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見仇人

向來掛在他臉上的和煦笑容消失不見,現在的他面孔板得死死的,配上那身正式的西服,他的模樣看上去肅穆莊重。
嚴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口中揶揄:「聽導演那麽一說我才發現,你還真是有點小雨的影子。我說剛才看你怎麽覺得眼熟,原來是曾經合作過的小童星呀。」
「憑我是他爸!他親爸!」廖人渣敲敲桌子,桌上一疊厚厚照片隨著他的動作散落了一桌。
「他們說如果要送的話,就要再多等兩個小時,可還有一個半小時午餐就要開始了,哪裡等得了啊!」
他曾經以為,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記得那個曾經在天空中留下過光芒的童星,卻沒想到身為《福喜相隨》的導演,肖老即使遺忘了大部分的記憶,卻仍然記得那個可愛的小男孩,而他也像當初的蘇子昀一樣,錯把魏思宇認成了長大的小雨。
那人發覺魏先生在看他,便抬起頭,對他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子昀的手邊放著一杯咖啡,他想端起來喝上一口,但手卻抖得不行。他恨不得衝上去把那個人渣大卸八塊,但一種冥冥的力量讓他冷靜下來坐到了這裏,悄悄的聽著身後的對話。
他偷偷跟身旁人抱怨:「跑得腿都要斷啦!」
魏先生直到現在仍然記得,當從催眠狀態中清醒過來的小雨,第一次張口叫他爸爸時,他差一點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他的車速非常慢,好在現在路上沒什麽其他車輛,所以也不會引發什麽事故。當他的車開過咖啡館的落地窗前,他一眼便看到了滿臉嚴肅的魏先生,把一疊東西甩到了桌子上。
雖然明知道探查長輩的隱私不好,但蘇子昀出於關心還是開車掉了頭,魏先生就象是他第二個父親,身為兒子的他自然想要知道對方的情況。
他和妻子盡心的養育教導這個孩子,看著他從一個小小少年,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雖不是魏思宇的親生父親,但他做的事情卻遠超過那個人渣。
兩個人身後那桌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噪音,好像是魏先生身後那個人不小心把咖啡杯摔碎,咖啡流了滿地。服務員過來小聲的詢問著,又利落的擦著地面,行動迅速安靜。
鏡頭切換著,一邊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一邊是被好心人送到孤兒院的孩子,這個故事也自此結束了第一個段落。
聽了他這討饒示弱的話,嚴姐沒忍住,噗哧一聲就笑起來了。
他奮力的想要抓住那些紙片,看清上面寫著什麽,但劇烈的風暴卻讓他尋找碎片記憶的行徑,變得異常艱難。
「小呂、小嚴、還有……小雨!」肖太太遲疑的聲音,打斷了魏思宇都要飄到天空的幻想,因為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稱呼他,所以只能隨著肖導演一同叫他「小雨」。
蘇子昀明白魏思宇的鬱悶,但也了解他的溫柔絕對不會讓他打破一個老人的幻想。他靜靜望著對方的背影,笑容不知不覺的掛在了嘴邊。他愛著的……就是這麽一個溫柔的人啊。
電視上,小雨在和自己的雙胞胎哥哥玩鬧。
「明人不說暗話,其實你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也猜到了吧?」他惡劣的笑了起來:「三百萬,一分不能少。」
不過他也因禍得福,肖導演嘮嘮叨叨的說了很多小雨和小子昀在片場的搞笑行為,什麽逃避拍戲去大樹下睡覺啊,什麽威脅小助理帶他們去看黑道電影啊……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魏先生盯著那些照片,思緒漸漸飄遠。
……荒誕的夢境與現實碰撞,破碎的記憶片段象是被打碎的紙張一樣,在他的腦海里颳起了風暴。
半推半就的,魏思宇便和呂www•hetubook•com.com哥嚴姐一同坐到了家庭影院的正對面的沙發上。客廳很大,超長超大的沙發足夠坐下十個人。
而且他知道了很多在電影之後的故事,他怕自己看電影時會帶上其他的情緒……總之各種原因加在一起,導致他今天還是第一次看這部電影。
被他的突然襲擊一拳正中臉頰的廖人渣,被打得後退幾步,直接撞上身後的服務生。頓時,服務生手裡的杯子碟子摔了一地,廖人渣就象是剛在泥地里打滾一般,臉上身上染得儘是棕黑色的咖啡汁。
關於《福喜相隨》這部電影,魏思宇的了解並不多,這是屬於小雨和蘇子昀的回憶,他並不想觸碰。
魏思宇心情很複雜的坐在大電視的正對面,但他面上仍然保持著微笑,和大家一邊聊著他根本不了解的劇情,一邊等待著電影的開場。
魏先生盯著最上面的那張照片,被年輕廖人渣抱在懷裡的小魏思宇板著臉,不開心的盯著照相機的鏡頭。
