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塊

小鸚鵡看來今天也很開心,一張小嘴喋喋不休。
陸嘉珩抓著她手腕把人扯回來,在她腳邊蹲下,從鞋櫃里抽出雙拖鞋來,一手抓著纖細的腳踝,給她套上。

「你去把保鮮盒拿來,裏面有我媽媽晚上燒的菜,你吃沒吃晚飯啊。」
陸嘉珩俯身,接過他手裡的蛋糕盒子和保鮮盒。
陸嘉珩小的時候父母分開,他也算是跟著陸老爺子長大的,多年下來看著陸老爺子的行事作風,不止一兩次懷疑陸泓聲是他從哪裡撿來的。
「事情有點多,好多東西要學。」他聲音聽起來依然懶洋洋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初梔突然覺得他聲音里好像帶著一點疲憊。
晚上差不多八點,陸嘉珩才準備走。
她十八周歲了。
十分鐘,十分鐘就回來。
秘書頓了頓,看了一眼遠遠坐在另一端的陸泓聲,遞給他了。
陸嘉珩在她後面也席地而坐,人往前一蹭,兩條長腿前伸,長臂撈著她攬進懷裡,從後面抱著她,下巴輕輕擱在她肩頭:「十八歲了?」
王八蛋:我到家了。
初梔本來想要等到晚上偷偷提著蛋糕,上樓去和他一起吃。
初父和鄧女士都不怎麼吃蛋糕這些東西的,主要是初梔愛吃,往常嘴巴饞了不管是不是生日都會買個大蛋糕回來吃,這會兒給她買回來,她卻一口都沒動。
王八蛋:你還沒洗好澡嗎?
他在後面關門,初梔往前走了兩步,回過身來,仰頭看著他:「我不打擾你休息的,我就待一小會兒,給你送個蛋糕就走。」
他一個人住,又不會做飯,肯定也很久沒吃家裡燒www.hetubook.com.com的菜了,也將好吃的都用保鮮盒裝起來了。
陸嘉珩道了謝,接過來。
她走過去拿起來,陸嘉珩連著發了好多條信息。
「其實也還好,我爸媽都過比較早的那個生日,所以算是過掉了,」初梔側過頭來,笑眼彎彎地,「所以這個十八歲我只跟你過。」
「是呀。」
生日分陰曆和陽曆,初梔家裡大人從來都是過陰曆,也就是農曆生日的,初梔分不太出這些陰曆陽曆農曆公曆的,她一率過按照星座算的那個生日。
就吃個蛋糕,二十分鐘她就回來。
秘書轉過頭來,很職業化地冷漠樣子。
他笑了一聲,十分聽話地:「那我想你了。」
陸嘉珩那邊很安靜,偶爾有汽車鳴笛聲,他聲音依然輕輕沉沉的:「想我了?」
初梔像個小猴子一樣抓了抓耳朵,盯著地面,吞吞吐吐地:「你沒在家嗎?」
外面有點冷,初梔縮了縮脖子,進屋。
她腦袋埋進枕頭裡嗚了一聲,正想著現在撤回會不會顯得太刻意了,電話就響了。
陸嘉珩睫毛微斂,安安靜靜地聽著,心臟像是被人浸泡在溫水裡。
初梔本來就是慢性子,平時洗澡慢,這次心不在焉更慢,頭髮吹了半乾擦身體乳,一寸一寸擦,出來正好看見手機屏幕在亮。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差距可以這麼大。
以及一通未接來電。
她抿著唇,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主動發給他:你在幹嘛呀?
初梔趕緊一秒鐘按了靜音,又跳下床去把門關上,才接起來:「喂……」
這申請項目書寫的條和-圖-書理清晰,方方面面寫的都清晰,開發區用地價格低,而且緊鄰大學城,三四所大學和一所大專都在那附近,看起來完全就是穩賺不賠。
「我爸媽都不吃蛋糕的,我也沒吃,想拿來跟你一起吃。」
陸嘉珩抿了抿,長腿微微屈了屈,從後面將她整個人從上到下都圈在他的懷抱里,環著她的手臂也收緊,「不吵,」
她一邊擼著懷裡的你猜一邊跟陸嘉珩發信息。
陸嘉珩很快開了門,垂頭,有點詫異地看著她。
今天她過生日。
頓了頓,她低低道:「那你回家以後早點睡啊,明天還要早起。」
陸嘉珩側了側頭,端著那杯咖啡送回茶水間,才回去穿上外套走。
初梔抽掉絲帶,把蛋糕從裏面抽出來:「是的呀。」
結果等到八點多,也沒等到消息。
初梔決定,她只呆一會兒。
但是在初父初母看來,她的十八歲生日是已經過完了的,初梔耍賴,於是初父又給她訂了個大生日蛋糕,做了一桌子的菜,又給她過了一次。
醇濃的香味撲進鼻腔,下面還墊了個杯墊。
陸嘉珩隨手翻了兩頁,端起咖啡杯喝咖啡。
晚飯吃完,她將只撿了上面兩個黃桃吃的蛋糕小心地裝好,又幫著將一桌子的菜一樣一樣裝進保鮮盒放進冰箱里,然後一頭扎進房間里。
初梔看了眼表,她磨磨蹭蹭在裏面呆了差不多小一個小時,現在還差十五分鐘十點了。
初梔腳踝被他抓著,縮了縮,腳趾亂動,有點難為情,小聲抗議:「你撒手,我自己穿。」
偏偏陸泓聲有意不想讓他了解,好多東西他根本接觸不到,還真是hetubook•com.com從基層開始做起。
怪不得陸老爺子這段時間養花玩鳥沒坐鎮,景恆連股票都跌了。
初梔跟著他進去,跪在茶几前長絨地毯上抽開蛋糕盒子上的帶子,一邊搖頭晃腦地:「我本來想自己做的,可是我不會做,就買了一個。」
