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王認輸
第二節

他苦笑:「有人說,只要得到女人的身子,她的心就會慢慢向你靠攏。我真想試試。」
心下一陣荒涼,她掙扎了幾下,乾脆放棄,不動了。
漫夭用過晚飯,坐在院子里乘涼,隨手從袖子里掏出一柄摺扇,自顧自地扇風。
傅籌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著她發愣,漫夭也不催,她知道傅籌行事一向都有自己的考量。過了好一會兒,傅籌都沒給她答案,就在漫夭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卻忽然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面色複雜的嘆道:「容樂,我們成親一年多了,一直都是我問你需要什麼,想要什麼,你從來都是搖頭,說不用。我一直等著有一天你能主動開口,把我當成你的夫君那樣,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等不到……容樂,謝謝你,還肯信任我!你放心,項影雖然跟了我七八年,但既然你要了,你就可以信任他。我向你保證,以後你的事,你不願告訴我的,我絕不會私下裡去問他。明天我就讓他來找你。」
傅籌望著她淡若死灰般的眼神,心頭一震,眼中灼熱的慾望遽然冷卻,滾燙的身子慢慢變涼。
那一晚,月光格外明亮,透窗照在清謐園寢閣的地面上,印下窗花碎影。她依然面朝著裡邊側躺著,傅籌在她身後輕輕摟著她的腰,聽著她清淺而均勻的呼吸,清楚的知道她沒睡著。
他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望著她無意識的放在枕邊的墨玉摺扇,無言的酸楚翻湧在他的心間,任他怎樣努力也壓制不住。腦海中浮現出扶柳園裡的那株柳樹下緊緊抱住的兩個身影,難過、慌亂、惱怒、懷念、失落、掙扎、無措、決絕……只有面對那個男子的時候,她才會有那麼多的情緒涌動,而面對他的時候,她永遠都是那麼平靜、淡漠,只有那一次,他要求同房,才看到她一閃而逝的驚慌,也不過剎那,她便冷靜的和他談判。她所作出的最大讓步,是同意他睡在她身邊。
周圍沒有聲音,只有男子極力平復內心情緒的喘息。
「你想要項影?」傅籌似乎很意外,目光一瞬變得複雜。
漫夭凝眉,不動聲色的拒絕道:「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她將扇子收進袖中,左右一顧,岔開話題道:「最近怎麼不見項影?」
璃之通透,月之皎皎,不過是九皇子隨興起的一個名字,到每個人的口中都不盡相同。她恍惚記得,曾經也是在這棵櫻花樹下,那人說:「琉璃目,月華人,女子當如是」一語道破她女子真身。一切糾纏,從那時候已經註定。
自從上次扶柳園一別,過去的一切似乎在她心裏變得愈發的清晰,總是讓她在不經意間想起,https://m•hetubook.com.com她低眉,搖了搖頭,想擺脫那些莫名的思緒。對寧千易問道:「你一個人進這茶園,也不擔心再有人對你不利嗎?」
兩人落座,寧千易要了一壺茶,親手為她倒上一杯,對她說道:「公主往後直喚我千易吧,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就叫你璃月。璃之通透,月之皎皎……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漫夭道:「勞王子惦記,已無大礙。」
他重重地閉上眼睛又睜開,突然控制不住地支起身子,一把將她扳了過來。
漫夭一怔,立刻想到那一夜假山後頭的那兩個丫頭,不禁驚道:「你把項影怎麼了?」
寧千易笑道:「這我就放心了。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我一直也沒好好向你道謝。」
漫夭淡淡問道:「將軍不肯嗎?」
傅籌慢慢押了口茶,道:「我罰了他去軍中看守大門。」
寧千易起身相迎,關懷問道:「公主的傷,可痊癒了?」
「我不是聖人!」他說完這一句,猛地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漫夭悲涼道:「我不是將軍的對手。」
漫夭傷勢漸漸好轉,仍然每日待在清謐園裡,很少出門。傅籌這段日子早出晚歸,雖然還是會來清謐園歇息,但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卻不超過十句。他總是在她睡下之後才進屋,喜歡從身後抱住她,動作異常輕柔。她偶然半夜醒轉,會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和-圖-書嘆息。
