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想把這張五塊錢還給她，再把她手裡的蘋果搶回來，大聲地說「我不要賣你啦！再給我五塊我也不賣！快點走開！！！」
初梔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在期待著些什麼。
「……」
初梔注意力全放在手上的紙上，沒注意聽，微張著嘴抬起頭來：「唔？什麼？」
初梔頗為滿意，蹦躂著重新繞回到後面，坐好，雙手撐著臉頰期待地等著顧客上門。
陸嘉珩微微側過頭去。
初梔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托著臉頰看著他：「那我們賣多少錢啊？」
初梔以為他也要坐，往旁邊蹭了蹭。
薄薄的白紙直接被她墊在腿上，不太平整，字也歪歪扭扭的，有點丑。
陸嘉珩想說我身體好得很，泡了半個小時冷水澡又光著屁股吹了半個小時冷風才燒了個三十八度。
還帶甩賣的。
陸嘉珩也跟著她蹲下，看著她擺蘋果：「你幹什麼。」
他沒說話，安靜轉身，背衝著她。
初梔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可是賣三十塊錢一個，那不就是坑人了嗎？」
平安夜的晚上，初梔提著一袋子蛇果，扯著陸嘉珩跑到校門口。
女孩子偷偷地瞥了一眼蹲在後面的陸嘉珩，臉頰帶著點不自然的紅暈。
陸嘉珩側著頭，突然道：「再寫一會兒。」
初梔完全沒聽出來他的話外音，堅持道：「你到時候又要感冒了。」
他挑了挑眉：「那我抱著你坐？」
初梔也是第一次干這活兒，她有點興奮，躍躍欲試道：「是不是ｍ•h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應該先定價？我們賣多少錢一個？三塊吧！」
和她一起過來站在那裡等的其他幾個女生髮出了一點起鬨似的笑聲，那女孩子也鬆了口氣似的，她紅著臉，看向陸嘉珩，鼓起勇氣小心道：「那請問可以交換個手機號碼嗎？」
小姑娘輕輕伏在他背上寫字，手裡記號筆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微微垂著頭，側臉安靜，細碎額發垂落，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細細密密地。
數到多少張了來著？
初梔點點頭，從羽絨服的口袋裡慢吞吞地掏出一張白紙。
心跳生生地漏了一拍。
陸嘉珩蹲在她面前，抬手擺了擺布袋子上的蘋果：「就三塊吧。」
初梔愣了下，連忙擺手：「不用，你圍著呀，今天晚上好冷。」
她吸了吸鼻子，安安靜靜地垂著頭不說話。
平安夜的晚上，也正是校園裡人流量最大的時候，情侶和朋友成群結隊地走過，也許是因為前面站著個顏值擔當，也許是因為他們這個平安果賣的實在是便宜，沒一會兒，蘋果就沒剩下幾顆。
現在想想，大概是在等著他的這句話。
初梔長睫一顫，心裏有一片一直輕飄飄懸在半空中的羽毛，忽然重重地落下來了。
初梔抬手拽著他的袖子，把他往前拉了拉：「你也要跟我一起賣的。」
她從口袋裡翻出另一個布袋子，平鋪在地面上，然後蘋果一顆一顆拿出來，整整齊齊擺在上面。
陸嘉珩長出了口氣和圖書，單手撐著地面，身子往後一傾，被她氣得直笑，重複道：「這是我買給你的。」
她瞪大了眼，很認真在做生意的樣子，頗有小老闆娘的風範。
從第一面見到那件四位數衛衣開始，初梔就覺得陸嘉珩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老子有錢」「老子超有錢」「老子渾身上下全是錢」。
初梔捏著一把零錢的手指緊了緊，連忙搖了搖頭：「不是的。」
但是這不是別人。
初梔回神，側過頭去，朝她笑：「是呀，」她朝她比了個手勢，「不過因為只剩下幾個了！可以賣給你三塊！」
煩透了。
好像不經意間，她就已經佔據了他太多太多的第一次，成為陸嘉珩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和例外。
陸嘉珩側頭，直起腦袋來，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拍拍她腿：「起來。」
初梔擺好了袋子里的最後一顆蘋果，扭過頭來，很認真的看著他，開始給他灌雞湯：「陸嘉珩，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浪費可恥。」
條件艱苦，字寫得有點丑。
他們已經在外面呆了好一會兒，外面天氣冷，初梔鼻尖紅紅的，凍得鼻子發堵。
她悶悶地等著陸嘉珩報號碼，心裏又有些微一點期待。
路燈下周身彷彿被裹了層金光，像個誤入凡塵英俊倜儻的神。
陸嘉珩安靜了一瞬，初梔只能聽見面前幾個女孩子的笑聲和耳語聲。
她鼻尖凍得有點紅，烏黑的眼看起來濕漉漉地，眼睫上還掛著薄薄一層霜。
