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彎弓動雷霆
第0734章 生命之泉

或許正如某人所說,人在地下深處,置身輪迴之谷,一朝不得脫困,與死了也沒兩樣。倒不如隨遇而安,隨緣應變。
高大的山峰,就在十余裡外,竟環列成一個圓圈,並相互隔開一道道峽谷。稍加辨認,不多不少,峽谷恰好八個,像是八道門戶拱衛四方。當間則是寒霧聚集,難辨端倪。不過瞬間,陰風盤旋,從中呈現出一個深陷的大坑,並有一道里許方圓的淡淡光芒衝天而起,足有千丈之高,卻又彷彿直達虛無而不見盡頭。
甘水子跟了過來,窘迫道:「怯除陰寒,極為不易,而你方才所言,是否功法口訣?」
而原路返回,便是返回萬獸之冢,與森森白骨為伴,簡直令人絕望;原地等候,則要在寒冷中苦守,承受陰風噬體,更是叫人不堪忍耐。
不消片刻,詭異的大坑就在眼前。
「嗯,有道理!」
無咎停下腳步,滿目驚奇。
茫茫的黑暗中,依然陰風肆虐而寒冷徹骨。
「嗯……」
她的修為,並不弱,而面對陰寒,卻無力招架。
無咎並非一個性情乖戾之人,之所以說話難聽,因為遭到猜疑,隨即反唇相譏而不留一點情面。
人如此,獸亦然。
無咎拿定主意,便不會輕易更改。他擺了擺手,邁開腳步:「嗯,縱然是答應令師救你,也不好強求。你且原地等候,或原路返回……」
轉瞬之間,數十里過去……
無咎顧不得回應,兩人並肩而立,皆瞪大雙眼和*圖*書,神情愕然。
卻聽甘水子驚訝道:「那峽谷……」
所謂的雷鞭早已損毀,而當成蛟索,摺疊過後,倒是尚存兩、三丈的一截。甘水子急忙伸手牢牢抓住蛟索的另一端,旋即「嘣」的一聲輕微的脆響。力道傳來瞬間,人已離地飛起。而當她聽到對方最後一段話,不禁又羞又怒,偏偏又無從反駁,只將一股怨氣深深藏在心底。
甘水子心生怯意,連忙搖頭:「輪迴之谷,又稱亡靈之谷,你我此去,但有不測,再難生還……」
她說的也有道理,兩個大活人,憑藉血肉之軀,想要穿越陰寒徹骨的輪迴之谷,只怕不是變成亡靈,便是流落異界而凶多吉少。
無咎遲疑片刻,有了決斷:「既然來了,且走上一趟……」
而無論彼此,也不管曾經如何,最終的歸途,皆化作點點星光閃爍。或許那便是生命的足跡,一切並未隨風湮滅,而是被天地所見證,見證著輪迴的永恆。
而輪迴之谷,則另有傳說。
而總是孤男寡女,時不時的肌膚相親,天曉得還會發生什麼,他真的不敢想象下去。索性祭出蛟筋拉扯著趕路,以免與那女子過於靠近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陰風如舊,黑暗茫茫。像是穿行在寒冷的深夜中,兩道人影結伴同行。而愈是往前,陰寒愈重。
無咎轉過身來,臉上也罩著一層霜霧。他伸手擦拭,好奇的神色中透著疑惑。
甘水子稍稍站定,和圖書迫不及待嘗試口訣。而隨著玄功運轉,難耐的寒意頓然消減幾分。驚奇之餘,便想著討教幾句,而一道人影漸去漸遠,她忙動身追了過去。
無咎自顧往前,身形飄逸。他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邊若有所思。
無咎尚自看得入神,看得痴迷。
「哦,我以為……」
無咎反問一句,抬腳往前,並東張西望,滿不在乎的樣子。
籠罩大坑的光芒,足有百丈厚,由下而上,由左至右,環繞四方。乍然看去,猶如一道中空的柱子,或縹緲無形的通道,矗立於天地之間。便於此時,原本淡弱,且透著瑩白的光芒,突然一陣閃爍,隨之點點星光從天而降。不過剎那,星光綻開,從中顯現出各種景象,並緩緩墜向深淵。
甘水子不敢多想,忙道:「你我同行——」
「你傳我功法?」
「既然前行不得,且回頭……」
有飛禽走獸,有山精海怪,生之欣欣,死之坦蕩……
四方依然黑暗,而寒意更加濃烈。所幸神識堪堪可用,隱約能夠發現遠處矗立著高大的山峰。半個時辰過後,影影綽綽的山峰漸漸清晰,而疾行中的兩人,卻放緩去勢。
「咦,又是什麼地方?」
只見有人呱呱問世,從嬰兒,漸成孩童、少年、青年。然後狩獵稼穡,娶妻生子,再又步入壯年、暮年。當子孫滿堂,他溘然長逝。有人壽終正寢,便有人半途夭折;其中有垂暮老者,也有貌美女子。有凡www.hetubook•com•com俗百姓,也有修仙之士……
