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太太指著沈適氣的都不想說話,沒一會兒周瑾兩句就給哄開心了。沈適喝了口酒,看了眼時間也不過十點多。
「H大校歌。」柏知遠道,「鋼琴獨奏。」
她回了宿舍換了身乾淨的睡裙,打著傘去外面扔堆積已久的垃圾。好像忽然有了看雨的興緻,一偏頭瞧見灌木叢邊的路燈下那輛銀灰色的保時捷消失在黑夜裡。
陳迦南將那條消息看了好大一會兒,猶豫了很久然後回了個好,我去找你。周然還在輸入,她已經又回復道順便有事要過去。
她在那坐到傍晚才回去,收到周然微信。
柏知遠淡淡「嗯」了一聲。
柏知遠聽罷笑了,什麼也沒解釋。
「我去外頭抽個煙。」沈適說,「您有事叫我。」
「我外甥女就好這口。」周然笑說,「每次回萍陽都嚷著我請客。」
要是說沈適剛那會兒看見她的時候還是生著氣的話,那麼現在真的是一點氣都給她磨沒了。他看著跟前已經躺倒在沙發上的女孩子,忽然就給笑了出來。
他在庭院里坐了會兒,就是他自個兒也沒想到會這麼悠閑的坐在這抽煙。這宅子有一百來年的歷史了,有一天也該蕭條了。
周然看見她就笑問:「什麼事兒非得你過來?」
陳迦南笑:「那聽你的?」
沈適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窗外的紅瓦白牆。
陳迦南痛快的收了傘hetubook•com.com,讓雨落在身上。
陳迦南猛地抬眼:「柏老師。」
「聽說你會吹長號。」開口就是這句。
「這次校慶會請很多知名校友,我聽說李熠華老師也會回來,想給他的工作室招幾個學生回饋母校。」柏知遠意味深長道,「對你來說是個機會。」
將人送到沈適就走了,吩咐老張:「走二環。」
如果說從一開始柏知遠請她教琴是個巧合的話,那麼這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情怎麼解釋。他是個對課題要求極為嚴謹的人,突然對她的學業放鬆下來想做什麼。
「別聽你外婆的。」陳母將手機拿到一邊,「周然是個好孩子,你可別傷害人家。」
「最近做夢比較多。」外婆說,「氣色還行。」
她抬頭看了看這夜幕下降臨的水,輕飄飄的沒有根,可砸在臉上還是會有點生硬的疼。如果是淋漓細雨,可能只會感覺清涼。如果砸下來的是冰雹,那這後頭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日久生情。」陳母嘆了口氣,「別折騰自己了。」
陳迦南笑:「你想吃啊?」
「萍姨。」沈適收回視線,「換個大杯。」
「好好準備。」他最後說。
周然說:「我給你叫個車先回吧。」
周然玩笑:「可樂雞翅?」
十來分鐘過了,車子又回到原地。
他沖了個涼水澡,hetubook•com•com靠在床頭玩手機。
沈適已經合上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二環有幾個江坤的場子,他在那玩了個通宵,四五點才回了酒店房間睡覺。
那個「行」字還沒說完,手機便被外婆搶了去。老太太好像還特意跑了十幾步,小喘著氣對她說別聽陳薈蓮的。
還沒走近宅子里就聽見一陣女人的笑聲,是萍姨先叫了聲沈先生。客廳里的女人們都轉了過來,嘴角的笑意都還未收攏。
是在周然公司樓下的餐廳見的面。
陳迦南吸了一口氣,柏知遠笑說你先進來。她慢慢的挪到桌子跟前,看著柏知遠又笑了的樣子放鬆了下來。
那晚的後來,沈適送了周瑾回去。
隱約聽見老張說:「沈先生,到了。」
「你點吧。」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俯下身去看看她。
「柏老師。」陳迦南說,「您怎麼在這兒?」
沈適連頭都沒抬,在櫃檯上拿了瓶酒。
他彎腰用手撥了撥她懷裡的長號,好像還真的在想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吹的。再抬眼去看陳迦南,倒真不怕他對她做什麼。
周然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低頭一邊翻起菜單一邊道:「陳阿姨說你喜歡吃糖醋排骨一些家常菜,這家店沒有這個,要不來了糖醋鯉魚怎麼樣?杭椒牛柳也算招牌了。」
一時有些無聊,從手機里找到了唯一一款遊戲。遊戲其實和圖書很簡單,完全不需要動腦子,他卻總是輸掉,玩了幾關就扔到一邊。
