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迦南沒說話。

陳迦南脫下圍裙，從柜子里拿出包就往外走，剛推開門就回頭對毛毛叮囑：「人家最多等我兩個小時，我直接去火車站，中午你記得……」

男人：「…………」

陳迦南笑笑，出門攔車就走。

「好像那邊還接了別的單子，這樣一折騰得兩三天，書店等不得，總不能那兩排一直空著吧，我強迫症，而且這才剛開張也不好。」陳迦南想道。

「那你打算自己過去？」毛毛問。

陳迦南看了一眼車裡的那一批書，足足有近十幾箱，想了一下便說：「您先帶我找個租車行可以吧，要不然卸這我怎麼辦？」

窗外雪停了，慢慢跑出來點陽光。

打完電話，陳迦南肩膀耷拉著。

運書車在市區，趕去還算不晚。

「我坐火車先把那批書卸下來。」

「不好意思，我車胎爆了，您等等。」她彎腰低頭看著那扇模糊的窗戶，看不見車裡的人，依然在說，「不好意思。」

這些年她尋了那麼多法子獲得平靜，總還是午夜夢回的時候難以平靜，想起些什麼，又迫著自己忘記。

陳迦南「哦」了一聲：「那您送我去租車行。」

路口寫著一個牌子，謹慎通行。

早晨8:39

媽笑著說：「你hｔｔps://ｍ•ｈｅｔubook•cｏm•ｃｏm吃吧，媽不餓。」

「他可能這些天比較忙，顧不上你那麼多，別耍小孩子脾氣，兩個人之間總得有一個人讓步。」陳迦南說。

那天她穿著那件薄薄的白色羽絨，沒有雨傘，頭髮和衣服很快就被淋濕了，劉海貼在臉頰，眼睛被雨水浸的澄亮。

陳迦南站在那輛黑色的北京現代跟前，敲了兩下窗戶，司機好像聽不見一樣，由著她一邊嘴裏灌著雨水一邊喊。

陳迦南找了一輛小麵包車，商量好了價錢，車行的人幫她將書搬了上去。

毛毛：「就不。」

男人說：「八百。」

她還沒說完，毛毛已經接話：「記得回家看外婆！趕緊走。」

陳迦南沉吟片刻：「就現在吧。」

她當時問媽：「我們就買一盒嗎？」

開車從車行出發的時候，河谷的天慢慢滴起了小雨，冷風吹在身上直打哆嗦，陳迦南將車裡的暖氣開到了最大。

毛毛問：「怎麼了？」

對方是個四十五歲男人，直接就說：「你看這些書我給你卸哪兒？」

陳迦南皺眉：「本來說好要進的一批書今天就到，剛電話說高速封了，長途也走不了，走小路擔心有山體滑坡，暫www.hetubook.com.com時待在河谷。」

「現在？」

陳迦南一下火車已經是十點多，她聯繫運書的人，匆忙往那邊趕，一口氣沒有停，明明是冰冷刺骨的冬天，她穿著薄薄的白羽絨熱的像過夏天。

於是，十分鐘后，陳迦南和十幾箱書一起落在附近租車行的門面跟前，腳底的風颼颼颳了起來，又開始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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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也出了門，自身後道：「你一直心不在焉。」

《萬水千山走遍》，三毛。我願意將這本書定義為公路散文，讀起來也好像身處其中，念著三毛的自由生活過著自己的現實困境。今天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也能這樣自由生活該是何等奢侈，大概晚年都不會實現，講出來又有些痴人說夢。只有一刀斬斷現在所有的根，才能重獲自由，問題在於，我有沒有勇氣呢？

陳迦南淡淡問：「多少錢？」

毛毛冷哼：「肯定是想讓你加點路費。」

「要不你看店，我帶小智去。」

男人遲疑了兩秒：「我給你送嶺南，你給我加點錢，高速又封著，小路危險也不好走，您覺得呢？」

陳迦南沉默了一路，難過了一路。

說完進了書店，毛毛無奈跺腳，跟著走了進去，又看了一遍手機，還是一hetubook.com.com個消息都沒有，氣的狠狠一摔，差點扔到地上。

「真的。」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剛踏上小路，車熄火了。

陳迦南：「你今天話真多。」

陳迦南老是彈錯，便不彈了。她從凳子上站起來，去門口轉了一圈，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毛毛嬉皮一笑：「理解萬歲。」

