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會開玩笑。

沈適聞聲，正摸了一張牌，微微側眸看她，小巧的嘴巴有些紅潤，大概是還生著他讓她坐過來的氣，唇角有些不情願的撇著。

陳迦南笑笑：「我二十八，錢小姐呢？」

沈適淡淡笑笑：「錢小姐確實很會說話，書記您有福了。」

陳迦南目光一定。

沈適：「我要你那輛車。」

晚個鬼。

陳迦南輕哼一聲，坐直了。

沈適抬眼，微微笑道：「錢小姐冰雪聰明，一個公關部怎麼容得了，太大材小用了。」

陳迦南抬頭，沈適輕輕把牌撂下。

她慢慢回頭，他坐在上房正看她。

後面那哥倆，倒是有些顫顫巍巍。

「男人堆里，你瞎湊什麼熱鬧。」

陳迦南牙呲必報。

有一道女聲插了進來：「咱們還愣著幹嗎，今天就當是家宴，沒有外人，大家和和氣氣，二叔，要不去會客廳打牌吧，再找廚房弄點小吃，怎麼樣？」

錢小姐道：「你先贏了再說。」

那個胖子挑著最後一個位置慢慢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人，手心都緊張出汗，大概是從來沒和這樣一桌人打過牌吧。

陳迦南笑笑，沒說話。

沈適：「隨便打，他贏不了。」

「我聽說沈先生的牌打的很漂亮，只是可惜從來沒有見過，二叔，您就讓我見識見識吧。」錢小姐仰著小臉，三十來歲的樣子卻青春洋溢的過分，「行不行啊？」

下午：1:49

說完，便向庭外走去。

沈適勾勾嘴角。

錢小姐似乎並不罷休，和*圖*書又道：「小姨什麼工作？」

那一刻的他，讓人暗裡著迷。

陳迦南坐下后，看見對面的胖子對她勢在必得的笑了笑，心裏一陣惡寒，搞不明白沈適為什麼要打麻將，卻鬼使神差的信他，似乎一定會贏。

陳迦南站在他後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大概也想得到，這樣的場合他司空見慣，如魚得水。

「坐吧。」

副書記偏頭對沈適道：「沈先生，你看我這個侄女夠不夠格去你們公司公關部打雜啊，她這張嘴厲害著呢。」

看他們一邊打牌一邊還能淡定自若的聊天，陳迦南不得不感概，她在沈適身邊那幾年也見過他什麼樣兒，越是淡定越是有把握。

她把寶壓在即將要摸的那張牌上，記了一下手裡的牌，這才慢慢伸手過去，剛要碰上，一隻手先她拿起。

沈適：「怕。」

「您可仔細著點。」錢小姐提醒。

「您是大人物，我信。」

他就等著她看不下去，笑了：「那就留著。」

沈適一直微低著頭，慢慢摸著牌面，偶爾抬頭看一眼，看到陳迦南站的遠遠的，無奈皺眉，正要說話，便被頭頂一道話匣子給攔了。

她還沒說話，沈適已經開口：「姓陳。」

好像他給她看到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而不像今天過去的那幾個小時里，他溫和，耐心，對她的冷言冷語也照接不誤，放下了全身的稜角。

副書記跟著撂了一張牌，道：「沈先生是來這邊有什麼事兒嗎？」

沈適只和圖書是笑了笑，輕輕抬了抬手，作了個先請的姿勢。一堆人隨後跟上，挪步會客廳大堂。牌桌已經擺好，茶水也已奉上，兩人自當先行落座。

錢小姐笑道：「沈先生和小姨關係真好。」

陳迦南蹭的把手拿開，真像是小姨教訓侄子一樣的語氣：「人家都快糊了知道嗎？好好打牌。」

沈適笑著，隨意撂了一張牌，正好給旁邊的錢小姐一截，碰了，後者樂了，特意看了沈適一眼。

副書記笑笑：「打打就熟了。」

錢小姐看他眉頭皺了一下，便道：「二叔，還是讓沈先生先接電話吧，小姨接著打怎麼樣？」

女人嘴唇輕抿，看了一眼沈適。

他們玩的是最普通的麻將，照著鄉下人的玩法，有糊有炸，賭碼只存在與沈適和那個胖子之間，一局定輸贏。

陳迦南瞪他幾眼，假裝低頭看牌，聽見他手機響了。他似乎沒功夫看，側了下目光，道：「兜里，你接。」

副書記笑道：「你太謙和。」

他微微傾身，低聲：「不想我輸？」

可是，這牌是真的爛。

他說完看向陳迦南，好像是已經默認了要讓她替，她有些意外，看他：「你知道我不怎麼會打牌。」

「養養鳥，種種花。」副書記說著玩笑道，「這話拐的，沈先生似乎挺怕你這小姨啊？」

「二叔！」這一聲喊的，男的聽了都牙癢。

輕輕的尾調，餘音繞梁。

陳迦南不太情願的伸出手，從他褲兜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她猶豫片刻，還是hetubook.com.com將手機遞給他：「你接吧。」

