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陳老師？」

她以為他沒聽清，聲音微揚，「風水台。」

「是我。」陳思笑著說。

「等我下午忙完送你回去。」

「好吧。」他說的很不情願的樣子。

「剛打電話叫明天過去吃飯。」

他靠在門口，點了支煙。

只一秒。

池錚又道聲楊媽，看了眼水池邊女人的背影。那時孟盛楠慢慢轉頭看過來，不知該是什麼表情。池錚抬眉問：「什麼時候過來的？」

孟盛楠：「風—水—台。」

史今開車過來，拿了四瓶啤酒進店裡。池錚淡淡看了一眼，又抽了口煙才問：「什麼事兒高興成這樣？」

後頭小孩子的嬉鬧聲漸近，從他們身邊一個個跑過去。不知是誰鬧騰，胳膊撞了一下她的後背。孟盛楠沒反應過來，手裡還抱著湯罐子，就這樣身體突然傾斜向前，一個踉蹌。

史今『嗨』了一聲，「自家兄弟，對個屁呀。」

史今『靠』了一聲，「你要說還行就真是有點意思了。」

「……」

「嗯。」

說著陳思拉她到沙發邊坐下，廚房裡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阿姨。陳思說叫楊媽就行，孟盛楠笑著打了聲招呼。陳思又道：「楊嫂，今天阿錚也回來，咱多加幾個菜。」

他彈了彈煙灰，想起那女人拘謹的笑。

盛典嘆了口氣，「沒事你多過去走走。」

「對不住。」他說。

「什麼？」他問。

她說完就往巷子里跑。

池錚抬眼：「你筆名是什麼？」

「感冒好了？」池錚問。

她看了眼盤子里的青菜蘑菇，慢慢點頭。

「張學友的情書吧。」陳思眉目溫柔。

「長得怎麼樣？」

史今聳肩，「沒法子，誰讓你不幹那行了，哥們可等著跟你混。」

「那個，我給陳老師把吉他拿進去。」

「男女授受不親。」

「嗯。和圖書」

她不好意思了。

「嗯。」

池錚說：「有發表的么？」

接著，一口氣悶完剩下半瓶。

她笑笑。

「客廳里聊去，飯好了我叫你們。」

她正躊躇兩難，廚房裡陳思叫吃飯。她忙站起來借口去幫忙，匆忙之間都沒看他一眼就逃離開。池錚看著她纖瘦的背影不禁彎起嘴角，摸了摸鼻子，眼神促狹。

廚房裡，她洗著菜。

「哪個？」

他撂下了一個字。

「吃完再去吧。」

「嗯？」

然後拉上隔間門，孟盛楠抿抿唇，微低著頭。

那個時間，孟盛楠剛在家裡吃完飯。她簡單收拾了下打算去探望陳思，走的時候盛典熬了些鴿子湯讓帶過去。她彎腰換鞋，順手將湯放在鞋柜上。出門的時候戚喬來了電話，她就給忘了。

