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等一邊象徵性的翻了翻桌子上的參考書，大都是一些外文版。她看到專業名詞習慣性的念了出來，念完又覺得不對，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以為來人是柏知遠，拿著書皺著眉回頭問，老師，這個……
「我對這不熟。」她說，「不知道。」
再次波瀾掀起是在一個月之後，姚姚已經從南方回來了，專心跟著江老師搞學術。有一次告訴她系裡弄了個資助平台，百分之三十的研究生每年都會領到一筆錢。
「聽說H大向來尊師重德。」沈適坐在一邊的待客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能來杯水嗎？」
他進了病房，老太太還閉著眼沒醒。暴風雨將窗戶敲的噼里啪啦響，沈適走了過去，透著窗帘一角看這窗外的黑夜。
陳迦南將水放在桌子上，乖乖的低著眉。
那天陳迦南去柏知遠的辦公室，恰好他不在。
沈適淡淡的「嗯」了聲：「找找看。」
沈適低頭喝著茶，好似沒聽似的。
他片刻低了低頭：「對不住了姑父。」
柏知遠不在，她也不著急走。
陳迦南輕輕的「嗯」了一聲，退後到幾步之外想走。
沈適微微沉吟：「客氣。」
「陪我喝幾杯。」
「比如……」沈適一邊呼啦吃著面，一邊頭也不抬的說，「您和姑姑。」
沈適笑：「沒事。」
兩個男人坐在餐桌上，面對面鬥嘴。
陳迦南始終沒有回頭去看，晚會開始的時候她hetubook.com.com的工作結束。當時就領到了勞工費，比她預想的還要多一些，夠她半年的學費，算沒白來。
老張說：「沈先生，前面怕是過不去。」
沈適好似還有些遺憾：「算了。」
「您太客氣。」柏知遠也沒再推來推去，直接看著她，「就在這說吧。」
沈適像是被嗆了一下，咳嗽了出來。
沈適看著柏知遠開玩笑道：「您這個學生對這很熟啊。」
沈適慢悠悠道：「您這個學生好像有事要說。」
「陳迦南？」柏知遠叫她。
那之後她的生活平靜了有一段日子。
她今天穿著未及膝的緊身格子短裙，上身是一件簡單的白T，右下擺挽了個結，踩著白色帆布，頭髮剪短了，發尾微微卷著有些蓬鬆凌亂，像個乾淨的小女生。
陳迦南：「……」
安靜的屋子裡只有喝酒碰杯的聲音，有時候你會發現這個地方實在寂寞，沒有人的時候連陽光都不願意進來。
聽見沈適問：「柏教授不在？」
「她還好嗎？」
柏知遠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陳迦南一眼，指了指桌子上那一摞書，嘆氣道：「拿了趕緊走。」
柏知遠抬頭看陳迦南，接過文件道：「這樣，你先回去，我明天要出差，有什麼事發郵件給我。」
沈適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看見她，許久沒見楞了一下，完事兒裝模作樣的往她手和圖書裡的書上瞥了一眼。陳迦南回過神立刻收了書，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過去這麼多年了有什麼好說的。」老頭道。
陳迦南應聲去做，心裏開始罵起來。
「不是我說您啊沈先生。」萍姨道，「老太太做這麼多都是為你好，周小姐無論從哪看都那麼優秀，您倒好弄出事兒這一出差就是一個月，聽說您回來老太太天天在家等著，萬一今晚……」
老頭說了這句不在吭聲，沈適將面吃完了，擦了擦嘴，抬頭看著這個年近六十的老人，眸子里瞬間閃過一絲悲痛。
「對不起。」她說，「不能。」
「跟我一個老頭子能聊什麼。」老頭靠著椅子，笑著看他，「你說說我聽聽。」
「看不出來。」沈適瞥了一眼那個瘦弱的背影，「還挺皮。」
那天他去哈爾濱出差，帶著陳迦南一起去。她那段時間和以前不太一樣，笑的也比以前多了。一進酒店便開始捯飭暖氣，拿著遙控器問他這個怎麼用。他笑著刮一下她的鼻子，說她笨到家了。
「看您說的。」沈適沒皮沒臉道，「這不是給您帶了瓶酒嗎。」
她那會兒正準備走，柏知遠回來了，看見辦公室里的兩個人，愣了有一秒便笑道：「沈先生久等了。」隨即叫住陳迦南，「給沈先生換一杯茶。」
沈適：「您說得對。」
老頭笑著擺了擺手，弓著腰去拿了開酒器。
到醫院的時候老太太已
ｗww•ｈeｔuboｏk.cｏｍ•coｍ無大礙，沈適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抽了好幾支煙。萍姨從病房裡退出來在他跟前嘆著氣說這幾年都是這樣，一聽見暴雨老太太就犯頭暈，今晚怎麼比往年都嚴重了。
