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梔：「……」
初梔也嚇了一跳，一溜煙兒躥下地，跪坐在他面前，慌慌張張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嗎？」
趙玫垂頭。
趙玫臉色頓變。
地上長絨地毯柔軟，摔下去沒什麼聲音，只是後面就是茶几，肉體撞到硬物的一聲悶響，「嘭」的一下，茶几都跟著晃了晃。
她們選的角落的位置，中間綠植隔斷，視線隱約擋不住爭執的聲音，不時有人往這邊看。
陸嘉珩耷拉著唇角，垂下眼，無聲笑了：「這個月月底，你會得到確切的消息，你高價拍來的那塊地廢了，經濟開發重點區域在東南，」
初梔從咖啡店出來，踩著小高跟一路瘋狂神廟逃亡，一直跑出了兩條街才氣喘吁吁地攔了輛車。
她條件反射地閉著眼，表情空白了好幾秒，完全沒反應過來。
「嗯」陸嘉珩垂眼，「事情解決好了？」
蕭翊也正皺著眉看著她。
陸嘉珩人本來就只坐了個沙發邊兒，而且沒怎麼用力，就虛虛那麼倚靠著，初梔這麼一下力道沒控制住，又猝不及防，陸嘉珩被她猛地推下了沙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趙玫眼睛紅了，抬手去拉他：「蕭翊……你聽我……」
初梔很認真地看著她：「不行的，您比我大了快一旬了吧，我爸從小就教育我，對待長輩要懂禮貌禮貌。」
她看了一眼蕭翊。
結果鑰匙剛入鎖，門被人從裏面開了。
「……」
夏天的衣服薄，掌心和上衣的料子緊密貼合，甚至能夠感受到布料底下內衣輪廓。
下一秒，一杯混著冰塊的蔓越莓果汁全數潑在她臉上。
蕭翊猛地站起來，甩開她往外走。
她回答的太利落了，初梔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啊？」
她坐在計程車後排，一路不停地回頭，生怕趙玫跟在她後面企圖報復，搞得計程車司機看起來也很緊張，大概以為她是什麼人不可貌相的正在逃避追捕的犯罪分子。
初梔笑眯眯地：「先坐吧，本來還想去找您的，既然您自己來了，那我們直接聊聊呀。」
這件事情初梔完全找不到證據，景恆的內部郵箱，公司人員，這些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甚至有點兒開始懷疑初梔是故意的了。
初梔甚至還溫柔地叫了服務生過來，給她也點了一杯咖啡。
會議室。
她看起來像是要來打她一樣，初梔反應極快，立馬飛速又將她面前的那杯熱咖啡直接抽過來，俯身抬手，輕飄飄再次一潑。
管理層人m.hｅtubook.coｍ.com走的差不多，陸嘉珩靠坐在椅子里，看著面前的男人，有點走神。
趙玫張了張嘴：「蕭翊……」
趙玫的表情變得很複雜，嘲諷和輕蔑中摻雜著類似於嫉妒或者什麼的情緒，她「哈」了一聲，意味深長：「當然不會有任何非同學關係，蕭翊這樣的，你也瞧不上不是嗎？」
在車上初梔接到鄧女士的電話，初父工作剛結束，又給自己放了個假，七八月份日子正好，夫妻倆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去了，順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她就坐在那裡，視線看起來空茫茫的，好半天才聚焦，重新轉回到她的臉上。
陸泓聲像是終於察覺到自己捏了他七寸，笑了一下，三分得意三分嘲弄：「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喜歡上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沒想到就是這種？聽說以前在別的公司還犯過事兒的，人品好像不太行啊，你就準備帶這樣的兒媳婦回家來？」
「而你那個影視公司無非也就那幾張牌，最一線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喬露？她有什麼臭毛病你不是不知道吧？」
陸嘉珩皺著眉抬頭，弓背緩了一會兒：「你是想謀殺親夫？」
面前的女人身上混合著蔓越莓的清香和咖啡的醇濃，精緻的大捲兒濕噠噠的，腦袋上頂著薄荷葉還有一堆蔓越莓覆盆子果果肉混合在一起的東西，胸口領口的位置甚至還卡了兩塊冰塊兒。
