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生風流,凌刀雨箭斷柔腸
第十一節 至情

這個時候蘇洛早就從老者的後背下來了,看著密集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百姓與士兵混作一起,她要見易寒,可是並不知道找誰通報,而此刻面黃肌瘦,一臉憔悴的蘇洛只是當中普通的一員,她就像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並沒有人對她太過注意。
士兵無奈笑道:「老人家,你不要開玩笑好嗎?我知道你們都想見我家元帥一面,可是我家元帥日理萬機,那裡有辦法一一接待,再者說了這會他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需要好好休息」。
在護國軍的大營前,搭建有一個負責接收糧食的臨時帳篷,在維持秩序的士兵引導下,蘇洛和老者也跟別人一樣,朝那地方走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好似一群難民一樣,只不過他們並非難民,而是一群送來糧食的百姓。
老者半信半疑道:「該不會是個麒麟將軍同名同姓吧」。
易寒咬著牙根道:「帶過我去吧」。
稱了糧食斤兩,記下名字和糧食數目之後,士兵給了老者一張紙條,說道:「老人家,以後你拿著這張紙條就可以來軍隊取回你借給我們的糧食」,說著身後一個士兵端了一碗湯麵。
宋劍出沉吟,一臉猶豫,突然老者跪了下去,懇求道:「這位將軍,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通報一聲,我那閨女很可憐,在半路上都差點讓歹人給欺辱了」。
蘇洛看著周圍的人群,猶豫了一會之後,應道:「好的。」
老者天真的以為對方答應了,喜道:「好嘞!」
易寒心想,大概是糧食接收的事情,自己正打算停止接受百姓糧食,因為軍中的糧食已經足夠了,是該一心一意將注意力轉移到拿下延州上面了,朗聲道:「讓他進來」。
老者卻似見到救星一樣,忙道:「這位將軍,我家閨女要見麒麟將軍,勞你通報一聲可以嗎?」
老者身上挑著裝有糧食的擔子,緩緩前行,便似身處的集市之中,頭上滿是汗水,卻露出微笑,對著身旁的蘇洛道;「閨女啊,沒有想到hetubook•com.com有這麼多人跟我一樣的心思」。
而士兵也忙碌的接收糧食並記賬,這場面就似菜市場交易一樣,只不過這個場面要龐大的多。
正對於易寒的舉動而感到震驚的宋劍出突然看見易寒的痛苦的表情,忙走了過去,扶住易寒,「元帥」,這才發現他的後邊鮮血已經滲出便衫,關切道:「元帥,你背傷還沒好,卻要注意啊!」
易寒苦笑道:「又是這種事情,我都說我不方便接見了,你想辦法把她打發走吧」,說著又埋下頭去,專註自己的公務。
老者不好意思道:「她說她的弟弟就是麒麟將軍」。
老者等了這麼久,這會才知道被對方敷衍,火氣卻是上來了,「你們怎麼就不能通報一聲呢?」
指責聲陸續響起,老者卻百口莫辯。
士兵問道:「老人家,你閨女在那裡,讓她過來。」
眾人聞聲立即朝老者投來輕蔑的眼光,有人責罵道:「你怎麼做父親的?怎麼把女兒給餓暈過去了」。
猛的撲在蘇洛的身上,帶著嘶啞的聲音痛哭道:「姐姐,對不起,對不起」,千萬的悔恨也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可否想過他還不打算去見蘇洛一面,若非姐姐尋來,他甚至無法想象姐姐竟是如此的悲慘。
宋劍出卻是漲著臉,一時說不出來,過了一會易寒才問道:「劍出,有什麼事情說吧」。
宋劍出走了進來,易寒問道:「有什麼事情?」
將蘇洛安置在一個空闊人比較少的地方之後,老者又朝著收糧的地方靠近,由於人數太多,先要稱出糧食斤兩,還要登名記帳,所以進展並不似想象中的那麼快捷,老者是等了半天才輪到他,一個士兵接待了他。
老者道:「那我一會幫你問一問啊。」他的語氣卻似乎有點在說天荒夜談一般。
易寒一訝:「哦,你說吧」。
老者道:「易元帥是我那閨女的弟弟。」
