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記憶里那個男人，好像還是老樣子，有種淡漠的溫和。她的呼吸倏然一滯，彷彿空氣都變重了，在朝她壓下來。

陳迦南被氣笑了。

沈適抬眼：「幫你看看。」

陳迦南猶豫了一會兒，撥了110。她看見那車拐了進來，停在那沒有動，隱約感覺有目光落在她車上。

她彎下腰對著窗戶往裡看，又敲了幾下車玻璃，車主像是在打電話，臉朝向一側，似乎並沒有開窗的意思。

沈適輕道：「我們認識。」

陳迦南一臉懵，楞住了。

沈適將箱子放下，回頭：「賣書？」

「那就是說如果你繼續開車的話，你覺得你能安全開到家嗎？我不覺得。」沈適慢慢道，「你開車來這做什麼？」

陳迦南皺眉：「現在高速封了，這條路是最快的，我想不到還有別的路。」

「你再說一遍？」

沈適從褲兜里掏出煙，給那倆交警一人一支，賠笑道：「給二位添麻煩了。」

陳迦南疑惑：「我打了電話的。」

陳迦南站直了，不想搭理了。

沈適將車子開了出去停在路邊，重新試了一下發動機，又熄了火。他打開車前蓋檢查了一下，又合上。

他有五年沒見過她，說不出來哪兒變了。

他看她也站在那兒，不知所措，慢慢放鬆下來，偏頭對交警道：「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麻煩二位跑一趟。」

「書壓壞了我怎麼賣？」她一時口快。

陳迦南：「不叫。」

陳迦南不願意和他待太久，好像多一分鐘都會有很大壓力，於是道：「現在這路挺好的，山體滑坡htｔｐs://m.ｈetuboｏk.ｃom.ｃoｍ只會出現在新聞里。」

陳迦南：「……」

等交警走了，沈適看向陳迦南。

他試著踩離合器，掛好拍檔桿，又鬆掉離合器，利用車速帶動發動機，將汽車穩定住，慢慢的往路邊退出去。

那是好煙，一支都不便宜。

或許是感覺到那雙目光，沈適忽然抬眼，後背猛然一僵，鏡片后那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這個五米開外的女人。

沈適看她一臉懷疑，走到車前蓋跟前，打開，指著道：「剛剛點火的聲音很小，也慢，電瓶電也有點小問題，你聽的出來嗎？」

她沒有打算下車，一直等到交警來。

沈適笑：「我不還沒試？」

沈適檢查了一下點火和起動機，看向陳迦南：「你往旁邊站，我試試能不能開出去。」

陳迦南不情願道：「倒是還有一條路，不過得穿過附近村子，會繞很久，又是下雨，誰知道會出現什麼突發|情況，有的村莊不讓過車。」

「如果你想和我撇清關係，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沈適有一些惋惜道，「你不知道半路出家最寶貴的是什麼嗎？」

她看著他的後背，道：「你車空間小，裝不了。」

沈適朝一邊看了一眼，視線又繞回來，落在她身上，道：「總不會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講吧。」

男人一聽火大，一副準備下車的樣子，手機卻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邊催著，咬著牙看她：「你給老子等著。」

「你怎麼說話的？」

「不用你管。」陳迦南說。

沈適：「不行。」和圖書

陳迦南依舊沉默。

陳迦南不敢再僵滯，很快動起來，幫著一起搬書，一摞一摞遞給他，後來那些書也不知道怎麼被他塞進去的，除了前座，後面被塞的滿滿當當，如果再拉一隻小燈泡，大概會更溫暖些。

雨水落在眼睛里，陳迦南抹了一把。

他那話說完不久，真下起雨了。

陳迦南皺眉：「我試了，行不通。」

她眨了兩下眼睛：「你不是來這做項目嗎，時間寶貴，我還是不麻煩沈先生了，我等修車的來。」

陳迦南不願意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陳迦南側了側身子，不置可否。

這時候車窗落下來，車主是一個四十歲留著地中海髮型的男人，扯著嗓子朝她嚷嚷：「敲什麼敲？沒看見我打電話嗎？」

陳迦南愣是沒話說。

陳迦南緩緩塌下肩膀，平靜點頭。

「不叫。」

沈適倒吸了一口氣，靜靜的注視著陳迦南。他的嘴唇抿的很緊，像在看一樣至寶物件。或許直到這一刻，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來這，也許只是一個念頭。

陳迦南眼看著他已經搬過兩箱，還是站在原地未動，她不知道此刻她應該表現成什麼樣子才算正常。

陳迦南平淡道：「我現在就是個賣書的。」

說罷倒車，從路口退了出去。

中午10:55

陳迦南背對著站，耳側雨聲淅淅瀝瀝。

陳迦南沒有說話。

沈適又道：「你還住在嶺南？」

陳迦南：「我的車怎麼辦？」

他倒是淡淡笑了，抬腳朝她走了過去，陳迦南立刻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視，提防著看ｗｗw.ｈeｔｕboｏk.cｏm.cｏｍ他。