她『哦』了聲，「一般呀，那什麼時候帶她來家裡玩給我認識一下？」

「出息。」池錚笑哼。

「怪兄弟多嘴。」史今自罰，仰頭悶。

不知不覺，已過去兩三小時。

「……」

家裡，盛典做好飯。

她輕『哦』了聲，「剛到一會。」

她一曲彈完，抬頭看見他愣了。

「現在？」他問。

孟盛楠忍著笑，「你老說張嘉和，喜歡人家？」

池錚嘴角微動，「什麼？」

飯桌上，楊媽和陳思坐在對面。

陳思從屋裡拿出吉他，還是她十六七歲時來見到的那把。大樹下，陳思將吉他遞給她。孟盛楠坐在椅子上，腳尖往下點在地上。她問陳思：「老師想聽什麼？」

「盛楠？」

被問及的人頓了頓，很短暫的笑了一下。

孟盛楠臉頰微燙，看著他的身影遠去。不時就聽見摩托車的啟動聲，慢慢的消失不見。之後，她幫忙收拾碗筷清洗，又被陳思拉在院子里坐著閑聊。

「哥們今天接了批貨和*圖*書。」史今笑著，伸出手比了個二，「賺多了兩成。」

她進屋的時候，客廳只有陳思一個人。

孟盛楠點頭，『嗯』了聲。

「現在試試？」

小杭撇撇嘴，「姐夫抱。」

她點頭，「不用——」

她笑笑，『噯』了聲。

池錚閑淡道：「沒事，你們吃。」

過了會兒，盛典突然問：「我記得你們陳老師有個兒子，現在幹什麼的？」

「喂。」

「對。」孟盛楠道，「感覺比以前老了很多。」

池錚看了她一眼，「那邊坐。」

他抬眼看她。

「被人看到了，張嘉和真會笑我的。」

孟盛楠怎麼坐得住，「我也去幫忙。」

沙發上，她坐的有點拘謹。

池錚鼻子哼了一聲，笑出來。他倚著柜子抽煙，手機突兀的響起。陳思在那頭說讓他明天中午回去一趟，他應了。史今聽到聲，笑問：「阿姨最近電話挺頻繁的啊，不會是要給你說媳婦兒吧？」

孟盛楠：「……」

池錚沒出聲，舌頭拱了拱臉頰，側頭看門外。然後利落的掐滅煙扔掉，走進來拿起一瓶啤酒用嘴咬開，悶頭就是半瓶。他靠在玻璃柜上，用手胡亂一抹嘴。

孟盛楠心一跳，「文科（4）班。」

她的唇落在他的右臉。

陳思看了眼楊媽，將孟盛楠拉到廚房門口，直接推倆人出去。

池錚低眸，又道：「聽陸司北說你經常寫稿子？」

楊媽進去廚房，陳思笑說：「你坐著，我去裡頭看看。」

坐上502才想起，頓時自惱。

「真不錯，你媽媽現在還教書？」

池錚挨著她，男人身上的味道瀰漫，孟盛楠吃的不是滋味。陳思笑著聊她大學里的事兒，孟盛楠琢磨著說了幾句。又問起她怎麼換了專業，她想了想，說：「還是想回江城，就做老師了。」

「啊和_圖_書？」

她搖頭，「在家呢。」

「怎麼？」

「嘖，就手機落車裡那個，不是找你修過手機么。」

「也該歇歇，那麼多年了。」陳思說。

「嗯？」

那會兒，太陽正三點方向。她坐在摩托後頭，池錚騎得不快。車上，風從兩邊溜過去。他開口問：「家哪邊？」

說完囫圇吞棗的大口吃了點，然後放下筷子轉身出了門。他走至門口，又轉身看孟盛楠。

正說著，池錚手機響。她停下吃飯的動作看了一眼，男人輕蹙著眉頭簡單應了幾句隨後掛掉電話。

客廳里電視上中央八套正在播亮劍，李雲龍吼著嗓子喊三聲開炮。孟津最喜歡看這段，端著碗就要過去吃。盛典的注意力一下子轉開，去說孟津。孟盛楠鬆了口氣，抬眼看窗外。那會兒，小街道的店鋪里池錚剛忙完，晚飯隨便對付了下。

「沒。」

晚上店裡一直沒什麼人來，史今待到十點就驅車離開了，走之前還滿腹遺憾。池錚關了店門，脫掉短袖光著上身胡亂洗了把臉就躺下睡了。床上頭牆中心的窗戶里有月光滲進來，照在男人鬍子拉碴兒的臉上。

池錚扔掉煙走過來，陳思不動聲色的回到屋裡。院子里就剩下他們倆，孟盛楠拿著吉他站起來。她看了他一眼，目光躲閃。

「倒還真是。」

說了幾句她掛掉電話回到桌旁，盛典問：「你陳老師？」

她撓撓臉頰，「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孟盛楠恍然，「風水台。」

「她的聯繫方式你該有吧？」

小男生傲嬌的『哼』了聲，她忍不住親他的小臉蛋。小杭生氣的皺眉頭，「姐。」

「我送你。」他打斷她的話，「走吧。」

陳思道：「回來了。」

「怎麼了？」陳思問。

池錚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院落里，大槐樹下。年輕女ｗｗｗ•hｅtuｂook•ｃｏｍ•com人微低著頭，手指撥動琴弦。他沒走近，就那樣站在大門口。吉他淡淡的音調傳過來，他就那麼看著。然後靠在牆邊抽煙，目光一直落在女人身上。

