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院子里有說話聲,隔壁嬸子過來借老醋。
「我聽奶奶說你幼稚園畫畫就很厲害了。」小姑娘問,」真的么?」
「您就拿著吧,這是我媽的心意。」梁敘上前說。
方楊來的時候,餘聲已經吃完飯,正端著剩下的小粥給雞喂著。外婆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食碗,笑著催她跟方楊快點出門。
餘聲開玩笑:「倒數第一吧?」
小姑娘一聽現在要去餘聲家,樂的心都飛了過去。徒手拎著地上的一大袋菜就要走,費勁的樣兒走一步能歇兩分鐘。梁敘從院里騎了自行車直接衝出來,秒停在女生腳邊。
餘聲坐在方楊的自行車後座上,眼睛跟著路口小吃攤那熱鍋掀起后騰騰直上的霧氣在走。有人來了買了倆熱包子又走了,身邊的人等的急了一個勁兒的想要先付上錢。還有的就坐在鋪子閑哉的現吃起來,豆腐腦里漂了一層紅紅的辣椒油。
餘聲:「……」
餘聲慢慢搖頭,眼眶卻愈來愈濕。
梁敘說:「誰知道她瘋哪兒去了。」
餘聲:「……」
到了學校,門口的禮品店油條鋪全擠滿了人。
「起來洗個臉吃飯,一會兒楊楊該來接你了。」
「就校慶唱難得糊塗那個男生,記得么?」
夢裡有人魚混雜的老火車站,母親在凶她。
日頭一天一天的變長了,那幾天梁雨每個下午都過來和她學畫,一來二去的就更熟了。很多時候也不見得小姑娘會學的有多專註,倒是喜歡跑屋裡看電視。
餘聲第一次見到那樣子的笑。
餘聲的心矛盾起來,是不是每次女主和_圖_書遭到追殺問個『為什麼』后仇家說一句『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這樣子。等原因解釋清楚了,然而男主來了。
那棟舊樓看樣子年代已經很久了,上次來沒怎麼注意。牆角應該是這幾天剛堆過來的沙子和土,或許是要重修。地下室那一排教室里,有一間亮著燈。餘聲站在負一層拐彎的岔口俯視,灰黃的油漆已經從門上脫落。
餘聲:「……」
「一會小雨回來,你們倆把這些給她老師送過去。」
李謂一屁股坐沙發上摸出煙扔給身邊人一根,梁敘停下調試音色的動作,接過煙叼嘴裏又低下頭。陳皮看著分數沾沾自喜,瞄了一眼那倆人。
外婆正坐在廚房門口擇著青菜,聽不清說了什麼只有清晰爽朗的笑。餘聲從屋裡的窗子看出去,外公背著手提了一袋旱煙進來了。
兩個老人又『吵』了起來。
餘聲:「……」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陳皮看了眼男生的背影又看看李謂,沙發上的男生無辜的聳聳肩。梁敘從學校出來直接取了自行車走了,沒有逗留。
「至於么。」他鄙視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
說話的男生叫陳坡,因著高一入學考試成績單上『坡』字錯打成了『皮』字而得名『陳皮』。梁敘坐在房間唯一的破爛沙發里,低著頭手指撥著琴弦。
「餘聲姐?」那問號里夾著期待。
餘聲回來的時候方楊已經在操場等著了,當時正低著頭看手裡的東西並沒有注意到,看完了一抬眼便問她幹嗎去了。
鑒於這對兄妹一個比一和圖書個倔,老太太沒再拒絕。當時已經快到了飯點,老人留他們吃飯,梁敘推脫著家裡正忙便拉著妹妹先走了。
「怎麼辦餘聲,我有點緊張。」倆人走在校園路上,方楊挽著她的胳膊說。
「李謂這小子怎麼還沒來?」
「你以前學過繪畫嗎?」餘聲問。
「你先隨便畫一個我看看。」她說。
陰毒的老女人要殺掉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派大星生氣變成了大怪物,挺像那麼回事兒。
老太太幾不可聞的嘆息了聲,拿過衣服給她穿上。床頭柜上昨夜老人點著的蚊香早已經滅了,灰燼一圈一圈的落在上頭,房間里有外婆清晨在廚房院里忙活時風塵僕僕的味道。
聽不清裡頭說了些什麼。
「剛那女生誰啊?」路上,他不經意提了下。
「吶。」餘聲在紙上畫了一條線,「先教你一個。」
「急什麼。」他閑淡道。
「不不不。」方楊搖搖食指,「我們學校倒數第一的位子比正數第一還坐的穩。」
梁雨一下車就奔進裡屋,他提著菜放到院子里的桌上。
梁敘『嘁』了聲,長臂一伸很輕鬆的就將那袋子提了起來。梁雨立刻坐上後座,將袋子接過抱著。男生一踩腳踏,朝著梁雨指著的方向騎了過去。
一個女孩子安靜的站在原地。
後者顯然不怎麼上心,看都不看塞兜里。
後面一大堆學生陸續離校。
梁敘停下車回頭去看,妹妹正與她說著什麼。女孩側著身,嘴巴彎起左臉頰有個很小很小的酒渦。一分鐘后,梁雨回來了,女生已經轉身進了hetubook.com.com巷道。
「我想等你今年高三正式入學了。」方楊一臉惋惜的看著最上最左的那張照片,搖搖頭說,「第一的位置就該換人了。」
