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節課柏知遠講的少,留給了大家一些自由發言時間。有個挺逗比的男生站起來說:「老師你留學回來英語肯定沒得說,教幾招好讓我們應付四級唄。」
「吃不下也得吃點。」何東生強制要求,「喝點粥也行知道嗎。」
周逸:「……」
「有男朋友疼就是不一樣。」秦華說,「可憐我母胎單身都二十年了。」
後記:
他抬手覆在她額上,片刻后道:「進去把衣服穿好。」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她出了一身汗。
秦華and周逸:「……」
他跑去樓下買了退燒藥,給她喂下隔一會兒換一下熱毛巾敷額頭上,一直到半夜退了燒才放下心來。
趙瑩和秦華從外頭逛回來一邊吃零食一邊說話,看見她醒了說周逸下來一起看鬼片。周逸剛要開口手機響了起來,何東生問她睡醒了?
「還難受嗎?」他問。
「想知道?」他抬眉,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臉,半天不見她動,笑道,「那算了。」
於是找周逸討論故事情節發展,有一個問題沒弄明白,她跑去問何東生。過了會兒她給我回話,QQ消息里打了一長串的笑臉。
那一天她們極其罕見的討論起了這件事情。
考四級的前一天晚上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肚子疼到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去校醫院買了葯硬吞下去就往考場趕。
周逸額頭的汗虛冒,說:「沒胃口吃不下。」
何東生的電話這會兒剛好過來,聽見她蔫蔫的聲音皺了下眉頭。周逸還在強撐著說沒事兒買葯了,一邊捂著肚子一邊下樓往回走。
「有一天一個小女孩在公路邊玩,被一隻蝴蝶吸引跑了進去,然後就迷路了。她在森林里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的時候發現了一座兩層的木屋,木屋很舊很老,旁邊還有一棵很粗很大的樹將整個屋子蓋了起來,冷風刮過來樹跟著搖晃,像有人在哭。」
「嗯。」她腦袋清醒了很多,「剛醒。」
他一直都是這樣, 對什麼都不講究。
他陪著她吃了早飯和中飯才離開的A城,回去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著做。周逸在他走後回宿舍又蒙頭睡了一覺,第二日滿血復活抱著一摞書跑去圖書館。
「小女孩慢慢的轉過身去看,能感覺到前面有一團陰影但她不敢睜眼。她嚇得腿都抖了,慢慢的將眼睛睜開一個縫兒,剛好窗戶上有月光這時候照了進來,慘白慘白的,然後她看見——」
黑夜像靜海,把人的理智攥在手裡。
周逸「嗯」了一聲,都沒力氣說話。
剛進房間他的電話就沒和圖書斷過,周逸躺在床上先睡下了。
「多學個本事不好嗎。」秦華說,「你看周逸都修了中文你不考慮考慮?」
何東生沒好氣的說:「還想發燒怎麼著?」
周逸忍不住向他蹭了一蹭。
大冬天的裹著被子捂一身汗,從醫學角度來講是不對的,但周逸覺得對她很管用。然後她聽見他說把衣服穿好出來,我在你們樓下。
他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好好聽。」周逸努了一下嘴立刻變乖了。
「何東生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她聲音很輕,有些撒嬌的味道,「什麼都行。」
他們倆談了也有一年了,彼此都熟悉感情也穩定好像繼續往下發展也再正常不過。周逸的性子看起來軟實際上比誰都銅牆鐵壁,他想強行要她估摸這姑娘也不會太吭氣,但何東生不想做混蛋。
周逸不是沒有想過幾年後和他結婚的樣子, 有時候光是想想清晨醒來躺在他的臂彎都會笑出來。
「抱歉了同學。」柏知遠看起來還挺認真的樣子,「讓你考425真沒把握,424我有經驗。」說完停頓了片刻,「要不要聽聽?」
