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彎弓動雷霆
第0733章 輪迴之谷

無咎摔落在地,尚未爬起,手臂一松,甘水子竟被狂卷的旋風裹挾而去。
一具骸骨,引發不同的感慨。而數以萬千的骸骨,僅是一堆白骨罷了。即使陰陽輪迴,業已伴隨著生命的足跡,湮沒在歲月的荒蕪之中。
人在高處,但見群獸洶湧,卻又靜穆肅然,那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壯觀場面,透著說不出的詭異神奇。尤其萬千骸骨,方向一致,彷彿歲月停滯,只待輪迴剎那。
想要脫困,只能返回星月谷。而星月谷又在何方,不得而知。唯有穿越萬獸之冢,再另行尋覓。
無咎隻身在外闖蕩多年,眼光閱歷遠遠超出常人。萬獸之冢固然詭秘莫測,也令他好奇不已。而諸如此類的秘境、幻境、上古遺迹,他早已遇到過無數回,如今權當一場機緣,說不定收穫幾分便宜呢。
「這頭巨獸是何來歷?」
「嘖嘖,這頭巨獸如何稱呼?」
而尋覓多時,兩人仍在白骨堆的縫隙中穿梭。至於收穫,則無從談起。
只見那女子離地騰空,身不由己,嚇得失聲驚呼,並揮手亂抓,顯然是期待著有人施救。
甘水子慢慢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衣衫凌亂,肌膚半露,神情迷離,竟平添幾分魅惑的風情。而她卻眼角一挑,神情莫名:「你……你還算是個男人?你是個偽君子……」
無咎卻搖了搖頭,道:「既為萬獸之冢,必有緣由。且就此往前——」
無咎熟讀過《百靈經》等典籍,也算和-圖-書是博古知今的人物。而面對一具具骸骨,雖然似曾相識,卻辨別不出真正的來歷。於是他虛心請教,竟難住了甘水子。
「撲通」
「不必多說!我只是不願虛度年華,難道你無咎,便能超脫于仙凡之外?」
他剛要動身,又伸出手來。
而無咎還是滿懷期待,穿梭于成堆的白骨之間,指望著有所收穫。以他的話說來,走過、路過,不可錯過。至少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誰又不是虛度千年呢,紅塵如夢,末了,煙消雲散……」
「非也、非也,此乃一個老道的胡言亂語,突然被我想起,這邊來——」
「嘿,你讓我想起一人……」
「哎呀——」
……
無就很想搬取幾具骸骨,日後賣到坊間,便是靈石。怎奈骸骨巨大,且遍地皆是,有心加以甄別,反而無從選擇。他漸漸沒了耐心,恰見一具骸骨的形體略小,順手收入神戒,出聲催促道:「耽擱不得,否則難有脫困之日!」
無咎躺在地上,四肢攤開,筋骨生疼,咧嘴慘叫。而他身上還趴著一人,兀自緊緊摟抱,面面相對,卻並無痛苦,反而發出一聲低柔的呻|吟。他恍然驚醒,扭頭躲避,卻發覺一股濕潤劃過面龐,竟帶著異樣的香氣與魅人的喘息,似乎略有不甘,旋即貼向耳邊而猛然張開兩排貝齒。他急忙催動護體靈力,並伸手一抓一扯。身上的人影頓時飛了出去,「砰」的摔在五六hetubook.com.com丈之外。他趁機跳起,失聲驚道:「怎又咬人呢……」
無咎斷然搖頭,頗有見識道:「陰靈之地,與凡俗鄉野無異,絕非這般情景!」
無咎眨著雙眼,竭力否認。片刻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尷尬笑道:「嘿,身為男人,當懂得君子慎獨的道理!」
「嘿,只當我才疏學淺呢?原來道友也不認得!」
忽有察覺,她急忙提醒:「小心——」
「哼,我不是你的師姐!」
「不!」
「你曾涉足陰靈之地?」
「我……我為何要喜歡她呢?」
而行到此處,才發覺四周儘是巨獸,彷彿擁擠而至,而各自的頭顱身軀卻齊齊衝著一個方向。怎奈那堆積如山的骸骨,阻擋嚴實,令人難以立足,更無從穿行。
甘水子整理著衣衫,收起滿腹的糾結。當她撩起發梢而凝神張望,也不禁微微驚訝:「既然萬獸輪迴,想必來到了陰靈之地?」
「哦,莫非是九淵之下的輪迴之谷……」
甘水子則是久居海島,她的見識僅限於飛盧海。突然來到萬獸之冢,她難免為之驚駭而徘徊流連。
無咎在骸骨之間,來回尋覓,他一邊張望,一邊感慨不已。
「那是亡靈之地,你怎能……?」
此前的峽谷,早已沒影。
「輪迴之谷?」
