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尹明碩，或者其他任何人生病站在她家門口，她會同意他留宿嗎？
他這個語氣實在不太好，按照平時，陸泓聲可能直接就爆炸了。
林瞳：「他在追你嗎？」
陸老爺子今年已近古稀，陸泓聲是獨子，陸嘉珩和他雖然關係惡劣，但是無論如何也是父子。
她一顆一顆地把蘋果全都拿出來，放到袋子里，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竟然有點發獃。
陸嘉珩無意識地勾起唇角，放慢了步子，走到她面前。
陸嘉珩眉梢微挑，抬眼似笑非笑看著她。
初梔縮了縮肩膀，勇敢地重複了一遍：「我打算賣掉……」
他懶洋洋地耷拉著眼扒瞎：「說你讓他有點失望啊。」
陸嘉珩差點就沒忍住笑出聲來。
顧涵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我本來以為粉水杯追妹子送蘋果已經夠奇葩了，你居然想賣了？」
她說不下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初梔搖頭，老實巴交道：「我準備賣掉。」
之前因為馬上要上課了，兩個人也沒來得及說兩句話。
陸嘉珩彎唇，覺得頗為諷刺。
他彷彿能夠看清他高速運轉著的大腦。
陸嘉珩指尖敲了敲沙發扶手，一手捏著靠墊上的穗子把玩，漫不經心開口：「你如果覺得你兒子是個傻子，剛吃過住了院的東西，再給他吃他也會吃，那你就當我是故意的吧。」他斜了斜眼，看向旁邊角落裡的小朋友，「你是傻子嗎？」
從教學樓走回到寢室也要好一段路，她吃力地捧著一大捧蛇果，大大的一坨幾乎抱不住，走到一半，手臂就感覺像是快要斷掉了。
陸嘉珩舉著電話微微側身，往旁和-圖-書
邊樹后藏了藏：「我一會兒過去。」他沒等那邊程軼回答，直接掛了電話，朝初梔走過去。
陸嘉珩微微挑了挑眉：「你準備還給我嗎？」
「我給你的？」
「反正沒用你教過，」陸嘉珩視線停在表面上，有點不耐煩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薛念南仰著腦袋背馬哲：「首先，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為馬克思主義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經濟、社會歷史條件——」
初梔點點頭。
「然後我把錢還給你呀，」她聲音軟綿綿，細細的，腦袋也低垂著，似乎還是在埋怨他，「哪有你這樣的冤大頭啊，花那麼多錢買這麼多，吃又吃不完，好浪費。」
好像是不願意的。
蔣阮臉色微變，連忙低聲呵住他：「懿懿！你瞎說什麼呢！」
那麼如果換個角度想，她會願意帶尹明碩回家裡去嗎？
初梔長這麼大，好像也從來沒有喜歡過哪個男孩子。
陸泓聲眉頭緊鎖，又轉過頭來看著他厲聲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誰教你的說話陰陽怪氣的？」
陸嘉珩舔了舔唇，緩慢地勾起唇角：「對啊。」
哦，是這麼個事兒。
他低垂著眼，似乎也覺得有點幼稚，輕輕淡淡地笑了一聲，漆黑的眸平靜而專註的看著她：「就想把當時能買到的這些都給你。」
初梔五點鐘下課，她現在應該已經下了課有一會兒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那一袋子鮮紅的蛇果，突然開口道：「我們去賣蘋果吧。」
陸嘉珩沒說話。
就算是有故事的那段和尹明碩的「初戀」，分手以後她也連一丁和*圖*書點感覺都不太有，甚至還覺得校花很好看，兩個人啃在一起的時候跟韓劇似的，挺唯美挺搭，由衷的想向這兩個人的肺活量致敬。
初梔覺得自己可能會報警。
初梔覺得這個人這種事情好像信手捏來，三分的真心說得出七分情話，不知道他哪句話能相信，哪句話不能信。
陸嘉珩氣笑了：「你打算把我送你的蘋果，賣掉？」
陸嘉珩微虛著眼，不動聲色。
只有陸嘉懿一如既往，晶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陸嘉珩抬眼，看了下牆上的表，不到六點。
一到寢室，初梔把那捧蘋果扔在桌子上，抽了一個乾淨的布袋子出來，坐在椅子上剝開層層疊疊的包裝紙。
想到這裏，陸泓聲又釋然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初梔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但是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一時興起。
初梔再點。
陸泓聲已經聽見了，坐在沙發上抬起頭來，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陸嘉珩勾勾唇角，換了鞋進屋，沒說話。
今天他卻明顯在克制隱忍，半天沒接話，深吸口氣，語調異常的心平氣和：「你寒假回公司實習？」
假如是其他人做出了和陸嘉珩一樣的事情，說了和他一樣的話呢？
一進門，客廳里安靜了。
小朋友忍不住咧嘴笑，蹬著胖胖的小腿笨拙地爬下沙發，軟糯糯的嗓子喊他：「哥哥！」
初梔快要重死了。
但是那個人換成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薛念南終於抬起頭來，微笑道：「不是的，他連著陪你上了一個禮拜的課只是因為接了個廣告系期末代考。」www.hetubook.com.com
平安夜當晚，陸嘉珩回了家。
半晌，他輕輕嘆了口氣：「我聽見他們說平安夜送一個蘋果給喜歡的人，就可以佑她一整年都平安快樂的。」
顧涵：「……」
初梔叫了一聲，抬手接過來抱在懷裡。
好像也不會。
