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珩垂著睫，抬手揉她毛絨絨的腦袋。
甚至她和蕭翊剛去卓思實習那會兒，趙玫還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關係，當時也有公司里的同事小姐姐們開玩笑說初梔和蕭翊很配什麼的，趙玫也會跟著笑笑。
陸嘉珩有沒有前女友她不知道，但是蕭翊現女友，總歸是有一個的。
陸嘉珩垂眼。
粉襯衫連忙抽了兩張紙巾：「哎喲我的老闆娘啊，您慢著點兒啊。」
他低低垂頭，唇瓣貼著她柔軟的髮絲，良久，才低聲叫她：「初初。」
初梔垂著頭，咬緊嘴唇，幾乎有點哀求的看著他：「我沒有抄襲……」
初梔當時完全沒在意，她丁點兒都看不出來蕭翊哪裡喜歡她了，在她的印象里，蕭翊對所有的人，無論男女都是那副溫柔又耐心的樣子。
初梔沒說話，抱著他腰的手臂緊了緊，腦袋跟著蹭了蹭，算是回應。
初梔看著他的表情愣了愣，推了椅子站起來，走到旁邊坐下。
此時兩個人正在陸嘉珩的辦公室里，她用他的電腦看郵件，雖然一路上來收到了很多注目禮讓人簡直寸步難行，但是既然全公司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初梔也就沒什麼好顧慮的，大大方方被陸嘉珩牽著上去。
他剛進來的時候，看起來是真的怒火衝天，唇線抿得很緊，一副極力壓抑著的樣子。
「郵件，」他筆記本放在茶几上，人往後靠了靠，靠進沙發里，依舊盯著她，「被曝光了這件事情，你不怕嗎？」
初梔看到以後整個人猛地竄起來，手邊杯子摔到柔軟的地毯上，咖啡灑了一地。
他沉著眼盯了她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十幾秒，突然笑了：「你不怕嗎？」
和-圖-書郵件里有初梔和陸嘉珩在一起的各種照片，配字情感飽滿，劇情跌宕起伏，具體講述了某勢利眼女人看起來冰清玉潔純潔無辜，其實背地裡為了錢和工作不惜爬上了公司年輕管理的床。
只不過據粉襯衫所說，公司裏面的傳言已經從「那個靠小陸總上位的狐狸精」變成了「那個把陸總迷得五迷三道的狐狸精」。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直到第三天，初梔還沒完全緩過勁兒來的時候，第二封郵件準時傳到企業郵箱。
她抬頭，捧著他的臉，輕輕親親他，又拉開一點距離：「我嫁給你，我們交換，我有的也都給你。」
她被他抱進懷裡，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手上被咖啡燙到的地方有點火辣辣的疼，初梔隨手抓了粉襯衫剛剛遞過來的紙巾擦掉上面的咖啡漬，忽略掉紙巾摩擦上去的痛感，提了包包轉身就要走。
初梔抱著他，眼睛胡亂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以後就有媽媽了，也有爸爸，爸爸是很溫柔的人，雖然看起來對你好像有點兒凶，但是你們接觸一段時間以後，他就也會很喜歡你。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以後會成為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最最好的爸爸。」
初梔想起上次在景恆再次看見他們的時候，趙玫看她的眼神，抬了抬眼，腮幫子一鼓，皺起眉。
陸嘉珩睫毛垂著，遮住眼底的全部情緒，吐字清晰而緩慢，又輕又靜，每一個字都像是已經在心裏滾過很多遍了一樣：「我家庭關係不太和諧，沒有媽媽了，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你見過。我爸很混賬，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和-圖-書個好父親，我也從小沒感受過什麼父愛，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一個丈夫，你給我一點點時間，也給我一次機會。」
他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熟悉的，帶著一點點雄性氣息和乾淨的清冽，像是柑橘混合了薄荷葉。
粉襯衫椅子一轉，掰著手指：「之前的照片，這次的抄襲，其實只是單純的哪件事情單獨拉出來還好，如果這郵件就直接這麼一封過來，那甚至可能大家都當垃圾廣告看看就過了，掀不起什麼浪花兒來，現在，陸總這個事情在前，你本來這兩天都快成景恆年度風雲人物了，又出來一個什麼抄襲，大家肯定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完全就是把你往風口浪尖兒上推啊，」粉襯衫神叨叨地搓了搓下巴，「你這小姑娘看起來軟乎乎的跟只小白兔似的，沒想到還跟別人結下過這麼大的仇啊？你惹著誰了？小陸總前女友啊？」
他依然垂著頭，長睫低低壓壓，聲音很輕，帶著一點點沙啞重複道：「結婚吧。」
這個世界怎麼這樣啊。
初梔抬手，傾身靠前，雙手環住了他的腰，頭埋進他腹間，小貓咪似的蹭了蹭。
——什麼的。
她當時真的挺怕他發火的。
她突然覺得委屈。
她動作很輕地拽了他的手過來，放在自己腿上，然後用自己兩隻手包住。
就連初梔自己看完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她當時能進景恆進的那麼順利來著。
初梔鼓著嘴巴轉過頭來，一口氣噗地吐出來，像只被踩了尾巴很兇的小花貓，呲牙咧嘴：「咬人去。」
她手上也灑了不少，剛沖好的咖啡滾燙，白|嫩的手背燙得通紅，淺和-圖-書褐色的液體滴滴答答從手背往下淌，順著指尖滴落。
陸嘉珩的皇位被占，抱著筆記本坐在旁邊沙發上，挑眉：「不是，我當時都還沒回來。」
