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發覺，抬眼：「怎麼了？」
灑姐斜眼看他：「挺門清的啊沈三。」
萍姨搖頭笑笑說：「不晚，今天忙壞了吧，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做。後院的小菜長得正好，老張已經去摘了。」
他喝著茶，笑了笑。
老張：「…………」
到地方一看，那是京陽城一個很普通的住宅小區，沈適打了個電話，一個女人就走了出來，迷離的路燈下，她簡單大方，又看著貴氣，張見細細一想，這是十年前京陽城的二小姐。
「沈先生。」老張將門關上，走到沈適身後，才開口道，「周家不見面，文件也沒有送出去。」
完事張見去洗碗，沈適回到了二樓房間。他倒了杯茶喝了幾口，站在窗前看向院子里的梨花，都開了一小部分了。這會兒已經凌晨一點。嶺南的宴席也早散了。
下樓，張見已經等在客廳。
「真不是有意打擾。」沈適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事出有因，灑姐這麼講義氣，不會坐視不理吧？」
「您需要我做點什麼？」
沈適盛了一碗放旁邊，又給張見盛了一碗，端著走向飯桌，一邊道：「您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他們這一場相逢，像是一個人的臨時起意，只有他知道，這是無數個夜晚和白天都想要去做的一件事。只是恰好，那天老張說看雪，恰好，嶺南業務出了點問題，恰好，他悶太久了，恰好，他需要一個理由，才有了後來，他們都被堵在那條hetubook.com.com小路上的事。
沈適輕輕笑了一聲：「周達這次下了血本了。」
梨園的門十分鐘前就悄悄打開了，萍姨都站在門口等，看著遠方的路上慢慢亮起的車燈，總算是鬆了口氣。
沈適無奈：「能不能安靜點？」
「那你還找我？」灑姐問。
沈適沉默片刻：「回梨園。」
車子開進院里，沈適下了車。
萍姨多看了他兩眼，嘴角彎了彎。
沈適笑笑，繞過老張的問題拐向另一件小事：「張見今天辛苦了，改天讓萍姨給他多煮兩個荷包蛋。」
「周家去過了嗎？」他淡淡問。
沈適輕「嗯」道：「先吃飯。」
深夜總是最容易想事情的。
結果沈適扔了個錢包下來，正好落在張見懷裡，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丟的。
「你看它睡得多自在，這輩子也算無憂無慮了。」萍姨話音一轉，說著笑了，看向張見，「快去吃飯，沈先生都給你盛好了。」
沈適：「和那個沒關係。」
「找過，不見我。」
沈適恭敬的很：「要什麼都行。」
沈適：「既然周達不要這三十股，那我也沒必要給他留後路了，想一口氣吃掉沈氏，真是痴人說夢。」
灑姐笑笑，坐上了車。
沈適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物件，摸了摸。
灑姐眯起眼：「你總是這麼一副深藏不漏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歡吃這套嗎？還不收斂一點。」
沈和*圖*書適上了二樓，洗了個澡。
張見想起在機場外等的心力交瘁，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特別誠懇道：「沈先生，再要是沒點招，咱就真的輸了。」
（上）
客廳里的落地燈暖黃暖黃，照著對面的牆壁，襯得這屋子古舊，柔和，比起屋外的寒意，倒是讓人舒暢。
那是沈適從英國回來的第二天，張見去梨園接他。萍姨已經做好了早飯，等著沈先生下樓。
萍姨和老張去收拾廚房。
張見開著車，聽著後座那兩位的談話，不禁噓了口氣。沈先生這一招倒也是坦蕩，周達那個人生性多疑，做事情總會思慮三分，這倒是給了沈適攻守的時間。
沈適笑而不語。
於是，有一天。
沈適笑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可是有條件的。」
張見：「…………」
張見猶豫半晌，沒再多說。
沈適「嗯」了一聲，一邊系領帶，一邊對張見說道：「今天早飯不吃了，路上隨便買點，我們去個地方。」
「這不重要。」
等他換了一身睡衣，往樓下走的時候，萍姨已經做好了麵條，正準備盛湯。湯鍋里冒著熱氣，暖涔涔的。
他看了一眼萍姨：「這麼晚了，您以後別等。」
張見愣愣的說是。
有人敲門，老張走了進來。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吃的窗外狂風四起。
「那什麼重要？」
看見他慢慢走下來，張見站直了。
「我說明天去不行嗎沈三，非得大半夜的https://m.hetubook.com.com。」灑姐抱怨，「你那個破沈氏又不是一天就能倒。」