「搖滾我不懂,至今就聽過一無所有。」周逸說,「他說這是王小波說的。」
周逸笑了一下在慢慢整理書。
「燒已經退了。」他坐去床邊,對她說,「想不想吃東西?」
考完她就跑去衛生間,把膽都快吐了出來。
何東生笑了一下,語氣近乎挑逗:「這麼想我走啊。」說罷還真站起身來,有意無意看了一眼窗外,說,「這麼大雪……」
何東生將她扶起來靠在床頭,又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說實話周逸這姑娘太倔強了。
周逸愣了一下,欣喜地問:「下雪了?」
周逸:「……」
周逸慢慢縮回手抿嘴笑,趴在窗檯瞧著外面白雪皚皚,嘴裏呢喃道真好看。何東生問哪兒好看了這麼大雪保不齊火車停運,半響聽見她嘆氣說:「那還是別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寂靜的森林。」他的聲音很乾凈,「聽說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
周逸慢慢喘著氣,聽著卻更像低吟。何東生趴在她身上撐著一隻手臂低頭看她,然後狠狠的親了下去,親的她忍不住頭向後仰。白皙的頸子就這樣坦露在他眼前,細細的,白花花的,何東生的眼睛有些乾澀,喉結下意識的動了動,舔了舔同樣乾澀難忍的唇。
畢業后這幾年我去過培訓班,做過測量員,審計公司玩命搞過三天報表頭暈眼花過了試崗期就閃人,兜兜轉轉現在繼https://www•hetubook•com.com承了我媽的衣缽教育下一代。
她一直都對英語把握很大,沒理由失算。
過了會兒打完電話,何東生將手機輕放在桌子上。
何東生笑笑:「沒有。」頓了下又問她,「頭還暈嗎?」
「小女孩沒處可去只好硬著頭皮推開那扇木屋的門,剛一進去便聽見吱呀一聲,像是從二樓傳來的。她很害怕,屋子裡很黑沒有光。」
她的聲音不像是旖旎情.事下的低哼吟哦,倒有些熱潮不退的嗚咽。何東生的一隻手已經快要探進她的底褲,硬生生給收了回來去摸她的額頭。
「現在走哪兒了?」他問。
看見她出來何東生把煙掐了,俯身過去將她書包一接。他帶她去了步行街喝了碗粥,才一起慢慢走回賓館。
她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臉,動作還沒收回來便被他握緊了腰捏住下巴。她輕輕推了他一下說你還沒告訴我呢,他慢慢俯下身去沿著她的嘴巴親到脖子低低笑了一下說:「是老鼠。」
好像是在吸煙吧,可以看見他靠在門上的影子,一隻手拿著煙不時地喂進嘴裏。過了會兒他抽完一根推開門出來,意外她已經醒了過來。
那是她陪他過的第一個生辰。
她連聲音都有氣無力的樣子,何東生嘆息了一聲說看著點路別低頭。周逸又慢慢把頭抬起來,走了一會兒又低了下去。
於是我總結出了一個道理,生活這條路未知數太多,英語和搖滾可能都用處不大,但沒事兒裝裝逼用來追追姑娘還是有些好處的。
學好英語很有必要,但我一直沒用對過地方。
周逸回說什麼,陳迦南說當然是你的好消息了,說吧,考了六百幾。周逸看到那個數字有些刺痛,淡淡的回:「458。」
周逸在他的手搭過來的時候心裏暖的跟爐火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回宿舍收拾。趙瑩吃驚的問你男朋友來了,周逸點了下頭把書包一拿,說:「我先走了。」
媽的。居然這麼燙。
陳迦南給她發消息:「上群,怎麼都不見你說話?」
她忙扭頭看向身後,隔著窗帘的縫隙看過去外面白茫茫一片。周逸掀開被子跑到窗戶邊去看,想打開窗戶被他伸手一攔。
何東生不是沒想過這個事兒。
她沒有吃飯,回宿舍就睡下了。
他看了床上的女孩子一眼,本以為她睡著了卻聽見她低聲問:「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
和他分別回到學校的第二天周逸就又收到一箱子書, 室友秦華陪著她搬回來的。兩個女孩子癱坐在宿舍很有規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喘氣, 然後同時幹了一大杯水。