蕭翊閉了閉眼：「你非要——」
初梔以為趙玫會追上去的。
初梔像是受到了什麼冒犯，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她，發火發的很沒有威懾力：「你道歉。」
陸嘉珩手裡的文件往桌上一丟，「啪」一聲輕響，他散漫地靠進椅子里，張著腿，整個人癱成一張餅，「總經理做了四五年都沒能讓你眼界寬個哪怕一厘米，老爺子不放棄你放棄誰？爹不親兒不認，你說說看，活了四五十年活成你這個樣子，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初梔好奇地伸著脖子，等著她拆開。
初梔眨巴著眼：「你在家呀？」
他手撐著地面側了個身，慢吞吞地伸直了背，一條腿微曲，手臂搭在膝蓋上，湊近了看她，聲音壓低了，帶著一點沙啞的磁性：「這位小朋友現在怎麼就這麼盼著我耍流氓？」
初梔覺得，趙玫大概是瘋了。
初梔沉默了一下：「你們現在在哪裡呀？」
小河流水嘩啦啦啦。
蕭翊看了她半晌，突然垂頭，然後笑了：「恭喜你和*圖*書，願望達成了。」
這樣反而挺好的。
她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趙玫拆，她像是提前有預感到，或者懼怕著什麼似的，好半天，才拆開，抽出裏面的的東西。
她脖頸伸長，微揚著下巴，像只驕傲的白天鵝，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她：「什麼郵件？」
結果等了三秒，初梔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話有點不贊同和不解：「你覺得蕭翊很差嗎？那你為什麼還會跟他在一起？」
陸嘉珩長腿舒展著坐在沙發旁邊，手覆在她胸口，捏著那塊兒，一動不動，神情慵懶，一開口，聲音也淡淡的，沒什麼不對的地方：「這裏舒服了嗎？」
蕭翊終於露出了一個忍無可忍的表情，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你非要這麼說話嗎？」
陸泓聲面色一冷：「你在說什麼？」
初梔茫然的抬起頭來，她和他們之間隔著桌子，她甚至都沒看到照片上的內容是什麼。
靜了半分鐘，初梔清了清嗓子：「在這之前，有一個事情還是要澄清一下的——」她指了指旁邊的蕭翊，一臉一本正經道，「我不是他前女友，我們也沒有發展過任何非同學關係。」
趙玫沒動。
「是我，我找了認識的人要了郵箱，」她嘴唇泛白，「一個是事實，一個是已經過去很久的『事實』，我說謊了嗎？我只不過是讓大家都知道了這兩件事情而已，從第一封郵件發出去到現在過了三天，你的金主老爺有任何行動沒有？他解釋了嗎？維護你了？」趙玫雙手死死地按住桌面上那一沓照片，俯身靠近，突然笑了，「小姑娘，別再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了，這個世界上哪有真愛啊，你真以為那些有錢人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只是想睡你。」
服務生將咖啡端來，放在桌邊，趙玫沒動，那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初梔和服務生串通好給她下了毒。
趙玫心裏的火兒突然就竄了起來。
初梔舔了舔嘴唇，又眨了眨眼，想了想，從包里翻出中午的時候陸嘉珩給她的東西，推到她面前。
他沉默了一下，緩慢吐出口氣：「我知道，」他低聲重複，「我知道，你不用一遍一遍提醒我，我們只是談點事情。」
蕭翊臉色發白。
陸泓聲面色終於變了。
趙玫：「……」
他愣愣的抬頭，看著身邊的女人。
但是她沒有。
她抽了拖鞋踩上進屋，一邊往客廳走，整個人累垮了，直接癱進柔軟的沙發里，屁股一扭，抬腳，橫過來躺：「就是，我ｗｗｗ•ｈetubｏｏk•cｏｍ•ｃoｍ也不知道我這樣的處理方式到底對不對。」
陸嘉珩疼得眉心皺起，「嘶」的一聲。
蕭翊有好幾次聽不下去，打斷她，站起來拉著她低聲商量：「我們先出去說。」
車子一到地方，初梔給了錢下車，司機就迫不及待地絕塵而去了。
初梔：「……」