史今『啊？！』一下，「哪家的你見過？」

池錚跨開腿坐在沙發上，看似若無其事的問：「你高中讀的江城九中是吧，哪個班？」

「是么。」

史今：「……」

她笑笑，「很少了。」

池錚斂眉。

她捏捏他的小嘴巴，「挺貧啊你。」

他站在後頭看，搖頭失笑。孟盛楠進去后和陳思說了下就要走，池錚剛好過來。

楊媽和陳思對視了一眼，笑了。屋子外頭有摩托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孟盛楠心裏一緊，楊媽笑說肯定是阿錚。沒幾分鐘，有人推門進來。她還沒回頭，那聲音就近了。

「算算呀。」盛典很認真的在思考，「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

翌日九點有半，陽光很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

店裡一直安靜的厲害，半響，池錚又點了根煙。他猛吸了幾口，狠狠吐出來。將煙拿下夾在指間，兩胳膊懶散的搭在柜子上。煙霧環繞而上，池錚眯起眼睛。

池錚不知何意，盯著她的背影。她今天穿的白色裙子，及膝。跑起來裙擺四起，帆布鞋一腳一腳。莫名的，他覺得時間停止，世界安靜。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小罐子，走近他。

史今嗨笑，「你既然都有看上的了，那這個讓給我唄。」

女人很熱情，「來就成了，帶這些幹什麼呀。」

池錚淡淡『嗯』了聲。

孟杭看見她回來，蹦著小腿跑過來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環住她。孟盛楠心軟的一塌糊塗，將他向上抱在懷裡，揉揉他的頭笑著：「再長大點，姐就抱不動了。」

盛典說：「這兩年都沒見過了，聽說身體不好。和_圖_書」

「不是吧。」史今驚恐，「那女人真不錯我說。」

孟盛楠：「……」

「怎麼都在廚房？」

「中午走的時候我媽熬的湯，本來想拿著給陳老師補補身體，走的時候，」孟盛楠頓了下，紅了臉，「就給忘了。」

孟盛楠：「……」

「操。」

她捋了捋耳邊的頭髮，沒直接回答，「都是些隨便寫的。」

「一般般吧。」他想了一下。

池錚眼疾手快，一手摟著她腰，一手接住湯罐。

「哎！？」史今想起問：「那個女人呢？」

廚房裡，孟津喊她倆吃飯。餐桌上，她和小杭鬧著玩。盛典假裝冷著臉，倆人互相對視吐了吐舌頭然後乖乖低頭。她剛喝了口湯，手機在響。她放下筷子過去翻包，是江城的一個陌生號。

陳思興起，問她：「現在還彈吉他么？」

池錚笑著拐彎，按她指的路在二十來分鐘后停在一個巷口。孟盛楠下了車，將頭髮捋了捋。街道邊沒什麼人，有孩子在巷子里玩。她道聲謝正要走，突然想起盛典讓帶的鴿子湯。

池錚一眼掃了過去，舌頭頂了頂臉頰。

池錚嘴邊一抹笑。

聞聲，孟盛楠一愣。

「以後要常來，可別再帶了。」

「你等下。」

池錚：「一個活兒。」

「還行。」

她說好，彈起來。

陳思看到他倆出了門，笑著嘆氣。

陳思邊打雞蛋，感慨：「你說這時間過得快不快，那會兒你才十六七歲，現在都24了吧。」

池錚看了史今一眼。

身旁男人夾菜的動作頓了頓。

孟盛楠應聲，笑笑，「沒事瞎寫寫。」

後來下了車到小區附近的商鋪買了些水果就進去了，門口的那個噴泉還在，下頭放著一圈小盆菊。她慢慢往裡走，想起過去那些漫長的日子里自己的那些藏到深處的小心思，不禁感慨萬分。

「她你就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