何東生難得那麼開心,說是他生日卻給她買了好幾件衣服。她問他怎麼不給自己買, 他笑說我一男的夠穿就行了。
她對自己的要求一直都很高,詳細到每個學期要做什麼完成什麼還必須要做得漂亮。這在我們認識有半年後我才慢慢了解她,除了何東生是她人生里的一個意外。
她鼻子一酸,給陳迦南發了一個消息。
我差點沒被他們氣出病來。
陳迦南才不管這個, 一針見血道:「掙錢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讀大學幹嗎來了浪費這麼多好時光四年一到甩甩屁股就走人, 是這樣嗎?」
男生嘿嘿笑,說不多不多最低425能過就行。
秦華也笑了,跟著附和:「就是。」
「可不是。」大冬天的秦華穿著羽絨還熱的一身汗,「我一個不愛看書的都羡慕死了。」
何東生低頭看她一眼,笑了笑。
柏知遠的課陳迦南統共也就來了幾次,好巧不巧都會遇到點名。不知是該說幸運還是什麼,陳迦南都有些飄飄然了。
「她想回頭,卻發現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了。」
全班:「……」
「咱班隔壁那幾個聽說前幾天都報了教師資格證。」秦華說, 「普通話都開始準備了。」
她被他親的身子癱軟,摟著他的脖子眼神迷離。
那一年四級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是在寒假,當時爺爺還生病住院了,一家人忙前忙后。周北岷聽她說考得不太理想竟然罕見的沒有生氣,只是嘆息一聲搖搖頭又回了病房。
生病了好像都會變得脆弱矯情,還在考試一塌糊塗的情況下,周逸覺得自己特別需要安慰。他不說一聲就從青城跑過來,周逸想把一輩子都給他。
「考會計幹嗎?」陳迦南篤定道,「我以後要做生物工程師研究細胞的。」
房子開著暖氣,他一邊打電話一邊脫掉外套,對那邊人道你說。他站在陽台那邊,背影看起來有些疲憊蕭索。
「行了你。」周逸笑,「還說秦華呢你明天試試去上柏知遠的課。」
周逸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
周逸說:「好多了就是有點頭暈。」
何東生穿著黑色羽絨站在那棵光禿禿的枇杷樹下,看見她光著腳踩著拖鞋就跑了出來。白色羽絨裹著她纖瘦的身體,那雙眼睛跟白雪似的。
迷迷糊糊中何東生又打電話過來,問她葯吃了沒有。周逸還閉著眼睛只是「嗯」了一聲,然後就真的睡了過去。
「於是她咬著牙狠狠閉了閉眼,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個聲音又hetubook•com.com來了。她豎著耳朵一聽,發現那聲音好像就在背後。」
他忽然停到這兒不講了。
周逸被秦華說的莫名緊張起來。
陳迦南從外頭玩回來看這架勢笑了笑:「又寄這麼多書?」
秦華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一點點。」她的臉貼著枕頭,從低處看他有點費力,想爬起來被他胳膊一攔,便道,「我睡了一天了睡不著。」
周逸歪頭看他:「鬼故事啊?」
陳迦南趁機反問:「那你不趁著周末看書還跑兼職?」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點了根煙。
何東生這時候才慢慢展眉笑了。
好像走霉運似的,那天她的英語廣播一句聽力都聽不見。周逸最後乾脆將廣播一關,憑著還存在的那點霉運和英語老師說過的「聽力不知道選哪個先男后女先正面后負面挑最特別的走」的規律把ABCD填了進去。
然後她打過來一行字。
讓她們瞠目結舌的是第二天陳迦南還真去上課了, 跟她並肩坐在第一排特別認真的做起筆記。周逸一時有些不適應,湊上去看這姑娘寫了什麼——你猜他點不點名。
周逸抬頭看了一眼:「大學路。」
他從她衣服里把手掏出來,給她整理衣服想送她去醫院。周逸拉著他的袖子搖頭說:「吃點葯好了我不想去那兒。」她開始固執起來,何東生只好妥協。