趙玫大概也是注意到，深吸口氣，冷靜下來，視線再次轉向初梔。
當年她方案被抄那事兒下來，看她的反應，趙玫覺得這個姑娘應該是個性格很軟的人，不像是那種會直接來找她說這種話的。
她搖了搖頭，重複了一遍：「我只是來確定一下，郵件是不是你發出去的。」
陸嘉珩勾起唇角：「怎麼看起來這麼累，最近沒睡好嗎？」
初梔臉漲得通紅，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撲騰著坐起身來，一把將他推開。
趙玫的第一反應是否認。
是照片。
趙玫尖叫一聲。
我感謝你讓我降生於世，也感謝你將情感掐死在襁褓之中的手。
男女糾結纏繞在一起，做著無比親密無間曖昧至極的事情的照片。
初梔撐著腦袋坐在咖啡店椅子上，眨巴眼看戲似的看著他們吵架。
陸嘉珩虛著眼，懶洋洋歪了歪頭：「我什麼都沒做，有一句話叫自食惡果，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僥倖，你造下的孽，就算當時不還，以後的日子里它們也會一點一點找上門來讓你償還清楚。」
趙玫扭出一個笑來：「初小姐客氣，我今天找過來就沒想藏著掖著，你也別弄這些尊稱了，我這個人一向很直接，我聽著彆扭。」
那樣子就好像是，他也是站在初梔那邊的。
趙玫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冷：「出去說什麼？有什麼在這裏不能說的？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現在你跟她偷偷見面？蕭翊，你別犯賤了，人家根本就沒喜歡過你，你做出那麼卑鄙的事情，她恨透你了。」
趙玫冷笑：「我怎麼說話？我哪句話說的不對？你現在這樣是誰的功勞？是因為誰？」
初梔皺巴著小臉兒：「誰讓你一上來就耍流氓呀……」
她盯著她，等著她露出難堪的表情了。
坐在她旁邊的蕭翊顯然也看到了，他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獃滯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的回過神來。
電梯門開，她走到他家門口，先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沒人，才翻出鑰匙來開門。
「是。」
身子往後一靠，趙玫抱臂冷冷的看著她：「初梔小姐，我們跟你不太一樣，我們很忙m.hetubook.com.com，也沒時間跟你在這裏喝咖啡聊家常，你有什麼問題不妨直說，不過你如果想讓卓思退出這次比稿那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她頓了頓，有些得意洋洋，「我們領導和陸副總也是很多年的朋友，即使是陸總，這點兒面子也不會不給。」
初梔和她對視，原本還很平靜的樣子，隨著她的話，表情一點一點，開始出現波動。
「我還真不知道，但是你的，我倒是知道了，」陸泓聲面露譏諷，「那個實習生叫什麼來著，初梔嗎？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眼熟，後來才想起來在哪見過她，不就是我兒子的手機里。」
他平靜的看著她：「你不是一直想找個有錢人嗎？」
初梔站在原地，揉了揉跑得酸痛的腳，上樓。
「蕭翊，」趙玫打斷他，似笑非笑，「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想了想，按了陸嘉珩的樓層數。
趙玫始終眯著眼看著她，像是幸災樂禍的打量，又像是還有什麼不確定的警惕著。
趙玫沒想到，初梔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她。
初梔朝她點點頭：「您好。」
她看起來像是魔怔了，殘忍又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反應。
雪白的信封帶著一定的厚度，金色的蠟封，看起來十分騷包。
趙玫只胡亂掃了兩眼，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唰地站起來，瞪著她。