背上傳來輕微hetubook.com.com的壓力，像是穿透了背脊直接壓上心尖。
陸嘉珩輕輕笑了一聲，沒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低柔：「初初真厲害。」
那白紙被她疊得板板整整，她戴著手套，動作顯得有點笨拙地展開，撫平上面的摺痕，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黑色記號筆，一筆一劃寫著：「平安果——」
初梔眨了眨眼，低低垂下眼去。
初梔深深埋著腦袋，皺了皺眉。
這是初梔。
陸嘉珩停頓了片刻，垂下眼眸，看著小姑娘埋得深深的小腦袋，緩慢開口：「對不起了，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是單戀，現在正在追。」
初梔秀氣的眉糾結地皺在一起，既不想賣的太黑心，又不想讓他虧那麼多：「要麼五塊吧？」
她帶著毛線手套，粉色的手套上面縫著一個毛絨小熊，她捏著手裡一疊零零散散的錢，一張一張心不在焉地數。
陸嘉珩蹲在路邊，手臂搭在膝蓋上，單手捂著一隻眼睛，有點無奈地舔著唇笑了：「行，你說你想怎麼賣。」
初梔興奮極了，五塊錢五塊錢的收，小手捏了整整齊齊一疊，蹦躂到陸嘉珩面前蹲下，眼睛發亮，獻寶似的：「我們賺了這麼多錢！」
此時看到這一幕，終於有幾個忍不住走過來。
並且他還浪費，奢侈的流油，一看就是從小就沒過經濟壓力的。
聲音低柔帶笑，漫不經心似的。
初梔數錢的手指頓了頓。
柔軟的羊毛圍巾，疊的厚厚的，上面還帶著他的溫度，坐上去又暖hetubook.com.com又舒適。
陸嘉珩有點懶散地撐著腦袋看著她，笑出聲來：「我三十塊一個買回來的。」
他沒多說什麼，直接站起來，把圍巾對摺好幾折，疊成一塊，彎下腰去，放在她剛剛坐的那塊花壇瓷磚上。放好，他揚揚下巴：「坐這個。」
初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漆黑明亮，語氣七分懶散，眼神卻全是滿滿的認真。
陸嘉珩蹲在那裡，看著她聲情並茂的樣子，手背掩在唇邊，無聲地笑。
初梔寫完了，蓋上筆帽，戳著下巴欣賞了一下，不是很滿意。
陸嘉珩：「……」
陸少爺活到這麼大，第一次有機會體會了一下在路邊擺攤是什麼感覺。
她蹲的有點累了，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掃掉了花壇瓷磚上薄薄的一層積雪坐在了上面。
「沒什麼，」陸嘉珩轉過頭去，「寫好了？」
真是煩人。
初梔一愣，抬起頭來。
初梔重新把筆揣進羽絨服口袋裡，站起身來，把寫好的紙擺在那一堆蘋果前，用一顆壓住。
初梔覺得這個姑娘人簡直也太好了吧，興高采烈地收了錢，剛想感謝一下，就聽見她又問道：「那個，請問你們兩個是情侶嗎？」
陸嘉珩點點頭，妥協了：「行，那賣了吧。」
他們擺攤的路燈下對面，已經有女孩子兩兩三三站在一起，一邊偷偷往這邊看，一邊小聲議論。
像是船舶歸港，像是終於有什麼東西塵埃落定。
初梔一愣，抬起頭來，扭頭看他。
她站在前面和圖書插著腰欣賞了一會兒，地攤上的一堆蘋果，後面還蹲一帥哥，黑衣黑髮白皮膚，長眼薄唇，唇邊帶笑。
陸嘉珩微微彎起唇角，視線微微側了側，隨意地落在那個女孩子身上：「雖然有點難追，但是喜歡的要命，非她不可，所以對不起了，號碼好像不能給你。」
如果是別人，陸嘉珩可能會直接把人掀進花壇里去，順便幫她埋上土，插朵花啥的。
還是賣蘋果。
初梔正數錢數的開心，動作一頓，微微愣了下。
「賣呀。」
陸嘉珩重新蹲下身去，意味不明勾了勾唇：「我不冷啊，我現在熱得很。」
陸嘉珩低低笑了一聲：「行，那就五塊吧。」
她有點沒反應過來，卷翹的長長睫毛揚起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一點獃頭獃腦的樣子。
初梔把白紙拿起來，放在他的背上，伏上去寫。
最糟糕的是，他還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飴。
四個女孩子看起來像是同一個寢室的，其中一個穿著毛絨絨的粉白色外套，圓臉大眼，她蹲下身來，拿了個蘋果，聲音也溫柔細糯：「請問這個是五塊錢一個嗎？」
那女孩子哎呀了一聲，乾脆地掏出了一張五塊錢，拿了一個蘋果：「五塊錢已經很便宜了啊，沒事！就五塊吧！」
他話音剛落，小姑娘臉一紅，飛快地站起來，啪嘰一屁股坐在他的圍巾上。
初梔皺眉，抬起眼來看著陸嘉珩：「你轉過身去。」
太子震驚了，太子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擺地攤的一天。
「不能。」她聽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