老者撓了撓頭道:「我家閨女說要見她弟弟,勞你通報一和圖書聲可好?」
老者問道:「閨女,你家弟弟叫什麼名字啊?」
宋劍出一愣,他知道有很多人想瞻仰易元帥的風采,心中苦笑,解釋道:「老人家,若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想見易元帥,你想想是怎樣一番場面,我家元帥應付的過來嗎?請恕我無能為力」。
看樣子老者真的餓壞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麵條吞個精光,連湯也沒剩下一點,直吃的滿頭大汗,吃完之後這才記得那閨女還餓著肚子呢?回頭望去都是人,視線被阻擋了,那裡能看到蘇洛的影子,心中卻暗忖道:「她還餓著肚子呢,我得給她送過去一碗」,厚著臉皮對著士兵道:「小夥子,能不能再給我盛一碗,我閨女還沒吃呢」
在場的宋劍出和老者頓時驚呆了,在驚嘆這個事情的同時只感覺眼前的男子是如此的至情至真。
老者背起蘇洛,隨宋劍出離開,群人見是個將軍,也就沒有阻攔。
護國軍的大營前,陸續出現為士兵送來糧食的普通百姓,各種不一樣的面孔,蒼老的,年輕的,青澀的……
士兵道:「那老人家,你先別著急,等把這糧食給記下了,我叫人給你再盛一碗」。
宋劍出忙將老者扶起,點頭道:「好好好,老人家你快起來,我幫你通報。」
蘇洛淡道:「易寒」。
老者道:「是我家閨女要見她的弟弟,不是我要見易元帥」。
老者連忙跪了下去:「見過麒麟將軍」,他是土人一個,卻拿見了官老爺那一套來用。
老者搖頭道:「這個我沒問,不清楚,我是在半路上遇到她的,一併同行,她身體虛弱,腿腳不便,所以我便幫她來問」。
「不必多言!」話還沒有說完,卻被易寒打斷。
擠進人群,卻看見蘇洛倒在地上,暈倒過來,一個婦人正扶著她的身子,另外一個婦人在喂她喝水,只聽一個婦人不悅道:「是誰把病人扔在這裏不理不睬的,真沒良心」。
士兵無奈,在這件時候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後面還有許多www.hetubook.com.com人正排著隊呢,低聲在另外一個士兵耳邊耳語幾句,只見那士兵對著老者道:「老人家,那你跟我來」。
蘇洛點了點頭:「嗯」。
蘇洛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應道:「就是麒麟將軍」。
宋劍出這才道:「元帥,我有個不情之請」。
宋劍出立即做了一個決定,不管她是誰,自己都要滿足她的願望,對著老者道:「老人家,你先照顧她,我現在就去將此事稟知易元帥」。
老者有點不敢置信,看了看蘇洛,又撓了撓頭,卻是一頭霧水,疑惑問道:「真的啊?」
蘇洛微微一笑,挽起衣袖給老者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若是有心人見了,大概會認為是一對父女吧。突然蘇洛卻被人撞了一下,瘦小虛弱的身軀立即倒地,由於人太多了,撞到她的人卻沒有注意到,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老者帶著宋劍出來到蘇洛剛才等候的地方,卻看見圍著一群人,他心中一顫,疾步走了過去,宋劍出緊隨其後。
士兵笑道:「老人家,你怎麼會這麼問,據我所知,我家元帥乃是易老元帥的唯一孫子,沒有兄弟姐妹」。
宋劍出道:「有個婦人想見你,請元帥見她一面」。
老者立即俯身扶住蘇洛,問道:「閨女,沒有事啊」,蘇洛搖了搖頭,只聽老者道:「這樣吧,這裏人太多了,你先找個空曠的地方休息,我幫你打聽你弟弟的消息。」
幾十里的山路,蘇洛是費了三天三夜才抵達。
老者心裏憋著一肚子氣,聲音卻越來越大聲,剛好宋劍出經過聽到聲音走了過來,也不問起來,就對士兵一頓責罵:「怎麼跟老人家吵起來了?」
士兵帶著老者離開了密集的人群,來到軍隊帳前一處,士兵這才向老者解釋沒有辦法讓他見到易元帥。
士兵有點無奈,易元帥每日要處理要事重事,若是每個人都想見他,他怎麼應付的過來,只能耐心的解釋易元帥瑣事纏身,無法抽出時間來。
士兵問道:「是哪www.hetubook.com.com個部隊的,叫什麼名字?」