周逸有些難受的扭了扭身體。
她跑到他身邊,仰頭問:「你怎麼來了?」
嘖。說的這一長串定語。
「我這不是掙點零花嗎。」秦華嘆了口氣, 「學這些報名費還不定多少呢。」
「何東生我難受。」她低低溢出聲來,「何東生。」
這個成績尷尬的連英語口語都考不了,周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她那會兒站在病房外,聽見爺爺問周北岷逸逸呢,周北岷說誰知道幹嗎去了。
周逸忍不住問:「看到什麼了?」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走上了二樓,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了,是從走廊最裡面的房間傳過來的。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輕輕推開門,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扇窗戶,而聲音卻忽然消失了。」
何東生將她壓在身下,把嘴印在她的鎖骨上。她好像又瘦了一些,輕輕一摸就能捏到骨頭。她的身上總有一種淡淡的奶香味,那是只有他聞到的體香。禁忌,誘惑。
他還是很克制的,看見她一臉嬌羞迷茫的樣子卻又忍不住了。想起宿舍幾個男生曾經討論過破處這個事兒,程誠問他打算什麼時候。
「咱大二了好吧。」秦華說, 「再一年半就該找實習單位了,簡歷上什麼都沒有怎https://m•hetubook•com•com麼行。」
房子里很安靜,暖和的不像冬天。
周逸咬牙瞪他,這時候還不忘揩油。
大二上她的計劃完成的不算很順利。
周逸的眼睛咕嚕咕嚕轉著,一聲不吭。
還能和他開玩笑:「你卷子做完了嗎?」
當時何東生跟著實習公司去了外省做項目,長途電話隔幾天打一個,她還得背著陳潔打。她們宿舍的QQ群里都在刷四級成績,學校貼吧全是四級答案和某某又高分。
陳迦南過了一會兒說:「比我還高十分好吧。」
何東生看她睡醒精神還不錯的樣子,故意淡淡「嗯」了一聲,說那行你沒事兒我走了。周逸蹙著細眉又輕又急的「呀」了一聲,何東生瞬間笑了出來。
柏知遠目光淡淡的,問:「你想考多少?」
「我想重考。」她說。
「差點忘了個事兒。」秦華突然道,「我朋友在一個培訓班做兼職, 你們有沒有人考會計資格證啊?」
「我不餓。」她看著他輕輕道,「你什麼時候回去?」
有一次我寫一個有關搖滾少年的故事。
她難得這樣軟弱起來,有些像湖邊被風吹倒的稻草。何東生心裏也軟的不行,往她身邊一坐伸手將她一摟。
我著急:「笑什麼趕緊說呀。」
我們在寫小說的路上互相扶持一直走到今天,至今對這事情還一知半解,不能指望寫幾篇小說就真找到自己了,那都是騙小孩子。
陳迦南哼笑:「我連常春藤畢業的碩士生導師柏知遠的課都不去……」接著頓了一下道, 「幹嗎浪費那時間。」
「聽力屁都聽不懂。」何東生說完聽她聲音實在不對勁,眉頭又皺了起來,「回去填點肚子再喝一頓葯睡覺。」
那一聲失望的嘆息讓周逸更難受。
周逸醒來天半亮著,他在洗手間。
她感覺到他的克制難忍,身上到處都是他的味道,還有他沉重的氣息。她的臉頰有些許酡紅,跟沾了酒一樣,她是想推開她的。她知道女孩子要潔身自愛,可那個時候她發現自己可恥的不想停下,甚至比他還要渴望,渴望溫暖和關愛。
講到這兒,他察覺到懷裡的姑娘僵了一下。
陳迦南坐在椅子上翹了個二郎腿, 說:「有什麼好羡慕的。」說著笑意盈盈的看了周逸一眼, 「往後當做嫁妝還不都是人家的。」
她愣了一下,匆匆下床就跑了出去。
她還沒發表意見便聽見講台上柏知遠清了清嗓子:「我們點個名。」像是感冒了聲音有些嘶啞。
回去的路上陳迦南笑的前仰後合,說沒想到柏知遠還挺風趣。周逸懶得理她這樣子,直接奔去圖書館複習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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