那個男人瞅著勁兒又說：「車壞了是吧，怎麼開車的大姐，不會開車麻煩你別出來禍害別人，我這耽誤一分鐘你賠不起。」

沈適看了眼時間，說：「把這些書挪我車上，你去哪，我給你送過去。」

沈適難得揶揄：「難道剛才是鬼開的車？」

陳迦南冷笑：「打女人啊？沒出息。」

沈適道：「我們很快就走。」

沈適：「這車應該很久沒開過了，油路有些堵，電路也出現了問題，現在發動機時好時壞，重新啟動會有危險。」

「老子不想和你計較，你趕緊叫修車。」

「一會兒修車會拉過去，不用擔心。這雨一時半會兒小不了，這條小路也不敢走，萬一山體滑坡咱都走不了。」沈適說。

陳迦南低眸。

陳迦南輕笑。

陳迦南皮笑肉不笑道：「看不慣走啊。」

他似乎還有些緊張，深吸了一口氣，輕不可聞，慢慢抬眼看她，道：「這邊項目出了點問題，我過來看看。」

沈適在整理後備箱，抬頭對她說：「你先上車。」

陳迦南抬眸看他，這人好像哪裡變了，和她說話的語氣也變了，變得只剩下溫和，有種平常的溫和。

陳迦南不可置信，慢慢轉過身。

那個交警轉頭看陳迦南，不太放心道：「你認識他嗎？」

沈適抱起一箱書，一本正經胡謅道：「我從那邊過來，交通出了點事故，堵著路了，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不是能開了嗎？」

「我大概沒有那個福氣，就這樣平平淡淡也挺好的。當年不是說好聚好散嗎，今天就當沒有和*圖*書遇見好了。」陳迦南說，「不勞煩您費心。」

她心裏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真回來找事。

陳迦南站了十幾秒，慢慢道：「都是書。」

沈適抬手攔在車前，平靜道：「一會兒雨大了，還是先搬吧。」

兩個交警對視一眼，道：「既然解開了，趕緊修車開走吧，這地方停不得，高速封了，堵在這可就走不了了。」

沈適：「你聽不出來。」

沈適沉默了一會兒，道：「當年華叔的邀約你放棄了，可我記得柏教授後來為你申請了國外的音樂學院，為什麼不去？」

陳迦南回到車裡坐下，等著車行來。她待了一會兒，一直到雨水變小還沒有等到，準備下車看看，無意間瞥了一眼後視鏡，好像是剛才那輛北京現代。

沈適定定看她：「那也不行。」

陳迦南：「……」

沈適偏頭：「問題有點大。」

沈適抱著箱子，頭也未回：「擠擠總有地方。」

隱約聽到身後一道清淡的聲音：「交警同志，我只是剛好停在這休息一會兒，前面那位女士大概誤會了。」

「說了不用你管。」

「你再好好想想。」沈適說。

距離她給修車行打電話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交警都來過又走了，修車工還沒有過來，再耽擱這條路一會兒真堵了。

她本來還有點內疚，可遇上這種人不出出氣倒是可惜了，便悠哉道：「那真對不起，我車是壞了，我也不想修，這麼放著也挺好，你要是趕時間，哪來的再原路回吧。」

沈適掃了一眼後備箱：「那些箱子里都裝的什麼？」

陳迦南眯起眼睛。

「和圖書那又怎麼樣？」

「這是手動擋，你開的熟練嗎？」她問。

說著已經搬起箱子往自己車裡放。

沈適：「你有多久沒開車了？」

等書搬完了，雨慢慢大起來。

警察一到，雨又落了下來。陳迦南下了車，配合的回答交警問題，後面那輛車的車主也被另一名交警叫下車。

陳迦南身邊的交警楞道：「我這還沒說話呢。」

陳迦南：「……」

陳迦南跟上前，又隔著幾步，問：「好了嗎？」

沈適想都沒想：「就走這個。」

陳迦南看的一愣，怎麼他一試就行？

陳迦南看了一眼那條小路：「一般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陳迦南抿緊嘴，朝後退了一大步。沈適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徑直打開車門坐上去，看到手動擋，不禁感慨，多少年沒開過了。

「修車的不會來了。」他說。

男人急了：「信不信我抽你？」

「你買的？」沈適說著，打開後備車廂，掀開紙箱，看到一本一本新書，腦海里閃過什麼又稍縱即逝，又問道，「買這麼多書？」

雨水隔斷著兩個人的視線，稀里嘩啦亂飄。

沈適看她一眼，走到車後面，作勢就要打開，陳迦南跟著走過去，抬手就要攔，他淡淡放下手。

陳迦南：「……」

這車是剛租來的，還是個小麵包車，想來很少有人租這種，應該很久沒人碰，她那會兒上車還覺得別里潮潮的。這幾年她也很少開車，自然生疏了。

聽見他又抬頭，似笑非笑：「你命比我金貴。」

「一會兒嶺南暴雨，你確定要待在這？」他輕聲問。

說罷，她欲上前搬回那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