漫夭愣道:「將軍?」
夏天的衣裳本就薄如無物,此刻被他這樣壓著,雙方身體的曲線毫無隱藏。她感受著身上男子的焦灼渴望,一下子慌了神,才發現她的那點武功在他們這樣的人面前有等於無。
他握著她的手,第一次目光誠摯。
她笑起來,從來都不是喜歡欠別人情的人,也不需要別人時刻惦記著她的救命之恩。
寧千易搖頭道:「這世上,像公主這樣的女子真不多見。」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傅籌在她對面坐了,眼光一掃她手中摺扇,溫和的眸子頓時一變,問道:「容樂,你這扇子……很特別,哪裡來的?」
她救了他的命,卻不讓他對她心存感激。
漫夭等了許久,預料中的風暴沒有到來。她強壓住心裏的不安,依然緊閉著雙眼,似乎感覺到一股悲哀的氣息漸漸充斥了整個房間。傅籌忽然笑起來,怎樣的開始,便決定了怎樣的結局。
攏月茶園自從一年前打破每日只迎接二十位客人的規矩之後,生意奇異的好,同時也開了幾家分園,竟也有盈利,只白天客人會少些。漫夭走過通道,遠遠的一眼便看到一身貴氣的紫衣男子坐在綠葉滿枝的櫻花樹下。茶園裡的侍人朝她躬身行禮,卻並未上前招呼。
傅籌愣了愣,「容樂是要罰我嗎?你想怎麼罰,我都認。」他笑著說,神色竟然有兩份認真。
這聽似簡單https://m•hetubook.com.com的一句話,卻著實令漫夭大吃一驚。她緩緩抬眼,目光犀利了幾分,卻見他笑容坦蕩,眼中並無試探,而是一種透徹的瞭然。她不禁詫異地坐直了身子,重新審視了面前豪爽大氣的男子,君子坦蕩蕩,形容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人。
他一個翻身坐起,隨手抓了件衣裳,打開房門,大步離去。
漫夭這才驚覺自己拿的竟然是宗政無憂給她的墨玉摺扇,她連忙收了,垂眸淡淡道:「別人給的。」
這晚,傅籌出乎意料回來很早。
夜,靜謐極了。她的面容和這夜晚一樣平靜,彷彿失去靈魂的軀體,默默等待著狂風暴雨的蹂躪。
傅籌劍眉一皺,望著玉骨之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夔紋,眼光沉了沉,朝她伸手道:「給我看看。」
明燦的陽光透過琉璃天窗,灑下一輪淺淺的橙黃,寧千易端著杯子,笑得爽朗而明快。
漫夭道:「王子不必客氣。我說過,我幫你,但不是為了你。我若知道那一劍差點要了我的命,我也許就不會幫你擋了。」
七月的天氣越來越炎熱,連夜裡的風都帶著焦灼的暑氣,漫夭在床上翻了幾個身,沒能睡著。
寧千易目光炯亮,半開玩笑道:「這是你的地方,我不擔心。」
「容樂!」他啞著嗓子叫她,對上她猛然睜開的明澈的雙眼,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漫夭這才鬆了一口氣,項影是個不錯的人,究和*圖*書其原因,那件事錯不在項影,以他的能力,看守大門實在太委屈了。想了想,她嘆道:「將軍如果只是因為我受傷而責罰項影,那我覺得,第一個要受罰的應該是將軍你。」
寧千易來探望過她幾次,對她當日以命相救甚為感激,說是再逗留一個月,賞盡山水就回塵風國去。這一個月里,為防止清涼湖之事再度重演,臨天皇明處暗處派了大量高手護衛寧千易的安全,並將當日的刺殺案交給傅籌查辦。
漫夭心中一駭,還沒叫出聲,就被他侵入口腔,攪亂了她的氣息。這一刻的傅籌讓她覺得陌生,他似乎很狂躁,心智不知被什麼擾亂,失去了平日的溫和。漫夭連忙推他,卻被他捉住手,翻身壓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寧千易派人來約她去攏月茶園一敘。
漫夭故作輕鬆地笑道:「我隨便說說,我哪兒敢罰將軍你啊!我只是想跟將軍討個人情。項影我看著不錯,我身邊正好缺一個這樣的人,將軍能不能……」
身上男子又親了她幾下,見她沒反應,詫異的停住了動作,抬頭問道:「為什麼不反抗了?」
傅籌望著她的衣袖,隨口道:「他護主不力,以後不會出現在將軍府。」
漫夭蹙眉道:「人和人也不一樣。將軍與我,到底是怎樣一種關係,你比我更清楚。我這副殘軀,將軍若是真想要,又不嫌棄,那就拿去吧。反正對我來說,這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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