沈適忽然咳了幾聲，打斷了話匣，話音一拐，繞到副書記身上：「您退休了有什麼打算嗎？」

說著就已經坐下，副書記搖頭失笑。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輕雲淡的樣子，要笑不笑，看著又一本正經，像是談好一樁生意隨手簽個字，明明運籌帷幄，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副漫不經心，鹹淡的說「那個項目我要定了」的樣子。

胖子像是佔了上風一樣，看著沈適道：「沈老闆，我這要是贏了，你說的給我辦事算數不？」

她又看了一眼對面那個胖子，早上車子出問題停在路口，她淋著大雨敲了半天窗都不開的傢伙，真是冤家路窄，原來著急趕路也是來送禮談事的。

「謝謝沈先生啊。」

陳迦南：「要不這樣吧……」

沈適：「算數。」

聞言，陳迦南愣了一下。

眾人：「…………」

沈適摸了一張五條，正要撂，陳迦南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瞪他：「這牌挺好的，你幹嗎？」

副書記冷眸瞧了一眼，撂了個牌。

沈適看了一眼陳迦南，對一旁的書記秘書道：「勞煩請我小姨過來坐。」

副書記笑笑：「你這張嘴呀。」

沈適目光一頓，餘光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房間里的空氣有些僵滯，一堆人看熱鬧。

「我要是輸了怎麼辦？」

沈適抬眼。

眼看剩下的麻將不多，胖子已經開始著急。陳迦南慢慢穩住心情，開始以最笨的方式湊對子，或許和*圖*書是運氣的緣故，後面一張張牌漸漸好了起來。

她先是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回神。

副書記開口道：「陳小姐怕是和我這侄女年紀差不多吧，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文化人，喜歡看書是好事。」

陳迦南偏頭，只見他一副隨意的樣子，也沒有看她，若無其事的摸著牌，漫不經心的替她回話。

陳迦南面目平靜道：「我開書店。」

「自摸。」他說。

錢小姐看了一眼陳迦南，印象里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和沈適說話，雖然說是親戚，可總覺得哪裡奇怪，便道：「小姨怎麼稱呼啊？」

眼看對面那胖子碰的越來越多，牌面差不多都要停了，可他這牌，被他拆的亂七八糟，實在遙遙無期，別說自摸，勉強糊就算不錯了。

你才小姨。

錢小姐道：「小姨打的不錯啊。」

陳迦南湊到沈適跟前，皺眉低聲道：「能贏嗎？」

真爛。

沈適「嗯」了一聲：「家裡事。」

牌桌忽然有些安靜，對方似乎不知道怎麼接。這樣的場合問及一個女人的年紀，確實不太禮貌，可這位錢小姐話里話外有些帶刺。

「書店啊。」錢小姐將最後一個字拉了長長的音，輕笑道，「現在實體書店越來越少了，小姨你蠻厲害的。」

先搖骰子，數大先摸牌。

有人端好凳子放在沈適旁邊，一桌人都看向陳迦南，她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沈適：「知道。」

得，氣氛又活了。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也沒有拿開hｅtuｂooｋ.cｏm•coｍ的意思，只是看著她那倏然一呆：「想什麼呢，小姨？」

沈適：「怕她把我賣了。」

陳迦南表情淡定極了：「您說的對，我大侄子今年三十七了，都晚到祖宗十八輩去了，您是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錢小姐跟著道：「沈先生平日里大概千忙萬忙的，我們要見您一面難於登天，不是在電視發布會上，就是在去電視發布會的路上。」

眾人：「…………」

要是真輸了……

沈適對她笑了笑：「沒事。」

陳迦南雖然站在大廳邊的台階上，假意欣賞牆邊花樹，耳朵卻靈敏的很，聽見這句，後背瞬間僵了一下。

陳迦南笑笑：「為了生活。」

胖子說：「書記，那我……」

她一邊看牌，一邊等他回來。

沈適笑著聽她誆。

這樣的沈適，陳迦南再熟悉不過。

沈適：「抱歉。」

陳迦南在他身邊坐下，瞥了他的牌一眼。

陳迦南後來想，她當年愛上他，大概就是喜歡他這樣漫不經心從容淡定就把事干成的樣子，永遠走在前面，呼風喚雨卻又什麼都不放心上。

那位錢小姐忽然出聲：「二叔，我能湊個數嗎？」

副書記自是不能讓侄女吃虧，卻也不好拂人面子，便道：「我這侄女啊，太能挑了，眼高手低，就把自己耽擱了，所以我說啊，這女孩子還是不能結婚太晚，二十六七都算晚婚。」

他好像不看牌面一樣，隨意撂了一個牌，剛著桌面，對面的胖子就趕緊拾了起來，賊咪|咪的說了個「碰」，怕誰不認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