「那天在觀荷殿,你雖然傷了自己,但你卻將事情處理得很好,你很聰明,聰明得讓我心折。你的琴彈得也好,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那一曲高山你盡全力發揮,我想,一定會震驚世人,令你名傳天下。」
名傳天下,能給她安穩平靜的生活嗎?能遠離傷害和利用嗎?
漫夭牽著她的手往門口走,邊走邊道:「為了救他,也為了救你。等再過幾日,我會讓人去接你。」
蕭可聽話地跟著項影走了。
漫夭詫異,雖不知她要做什麼,但還是同意了。女子走到漫夭跟前,將手指搭上漫夭的脈搏,表情認真,竟像是在號脈。漫夭心下微怔,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寧千易自得一笑,流露出一個王子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負。他忽然眼波一轉,好奇問道:「你一個公主,怎會懂得這些?」
蕭可柳眉倒豎,點頭道:「他們給我下了七合花。」
不多時,女子纖細的眉輕輕蹙了起來,疑惑的說了句:「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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