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聲音低下去補充道：「裴叔叔過年的時候出任務受了傷，裴川在醫院照顧他。他、他以後和裴叔叔一起生活。」

「媽媽，你說裴川和花婷他們還認得我嗎？」

「嗯。」他輕聲道，「新年快樂。」

陳虎呆了好半晌，愣是沒反應過來這個小仙女是誰。直到小仙女笑了，從包里摸出來一大袋子茶干，笑盈盈給他們打招呼：「陳虎、李達、榮榮，這是我從老家給你們帶的茶干，可好吃了。」

二月中旬早已過了元宵節，那小姑娘穿著粉白的襖子，脖子上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她長發柔柔披散下來，發尾處微卷。她膚色白皙，黛眉杏兒眼，櫻桃唇精緻，唇珠兒圓潤可愛。少女小臉無暇，眼瞳似水靈的黑葡萄，帶著濕漉漉的瀲灧，又因為年紀小格外惹人憐愛。

裴川回頭，就對上了她濕漉漉的雙眼。他腳步頓了頓：「跟著我做什麼？」

貝瑤鼻尖蹭了蹭他暖乎乎的臉頰，笑著糾正：「是姐姐。」

「那麼， 接下來就放寒假了，大家注意安全， 不要去河、塘處玩水， 祝大家有個愉快的新年！」

沒過一會兒貝瑤下樓了，她手中拎了一個袋子，驚訝地發現少年們還在原地玩沒有走。

「嗯。」

陳虎耳朵都紅了，他吭吭哧哧，不敢看貝瑤，轉而向趙芝蘭道歉：「不好意思趙阿姨，我跑出來沒看到你，沒有撞到你吧。」

火車一路馳行，當天下午就到了C市。

貝瑤踏過潮濕的路面，今年一月份C市雪還沒有積起來，天上下著半個指甲蓋大的小雪。

陳虎暴跳如雷：「卧槽你好意思說我，你臉也是紅的！」

外婆說：「你瘦了也沒見你變了個人似的啊。」

她笑著踮起腳尖，杏兒眼在蒼茫夜色和雪色中，像是一彎皎潔純凈的月亮：「裴川，等我回來你一定又長高啦。我現在比你矮好多了。」

貝瑤還不太習慣受到這樣的關注，她不安地摸摸自己的頭髮：「我真的變化很大嗎？這樣會不會奇怪。」htｔps://wwｗ•heｔubｏｏｋ•ｃoｍ•ｃom

明明春天已經來了，可是因為雪還沒化，帶著冬天的冷意。

她護著小貝軍來不及躲開，貝瑤反應卻很快，拉住了陳虎的衣服帽子。

貝瑤回家的時候， 天空又飄起了雪。

「今年我得去外婆家過年，再見就是明年春天了，裴川，新年快樂！」

「……」

貝瑤跟在他身後，看他去對面把厚厚的信封拿出來。

簡直是反轉故事，從前區里有兩個小女娃，一個漂亮得像明星，一個一般般可愛。後來她們長大了，追捧的漂亮女娃姿容普通，那個一般般可愛的突然某一年變成了小仙女，看得一群少年不可置信眼發直。

貝瑤不好意思道：「是我，變化真的很大嗎？」

初三的學生們受到鼓舞， 大家齊齊應聲好！

貝瑤睫毛又長又翹，蝶翼般輕盈，她眨眨眼眸中清靈，討喜極了。

坐在火車上回家的路上，一直有人在看貝瑤。

正午溫暖的太陽高懸，山頂的積雪卻還沒有融化。

小貝軍第一個學會的詞語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姐姐。

他們齊刷刷看向自己，貝瑤有些不自在，她嗓音清和：「你們知道裴川在哪裡嗎？」

外婆有些捨不得，但知道貝瑤得回去念書，少女今年就要中考了，家裡還怪緊張這事的。但讓家裡驕傲的是，貝瑤成績一直很好。

「曾老師新年快樂！」歡呼聲漸起，曾老師笑著搖搖頭，都還是一群十四五歲的小少年啊。

裴川看了她眼，沒有反駁：「嗯。」

和他們走在一起的，有個年輕的新婚女人叫陳蘭蘭。陳蘭蘭本來以為這是慣用的恭維話，畢竟這裏的嬸子們見人就說，你家孩子變俊了，你家姑娘漂亮了，因此陳蘭蘭面上笑著，心裏不以為意。