後來老頭喝的半醉，沈適扶著進了卧室。
事實上她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這一學期轉眼又到了考試季，她又沒有特別認真的聽過課做過實驗，就是想來找柏知遠划重點。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有些難以啟齒。
她這一走，沈適就笑了。
那個清晨他們做的也很盡興，各種花樣痛快淋漓。
沈適道：「辛苦您了萍姨。」
老張從H大開了出來，沈適道：「去姑父那兒。」
那一天的北京城陽光萬里，空氣似乎都格外新鮮。沈適坐在車裡興緻不是很好，面無表情的把玩著手機瞧著窗外，半響收回視線。
「沒事你能來？」
「我又不會吃了你。」沈適說，「跑那麼遠做什麼？」說著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狀似無意道，「柏教授這有什麼好茶，泡一杯來。」
沈適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我這個學生對鋼琴很有天賦。」柏知遠說，「如果您那邊有什麼合適的發展機會的話，柏某先在此謝過了。」
她鬆了一口氣，禮貌的低了下頭準備走。
「柏教授對待學生真是寬容。」沈適道，「沒少操心吧？」
「走應急車道。」沈適說。
她沉默的走向牆角的柜子，www.hetubook.com.com拿出那盒碧螺春。
沈適扔了煙：「我知道。」
「我以為好心看我來了。」老頭哼了一聲，「真是。」
目光所及是一雙黑色皮鞋，再往上，她怔住。
陳迦南在想什麼呢。
她沒有回頭，看著窗外的黑夜。
「讓您見笑了。」柏知遠搖頭笑。
「真沒事。」沈適咬著面說，「陪您聊聊天。」
柏知遠頓了一下道：「我見過太多學生選錯專業走錯方向，每天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以為忙碌就是充實，說句傷人的話這也不過是一種麻木的踏實，有機會能幫一把是一把。」
陳迦南目光靜了靜，放下書去倒水。
「H大尊師重德，怎麼能隨便翻人東西。」她說的也很平淡，跟敘述一句毫無感情的話似的，「您說對吧？」
這人從來都是不吃軟不吃硬，全憑喜好做事，喜歡你了什麼都寵著，煩了你想都不會想起，惹著他了會諒你一段時間讓你自己反省，也會有先忍不住跑來找你的時候。最怕的是對你沒了興趣，扔掉你跟扔一件舊衣服一樣。
「等雨停。」然後慢慢說。
「沒關係。」沈適說，「總得有個先來後到，要是介意，我可以先迴避。」
他給老頭蓋上被子正要走，老人忽然睜開眼睛，不像是做夢，不像是說胡話，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慢慢張開嘴。
林意風正在家自己下廚，煮了一包泡麵，還沒喂進嘴裏就被沈適奪了去。這個侄子從來都是這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大沒小拿他也沒轍。
「說吧什麼事兒？」
他這話說的坦坦蕩蕩，陳迦南揪不出錯。
她站在窗檯，眼睛紅紅的。
「站那做什麼？」沈適問。
沈適抿了口茶，看似無意道：「我聽梁老說您有意培養自己的學生搞外行？」
她躺在他的懷裡又變成了小女孩的樣子，從頭到尾一直沒喊過疼，眼淚都沒掉一滴。深夜他從飯局上回來，哈爾濱暴雨傾盆。
沈適聽著笑了一下，問她：「那我能抽煙嗎？」
回去的路上北京城忽然狂風大作下起了暴雨，老張擔心下面的路走不過去正要詢問，老宅打來了電話，說老太太突然暈倒已經送去醫院。
沈適閉了閉眼，說：「好著呢。」
「我說教慣了，沈先生別介意。」
沈適瞧了她的小動作，倒是笑了。
陳迦南：「……」
想起那一年夜裡，也是今晚這個樣子。
陳迦南沉住氣，咬了咬牙。
陳迦南：「謝謝老師。」
陳迦南背對著他們泡茶，手都抖了一下。
柏知遠笑道：「太貪玩老被我訓，來這比實驗室還勤。」
「不是要考試了嗎，我是想請您……」陳迦南硬著頭皮慢慢道，「划重點。」
他們說了兩句開始談起正事，似乎還和系裡的科研投資有關。陳迦南泡好茶端了過去，柏知遠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去我抽屜把最上面那份文件拿過來。」
柏知遠笑笑：「現在好太多了。」
房間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也只是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