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頭也不回，滿嘴胡謅道：「廚房太熱，多寶魚熱暈了做起來味道不好，我們出去吹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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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一數，十幾道菜。有黃豆燜豬蹄，紅燒腐竹，紅燒排骨，紅燒豆腐皮肉卷，八寶飯，涼拌黃瓜，藍莓山藥，糖醋裡脊，涼拌金針菇，肉末茄子，還有某人買的清蒸鱸魚。

「那你做吧。」

毛毛嘖嘖感嘆：「沈適真厲害。」

天空煙花綻放，過年了。

沈適：「…………」

聞聲，沈適睜開眼。

嶺南的三十晚是真喜慶，家家戶戶掛滿紅燈籠，一個緊接著一個放鞭炮，一串又一串，「嘭嘭」響個不停。有走親戚串門的人家，帶著小孩，拎著禮品，等前面那戶放完鞭炮再走過去，小孩躲在大人身後，生怕被炮仗打到。街坊鄰居都認識，遇上了見面打個招呼，問一句：「走幾家了？」

陳迦南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水缸。

怎麼會想起這個，陳迦南輕輕嘆了口氣。

沈適蹲下身子，伸出指頭逗魚玩，說：「這是多寶魚，小時候我媽的拿手菜，還記得是江南的味道。」

陳迦南不太清楚他們嘴裏所謂的十一點是什麼玩法，但也知道到最後大概都會變成十八禁。

「你老看魚乾嗎？」她問。

陳迦南被第一聲炮響弄醒了。

周然反應遲鈍了一秒。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也真是，什麼時候臉皮這麼薄了。」毛毛炒好菜，關了火，隨手拿起一個盤子，看到盤子下面蓋著的清蒸鱸魚，一愣，「魚都做啦？」

周然也笑了：「和*圖*書我本來就是小城鎮長大的小孩，讀書的時候也想過出去闖一番事業，剛畢業就進了沈氏，一待就是好些年，後來還是覺得老家好，可能我比較戀家。」

沈適笑了一聲。

「來了光喝酒多沒意思啊, 咱玩幾把怎麼樣, 三哥給個面子, 這位小姐借我用一會兒？」

沈適抽了口煙，淡淡道：「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巷外時而跑過小孩，穿著新鞋子跑的歡暢。

巷外鞭炮聲響，帳內情根深種。

雪下了一夜，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層。

「你好好炒菜吧大姐。」

外婆不知道想起什麼了，從屋裡拿了以前的針線簍，坐在屋檐下就開始縫縫補補，也不說話。

「你們玩，她不會。」沈適是這樣說的。

大年三十的嶺南被鞭炮聲叫醒。

「你做的？」

周然又道：「可能是過了三十的緣故，這兩年我想的總是很多，要養一大家子，有時候一覺醒來就怕沒了工作，越活越膽小了。」

「你醒了？」她輕問。

「記得一點兒。」

「馬馬虎虎吧。」她說。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比不得您。」

毛毛聽著直笑：「男人都是這，不會還逞能，這回把自己弄裡頭了吧。對了，那之前的多寶魚呢？」

沈適說：「你才養一家子，我得養活幾千人。」

他當時喝了杯酒, 不動聲色的抬眼。

毛毛也做好了菜，正在擺盤子。

那一桌的人玩的都很開，都帶著女伴，有一個叫他：「沈三哥, 您身邊這位會ｗww•hetｕｂｏoｋ•coｍ.ｃoｍ玩十一點嗎？」

她與他對視，無辜一笑。

「他今年有三十七了吧，每天晚上都那啥不？」毛毛說完，看到陳迦南準備打人的姿勢，抿了抿嘴，嬉皮笑臉道，「忘了忘了，你現在危險期。」

毛毛一邊擺盤，一邊感慨又是一年，年氣兒雖說淡了些，可一家子和和氣氣，熱熱鬧鬧也挺好。

沈適還閉著眼，輕輕吸了口氣，緩緩道：「你一動我就醒了，看了我那麼久，看出什麼了？」

那還是毛毛來之前，陳迦南在廚房切好了菜，沈適端著個盤子回來了。她問他是什麼，他掀開盤子給她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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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就有人放煙花, 還能聽見巷子里有人說話，院里的紅燈籠在風雪裡搖曳著，燈影落在紅磚小路上, 把那塊的雪照的通亮。

電視正在放聯歡晚會，主持人在報時。

他比印象中的每一次都溫柔, 總歸是顧及她懷著孕, 輕手輕腳的觸碰，到最後怕也是芙蓉帳暖難以自制，只能忍著出去抽一根煙。

沈適笑了笑：「難怪你當年執意要回這。」

「清蒸吧，外婆口味淡。」

沈適沉默了片刻，道：「也不全是。」

沈適一聽，「嘶」了一聲吸口涼氣，好笑的翻過身看她，她的眼睛清澈又溫柔，他笑了，問她：「那現在呢？」

毛毛過了中午到的，一家人都來了。

她當時就連個女朋友都不算。

「讓他們男人端菜。」毛毛對陳迦南道。

陳迦南揪了一點青菜扔過去，臉頰燙燙和-圖-書的，道：「炒你的菜，都不怕他們聽見了，我臉往哪兒擱。」

她那時看了一眼他，他將手放在她的腿上。

陳迦南說：「我去叫。」

陳迦南驚了一下。

「您這是第一次在嶺南過年吧？」周然道，「大年三十很熱鬧，滿街道都是串門的，比城裡有年味兒。」

陳迦南清了清嗓子：「嗯。」

毛毛還是好奇：「一次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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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猶豫了一下：「他買的。」