半路上北京下起小雨,整個城市都模糊起來。
陳母傍晚打電話過來問她最近和周然處的怎麼樣,陳迦南支支吾吾和母親打太極,聽到那頭外婆在喊你那個老師……
一上車沈適就閉上眼,周瑾問了幾個問題他也只是「嗯」了一聲,好像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周瑾也不說了。
演出還算順利,回到學校已經下午。
陳迦南沉默了一會兒說:「要不月底我回來一趟?」
陳迦南:「啊?」
「老太太還等著您回去呢。」老張說,「這……」
「別為他說話。」老太太哼了一聲,「哪天把我氣死是他福氣。」
「我知道。」陳迦南連忙截了話,「媽心情還好吧?」
柏知遠抬頭看她:「很重要。」
「我六點半下班,吃個飯?」
「您不會是……真想讓我改行吧?」
周瑾握著老太太的手:「奶奶。」
柏知遠好像知道她會來似的,已經等在那了。陳迦南也有些驚訝,站在門口也不進去,傻愣愣的看著這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再溜一圈。」他淡淡道。
柏知遠一走她楞在實驗室,其實也不難理解,像周逸那樣考個藝術學院的第二學位確實不錯,可是柏知遠到底在想什麼呢,一直在給她創造機會,老師做到這份上實在難得。
「不聽我的m•hetubook•com•com聽誰的。」外婆自在的吐了口氣,緩過來后聲音低了下來,用很正常的口音道,「別怪她催你,她就是怕等不……」
李熠華是國際上都出了名的鋼琴大師,當年外公在世的時候也曾提起過,說這個人很謙和,對待藝術有敬畏有真誠。
「鑒於這點,我自作主張幫你討了個差事。」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手機,拿了書包去實驗室。
他還在看電腦:「有事找你。」
大意是有了新的問題可能需要連夜加班,陳迦南是後來一個人回去的。她在路上攔了輛車,讓司機開慢點走。
那晚本來一切都很平常,如果不是那個意外。他們吃菜吃到一半周然接到電話,大概是工作上出了點問題需要回公司一趟。
「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說了算。」陳迦南說。
她還在組織語言,周然又笑著說不過你來了我高興。陳迦南看了眼時間,問他你想吃什麼。周然將菜單放在她跟前,說當然女士優先。
老宅的電話這會兒過來了,沈適由著鈴聲響了又響。他偏頭看了一眼這昏暗的地方,忽然有點累了.回去的路上他在車裡閉上眼睡了會兒,這一睡也是迷迷糊糊的。
陳迦南等了周然一會兒,接到他的道歉電話。
「沒關係。」陳迦南說,「就在這等你。」
「李老師特意打電話到我這誇你。」柏知遠說,「能吹出聲就不錯。」
「找我hetubook.com.com打電話就行了。」陳迦南說完遲疑了一下,「很重要嗎非得見面說?」
「奶奶你別凶他。」周瑾的目光一直看著沈適,「男人在外頭跑飯局不是難免的嗎。」
陳迦南:「什麼?」
「我都可以。」陳迦南又將菜單遞給他,「還是你點好了。」
陳迦南「嗯」了一聲,說外婆你也少抽點煙。老太太裝模作樣的說知道了,還沒等她嘮叨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還以為你泡在外頭捨不得回來了。」老太太在沙發上坐著,「知道小瑾等了多久嗎?」
「有那時間和周然多待會兒。」陳母說,「別瞎整就行。」
「我不喝酒。」周瑾溫婉一笑。
陳迦南:「?」
那個時間陳迦南也是剛醒,頭疼的緩了很久。她坐在酒店大床上很努力的在拼湊喝醉前的那些細節,慢慢的平靜下來下床洗澡出門。
她還記得周然臨走的時候那個充滿希望的眼神,陳迦南不免低下了頭。沈適就是在那個當口看見她的,也看見了周然一路跑回公司。
陳迦南:「……」
沈適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開了瓶酒,抬眼看向周瑾,三分客氣道:「來一杯?」
「擬南芥那個課題給你師姐做,人已經找好了這個你不用管。」柏知遠說,「再過兩個月是H大一百年校慶,有一個節目我推薦了你去。」
陳迦南一時五味雜陳。
沈適抬頭瞧了一眼,別開視線叫了聲奶奶。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