毛毛感慨：「其實都過去五年了，以前的事也早該忘了，現在想來有些事只能怪造化弄人，不能說是你的錯，也不能說是他的錯。」

陳迦南想起小時候，媽帶她去隔壁城市找爸，第一次坐的也是這樣的綠皮火車，媽拉著她的手，找座位號坐下，一路給她講看到的地方。到吃午飯的時候，乘務員推著食物小車過來，媽問她想不想吃，她還沒有說話，媽就已經買了一盒飯。

書店裡三個女人各懷心事。

「現在？」

毛毛蹭的瞪眼：「我和小智看店，你自己去。」

「就知道你會這麼對我。」她哼道。

樹枝隨風飄搖，又是一年清清涼涼的冬。

「不就是假的嗎。」

到車站大概十五分鐘的距離，她很快買了一張時間最近的票，剛好趕在九點十分就上了火車。火車還是那種十年前綠皮火車的樣子，搖搖晃晃，卻讓人覺得親和圖書切。

「你一個人去？」

要從這條路走，就得繞到村莊里，穿過一個個村莊才行得通，自然也很耗時間，更何況雨路也不好走。

好像這個時候，毛毛才發現此刻的陳迦南又像極了五年前的樣子，故作冷漠，一提起那個男人就開始不一樣。

雨水沖刮著車前玻璃，她看不清司機的臉。

「我偏不加。」

毛毛抬起一隻手拍了她一下，瞪著眼睛：「你以為你心裏想什麼我不知道？還以為你真的放寬心要好好過日子，這些年好男人多的是，可你都不要，剛剛那一瞬間聽見那個消息，你知道自己什麼樣子嗎？」

毛毛說：「你的心還真是挺硬的。」

嶺南到河谷的火車一個多小時，很快就到了。

男人說：「我還有別的貨呢。」

陳迦南偏頭：「你主動打一個吧。」

毛毛氣道：「不。」

以前她小，不明白，好像至親的人離世才發現，哪怕是一點點傷感的事都會讓人觸景生情，看一個泡沫劇有離別情節都會哭。

「那你就等著吧。」陳迦南說著，手機響了，接起，「你好。」

陳迦南不敢想起這些，只覺鼻子一酸，眼睛就濕了，只好偏過頭看火車外頭，遠處還是從前一樣的小山，樹林，田野，炊煙。包廂里有媽媽在哄小孩htｔps://ｗwｗ.hｅtubook•ｃｏｍ.ｃom，有情侶說說笑笑，到處都是充滿生活氣的樣子，只有她這，媽不在了。

小路很窄，只能通過一輛車，過了會兒，又過來了一輛車，被她的車擋在外頭，陳迦南下車講道理。

陳迦南打了兩下哈欠：「困了。」

陳迦南發動了好幾次，就是不行。她從車裡下來，淋著雨找原因，又是個半吊子，只好聯繫修車行過來換車，自己在車裡等。

「真的？」

毛毛：「我不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對你而言，好事還是壞事，可是小南，至少我沒有見過一天你是開心的。」

毛毛將手機關機，過了一會兒又開機。倪小智對著窗戶看見自己的臉，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又拿著掃把幹活去了。陳迦南坐在鋼琴凳上，一首曲子錯了又錯。

陳迦南平靜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都和我沒什麼關係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是老朋友也會有一點難過吧。」

她對這邊還算熟悉，只是很久沒開車了，開的很慢，等繞到小路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不過雨水倒是大了。

她知道毛舜筠這個女人還在等老公主動打電話，不由得感慨結婚可真是個累人的玩意兒。

毛毛：「五年前那人找過我，他對你……」

陳迦南目視前方，白雪茫茫。

「那怎麼辦？」

陳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