他抱著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悶悶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剛洗好澡,身上香香的,一抱過來就能聞見,混合著某種類似於牛乳還是椰子的甜香味道。
初梔今天十八周歲生日。
後來輾轉從上海灘到北平。
「別走了。」
初梔揪著床單:「我掛了!」
女朋友十八歲生日,他一點都不知道。
她飛速地掛了電話,安靜了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出來。
他以為自己大概是最後一個準備走的,放下手裡的東西去了個洗手間,結果一回來,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他上班的時候她不敢跟他說話,怕打擾到他,而且一般好像都是他主動來找她的,初梔就像養成了習慣一樣,就一直等。
蛋糕都已經裝好了,初梔又開冰箱,隨便摸出了兩個保鮮盒,提著蛋糕盒子,提心弔膽,輕手輕腳,偷偷摸摸地開門,關上。
她沒回,悄悄開了門。
「這麼晚呀。」
「十八周歲生日!」他們家暖和,初梔脫掉毛衣外套掛在挂鉤上,提了蛋糕就往屋裡跑。
發完,初梔就覺得自己顯得好蠢。
「是我沒告訴你啊,沒事的,」初梔不以為意,又想起什麼來,「你以後都這麼晚下班嗎,我不吵你,我呆十分鐘就走。」
初梔臉又紅了。
陸嘉珩將手裡的蛋糕和保鮮盒放到鞋柜上:「和*圖*書生日蛋糕?」
半晌,他低聲道。
比如此時。
他混了二十多年,賺的錢都是以前炒股玩的時候,對於做生意的事情一問三不知,突然一接觸也有些茫然。
他嘆了口氣,聽起來有點懊惱:「那好重要。」
她又看了一眼表,抓緊時間,隨便披了個毛衣外套,抓了鑰匙和手機揣進睡裙口袋,偷偷溜進廚房。
電話那頭,陸嘉珩頓了頓,突然問:「怎麼了?」
陸老爺子不在的時候,陸泓聲一向坐主位,陸嘉珩在最角落的位置拉了把椅子,聽著他吹皮球似的把一個臨市開發區商業用地項目一頓胡吹爛侃夸夸其談,時不時和某幾位董事交換一下意味深長的視線。
連涼白開都不是。
她沒穿拖鞋,赤著腳,腳面白皙,腳趾瑩白,啪嘰啪嘰踩在地板上。
「我挑了個乳酪蛋糕,你吃蔓越莓嗎,其實本來還有黃桃的,但是被我挑掉偷偷吃了。」
王八蛋:?電話呢。
他把兩隻都給她套上,起身,接過她手裡的蛋糕進屋,放在茶几上。
「洗完不打了……」
初梔愣住了,現在已經快九點了。
「在幹嘛」這種開場白,簡直一點新意都沒有。
「嗯,剛下班,快到家了。」
「嗯?」
小姑娘手裡提著個大蛋糕,懷裡還捧著幾個保鮮盒子。
初梔坐在床邊晃悠腿:「沒怎麼啊,我要去洗澡了。」
她快步小跑著上樓,一下接一下狂按門鈴。
陸嘉珩桃花眼微吊,單手撐著下頦,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她面前的企劃案:「那個,能給我看看嗎?」
外面果然已經安靜了,初父和鄧女士回了房間,客廳的燈關著,只留廚房前hetubook.com•com小吧台上一個吧檯燈發出幽暗的光。
「你過生日之前我肯定就學會做蛋糕了,你喜歡水果蛋糕嗎?」
「對了,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那會兒經濟蕭條,遷都后北平商業衰落,天天都有商鋪關門,他卻偏偏能夠逆流而上,白手起家一手拉起了景恆。
陸嘉珩弔兒郎當地癱坐在長桌角落裡的椅子里晃啊晃,垂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想。
陸嘉珩又安靜了兩秒:「去吧,洗完打給我。」
生於戰火紛飛的二十世紀,小的時候家裡從商,也有一點小錢,後來家道中落,從北方到南方的折騰,家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活下來了。
才發現他連喝咖啡的資格都沒有,別人都是咖啡,他杯子裏面是水,一口進嘴裏還他媽有點生。
這才一天呢。
他抬眼,剛好看見個女人從秘書室出來,職業套裝外面裹著件紅色的大衣,露出一截小腿。
但是他聽起來好累,明天還要早起。
他面前連企劃書都沒有,擺明了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陸嘉珩屈指,輕輕敲了下旁邊秘書的桌邊。
初梔不開心地抓了抓頭髮,丟下手機跑到浴室里洗澡。
樓道里黑漆漆的,寂靜無聲,初梔怕得不行,輕輕跺了跺腳,感應燈亮起。
陸嘉珩側了側身,示意她進去。
陸家老爺子也是個很傳奇的人物。
她軟綿綿的小身子在他懷裡晃啊晃。
她靠著門板蹲下,聲音小小的:「哎呀,你好好說話啊。」
他垂眼:「你生日?」
她抿了抿唇,想說你別去工作了,反正以後你就算每天在家裡玩泥巴我也養得起你。
她門沒關嚴,虛掩著開了個縫,注意著外面的聲音。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