兩儀聖獸,為至陽之炁與至陰之炁所化;四象神獸,又為陰陽衍生。不管彼此,堪稱天地之始,萬獸之祖,應該凌駕于所謂的海神之上,超m.hetubook.com.com脫于輪迴之外,又怎會埋骨于萬獸之冢呢。
無咎錯愕不已,急忙雙手拍地,猛然離地躥起十余丈,一把抓住甘水子。而對方猶在隨風盤旋,狠狠撞入懷中。他不敢撒手,只得順勢抱緊,卻再難落下身形,被迫翻卷著墜入峽谷的深處……
與之瞬間,動靜再起——
「何時多疑了?」
「豈不聞,踏遍紅塵人未老,揮袖雲霓不沾身……」
「似龍似蛟,迥然有異……」
甘水子,則震驚于萬獸之冢的詭異與壯觀,一時目不暇給。
無咎走到一具骨骸前,見頭顱巨大,利齒成排,便伸手敲擊。「鏘、鏘」悶響,震蕩有聲。仿如金戈交鳴,殺氣猶存,令人毛骨悚然。
近處白骨凌亂,遠處則是寸草不生的丘陵山崗。而無論遠近,皆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還有徹骨的陰寒,隨著陰風襲來……
「借你境界感悟,存心指點於我?」
一具又一具怪獸的骸骨,高大者,十幾、二十丈之巨,矮小者,亦達三、五丈不等。但見白骨森森,形狀猙獰。依稀風雷隱隱,彷彿威勢永存。卻又幾經滄海桑田,透著無聲的落寞與沉寂。
甘水子亦步亦趨,神色期待:「你……你喜歡那位師姐?」
無咎尚自悄悄端詳,禁不住有些心浮氣躁。正如所說,他是個男人。看過一個女子的身子,又連番親密曖昧,想要坐懷不亂而無動於衷,真的很不容易。所幸他有著自己的堅守,卻不妨礙他胡思和*圖*書亂想。而當對方的話語傳來,他竟無言以對,急忙轉過身去,愕然道:「咦,此處是何所在?」
無咎不作遲疑,帶著甘水子騰空躍起七、八丈。
無咎圍著骸骨來回踱步,信口答道:「我初入仙門時的一位師姐,我換她田姐……」
不過,谷地之間,除了白骨,還是白骨。陰森的場面,令人惶恐、窒息。
不知過去多久,黑暗中傳來「撲通」一聲悶響。
不消片刻,抵近峽谷。與之瞬間,一陣無形、且又強勁的陰風盤旋而至。
甘水子隨之縱起縱落,只覺得觸目驚心而心神難安。
「嗯!」
甘水子倒卧在地,亂髮擋住面頰,止不住打著哆嗦,斷斷續續道:「陰寒噬體,難以忍耐,只想問候,你卻多疑……」
「你當然不是,我說……」
「似魚,而無尾,似獸,而四肢短小……」
「我……咳咳……」
「哦,那人是誰?」
兩人漸漸深入谷地,仿如行走在白骨森林之間,或徘徊于生死的路途。無邊的寒冷,一路的寂滅。
遠遠看去,兩道孤單的人影,像是與萬獸爭鋒,又似穿越時光,而直達生死的彼岸。
「哼,你又胡說八道!」
「此地的骸骨,均來自上古,恕我難以辨認……」
甘水子出聲詢問。
「叱吒風雲、翻江倒海,又能如何,最終還是難逃輪迴,而變成一具具的骸骨?」
「哦……」
無咎的去勢正急,眼看峽穀神秘莫測,便要停下查看虛實,誰料勁風撲面,寒意徹骨https://www•hetubook•com•com,神魂戰慄,一個把持不住,旋即帶著甘水子從半空中摔落下去。但見碎骨遍布,風聲呼嘯,一股強橫,且難以阻擋的威勢狂卷襲來。
「……」
而累累白骨,愈來愈多,擁擠的巨獸,愈來愈密。並從左右,以及四面八方匯聚一個方向。前方的盡頭,則是平地裂開一道峽谷。聚集的獸群便如萬流入海,狂涌而去……
甘水子有所觸及,隨聲自語。
「還有這頭呢?」
甘水子歉然低頭,順勢抓住手臂:「勞你受累……」
「嘿……」
「是否原路返回?」
甘水子難以置信,連聲追問。而無咎回頭一瞥,見她恢復常態,暗鬆了口氣,敷衍道:「本想輪迴轉世,怎奈天降大任而無從推辭,只得返回世間,救萬靈於水火!」
「還有……」
甘水子也不肯示弱,更不想錯過機緣,便強抑心緒,繼續結伴而行。
「牛首,卻過於龐大,堅顎利齒,猛過所見的虎豹……」
甘水子身著月白長衫,腰肢纖細,黑髮披肩,五官精緻,眸子閃動,倒也顯得容貌秀美。尤其她此時說起話來,少了淡漠矜持,而多了眉目顧盼,更添幾分溫柔清麗的韻致。
甘水子也不願空手而回,隨後撿取幾截骸骨。
「道友多愁善感的時候,很像那位田師姐,她竭力擺脫紅塵,卻又痴迷其中而難以自拔。記得她有句話,且看明月悲秋風,淚花雨叢蝶一雙,嘿……」
無咎腳踏白骨,疾掠而去。待余勢漸盡,復又躥起。
「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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