沈適目光無波無瀾，只是趕了很久的路，聽的有些頭暈。
張見看著沈適一臉淡定，心裡頭更急了。
「找他做什麼。」沈適垂眸，「他就只想著畫畫逗鳥，哪裡還顧得上沈家，真要是倒了跟他也沒關係。」
正說話間，張見抱著一大把菜走了進來，後頭跟著老張，拎著個菜籃子，裡頭裝滿了草，草上躺著貓。貓睡得懶懶的，要醒不醒，不時地伸伸爪子，打著哈欠。
要說情況有多嚴峻？可以看看此刻的沈氏大樓，明晃晃的燈依然亮著，一堆堆人影走來走去，匆匆忙忙，在二十幾層高的辦公室穿梭來往。
沈適：「有倒是有，也不是什麼好辦法，先吃飯。」
「這我說不好，就是感覺。」
沈適往屋裡走著，說：「那就做碗青菜面吧。」
張見停頓了半秒，道：「公司有項目數據泄露。」
「沈先生，我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怕——」老張平日說話穩重利索，這會兒倒有些結巴，「怕他不上進——」
他徑直走去廚房，接過萍姨手裡的碗，說：「我來吧。」
老張嘆了口氣，眉頭皺緊。
張見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老闆說什麼「周家談了一年都沒談成，我們幾天就想成，怎麼可能？」實在是一句謙虛話，沈適從來都有風輕雲淡，談笑風生里就把事兒做了的本事。
「一直合作的幾個銀行今天傍晚突然終和圖書止協議，還有幾個工程出了點事故，副總壓著，周家攻勢太強，好些乙方也不願意再繼續合作，已經提出解約，還有就是——」
沈適下車迎接，女人白了他一眼。
汽車緩緩行駛在去機場的路上，張見嘆了又嘆，難怪老闆不著急，原來是胸中早有了計策，這樣的人，怕是一輩子自己都趕不上。
沈適：「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靜？！咱倆誰打擾誰呢你忘了嗎？這回去英國可是去捅周家老巢的，我安靜得了嗎。」灑姐冷笑，「聽說周家總部早年已經開拓英國市場，抵得上大半個周家，而且和那邊事務已經談了一年，合作可能性很大，你有把握截胡嗎？」
「您看要不要找沈老——」
「去哪兒？」
張見搖頭。
「裏面照片上那女孩是你前女友？」沈適問。
這一天對於他來說，就像是過了很長很長的一天，長到太陽總等不出來，夕陽總落不下去。
張見：「…………」
沈適淡定道：「周家在京陽城也算數一數二，談了一年都沒談成，我們幾天就想成，怎麼可能？」
後來的那次談判進行的相當順利，沒有人知道沈適和對方說了什麼，大概就是灑姐做了幾頓飯，那位華人負責人多喝了幾杯，與沈適隨便聊了聊。
再到後來，媒體報道，周家一敗塗地。
「周總不見。」
「困嗎？」他問。
「那你這麼著急幹嗎？」
沈適悠哉道：「我聽說英國那邊市場部的負責人是一位華人，如https://m.hetubook.com.com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追了你這個京陽二小姐已經十年。」
沈適：「你想多了，老張。」
這些年來，他似乎從來沒有這一刻這樣輕鬆，好像已經卸下了所有的重擔，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梨園的深夜平靜溫和，地板上的暖氣熱烘烘的，青菜面里，冒著熱氣，再聽聽，後院起風了。風聲不大，卻聽得真切，聽的人平靜。
短短三分鐘，張見彙報工作。
那會兒夜正深，京陽的街道車流不是很多，四周靜靜的，只有風聲刮過，一排排路燈下，襯得這夜更長了。
即使許久未見，不再親近，舉止疏離，分外客氣，但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還是曾經記憶里的樣子，陌生又熟悉，只需稍稍用力，她一抬眼你他媽就沉淪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夜已深，路還長著。
張見：「唉。」
沈適回到京陽已經深夜，張見在機場等著。
萍姨：「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沈適：「我就是想看看他後院失火什麼樣子。」
灑姐：「…………」
「您笑什麼？」
那是在嶺南小賣部買煙的時候，捎著給她買的頭繩。想來有空給她帶上的，後來還是忘了。
「您是不是有辦法？」
「沒找過？」
「我們先去接個人。」沈適說。
一席話說完，已經凌晨一點半。沈適讓張見預定了兩張凌晨三點去英國的機票，他很快簡單梳洗，換了一身鐵灰色西裝，站在鏡子前整理領帶，再抬眼，已經變成了那個殺伐果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