「瑤瑤快進來， 看什麼呢！」

而裴川還在變聲期，少年嗓音粗嘎難聽，他低低應了一聲，貝瑤一步三回頭走了。

二零零五年的初春，裴川的父母到底還是和圖書離了婚。

貝瑤笑著點頭。

上午趙芝蘭和貝瑤的外婆趕集去了，不一會兒他們和村上的婦女結伴回來了。

「我媽媽說二月份，可能開學前回來吧。等我回來了，給你帶特產！」她語調溫柔清脆，不知道什麼時候，貝瑤就褪去了童音，嗓音成了如今的模樣，帶著少女的清甜，卻又像是三月溫柔的風。

不要說一眾訝異的女人，就連貝瑤的親媽趙芝蘭，看到自家抽條后的女兒，都有片刻失神。

大老遠見著貝瑤抱著弟弟，趙芝蘭柔和了神色。

他脾氣本來就怪怪的，難不成審美也怪怪的？

那個肉肉的少年快撞到他們，趙芝蘭才看到原來是對面的陳虎。

結果陳蘭蘭抬頭一看趙家門邊站著的小姑娘，整個人足足愣了快一分鐘。她從來沒見過出落得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兩個小少女在岔路口分別，花婷用力地搖搖手， 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明年見！」

陳虎：「……」卧槽媽呀！這這這……

趙芝蘭擦了擦手，也沒管年幼的兒子，讓他外婆抱著，自己開始分菜：「不是，女孩子長大了抽條，我小時候不也這樣嗎？突然就瘦了。」

趙芝蘭被他小手打到臉頰，把他裹好哭笑不得：「就喜歡你姐姐是不是？見到你親爹都沒這麼興奮。」

「爸爸，我下樓一趟。」

那信寄錯了，寄到了對面某家人的郵箱。郵差剛剛打電話過來道歉。

李達咳了咳：「陳虎，你臉紅了。」

下個月小貝軍就要一歲了，趙芝蘭說：「立材說那邊都辦妥了，我明天就帶著兩個孩子回去。」

她抱著小貝軍，小孩子目不轉睛盯著小羊看，貝瑤忍不住笑了笑。貝軍小時候很好帶，長大了頑皮些，這孩子往往看到一個有趣的東西就可以自己咿咿呀呀邊吵邊看半天。

等貝瑤跟著趙芝蘭走了，一眾年紀不大的少年面面相覷。

裴川看著貝瑤柔軟的髮絲落上雪花，淡淡出聲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兩人甫一見面，都停下了腳和_圖_書步。小雪落在她眼睫，貝瑤杏兒眼染上點點笑意：「裴川，你怎麼出來啦？」

少年穿著深藍色的羽絨服，他拉鏈拉到了喉結處，臉上沒什麼表情。

「多帶點土特產回去，炒花生，茶干……」老人家絮絮叨叨，貝瑤也在幫著裝，她記得回去要給小區的孩子和班上的好朋友帶特產的承諾。

「瑤瑤，先把東西放了再和朋友們玩吧。」

外婆樂呵呵說：「瑤瑤真漂亮啊，我看比電視里那些明星還好看呢。」

趙芝蘭突然覺得，貝瑤年幼時老被趙秀拿來和方敏君比較顯得有些可笑，趙秀要是見了現在的貝瑤，估計比也不敢比。方敏君憑藉著和常雪肖似的眉眼出眾，而貝瑤天然動人可入畫。

小姑娘十四五的模樣，水靈美麗，人群中她最醒目。她在趙芝蘭的唆使下換了個髮型，趙芝蘭時尚嗅覺超前，讓理髮師給貝瑤剪了一個類似空氣劉海兒的額發，瞬間又純情了幾分。

才到小區門口，從小區里衝出來一個胖胖的少年，他玩鬧大笑著往前跑，玩具炮在他身後炸得噼里啪啦直響。

然後愣住的少年從陳虎，延伸到了所有人。

趙芝蘭哪裡會和這些少年計較，她笑著說沒事。

把那炮點燃扔進去，過不了兩秒就會「砰」的一聲，泥塘的泥巴和水都被炸得老高，年味兒十足。

「幫我爸拿信。」

他本來是該長得很高的。

小嬰兒貝軍捕捉到母親話里姐姐兩個字，咿咿呀呀跟著重複：「結、潔潔。」

貝瑤下樓，正好遇見了外出的裴川。

趙芝蘭看著明明跟小仙女一樣、卻懷疑自我的閨女，笑得直打跌：「長大了還是傻氣。」

二零零五年一月份， 冬天的凜冽初初到來，講台前的老師推了推眼鏡， 嚴肅地說：「同學們， 今年是你們初三的最後一年了，下學期你們來學校， 就已經是初三下的學生。老師希望看到一個全新面貌的你們， 假期在家好好複習， 我們七班一直是所有班級的表率，希望今年老師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收到所有孩子考上一、三、六中的消息。」

