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人重新看向手機屏幕，下頦上掛著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滴：「怎麼了？」
初梔想，也許那睡裙是她的生日禮物呢。
陸嘉珩人已經往外走了，他拐進卧室，手機丟在床上。
廣告這個東西，一直是比較難說的，學廣告的天天嚷嚷著廣告行業夕陽，這就跟學法律的說找不到工作，學會計的說畢業以後只能做出納，學語言的做個小文員一樣，哪個行業都覺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為了實習，鄧女士特地帶她去買了幾套衣服，初梔平時穿著都比較學生，輕熟風小襯衫一穿，蕭翊差點沒認出她來。
初梔接起來，輕輕喂了一聲。
他有點感慨，又不太捨得她自己一個人出去實習，想了想，說：「其實你現在也還小，不用急，大四再考慮實習的事情也可以。」
兩個人晚上經常很晚才走，初梔覺得蕭班長人實在太好了，不僅不介意她的問題多，還非常耐心地跟她討論。
不懂的地方也多，整個公司里初梔也只認識蕭翊一個人，兩個人中午也就經常會一起吃飯。
她做的很細緻，時間上也覺得趕，有點吃力的寫完又一遍一遍的修改，壓著最後的死線交了策劃方案。
初梔的表情看起來好像處於某種狀況之外。
他還沒說完，初梔輕輕打斷了他：「不是也挺好的嗎。」
初梔點點頭。
初梔不說話。
陸嘉珩側頭，隔著門應了兩聲。
好像他可以的事情，她就不行。
她下半張臉重新埋進枕頭裡，聲音聽起來像憋著呼吸：「陸嘉珩，你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嗎？」
初梔眨眨眼，大眼睛看著他，澄澈又和-圖-書坦然：「我們現在是競爭對手關係呢。」
然而他的事情她完全不了解，乍一聽，這話就像是對她的一種質疑。
初梔試探道：「是什麼呀？」
陸嘉珩回的很快：【你最近真的在忙？】
雖然也是洗過了的。
初梔知道，這家公司在業內算是屈指可數。
紫羅蘭色的睡裙，垂墜感很好的真絲面料，七分袖，V領深深，領口墜著珠子。
初梔的精力被分散了大半兒，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跟陸嘉珩視頻過了。
不知不覺，他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屏幕里變成白花花的天花板，旁邊有衣料摩擦的聲音傳來，他應該是在換衣服，輕笑了聲：「嗯，我記得，我家寶寶長大了。」
初梔大腦空茫茫的，愣愣地看著他，嘴巴微張，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卻被她不在意似的這麼坦蕩蕩地挑明了，蕭翊有點尷尬，笑著摸了摸鼻子：「反正實習的時候最重要的還是學習和經驗，結果也不那麼重要。」
也許是因為環境的原因，兩個人第一次在學校以外的地方有交談，初梔認領了個空的豆腐塊，裝好了電腦，領了工作用的郵箱。
初梔離這種鋼鐵大廈寫字樓最近的一次還是那段時間天天來找陸嘉珩，此時她是自己上班，不免有些緊張。
雖然感覺風格上和她不怎麼符合。
「沒怎麼……」她低聲道，「我寒假找了一個實習。」
以前是她空閑的時間比他多，所以會主動找找他，然後兩個人都忙，再加上本來就有時差，時間上更是很少對上。
heｔｕbook.cｏｍ.com初梔愣住了。
初梔到嘴邊的話第二次咽回去，聽著他和室友說話，咬了咬嘴唇：「你先去吧，是不是有人催你啊。」
蕭翊笑著點點頭：「有拿不準的地方可以問我。」
陸嘉珩一愣：「實習？」
初梔還在抱著筆記看，點點頭：「有點兒，」她頓了頓，又搖搖頭，「在學校的時候其實也做過差不多的專項呀。」
少女的聲音輕軟，像是夾了白砂糖做餡兒的糯米團團，綿綿嗯的一聲，又彷彿勾著一點點的媚。
「累不累？」
他衣服已經穿好了，毛衣柔軟，桃花眼微揚，含著笑意看著她：「今年這麼想要禮物？」
蕭翊卻一反常態，像是沒看見她一樣，從另一端繞過去走了。
而剛剛主管也已經委婉地暗示過了，雖然兩個人現在大三，不過表現比較突出的公司也會考慮長期實習，甚至畢業后直接留用。
陸嘉珩有點意外，挑了挑眉：「沒有，怎麼突然問這個？」
陸嘉珩愣住了，沒反應過來：「什麼？」
初梔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嗯，想要。」
初梔剛剛想說的話，包括所有的興奮、期待、忐忑和迫不及待，全都不見了。
一起的還有蕭翊，三個人在小會議室里開了兩個小時的會，出來的時候初梔的小筆記本上面內容記得滿滿的。
陸嘉珩聽著動作一頓。
沒時間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好像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初梔說不清楚，她心底的一點點，煩躁的不安。
初梔皺了皺眉，抿著唇：「你大三的時候也去實習了呀。」
那邊響起皮帶金屬扣的輕微聲響。
陸嘉珩嘆了hｔtｐs://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口氣，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初初，我們本來就沒辦法見面，有什麼事情你要跟我——」
主管給了她一大堆的公司里各種產品包括部門等等相關的手冊資料，初梔看了一上午，下午，她終於被主管叫過去了。