在臨出門前他原本想和魏思宇打聲招呼,但看他被層層人群圍在中間,也不好擠進去同他說話。想了想,他給他的手機發了條簡訊解釋了一下,又囑咐保姆阿姨幫他帶句話,然後便拿著紙條出了門。
魏思宇好不容易從肖導演身旁擠出來,還未來得及拿起杯子喝口水,嚴姐和呂哥便笑意盈盈的走到了他身邊。
作為一個二十年前的賀歲片,這個片子的開頭以現今的眼光看來十分俗套,魏思宇也有些打不起精神,看的時候並沒有多專註。
他的主動請纓讓保姆阿姨驚喜不已,好話說了一籮筐之後,她高高興興把蛋糕店的電話地址仔細寫了下來。好在那個地方雖然在城裡,但現在路上人不多,他車開得快一點,一個小時肯定能趕回來。
小雨的存在對於魏思宇來說是很微妙的,他一開始藉著小雨接近蘇子昀,甚至說出了可以讓蘇子昀把自己當作小雨替身的話,但等到他漸漸和蘇子昀越走越近時,小雨卻成為了他心中隱隱的情敵。
過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坐在他身旁的嚴姐笑著轉頭打趣他:「沒想到這麽一看之下,這個小童星和小魏你長得確實……」
……魏先生怎麽出現在這裏,打扮得還這麽正式?
在她心裏也是覺得肖導演老眼昏花認錯了人,那電影都是二十年前拍的了,當初的小童星再沒聽過下落,而現在這個年輕人則是高調進軍影視圈,如果真是一個人,怎麽可能不拿當年的舊作炒作一下?估計只是長相有些相似,所以才勾起了肖導演的回憶吧。
這時畫外音插入,只有小男孩才有的獨特聲線,從音響里流淌而出。
因為那時候照相機並沒有十分普及,所以這些照片並不多,但粗略一看至少也有四、五十張。從小雨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開始,一直到他七歲都有合影留下。而這些照片現在全都成為了勒索的依據。
一身得體又合身的西裝,短髮梳得整整齊齊,挺直的身板,端正的面龐——這個出現在市內咖啡館外的男人,正是魏思宇的父親。
於是自己問:「難道你有很多傷心的事情嗎?你放心,以後有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心的。」……那個小孩,是誰?
隨著影片的播放,剛開始還能忍受的疼痛越演越烈。如果說,最開始只是象是一根針在他的神經里遊走,那麽現在,無數根針就在他的無數根神經里鑽磨。
說完,他便在全店人的矚目之下,背著手、哼著小曲溜溜達達的離開了。
他想要拍魏先生的肩,卻又懼怕他打自己而收回了手。「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呢,就帶著錢來找我。我hetubook.com.com不要支票不要卡,你帶現金來——我在XX街二十九號的地下酒吧等你,最近我都待在那裡。」
於是,在魏太太開口之前,魏先生主動表示要打官司把小雨要過來,而後來廖人渣的畏罪潛逃,讓這一切變得順理成章。
能通過這種意外的事情得知蘇子昀小時候的模樣,魏思宇想著嘴角就翹了起來。而且……蘇子昀的小名是什麽來著?「昀昀」?這名字可比「子昀」親切多了,如果在床上他這麽叫他的話,是不是就能趁他恍神之際讓他們的關係再進一步了呢……
他夢見過自己在攝影機下拍哭戲,幾次都拍不出來,這時有一個小孩走過來教他怎麽拍戲。
魏思宇在心中嘆了口氣,被一個長輩錯認成「小情敵」的烏龍,真是讓他又難堪又尷尬,偏偏他不忍心戳破老人家的回憶,只能在旁耐著性子聽著。
當時魏太太以為廖人渣「虎毒不食子」,卻不知道自己的退讓,卻讓兒子代替自己承受了五年的暴力,好在最終又把他要了回來。
魏先生的臉板得死死的:「憑什麽?」
互相矛盾的記憶在他的大腦中頻繁變換。一會兒,是他在五歲時,與爸爸媽媽一起在美國迪斯尼遊樂園玩的場景;一會兒,卻是他在五歲時拍攝中文廣告的場景。截然不同的成長記憶快要把他逼上絕路,他無法分清到底哪些記憶才是真實。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麽可怕,他的雙眼通紅,額角的青筋暴起,雖然身體一動不動,但現在不管是誰都能看出他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偏偏現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電視上,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他的異常。
被這副無賴又噁心的臉孔氣到反胃,魏先生即使涵養再高也無法容忍了,他猛地站起,拎起廖人渣的衣領便狠狠一拳揍了上去——「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
那個堅強的小男孩在唯一一次清醒時並不哭鬧,只是拉著她的手輕輕的說:「媽媽,我好想你。但是我不能叫你回來,因為爸爸說你已經嫁人了,我不想成為你的煩惱。」
當小雨還是一個兩歲的小寶寶時,他有個幸福的家庭,可很快的,夫妻兩人的婚姻破裂了,他媽媽再也受不了他的暴力行徑與他離婚,後來嫁給了魏先生,可小雨卻被判給了親生父親。
不會出什麽事情吧?