而這般磨磨蹭蹭走下去,還是耽誤工夫。
輪迴之谷,聽著嚇人。他卻心存好奇,想要深入其中查看一番。
「只怕意外……」
「輪迴之源?」
不知不覺,已置身於那環繞衝天的光芒之中。而詭異的深淵,尚在數十丈外,卻好似天塹阻隔,再難往前半步。抬眼看去,唯見黑氣氤氳、寒霧瀰漫,恰如一潭巨大的泉水匯聚而神秘異常。
無咎步步趨近,勾著腦袋,只想查看坑底的深淵、或混沌的真相,忽然去勢一頓而踉蹌後退。
「輪迴之源……」
兩道人影穿過陰風,掠地疾行。
突然置身於輪迴之谷,陰寒之地,他不由得想起一篇功法,便是來自神洲萬靈谷的《太陰靈經》。
甘水子隨後而至,身上、臉上,竟結了一層薄薄的寒霜。雖有法門驅寒,怎奈此地的陰寒難以想象,即使催動元神之力護體,猶自心魂悸動而惶惶難安。此時此地,她同樣瞠目不已。
「談不上傳授,分享一個驅寒的小法門罷了。」
「你且如法施為,或有裨益!」
據說萬靈萬物,生死歸一,再由輪迴通道,或傳世重生,或逆轉宿命,就此抵達各界。而這條通道,便稱之為輪迴之谷。如今蟾宮深處,地心所在。萬獸聚集於此,顯然想要經過輪迴之谷,期待橫穿異界而以獲永生。怎奈最終還是難逃生死禁制,即使殘魂遠去,卻留下累累的白骨,而化為萬和-圖-書獸之冢。
「不知法門如何稱呼?」
甘水子微微打個冷戰,鬆開蛟筋,緩了緩神,分說道:「我記得師尊有過提及:天地萬靈,生死歸一,卻非寂滅,而是重返混沌本源,直至輪迴永續。此谷,稱為輪迴之谷。而那連同陰陽兩極的深淵,便為輪迴之源……」
甘水子行功幾轉,元神之力護體,漸漸的不再畏懼寒冷,趁機加快腳步。而她追趕正急,嚇了一跳。
「且就近查看,或見分曉。」
無咎凝神張望,一時辨不出個所以然。唯恐不測,便要離開深淵。尚有八道峽谷呢,不妨逐一查看。但有發現,說不定便能脫困而去。他剛要轉身,卻又微微一怔。
「八道峽谷,又作何解?」
那星光之中,有人,有獸,有花草,也有樹木。
「不得而知……」
甘水子拚命催動護體靈力,猶然寒冷難禁,哆哆嗦嗦,腳下緩慢。
甘水子點了點頭:「如你所言,倒也貼切……」
「這般境地,有何懼哉?」
甘水子稍作遲疑,動身緊隨。
無咎收了蛟筋,恍然道:「混沌本源,豈非就是輪迴之泉、生命之泉?」
他要一個人闖蕩輪迴之谷。
一篇早已失傳的古老功法,很是神奇,一旦修鍊嫻熟,或能操控天下所有的獸靈陰魂。雖然無暇修鍊,卻並未忘記。而藉助其中的幾句口訣,倒是能夠避免陰氣噬體。且分享給甘水子,也算幫她加持幾分自保之力。
只聽身後的甘水子道:「輪迴之源,自有天地m.hetubook.com.com禁制,你我並非亡靈、遊魂,難以涉足……」
「陰陽相濟,是謂輪迴。故太陰有道,靈經有術……」
千丈之外,便是所謂的輪迴之泉。
「太陰靈經?」
還有種籽入土,隨著雨露滋潤,吐翠發芽,漸成小苗,或綻放花|蕾,或長成參天大樹。卻又伴隨風雨摧殘、刀劈斧砍,閃雷轟擊,于傾塌間,或化作飛灰,或棟樑之木,或成堆的燒柴。而更多的種籽隨風飄落山崗、河谷、荒野,更為繁茂的生命就此生根發芽,繁衍不息……
無咎抬起右手,衝著掌心凝眸端詳。旋即咧嘴微笑,卻又搖了搖頭而懶得多想。隨其揮袖甩動,手中多了一截蛟筋。
甘水子驚咦道:「那是……」
當兩人穿過層層寒霧與陣陣陰風,那道衝天的光芒更加清晰。
兩人站在原地,一時進退不得。
所謂的九淵,九冥,或九天,無非一種說法,泛指天地之極。
「且抓著雷鞭,帶你趕路!」
無咎倒是大袖飄飄,步履輕鬆。他雖也感到陰寒徹骨,卻並不畏懼。本想全力趕路,又不便丟下身後的同伴。他回頭一瞥,見甘水子已落下十余丈遠,痛苦不堪的模樣,他不由得放慢腳步,似乎有感而發:「女子屬陰,最忌陰氣噬體。且念守元神,玄功護體,當怯除陰寒,不畏邪祟……」
不過,來日倒是要用心參悟那篇經文,說不定有大用。
……
「你休得放肆——」
「哼,你以為怎地?摟著你,抱著你,扛著你,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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