蕭翊大一開始就已經接觸實習，這方面經驗比初梔要足的多，這次一個客戶的廣告策劃，交給了兩個人分別去做，選擇相對比較好的那一個。
剛剛一句話沒問出來被打斷了，現在再想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困難。
他一直在等著他，不知道在等些什麼，她只知道，她沒有等到。
她平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抬手啪啪拍了兩下臉蛋兒，自言自語道：「初梔，你當你拍電影兒呢……」
三個人從會議室出來，初梔人還有點雲里霧裡，蕭翊看著她那副似懂非懂，有點苦惱又躍躍欲試的樣子覺得好笑，略微側著頭：「覺得難？」
她實習的是一家業界頗有名氣的廣告公司，雖然在學校的時候也有不少的實踐學習和練習，但是到這種規模的公司里來還是第一次。
初梔手裡捏著手機，坐在床上發獃，過了一會兒，視頻被掛斷了。
實習的第一天，初梔起了個大早。
她垂眼看著屏幕，慢吞吞地打字：【剛剛在洗澡，你起床啦。】
半晌，他道：「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發生了什麼？」
她沉默了一下，一鼓作氣，剛想問出口，他那邊洗手間門被敲響，有人催促著喊他。
初梔「哇」了一聲，覺得和蕭班長比起來，自己實在是太膚淺了。
陸嘉珩拽了毛巾過來擦臉：「沒事，你hetubook.com.com先說。」
到後來，蕭翊會主動拉著她做些討論。
初梔安安靜靜地「嗯」了一聲。
「領導是不是比老師還可怕？」他含笑道。
「還好。」
她趴在閨房柔軟的大床上，剛洗完澡，水靈白|嫩的一隻，懷裡抱著個枕頭，脖頸白皙修長，睡衣荷葉的邊兒露出精緻纖細的鎖骨。
突然有點無名的火氣一點點竄上來，連帶著剛剛的某種情緒，初梔語氣有點硬邦邦的：「我馬上就二十歲了。」
她愣了愣，好半天都沒接。
一出辦公室就碰見了蕭翊，初梔交了作業心情頗好，一看見他連忙去叫他：「蕭班長！」
初梔眨眨眼，有點奇怪。
安靜了幾秒，他最先開口，聲線低沉又柔軟，熟悉的讓人鼻尖發酸：「實習很忙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想法很簡單，他家庭複雜，很多事情都是不得不去做的，她卻不一樣，她有那麼美好的家庭，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他希望她大學時期就盡情地享受學生時光，無憂無慮的長大。
陸嘉珩之前跟初梔提過兩次他那個室友，也只是隻言片語，也是個留學生，家庭條件優渥，好像兩個人關係還不錯。
幾秒鐘后，他抿著唇垂頭低聲罵了一句什麼。
隔了一會兒，手機被人重新拿起來。
初梔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低低說：「沒有的，因為我最近在實習，有點忙。」
初梔深吸了口氣，微微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陸嘉珩，你室友有女朋友嗎？」
陸嘉珩笑了：「我是我啊，你跟我不一樣。」
初梔坐在床上，眼睛瞪大了點兒，微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我以前找你的時候你也忙呀，只有我閑，ｈｅtuｂｏｏk•coｍ•ｃｏｍ
每次都是我不停地跟你說話，現在大家都忙起來了，你也不需要累了一整天還要聽我嘮叨無聊的事情聽到睡著，」她咬緊了嘴唇，一連憋了很多天的情緒一股腦地發泄出來，聲音卻依然輕輕地，「這樣，我們各忙各的，不是也挺好嗎？」
初梔快速地垂下眼去：「沒有。」
初梔接了人生中第一個廣告策劃，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從產品的了解到市場渠道媒體，各個方面做了充足的準備和功課。
他幾乎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一點經驗說給初梔聽，初梔也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她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問題，經常問得蕭翊啞口無言。
像是遇到了什麼超出她理解範圍的事情，呆愣愣的，無措又茫然。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捏著手機揉了揉鼻子，陸嘉珩那邊電話又打過來了。
此時美國那邊早上九點多，陸嘉珩卧室外面又有人敲門，初梔掛掉了視頻，手機丟到一邊，人翻了個個兒。
初梔頓了頓，「也還好呀。」
不安混雜著什麼別的東西，讓人又想要刨根問底的問清楚得到準確答案，又十分抗拒著想逃避些什麼。
陸嘉珩注意著，感覺她表情看起來不太對勁，皺了皺眉，一邊往外走：「你怎麼了？」
陸嘉珩沒說話，兩個人一陣沉默。
陸嘉珩端起旁邊的杯子喝水漱口，牙膏沫咕嚕嚕地吐掉，開了水龍頭，身子一矮，後面被他遮了大半的也全露出來。
陸嘉珩閉嘴了，又沒人說話。
蕭班長直直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笑了。
「嗯，準備了。」
當天晚上，陸嘉珩視頻發過來的時候，初梔正在做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