那個時候梁敘剛騎到鎮上,不可抑制的一連打了兩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將嘴裏的煙隨手掐了。男生微俯下腰雙腳踩得更快,灰色襯衫都被風鼓了起來。
餘聲沉默片刻,將一張白紙推到女生跟前。
「做啥夢了?」老人聲音很輕很輕。
這會兒已經十點左右了,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餘聲和方楊往校門口走著,東門左邊有一排長長的優秀學生照片展示欄擋著了視線。
餘聲『嗯』了下,下床穿鞋。
小鎮主街道的早晨一溜兒的煙火氣。
回去的時候梁敘騎得慢了些,經過一個路口那會兒梁雨忽然興高采烈的喊了句『餘聲姐』。他皺眉的功夫,梁雨已經下了車往一個方向小跑。
女生瞪著兩眼珠子:「非常至於。」
後座的女生興奮的不行,催著他騎快點。梁敘蹙眉打消了下去瞄一眼的念頭,拐了個斜坡十分鐘就到了那條空曠寬敞的街道。
梁敘眼神一頓,放下吉他:「你們倆去吧,我先回了。」
男生側頭掃了一圈,這裡有乾淨的院落,梧桐樹下乘涼,鳥兒飛來飛去,陽光從紗窗落進裡屋,讓他心底莫名覺得寧靜。屋子裡老太太在看電視,小姑娘沒瞅見餘聲一臉沮喪,還是很認真的說了送菜過來的事兒。老人推辭不要,梁雨眼巴巴的向他求救。
正說著,梁雨從外頭玩回來了。
「我哥天天拿把和*圖*書破吉他都快被煩死了。」聲音憤慨。
餘聲揚脖看了一眼,牆上總共有一百名學生。
「我們高二的年級第一基本就沒變過。」方楊指給她看。
「小雨不是要學畫么,就常在我這兒買菜的老太太有個孫女,人家願意教還不要錢,咱哪能讓人白教。」沈秀一面整理著面前的朝天椒一面說,「聽說那女孩子拿過很多美術獎,她媽媽是個畫家。」
梁雨嘟著小嘴巴恍然點頭。
梁敘到菜市場的時候,母親沈秀正給人稱著兩斤的西紅柿。他將車子推回屋裡洗了把臉然後出來給沈秀幫忙,將泡沫箱里剩下的西紅柿都撿了出來。
她安慰說:「沒事兒,又不是高考。」
小姑娘傲嬌一笑:「我老師啊。」
時間還長,餘聲目光鎖住了一個方向。
餘聲是被外婆搖醒的,臉上淚痕一大片。老人心疼的『哎呦』了一嗓子,坐在床邊忙給她擦眼淚。外婆的手很粗糙,小小的爬滿了紋路,是鍋灶上粘了米粒被風吹過後那樣的乾燥溫暖。
那堂『課』上了兩個多小時,梁雨回去的時候還依依不捨要了張她這兩天拿來練手的素描作寶貝。餘聲收拾完桌子下了屋頂,房間里沒人,電視上是某個頻道的熱播古裝劇。
「你路上沒見著小雨?」沈秀問。
女人從菜堆里找了一個大號袋子,攬了一大捆青菜土豆西葫蘆,又塞了些時令菜,然後繫緊放在一邊乾淨的空地上。
梁雨低下頭握著鉛筆先畫了一橫又擦掉重新畫,眉頭皺的緊緊地。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餘聲從書里抬眼,女生畫完了。
和圖書梁雨坐在哥哥車後座,搖晃著兩條腿。
小鎮的中午比早晨熱鬧了些。
小姑娘十三四歲,眼睛一彎燦爛到嘴角能咧至耳朵根去。從見面開始就一直『餘聲姐』的叫著,是個古靈精怪特長自來熟的花季少女。
遙遠的東方山巒層疊,周身的朦朧濕氣漸漸被陽光打散,迷霧褪盡多雲轉晴。耳邊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刮起來,翻來涌去滾了一長街。
「去那邊轉了下。」餘聲指了指舊樓方向,又問女生:「考的怎麼樣?」
「美術課老師有教過一點兒。」屋頂的小木桌前,梁雨用鉛筆未削的一端抵著下巴,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算么?」
過了會兒,教室門被人推開。李謂懷揣著兩張成績單走了進來,陳皮立刻上前抽了過來,拿了自己的將梁敘的扔給他。
路上他第三回經過那家超市,側頭又看。
方楊笑眯眯遞過成績單讓她看,自然是不錯了。
學校里的喇叭唱著『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歌聲里方楊上了教學樓,餘聲在土操場等。七月的微風拂面,溜進了一叢花紅柳綠中。
「下午涮串去,哥們請。」
「繪畫第一筆很重要,如果你感覺畫的角度不對,不要那麼快就擦掉,要以它作為對照重新畫一條,然後再擦掉它。」她說著做了個示範,「像這樣。」
小涼庄的夜晚比白天寂靜的多,遠處的山總是矇著一層霧躲在雲里不怎麼見人,到了深夜就更孤寂冷清。那天中午方楊打電話過來要她陪著明天去學校領通知書,餘聲便早早就睡下了。
梁敘皺了下眉頭:「什麼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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