陳虎擰著兩條濃眉：「他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小區的人都知道了。」

外婆回頭沖趙芝蘭說：「你說是不是我這裏的飯菜不好吃啊，一個冬天過去，瑤瑤怎麼一下子瘦了那麼多？」

「你還真信你外婆的話換了個人啊，頂多變化大了點，認得出來的。」

「媽！」趙芝蘭連忙道，「別太招搖，趙秀家敏敏那事還不夠長教訓嗎？別拿孩子和明星比，長得好看不好看只要平安健康都是自家的福氣。」

她走上樓梯，還在笑著沖他喊：「你等我回來呀——」

外婆想到方敏君，心裏也是贊同的。儘管她覺得這個外孫女好看得不像話，可是這話也不會再拿到明面上講了。

她還記得初一的時候問裴川英語老師好不好看，當時裴川冷冰冰說不好看。在貝瑤看來，現在自己也是純情動人類型的，裴川是不是討厭這樣的長相啊？

小貝軍才十個月大， 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到處看。見著姐姐了，小手樂得直揮舞。

某一天突然看見這樣的貝瑤，趙芝蘭半晌說不出話。她凝噎片刻，看著小小年紀就絕色之姿的女兒，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貝瑤長大后這麼漂亮？抽條以後去了傻氣，精緻好看得不像話。簡直不像她趙芝蘭能生出來的閨女。

「潔潔。」

張嬸子說：「那是你家瑤瑤啊，我就小時候見過兩回，都這麼大了，喲，變得這麼漂亮，都認不出來了。」

「我第一次離家這麼久。」她腳尖不安地踢踢花壇邊沿，「也很久不能看見你，裴川，你要記得多喝水，過年一定不要悶在家裡，可以和陳虎他們一起放鞭炮玩。」

院子里幾隻母雞高傲地踱著步子走來走去。

趙芝蘭說：「晚上回家收拾下你要帶的東西，今年我們去外婆家過年。」畢竟帶著這個「不合法」的二胎，去娘家那邊過年貝瑤的外婆還可以搭把手看一下孩子，怎麼想都是最佳選擇。

「好。」

來了外婆家之後，貝瑤才突和-圖-書然開始抽條。

貝瑤圍著紅色的圍巾坐在木門門口，身邊有一隻低頭到處嗅嗅聞聞的小羊羔。

「好，早點回來啊。」

還是李達不可置信地出聲：「貝、貝瑤？」

此言一出，少年們面色都古怪起來。

裴浩斌命懸一線，在所有人歡天喜地過年的時候，這個少年先是經歷了父母離婚以後跟著爸爸生活，然後得知了父親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消息。

「明年見！」

貝瑤外婆家在農村，家裡有一棟平房。院子里養了小雞和小羊羔，早年外婆還養豬，這兩年倒是不養了。趙家村是趙芝蘭和趙秀兩個人的故鄉，因為過年的餘韻仍在，小孩子們會在泥塘邊玩炮。

她的貝瑤長大了。

趙芝蘭笑著說：「孩子長起來確實快。」

貝瑤笑笑，裴川才是最厲害呢。如果不是和他一個班，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年級第一一直是裴川。

造物主偏愛這個少女，她臉頰漸漸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帶上了少女的純真。小腰掐得盈盈一握，胸前卻鼓鼓的。這個冬天一場大雪過後，雕刻了一個精緻如畫、純情動人的少女。

貝瑤作為一個未成年，壓根兒沒得選，她點點頭，晚上跟著貝立材回去收拾東西。

陳虎和貝瑤一樣高，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漂亮的少女。

貝瑤心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媽媽。」貝瑤回頭， 看見了出租屋門口抱著孩子的趙芝蘭。

貝瑤的外婆背著背簍，接過貝瑤懷裡的外孫，對貝瑤說：「去歇歇，這裏外婆和你媽媽來。今天買了年糕吃。」

她比了一下，小少女這幾年總算長了個子，如今163，貝瑤記得自己以後是有165的，而裴川戴了假肢，假肢是根據少年的身高和發育來調整的，如今的裴川看上去有175。他高中個頭才會瘋竄，貝瑤記憶里的裴川戴上假肢高中有有186左右。

花婷背著書包愉快地和貝瑤走在一起：「瑤瑤你真厲害，考了我們班第三名。」

貝瑤難免緊張忐忑。

殊不知再相見時，兩個人都是不同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