不再像之前那樣玩親情遊戲，不再讓人抱有任何一點卑微的期望。這樣，反而讓人覺得舒服。
初梔僵住了，空氣沉寂三秒。
她像是個發現丈夫出軌的怨婦，風風火火地來捉姦，幾乎是一看見初梔眼神就變得猙獰了起來，連表面上的太平和從容知性都懶得再粉飾了，冷嘲熱諷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背後是巨大的落地窗，雲層很厚，下午的日光被稀釋的稀薄，掙扎著投向室內。
初梔含糊道：「算是吧？」
「有什麼不知道的。」陸嘉珩輕笑了聲，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眉眼低垂，抬起手來，微涼的掌心覆在她胸口。
服務員已經趕過來了，初梔像只靈活的小白兔，提起包包直接閃出卡座，躲在桌邊服務員身後，小下巴一揚，趾高氣昂對著趙玫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以奧運會女子一百米跑的速度飛速逃離了現場。
陸泓聲揉了揉太陽穴，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什麼事。」
她步步緊逼：「我不提醒你？我提醒你你都時時刻刻不忘了犯賤找她，我不提醒你你會怎麼樣？農村人就是和-圖-書一身賤骨頭！談點事情？哈，你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趙玫慢悠悠地挑起眉，灰敗的表情終於變得鮮活了起來：「道歉？你應該感謝我，我現在是在——」
「忙著給你的小情人郵箱賬號？」
趙玫露出了一個得逞的表情。
上一秒虛偽的父子情誼的漣漪被打破。
她身上穿著的白色套裝全部被染上淡淡的紅，精緻的頭髮上掛著薄荷葉和蔓越莓果肉，果汁嘩啦啦地往下淌，順著下巴尖滑進脖頸領口，有些滴答滴答地滴下桌面。
初梔的表情依然挺淡定的，甚至有點神遊，看起來完全沒把她上面一番話當回事兒似的，小手撐著臉，壓出軟乎乎的印子：「是有個問題想問，」初梔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拍，關了機，「郵件的那件事兒，是你弄的嗎？」
陸嘉珩給她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她這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導致初梔現在也非常好奇。
陸泓聲微微訝異，抬起眼來：「嗯，最近有點忙。」
陸嘉珩呵出一聲，揚眉：「我是問你，這樣子處理了以後，心裏舒服了嗎？」
「在家啊！就等你呢！」在一片機場航班廣播的聲音中，鄧女士這般快樂的說道。
趙玫站著，沒動。
初梔都不知道那裡面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初梔：「…………」
又是一聲淋漓盡致的女高音尖叫。
陸泓聲咬緊牙關：「這些事情你是什麼時候做的，算計自己的親生父親，你覺得自己比我好到哪兒去？」
陸嘉珩唇角垂了垂，沒情緒的看著他。
趙玫睜開眼來，表情猙獰地：「初——」
陸嘉珩就笑：「什麼叫算是吧？這個還有算是這種說法的？」
陸嘉珩涼涼看著他：「你如果不知道，可以去問問你的小情人，」他頓了頓，拖腔拖調地「哦」了一聲，「不過，你知道我說的是你的哪個小情人吧？」
他沒什麼表情的抬眸，看著他的眼神淡，聲音很平，像是在念報告：「你現在應該已經聽到一點風聲了，所以最近也在打聽江南那邊的情況，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就算你找城建和住建局那邊的領導吃再多次飯也沒用，你手裡沒什麼錢了，而且，那塊地現在已經有名字了，湊巧，這塊地跟你也同姓，可惜不是你的。」
初梔也沒反應過來，她回神的時候，手裡是空的玻璃杯。
她剛剛的盛氣凌人全然不復存在，看起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聲音極低，顫抖又緊繃：「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