他夢見過自己拉著另一個小孩的手,表情嚴肅的背著台詞,燈光師用反光板把光束聚集在他身上,刺得他眼睛疼,他卻還要認真的把台詞念下去。他身前的小孩忽然哭了出來,他被嚇了一跳,拚命的給那人擦著眼淚……那個小孩,是誰?
他夢見過自己奔跑在草地上,攝影師追著他,鬍子很長的導演一直在催促:「跑得再快一些!表情要更開心!」
腦中就象是爆炸了一顆原子彈,魏思宇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識。
其實她對二十年前的小雨已經沒什麽印象了,她說的話就是逗逗魏思宇,畢竟能看到帥哥示弱也是件滿搞笑的事情。
現在,他被一位老年痴獃的老人當作是長大的小雨,甚至拉著他絮絮叨叨的講起曾經拍戲的事情,他對此哭笑不得,但並沒有直接打破老人的幻想,他向來對老年人和小孩子有著無限的包容度。
當蘇子昀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咖啡館里了。
「多想想傷心的事情就好了。」他這麽說著。
不僅不像他曾經預想的那樣,會在一個曖昧的夜晚,與蘇子昀並肩躺在床上欣賞,反而是和一屋子老演員們說笑著看著,只是獨獨缺了蘇子昀一個。
魏思宇只覺得腦中好像有哪根神經被觸動了一般,針扎和*圖*書似地疼痛忽然順著那根神經席捲而上,在短短一瞬間就穿透了他的大腦。
電視上,小雨笑著拉著哥哥的手,用童稚的聲音許下諾言:「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半身,我可以沒有別人,但是絕對不能沒有你。」
在一旁待著也是待著,蘇子昀主動幫助保姆往客廳里送著茶水。在廚房裡忙活著做飯的保姆阿姨對他感激得不得了,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魏思宇完全想不到,現在看著沈穩安靜的蘇子昀,居然有那麽調皮的一面,尤其是小雨一肚子鬼主意,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從來沒安靜過。
蘇子昀出神的看了一會兒,直到店員過來詢問他有什麽事時,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拿出了蛋糕的預訂單。
魏先生的臉色陰沈:「廖先生,你知道你這個行為是敲詐勒索嗎?」
他佩服二十年前的小男孩的堅強,同時也吃著他的飛醋——成年人的心理總是難以捉摸的。
再之後,趁著小雨頭部受傷思維混亂之時,魏先生催眠了他,讓他遺忘了過去所有的記憶,併為他塑造了一個父慈母愛、溫馨快樂的童年生活。
當他們父子倆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身上的氛圍是那麽相似:溫和、安靜、陽光、治愈。
呂哥替他解了圍:「你沒聽出你嚴姐在跟你開玩笑呢?她向來嘴皮子利落,你可別被她佔了便宜去。」說著,他又起了個話頭:「剛才我看見小蘇出門了,保姆說他幫忙出去取蛋糕,估計一個小時也就回來了。你就安心的待在壽星旁邊,別想著和他偷溜。」
——「媽媽說,其實我出生時還有一個哥哥,我們是雙胞胎。媽媽說雙胞胎,就是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陪我玩,陪我睡,陪我一起上學,和我一起開心,和我一起落淚的人……但是,我記不得他了。」
蘇子昀回頭看看客廳里正忙著聊天的眾人,被圍在中間的魏思宇完全脫不開身,獨自在客廳里待著也沒什麽意思,他一個晚輩和那些成名已久的演員也聊不起來。思索了一會兒後,善良的蘇子昀主動攬下了去取蛋糕的工作。
「姓魏的,你不用跟我陰陽怪氣的說話,」廖人渣笑了。
「我還是知道什麽叫訴訟時效的。」
這裏的蛋糕味美綿軟,很受大家歡迎,當蘇子昀進店的時候,果然看見店員一個個忙得腳不點地。
魏先生即使涵養極高,但在面對這種人渣敗類之時卻無法平靜下來。「廖先生,你把我特地叫回國是做什麽?」
魏思宇雖然早就清楚的知道這個小男孩是小雨,但是看著電視上那張熟悉的小臉,他自己忽然喪失了所有語言。他的雙眼睜大,木然的看著熒幕上的一幅幅畫面。
富有懷舊感的特效布幕緩緩拉開,在一個熱鬧的集市上,一位年輕女子和他的丈夫抱著兩個小小的孩子,開心的逛著集市,但在粗心大意之下,其中一個孩子意外走丟了。
在一家咖啡館里發生這種鬥毆事件,所有的客人都被打擾了。店長匆匆趕來詢問何故,可打人的一臉激憤,而被打的卻嬉皮笑臉,兩個人誰也不說原因。店長只能把這兩個人請出咖啡館,並讓他們賠償咖啡館的損失。
「魏伯伯……原來我一直尋找的小雨,就在我身邊嗎?」
