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釋懷

海連天走不完
念香蹲下身子對宗政霄柔聲哄道:「霄兒,這山很危險,你年紀小,咱們就在這裏看著他上去好不好?」豈料這小子對著她扮了個鬼臉一溜煙的就跑了。念香只得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宗政贏一馬當先開始攀岩,宗政霄緊跟其後,而念香負責斷後跟在宗政霄身畔,生怕他出什麼閃失。
兩側房門緩緩地合上,只見一高一矮兩個男孩分立左右,滿臉詭笑。四五歲的小男孩拍著手跳上前去,口中嘻嘻笑道:「我們成功啦!」一旁高個子男孩嘴角掛了淡笑,一雙鳳目中寫滿狡黠,十分淡定地抱胸而立,傲然道:「你不看是誰出的主意。本太子出馬,又豈能有失。」
宗政贏目光四下打量著,未置可否。宗政霄有些急了,扯住他的衣袖,使勁地搖晃,仍是不斷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贏哥哥你帶我去玩!」
「就是就是,父王肯定會打我屁股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沒玩成就要挨打,我也太虧了啊!」宗政霄嘟著嘴抱怨,生怕她會反悔。
想一番人世變換
念香一看他這表情,剛才的驚惶害怕頓時消失無蹤,不禁哭笑不得地望著宗政霄,搖頭安慰道:「我沒事。」說完轉身對著灰衣人盈盈一拜,懇切道:「多謝師父出手相救,念香不勝感激。」
拈朵微笑的花
剛過山門,灰衣僧人腳步忽地頓了一頓,有片刻的遲疑,隨後又微笑著快步前行,有些人有些事,始終都要坦然面對。
老九這會兒也突然變得聰明起來,拉起蕭可和宗政霄,大聲對宗政無憂道:「七哥啊,既然來都來了,那我們也去那邊逛逛啊!你們慢慢坐啊!」
慧覺不由扶額失笑,不愧是宗政無憂,一點沒變,口氣依舊冷硬,從不肯對人示弱半分,這世間能令他心軟的,怕也只有那一人。他不自覺轉目望了眼走向遠處岸邊的纖細女子的背影,她依舊淡定而優雅,儘管容貌有變,他卻知道是她,因為在這個世上,只有她,才能得宗政無憂傾心以待。
兄弟二人的笑聲響徹茶寮上方,正於遠處岸邊玩耍的宗政贏聞聲吃驚地問道:「母親,父皇這是怎麼了?」
宗政贏心中懊悔,低聲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話音未落,宗政霄抽噎道:「不關贏哥哥的事,是我不聽念姐姐的話,念姐姐,你打霄兒屁股吧!以後宵兒的屁股不準別人打,只准念姐姐打。」小不點說著真轉過身去撅起屁股,一副等著挨打的委屈樣。
過了半晌,慧覺才輕聲道:「謝謝你!把她教得這樣好。」
那松鼠一見有人過來,蹦跳幾下順著枝椏一路直奔山頂而去。宗政霄心中大急,手腳頓時加快了速度,不料腳下https://m.hetubook.com.com突然一滑,整個人掛在半空!
進香完畢,三人出了殿門,念香提醒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漫夭不由輕聲喚道:「阿籌,你……怎會在這裏?」
宗政贏低頭看著身邊的小不點,鄭重道:「爬這個山峰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到底行不行?別逞強,不行的話就老實跟念香姐在這裏獃著。」
灰衣僧人沉默良久,才艱澀開口道:「你叫……念香?」他心中驀地泛起苦澀的漣漪,衣袖間垂著的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那些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細碎的往事瞬間翻湧上心頭。
二人剛一落地,宗政贏與宗政霄便奔了上來,小傢伙抹著眼淚又哭又笑道:「念姐姐,念姐姐。」看來是把他嚇得不輕。念香連忙睜開眼,一顆心才歸了位,只見宗政霄一張小臉嚇得煞白,宗政贏難掩滿面驚惶,緊張得說不出話,顯然也是后怕不已。
倉離山山勢險峻,峰巒雄偉,法嚴寺依山起勢,坐落在半山腰中,氣度恢弘,與遍山蒼翠相互掩映,遠遠望去,風景如畫。臨近山門,人漸漸多了起來,宗政霄一路東張西望,興奮不已,念香急忙牽了他的小手,緊緊拉住,生怕他一個不注意走丟了。
倉離後山飛來峰。
宗政贏鳳目一凝,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灰衣僧人面上的蕭瑟神情雖是轉瞬即逝,卻分明在掩藏心事。他心下一動,學著大人模樣,一本正經的抱拳恭敬有禮道:「師父慈悲為懷,救家姐于危急之中,令在下十分敬佩,敢問師父法號如何尊稱?來日定當報還!」
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宗政贏與念香各騎一匹,宗政霄年紀太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夠不到馬鐙,急得直跺腳,宗政贏怕他吵醒院子里的人,忙一把拎了宗政霄的后領將他安置在自己的身前坐穩。迎著漫天晨曦,兩匹駿馬邁著輕快地步伐向城外馳去。
宗政贏面色急變,探出半身伸手去拉。念香驚呼一聲,三兩下上前單手將宗政霄的小腳托住,小心翼翼地扶他踩到堅固石壁上。宗政贏用力上提,小傢伙腳丫一踹,被拉上了上去。念香心裏鬆了一大口氣,這才發覺驚出一身冷汗,伸手拂去額頭上的汗珠,緊抓住石壁的手只覺驟然一松,石塊瞬間脫落,整個人後仰向山底倒去!