在拿著他糧食去稱斤兩的時候,一個士兵卻端來滿滿的一碗湯麵遞給了他,笑道:「老人家,你先吃點東西吧」。
老者反駁道:「易元帥能忙到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沒辦法見上一面嗎?」
老者連忙上前,喊道:「閨女!」
「她說是元帥你的姐姐」,聽到這句話,易寒身子猛的一震,驟然站了起來,卻是拉扯到後背的傷口,鮮血濕潤了他的內衫,但是易寒卻恍然未覺,決然道:「快帶我過去」,說著迫不及待的走了過來,只是沒走幾步,卻額頭汗水直冒,雙腳打顫的停了下來。
易寒忙道:「老人家,我們不必拘禮於此」,目光卻立即飄向老者的身後,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羞澀,透著一股灼灼愛意,只是看見那身影竟是平躺在地上,卻是又訝又驚,忙疾步走了過去,凝視著平坦在地上的人兒,她是那麼的蒼老,她是那麼的憔悴,她是那麼的悲慘,她是那麼的可憐,易寒凝視著這張陌生的臉,可是這張臉又透著熟悉,他彎下身子來,對於牽扯到後背的傷口恍然不覺,因為此刻他的心正在顫抖,正在拒絕那股熟悉的侵襲,正在否認這絕對不是蘇洛,雙手在空中顫抖著伸向蘇洛的斂容,分開那散落在她臉上的鬢髮,緩慢而溫柔的用掌心擦拭她臉上的污垢,在看清楚她臉容,確定這就是他分別多年至親的姐姐時候,易寒只感覺尖刀正割碎他那顆顫慄的心臟。
老者應道:「我那閨女腿腳不方便,我讓她在遠處候著呢?」
老者站了起來,這才想到自己已經耽擱了半天,說道:「壞了,我那閨女等候了半天了,還什麼東西都沒吃呢?她身子虛弱准受不了」
宋劍出一訝,「據我所知,易元帥沒有姐姐啊」,問道:「你那閨女叫什麼名字啊?」
老者接過湯麵卻沒有離開,卻問道:「小夥子,我想問一問,麒麟將軍有沒有一個姐姐啊」。
突然聽見侍衛稟報道:「宋將軍求見」。
老者點和圖書頭念了一遍:「哦,易寒,我記住了」,突然卻是神色一驚,「閨女,你剛才說叫什麼名字?」,蘇洛又重複了一遍。
宋劍出朗聲道:「都散了吧,沒事了」,對著老者道:「老人家你帶著你家閨女跟我走吧」。
士兵無奈道:「不管是誰要見易元帥,這件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
士兵三勸四說,這老者就是認了死理,士兵只能敷衍道:「老人家,那你先外邊等候,我讓人給你去問一問」,要見易元帥哪有這麼容易,他都不一定有機會能見到。
宋劍出道:「老人家別著急,我隨你一起過去吧,吃的你也不用擔心」。
原來這是軍隊專門煮了些大鍋大鍋的湯麵,款待這些專門為軍隊送來糧食的平民百姓,百姓對軍隊愛戴,護國軍也盛情相待。
老者道:「那我就在這裏等著吧。」
在帳篷內等候了好一會的老者突然聽見腳步聲,回頭只見剛才那個將軍帶了一個穿著便服臉容粗獷的男子走了進來,見他一雙虎眼炯炯有神,心中暗忖:「莫非他就是麒麟將軍」,只聽宋劍出指著易寒道:「這位便是易元帥」。
老者繼續道:「可是我那閨女說麒麟將軍真是她的弟弟,我也不信,但是我知道她是不會胡說的」。
將老者和他這名中年婦女暫時安置在帳篷內,宋劍出這才打量起這位說要見易元帥的婦人,憔悴不堪,臉黃肌瘦的臉容滿臉污垢,甚至讓人不能很好的辨認她的五官,身上的衣衫破的已經不能用樸素來形容了,當他目光落在她的一雙腳上時,不禁為之震驚,破的探出鞋尖的幾根腳趾,血跡斑斑,簡直慘不忍睹,這不應該是一雙正常人的腳丫子,連宋劍出這種在戰場上殺人冷酷無情的人也不禁為之動容,她所走過的行程該是如何的艱辛。
易寒坐于帳內,雖然此刻他後背的傷勢還沒有好,但是繁瑣的公務讓他不得不忙碌起來,光是對於攻佔延州的詳細戰略部署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宋劍出猶豫道:「元帥你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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