魏先生放在桌子下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面前男人的模樣和自己的兒子是那麽相似,他正是用這麽一張帥氣的臉欺騙女人,在離婚後又把孩子當成賺錢的工具加以虐待。
蘇子昀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肖導演固執的拉著魏思宇的手,不住的回憶過去事情的模樣,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肖導演畢竟年歲已大www.hetubook.com.com,精神不濟,再加上許久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了,所以在拉著魏思宇絮絮叨叨將近一個小時之後,聲音也越來越低。
「這還有一個多小時才開飯,我剛才和其他人就商量著看部老肖拍的舊電影打發時間,也當重拾回憶了。老肖點名要看《福喜相隨》,這可是你們三個主演的片子,來,快坐中間來!」
大透明玻璃窗里的裝裱師傅手動得飛快,一朵朵潔白的玫瑰花在他的手下如變魔術一般出現。
等到保姆阿姨扔下電話後,蘇子昀問她發生什麽事情了。
保姆阿姨抱怨:「這家蛋糕店很有名的,先生和夫人都愛吃,所以這次生日宴我才在他們家訂了個蛋糕。之前說好了能送過來,現在卻說太忙了沒辦法送過來,問我們能不能去取,還說如果去取的話能便宜一半——可這不是便宜的問題啊,我現在這麽忙,哪兒能分得出工夫去取!
蘇子昀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了魏先生走進咖啡館的背影。他遲疑的盯著咖啡館的大門,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畢竟向來溫暖的魏先生,從來沒有露出這麽嚴肅的一面……就好像,要和什麽人談判一般。
蘇子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擠到了人群外,他們隔著人群遙遙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的關心都袒露無遺。
「嚴姐,我真是比竇娥還冤啊。」魏思宇舉手投降:「我真不是那個童星小雨,我以前從來沒來過這邊,自小在美國長大,而且我一共就拍過兩部電影——不信您把子昀叫過來問問他,您不信我,總得信他了吧。」
「廖先生,久仰大名。」最先出聲的是魏先生,向來和氣的他開口卻是隱隱的怒氣。「我接到你的電話時還以為出現了幻聽,當初那個背著虐待兒童的罪行卻畏罪潛逃的你,居然還有走在陽光下的一天?」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那個凌虐小雨的人渣的模樣,一直深深的印在了蘇子昀的腦海中。
當看到頭部受傷躺在監控病房裡的小雨時,從美國匆匆趕回來的魏太太泣不成聲。
該稱讚廖人渣有「腦子」嗎?他手裡有很多張他和小小魏思宇的合影,在那個時候他就給自己留好了後路,已經準備好等小雨這個童星大放光彩之時,也高調的出現在鏡頭之前。
但鏡頭一轉,青翠的草地上,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邁著輕快的步子,背著書包從遠處跑來。攝影機的鏡頭慢慢推進,給了那孩子的臉部一個大大的特寫,整個熒幕上只剩下了那陽光燦爛的微笑。
旁觀了這一幕的魏先生,在心中湧起了對這個小孩的憐惜之情,他的懂事與堅強,全部來自於因為廖人渣給他的痛苦與折磨,他理應有個溫暖的家庭、疼惜他的父母——他值得更好的對待。
店員很周到的幫他把沈甸甸的蛋糕送進了路旁的車裡,他道謝後就要開車回去,可當他正要倒車之時,卻通過後視鏡,看到了路旁的咖啡館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大家安靜後,電影正式開場了。
「小魏,小魏你怎麽了?」嚴姐嚇壞了,下意識的伸手去推他。
正是因為那些荒誕不羈的夢境,才促使他走上了演藝這條道路,可到了今天,這個夢卻與片中的場景慢慢相融。
如果不是魏先生曾經是一名心理醫生、受過專業的調整情緒的訓練,否則他現在絕對會把這個厚臉皮的噁心男人暴揍一頓。
「我沒錢,向他要。」廖人渣無所謂的對店長說著。他鼻青臉腫的湊到魏先生面前,笑得下流至極:「姓魏的,如果你真為你兒子著想的話,我相信你知道應該怎麽辦的。」
魏先生不想在這裏再多待一秒了,可他和*圖*書才邁出去一步,便看到了他身後那個沙發上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影。
旁邊的孩子不說話,只是咯咯的笑……那個小孩,是誰?