昨日非今日該忘……
宗政贏二人只見一道灰影閃電般在半空中將念香接住,隨即騰身而起,不由驚嘆得雙雙張大了嘴巴,這人好厲害的輕功!
聽宗政贏提到那件事,念香又猶豫了一下,最後把心一定,對二人點頭道:「唉,好吧。出發。」
念香點點頭,一雙秋水明眸注視著他,面前這個灰衣僧人身形高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五官俊朗分明,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竟然令她不由自主地生出親近之 感。只是他蕭瑟的神情及話中的語氣讓她有些微訝,似乎她的名字帶給他很大的震撼,莫非,他認識她?於是,她好奇地問道:「師父以前……見過念香?」
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原來這人是個出家人,他聽到宗政贏叫她念香的時候,就已經呆住,看向念香的目光有著說不出的複雜難解。三個孩子見他只是盯著念香看,久久不發一言,均是面面相覷,不知為何。
宗政贏飛快彈了他腦門一下,直接向前走去:「廢話真多!」完全無視宗政霄的嗷嗷慘叫。
宗政霄見已經得手,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叫道:「贏哥哥,念姐姐,快點走吧,一會他們兩個醒了,咱們可就走不掉了。」
她無比欣慰地笑起來,目光自在神往,恍若未覺兩個孩子的問話,有一首記憶深處的老歌,在心底遙遙傳來:
灰衣僧人目光淡淡掃過宗政贏的臉龐,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想探他的底?這小子跟他爹長得一個樣兒,心思卻比他爹更活絡,表面一副無害的樣子,肚子里早不知道打你什麼主意了。他微微一笑道:「濟世救人本就是我出家人分內之事,小施主不必介懷,天色已經不早,幾位還請儘早回去吧。」
念香望著這小了他們八九歲的弟弟,十分無奈,只得詢問宗政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分離!念香視線里那兩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小,她無法思考,頭腦一片空白,身形急速下墜,冷風打在臉上忽忽生痛,她用力閉了雙眼,只等那一刻的到來。但迎來的並非死亡,而是彷如冬日里第一縷暖陽,她只覺身子忽地一輕,有個溫暖無比的懷抱突然將她擁住,向峰頂騰空縱去!