初梔慢吞吞地緩過神來。
沒有照片，只有詳細的文字敘述，內容是初梔大三在卓思實習的時候的「抄襲事件」。
陸嘉珩：「……」
男人皮膚很白，黑短髮下白皙的耳朵泛著一點點紅，就異常的明顯，薄唇抿著，看起來有些不安的緊繃。
現在再聯想到她和蕭翊的關係，初梔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還滿口胡言，絞盡腦汁地抹黑她，滿滿的惡意都快撲屏而出了。
甚至在初梔以為她人好和善又好相處和她很親近的那段時間里，她曾經調侃過她，蕭翊看她的眼神一看就是看喜歡的人的樣子。
他的手比她的要大好多，她甚至兩隻手都包不過來。
是不是不去計較就一定會被人當做軟柿子欺負。
陸嘉珩微眯著眼。
郵件事件發生以後，初梔八風不動，每天繼續上班，假裝沒看見那些對她的注目禮。
雖然初梔壓根兒沒感覺出來這兩個狐狸精到底區別在哪兒了。
陸嘉珩屏住了呼吸，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兒，幾乎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明明她什麼都沒幹，原本就是她的創意，她讓了，她被抄襲反而被污衊成可恥的抄襲者，她也都不打算重提了。
她跟蕭翊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在跟她說著那些話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開始和蕭翊有點兒什麼了？她跟她說那些話的時候也真的只是單純的調侃嗎？
初梔低垂著頭，想起他剛剛在她辦公室里的樣子，抓著他的手緊了緊。
初梔被他這一頓說的一和_圖_書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划著滾輪往下翻，動作停了停，側過頭去：「陸嘉珩，我面試通過這件事情真的是因為你嗎？」
她原本覺得這件事情是蕭翊做的。
不想讓自己的精力全部都放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想要開始新的征程。
她手看著瘦，手指細細的，手背上隱隱約約有一點點骨骼的紋路，卻極柔軟，軟綿綿的兩團包著他的手，沒骨頭似的，觸感溫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一次，初梔的反應比之前的「勾引門」要強烈許多，與之前截然不同，這件事情簡直是她順暢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坎兒，是她心裏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拔除的刺。
聲音也軟，語速很慢，不急不緩地：「剛開始的時候其實有一點點慌，但是後來也覺得好像沒什麼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沒做壞事情，為什麼要害怕啊，談個戀愛怎麼了，我又不是為了這份工作才跟你談戀愛的，也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喜歡你，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你呀，你沒錢我也喜歡你，長得丑也喜歡你。」
初梔抿了抿唇，沒說話。
長睫闔下，眼眶濕漉漉的水汽順著眼角溢出，含糊了聲音：「好，結婚吧。」
郵件是用公司內部一個員工郵箱發的，而那個員工前段時間剛好辭職了，人早就已經不在公司。
她指尖輕輕摩擦著他虎口處的肌膚，「我最開始的時候想來景恆就是因為你在這裏實習過，所以我也想來，想在你實習過的地方實習，在你工作過的地方工作，因為那個時候你離我好遠好遠，我們隔著半個地球，我就總覺得這樣能稍微離你近一點兒。」
可是不行。
他低弓著身和*圖*書，伸臂將她抱住：「初初，你嫁給我吧，我什麼都給你。」
但是粉襯衫的話卻提醒了她，她跟蕭翊其實除了在卓思的那件事情，沒結下過什麼仇。
粉襯衫看著他，長長嘆了口氣：「你到底惹誰了啊。」
甚至還打了碼掛出了幾個月前和她一起面試的幾份簡歷，其中有幾份看起來確實比初梔的要豪華不少。
初梔從來沒見過陸嘉珩發火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唯一的一次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天，陸嘉珩讓她在包間門口等著，自己關了門進去了。
粉襯衫將紙巾糊在她桌面不斷往下滴滴答答的咖啡漬上，又抽了兩張遞給她。
而且這件事情是他對不起她，帳要算起來，也該是她去找他的，就算蕭翊是為了這次比稿的事情，他針對的對象也應該是躍馬才對。
粉襯衫在她背後「哎」了一聲，低聲叫她：「午休快結束了，你幹嘛去啊！」
「後來不想公開這件事情，也是希望能夠等我能力得到肯定以後，至少也想要撐過實習期，拿到轉正的機會，不想到時候被別人說，啊，你看，原來她是因為這個才轉正的啊，老闆家屬嘛——這種話，我也希望我能夠被肯定，只是因為我這個人。」
粉襯衫對她表達了敬佩之情，並且尊敬的稱她一聲——老闆娘。
「結婚吧。」
初梔眨眨眼：「怕什麼？」
初梔整個人都是一副放空的樣子，好像完全沒反應過來。
初梔鼻尖泛酸，突然抬手捧住他的臉，仰頭吻住他。
初梔若有所思：「難道是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面試官嗎？」
初梔唰地抬起腦袋來，張著嘴巴，仰頭看著他：「啊？」
初梔：「……」
初梔轉過頭來，茫然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