經過半個小時的路途,蘇子昀終於抵達了那家幽靜的蛋糕店。
他不記得他是怎麽停下車,不記得他是怎麽走進這間咖啡館,更不記得他是如何選擇了這麽一個極佳的偷聽位置——他所坐的沙發座正好背對著魏先生,能讓他聽到對方的聲音,卻不讓對方看到自己。
這些畫面明明只是第一次見,他卻覺得無比熟悉。那些只在年幼時出現在夢中的場景,明明都快被他自己遺忘,現在卻清晰無比的重新在腦海中浮現,在那些夢境中,他是一個小童星,被眾人所環繞,人人都誇他俊帥。
在他又一次進入廚房時,剛好聽見保姆氣呼呼衝著電話嚷嚷:「這不是打五折的問題!之前訂蛋糕的時候,你們說好了能送過來我們才訂的,現在卻說人手不夠沒辦法送過來,讓我們自己去取!主人家過生日請客,就我一個保姆在忙,哪有人手能去取蛋糕?!不行,你們必須送過來!」
還好他的臉被臟污所遮住,否則他那張肖似魏思宇的臉,說不定會引起其他人的議論。
魏思宇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熒幕上一幕幕飛速閃過的畫面,而他的靈魂卻象是離開了軀體飄蕩在了空中。
而現在,這個讓他恨不得剝皮蝕骨的男人,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肖夫人體貼的打斷了他的話頭,既讓他休息一下,也讓被無故拉住的魏思宇好好喘口氣。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驚慌的看著魏思宇的側臉,只見他臉上斗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面色蒼白,明明是個結實的小夥子,現在看著卻有些搖搖欲墜。
這是怎麽了?蘇子昀吃驚的順著魏先生的視線看去,可當他看清坐在魏先生對面的,那個身形佝僂的男人的臉時,他如遭雷劈一般瞪大了眼睛,手抖得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其他人也很隨意的坐在搬過來的椅子上,毫不介意讓全屋裡最年輕的小演員坐在主位上。今天可是壽星的生日,放的又是壽星欽點的電影,能不讓主要演員們坐正中間嗎?
陰錯陽差的,魏思宇原本陷入暴動的思維運動被直接打斷,那一陣吹去無數記憶碎片的颶風忽然消失,可那如萬根針刺一般的痛苦卻依舊存在。
魏思宇沖他做了個「我沒事」的口型,然後又急著轉回了頭陪著說話磕磕絆絆的肖導演,說起了拍《福喜相隨》的趣事。
可就是這麽一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現在卻受到了來自他親生父親的脅迫!
這個男人在二十年前就能因為一己私慾把幼小的兒子反覆折磨,而現在他居然膽敢再次開口索要錢財。
「不需要什麽其他證據,我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他一攤手:「我跟你明說了吧,我現在欠了高利貸不少錢,我就等著你這筆錢去還債。那幫黑社會也是會看八卦雜誌的,他們既然知道我有個明星兒子,那他們會不會去他公寓外面潑油漆,我就不知道了。」
他確實很帥,即使他現在落魄,穿著劣質的衣服,蓬頭垢面,瘦得形銷骨立,卻依舊能讓人看出他年輕時的風采。
電視上,小雨的眼淚傾瀉而下,另一個小孩趕忙伸出小手,在他的臉上胡亂擦著,可攝影機卻沒有同時給兩個小孩鏡頭。
可廖人渣的臉皮比他想象中的厚多了:「沒錯,我是在敲詐勒索啊!」他笑了起來,曾經帥氣的臉龐現在已經被貪婪所取代:「你可以去告我,我不怕鬧上法庭,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打電話給八卦雜誌爆料,告訴他們現在混得聲名大噪的歸國明星魏思宇,有個行為不堪的親生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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