法嚴寺是臨天國最負盛名的寺廟,位於城外三十裡外的倉離山,傳說這裏菩薩十分靈驗,故此香火極旺。三人趕到山腳下時,天色已是大亮,山道上隨處可見有三三兩兩的香客結伴上山進香。三人下了馬,沿著山道一路朝山上走去。
回眸再望向宗政無憂,江畔春風微送,夕陽灑下的數點金芒映照著對面男子一頭墨發在風中輕舞飛揚,著實令他百感交集,過往之事對也罷錯也罷,都不及這一刻看到他恢複原貌來得心安。
慧覺聽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這輩子都沒笑得如此痛快過,他邊笑邊喘氣,眼角忽然浮出淚光,笑聲卻一刻也不曾停下來。
這馬屁顯然拍得十分受用,高個男孩揚起下巴,滿臉得意之色。原來這三個小孩正是當朝太子宗政贏、公主念香及姜王世子宗政霄。臨天國在承天帝宗政無憂多年來精心治理下,已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近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年一到開春時分,他便抽空帶著漫夭和兩個孩子微服出遊,一為暗訪各地民情,二為趁自己身體撐得住,帶漫夭到處多去走一走。這一次,他們尚未動身,老九早早的帶了蕭可和宗政霄進宮軟磨硬泡非跟著不可,漫夭心腸軟,經不住磨,只得同意帶上這一家三口。
宗政贏瞪眼叫道:「你不是這會兒要打退堂鼓吧?!做都已經做了!」
宗政霄一見之下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地向古松的方向爬了過去,口中熱切地念道:「小松鼠,你等著我。」此刻宗政贏雙手扒住峰頂,用力一蹬,翻身爬了上去,念香一見宗政霄改變方向去抓松鼠,急聲道:「霄兒小心!」
念香接道:「父皇好像很開心啊,他似乎很少這樣。」
眉間放一字寬
念香一路都在竭力勸阻,雖然他們三個自幼習武,身手靈敏,但今日已經是偷跑出來,這萬一出點意外,以她年紀最長,實在難向幾位長輩交代。宗政霄在一旁大呼小叫,宗政贏熱血沸騰,二人均已是亟不可待的要去登頂,對念香的話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看一段人世風光
啟雲國一別十二載,這是他們第二次重逢,沒有了從前的針鋒相對,竟不知如何開口。
宗政無憂起初一張臉綳得死緊,強忍了片刻,最後也抵不住笑出聲來。
內室一扇木製雕花屏風后探出一張女孩的臉孔,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雖是身形尚幼,容貌卻已清麗無雙。她踮著腳小心仔細地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侍衛,對著門后招了招手,輕聲道:「出來吧。」
茶寮中宗政無憂與漫夭原本深沉、平靜的臉色因與三個孩子一同出現的灰衣僧人而微微一愣,同時起身,對視一眼,難掩驚詫之色,多年未曾謀面的宗政無籌竟是這樣出現在他們面前,溫和依舊,灰袍僧鞋, 頭上髮絲全無,儼然已正式皈依佛門。
說是微服出遊,身邊難免少了侍衛跟隨,兩個男孩子頑心頗重,總覺得帶著侍衛縛手縛腳,玩得不夠盡興,這一次發誓要甩掉跟屁蟲,於是便有了開篇的那一幕。
大殿正中供奉釋迦摩尼像,寶相莊嚴,讓人頓生敬畏之心,念香上前虔誠跪拜,心中默默禱念:「願菩薩保佑父皇身體安康,一生無事憂心,願母親常伴父皇左右,永世幸福恩愛。」原來宗政贏之前提到的那件事,便是念香想來寺廟為宗政無憂和漫夭祈福,否則以她的性情,是不會做出違逆長輩心意之事的。
宗政贏與宗政霄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得眼睜睜看著念香直墜而下,心中驚駭無比。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悅來客棧二樓一間客房裡發出一聲小女孩細微地叫聲,守在客房門口的侍衛聞聲緊張問道:「主子,發生什麼事?」
宗政無憂鳳眼微睨,https://m.hetubook.com.com硬聲道:「你為何發笑?我並未說錯!我是你哥哥,父母不在長兄為父,她是你的女兒,當然也是我的女兒!」他眯了眯眼,又警告道:「你如今已出了家,也不用惦記把她帶走!念兒一直都當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裏面沒有回應,兩個侍衛面色凝重地對望了一眼,抽出寶劍推門就進。一進屋,房門兩側便撲來一陣淡白色的煙霧,二人心中暗暗叫了聲不妙,隨即撲通倒地。
到頭來輸贏又何妨
日與夜互消長
宗政贏與念香乖乖站到一旁,不敢造次,準備聽候父皇發落,只是出乎意料地,宗政無憂並未發火,只是無聲看著灰衣僧人,那種無以言喻的神情,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富與貴難久長
漫夭頓步回眸,目光悠然靜遠,望向茶寮內相對而笑的兩人,這一對在他人刻意捏造的虛擬仇恨中相互憎惡了二十多年的同胞兄弟,到如今,終於得到了真正的釋懷!
宗政霄一聽要下山,將念香死死拖住,不肯鬆手,顯然是小鬼頭對方才的事仍心有餘悸。灰衣僧人見狀,微笑道:「我來送你下山可好?」
灰衣人將念香輕輕放下,低頭看到她的容貌,不由微微一怔,遙遠記憶里,有一張難以忘記的絕色容顏又浮現腦海中,他不自覺地閉了下眼,讓心緒沉澱。
「好耶!」宗政霄大喜過望,舉起兩隻小胳膊跳腳歡呼,一把就被宗政贏捂住了嘴,發出嗚嗚的聲音,宗政贏一臉憤恨,斥道:「你個笨蛋,生怕別人聽不到啊!」
灰衣僧人收回心神,轉了眼光,飛快道:「不曾。只是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宗政無憂仍是面無表情,只淡淡道:「她是我的女兒,自然是很好的。不用你來道謝。」沒有用那個高高在上的「朕」,而是「我」。
飛來峰為倉離山最高一脈山峰,眺目遠望,孤峰獨立,彷彿天外飛石,故名飛來峰,其山勢陡峭,常人難以攀登。宗政贏站在峰底,鳳目閃動熾熱的光芒,幾乎能感受到體內急速奔騰的血液,拚命在鼓動他征服眼前這座孤峰!