沈適笑笑，低頭看魚：「嗯。」

他看著玻璃盆里的多寶魚，表情深重，眉頭皺起。一人一魚對視了半天，沈適嘆了口氣。

早晨吃過飯，沈適和外婆去掃雪，陳迦南在廚房洗菜。聽見隔壁阿婆家的孫子叫喊，說要去商店買炮仗。

毛毛做菜很快，味道也很好。

陳迦南笑說：「還有肉沒炒呢，毛毛廚藝好，一會兒就能把這些做出來，我就只能洗個菜打打下手。」

寂靜里，身邊的人忽然出聲：「嘆什麼氣？」

他微微笑了笑：「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

陳迦南：「……………………」

陳迦南：「…………」

毛毛正說到興頭上，又開口：「他能忍住？」

陳迦南：「你會做嗎？」

沈適：「人各有志。」

他睡著的樣子依然淡漠, 這麼多年過去了，胸膛還和以前一樣堅硬。昨晚他喝多了, 身上的男性味道淺淺的，浸著汗, 流過脊背，沒入臀部的時候，她也難控。

沈適走近：「什麼時候買的魚？」

「這麼近叫個啥。」毛毛直接仰頭，扯著嗓https://m.hetubook.com.com子對屋裡喊，「出來端菜——」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欺壓上來。陳迦南躲閃不開，被他緊緊箍在懷裡，下意識一抬手，錯打到他肩膀上的骨頭，聽見他悶哼一聲，隨即，一個夾雜著粗喘的深吻落了下來。

陳迦南特別認真的想了想，從開始到現在，好像很難說出他哪裡不好，就是太深藏不漏了。

沈適拿著香煙的手抬了抬，算是謝過。

她睜開眼睛, 適應了一會兒黑暗, 聽著身邊這個男人平穩均勻的呼吸，目光慢慢落向被燈籠點亮的窗外。

周然聽罷，笑著說了句話。

陳迦南：「……………………」

沈適進來廚房，一驚：「這麼多？」

他抬頭看陳迦南：「你喜歡吃紅燒還是清蒸？」

周然先開口道：「我聽毛毛說迦南懷孕了，這些年她和外婆一起生活很不容易，現在終於苦盡甘來，恭喜沈先生。」

她洗了好幾大籃子的菜。

陳迦南一愣，忍不住笑了。

「游的正歡呢。」她說。

她做好這些，院子也掃完了。

「什麼？」

陳迦南輕輕側身,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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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嗎去？」她問。

說完下意識抬眼，沈適剛走進院子，目光也看過來，領會到她所指的方向，兩個人對視了一秒，各自偏過頭，笑了。

於是她道：「不好說，你城府太深。」

這麼一問，周然倒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了片刻，玩笑道：「您家世好，註定不普通。」

周然：「嗯？」

沈適緩緩抽完最後一口煙，目光朝院子里的廚房看了和_圖_書看，又慢慢收回來，輕道：「家和萬事興。」

回想昨夜種種，臉頰忽然紅了。

這話一出，一桌的人便都知道了沈適護她。也是從那一天起，所有人都開始稱呼她一聲陳小姐。或許那一刻起，很多事情便開始不一樣了。

陳迦南忙著切菜，沒有注意沈適一言難盡的表情。他原地站了一會兒，直接起身將魚盆端起來往外走。

陳迦南：「想起點以前的事。」

好像很多年前有個飯局，他帶她去。

這是大年三十，年味兒最濃的一天。天慢慢變亮，鞭炮聲便更多了，劈里啪啦，巷子里的人都被吵醒了，小孩穿著新衣裳滿街跑，地上紅紅一片，都是放過的炮仗。

沈適抬眼：「那你的風險比我小。」

陳迦南看著他，坦坦蕩蕩道：「亂七八糟的都忘了，只是忽然覺得，你以前對我也挺好。」

陳迦南幫著在一邊遞東西，洗洗鍋碗瓢盆，和毛毛說著女人間的閑話，時間過的也很快。

有捲心菜，青椒，洋蔥，花椰菜，蘿蔔，土豆，藕，油麥菜，豆腐，青辣椒，香菇，山藥，韭黃，尖椒，木耳，金針菇，茄子，黃花菜。

「阿婆給的。」陳迦南說完看了他一眼，「你帶回來的國外那些維生素我給了一瓶，阿婆過意不去。」

「我記得以前看書的時候，書里說人這一輩子，隨著年紀增長，先要承認父母的平庸，再承認自己的平庸，最後承認兒女的平庸。這個過程很痛苦，卻是必然。」

兩個女人在廚房一邊忙活一邊說話，小康陪著外婆看電視，周然和沈適去了門口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