陸嘉珩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顧涵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突然覺得這粉水杯學長也挺可憐的是怎麼回事啊。」
好像因為是他，就怎麼樣都可以了。
初梔揉著手裡的熱水袋，低垂著眼聲音小小地：「是吧……」
蔣阮已經在陸泓聲的追問下磕磕巴巴輕描淡寫解釋了一下，陸泓聲這個人，覺得自己是世界中心，是一家之主，所有的事情必須在他的掌控下，所有的事情他都必須知道，所有人都得聽他的，此時臉色自然是不大好的。
陸嘉懿不理她，自顧自跑到陸嘉珩面前，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去，抬手推她：「媽媽離哥哥遠一點，媽媽別打哥哥。」
果然，陸泓聲表情微變，只一瞬，他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她轉過身來坐，下巴擱在椅背上，有點困惑地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
陸嘉懿抽了抽鼻子，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懿懿不吃的，懿懿不是傻子。」
那袋子看起來挺重的，她兩隻手拎著，身子微微后傾，手臂綳得筆直，袋子放到腳面上，走一段就停下，像一隻笨拙的小企鵝。
路上路過之前看到的那些賣平安夜蘋果的人已經不見了，初梔默默垂頭，看著自己懷裡的這一捧蘋果。
他等了一會兒，那邊還沒有消停的意思，蔣阮眼睛已經和-圖-書有點紅了，聲音拔高：「我當時找孩子已經找了一下午了！一看到他就是這種情況，我心裏有多擔心？他之前也不是沒給懿懿吃過桃子，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他給的，明知道懿懿過敏，他當時為什麼不阻止！」
前面堵著個人，初梔仰起頭來，獃獃的樣子，一看是他，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往後退了兩步。
陸嘉珩：「……」
想到這裏，初梔皺了皺眉，小臉哭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我這蘋果到底還要不要賣啊……」
她這話說的還挺有道理的，陸泓聲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更何況，他這個大兒子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紈絝，不學無術，年年掛科，每天只知道跟一幫狐朋狗友鬼混，哪個會所的女人最美可能一清二楚，公司里的事情恐怕半點不知。
「……」
從小在初父勤儉是美德熏陶下的初梔小同學覺得很是肉痛。
一個三十塊錢，這得多少錢啊！
陸嘉珩窩進沙發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彷彿事不關己似的，他長腿前伸交疊，眼睫低垂著，一副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林瞳手裡捧著個熱水袋走過來，啪嘰一下，熱水袋拍到她腦門上：「不是我說，小梔子，你和你這陸學長到底怎麼回事啊現在。」
最後的對話內容還是他求這個求那個的，明明是他說出的話，初梔卻覺得有點羞恥，低垂著眼沒看著他，乾巴巴道：「學長好……」
初梔也皺眉，順手從布袋子里掏了個蛇果出來隔空給她拋過去：「我也不知道呀，總覺得有點——」
她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他那裡的多少分之一之ｈｔｔps://ｍ•hｅt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前，他在她這邊就好像已經搶先變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顧涵：「他在追你吧。」
陸泓聲和蔣阮都在家，他進門前，一片歡聲笑語。
陸嘉珩微微掀了掀眼皮子，瞥了眼演戲似的這一家三口。
「老爺子怎麼跟你說的？」
他視線再次落回到錶盤上，他把手裡的沙發靠墊一丟，站起身來：「沒別的事了？沒別的事我走了，晚上約了朋友。」
陸嘉珩垂眼，看著她腳邊的那一袋子：「這是蘋果？」
林瞳：「……」
蔣阮抿了抿唇，臉色微變：「沒什麼，是我誤會他了。」
小企鵝剛下了寢室樓前的台階，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嘟噥著什麼，紅潤的唇輕輕動著，聲情並茂搖頭晃腦地。
初梔愣了下，仰起頭來看著他。
陸嘉懿縮在牆角啜泣了一聲，小小的腦袋低低垂著，淚眼巴巴，驚慌又無措的樣子。
陸嘉珩剛走到女生寢室樓下，就看見初梔手裡抬著個布袋子走出來。
雖然他那天晚上說著讓她別跑太遠，然後就真的始終保持著不逾越的距離，每天給她帶早餐，看著她吃完，也不多話，安安靜靜坐在她後面一排陪她上課，每天看起來閑到初梔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被學校給開除了。
薛念南：「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鬥爭日趨激化，對科學理論的指導提出了強烈的需求——」
初梔眨眨眼：「可是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很浪費呀。」
林瞳皺著眉，從抽屜里抽了把水果刀出來，朝初梔揚揚手：「那你怎麼想，什麼感覺，喜歡還是不喜歡，接受還是不接受。」
蔣阮在後面追著他：「懿懿！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