宗政霄一聽這就要回去了,立時撅嘴,抗議道:「我不要!這麼久才出來一次,我還沒玩夠呢!贏哥哥,你說對不對?」
三個人不再多話,只是努力向頂峰攀爬,念香見宗政霄雖年紀小小卻爬得有模有樣,不見半點慌亂,這才稍稍放了心。
無人答話,有那麼一刻,茶寮寂靜無聲,曾經視彼此為死敵的兄弟二人此刻站在簡陋的茶寮里,隔著一張方桌,相互望著,耳畔傳來渭水河陣陣湍急的水聲,令彼此心潮難以抑制地再次澎湃。
小男孩連忙討好笑道:「知道啦,知道啦,贏哥哥是最棒的!」
恩怨難計算https://m•hetubook.com.com
三個人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來到馬廄,牽了早已備好的馬匹,從客棧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宗政霄一聽不樂意了,連忙把頭一揚,傲氣十足道:「我的功夫可是冷麵木頭人教的!你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我師父!」
日漸偏西,耳邊風勢漸大,發出嗚嗚的聲響,宗政贏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低頭對兩人叫道:「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接近頂峰處,崖壁縫隙中斜生出一棵古松,枝椏上有兩隻小松鼠歡跳著在采松果,黑眼睛圓碌碌看上去十分可愛。
宗政贏眯了眯眼,提醒道:「侍衛已經被迷倒,早晚會被發現,霄兒說得對,玩都沒玩,就被父皇責罰,未免太不划算。而且,你別忘了,我們這次偷溜出去所為何事?……天就要亮了,還不走,等著挨罰么?!」
宗政霄立刻喜出望外,一下跳到灰衣僧人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一個勁地說要感受下騰雲駕霧,倒是半點也不認生。灰衣僧人看著這孩子,慈愛的笑了笑,帶著宗政霄率先躍下頂峰,宗政贏 與念香緊跟其後。眾人一路前行,直奔山下。
漫夭輕聲答道:「我們都很好,」她轉頭看向宗政無憂,只見他面色無波,眼底卻似有暗潮翻湧,一時之間莫測難辨。漫夭思緒一轉,對念香招手,柔聲道:「念兒,那邊的花兒很美,隨母親去看看。」念香答應了,上前挽住漫夭的手,母女二人朝河邊慢慢走去,宗政贏眼光一亮,隨即跟上,他可不想在這傻站著,隨時有被父皇教訓的危險!
宗政贏忽地眼光一亮,伸出手指向後山,朗聲道:「去那裡!」
念香聞言心底一動,他果然是母親舊識,一定見過她的,卻不知為何要隱瞞於她?
宗政無籌淡笑一揖,說道:「阿彌陀佛,小僧慧覺皈依佛祖,受戒法嚴寺,不問俗事已有多年。多年不見,女施主可是別來無恙?」
念香總覺得有些不妥,不由憂心道:「我們這樣偷偷跑出去,父皇知道一定會生氣的,母親也會擔心……」
遠遠地,山腳下茶寮有兩男兩女端坐正中,四人的長相、氣質皆是不俗,尤其那對白衣夫婦,男的俊逸不凡,女的清麗無雙,看他們面上的神情,顯然已是等候多時。宗政贏一見,心中暗叫不妙,居然被父皇追殺到這裏來了,腳下不由開始磨磨蹭蹭,腦子裡卻是飛快地想著對策!宗政霄將臉埋在灰衣僧人的懷裡,抵死不肯抬頭,以為這樣就能不被人發現。念香低下頭不安的跟在宗政贏身邊,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宗政霄「刺溜」爬下宗政無籌的懷抱,先發制人地撲向蕭可,一頭扎進她懷裡,帶著滿面討好的笑容,撒嬌道:「娘,我想你啦!」一旁的九皇子恨恨地敲了下他的額頭,瞪著眼睛斥道:「臭小子你長本事啦,居然敢偷跑?!」蕭可立刻拿眼瞪他,連忙護住兒子的小腦袋,不許他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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