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爭寵

她微仰下巴,語氣輕俏,望過來的眼神卻溫婉綿長。
宋銳堯笑了笑,繼續道:「當初父親執意接你回宋家,氣得爺爺生了場大病。做人要知足,這點你一定要跟你母親好好學。就算自己變不成鳳凰,好歹把你給推上來了。」
黎枝坐進去,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客氣有禮,好像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晚十點的住院部漸漸安靜。
就在黎枝覺得人間有希望時,他毫不猶豫的,更用力地甩開了她的手,命令似的語氣,讓她下車。
「囡囡,最近好忙的吧?瘦了好多的哦。」奶奶握著她的手。
「黎小姐,抱歉這麼晚打擾。」季左急切道。
她頓時醍醐灌頂,終於知道這位人間毒物在幹什麼事兒了——
黎枝回到出租房,腦里還重複著毛飛瑜的這句話。她坐在沙發上神思放空,被燈亮晃暈了眼睛才嘆氣回神。
之後,黎枝依稀聽到「野孩子」「面子」「認祖歸宗」等字眼。
黎枝齜牙吸氣,「我說是她故意的,你信么?」
季秘書終於不再強行尬聊自己不熟悉的領域。
黎枝燙得本能縮手,最先響起的卻是時芷若的痛叫,「啊!」
黎枝端起,終於抬頭看她。
離開前,她又去續了費。銀行卡里的餘額略有富餘,雖然宋彥城那邊是沒戲了,但還不至於馬上餓死。
黎枝還未從「貴豪門真亂」的感慨里抽身,宋銳堯忽然看向她,方才陰招毒爪的凌厲收鞘,一派溫和微笑,說:「彥城的女人緣永遠這麼好,女朋友都這麼水靈漂亮。」
還嫌氣氛不夠尷尬嗎。
宋毒物依和_圖_書舊坐左邊,疊著腿,不苟言笑。
黎枝安慰她:「是人都會生病呀,您年齡大了,多正常的事兒是不是?」
有人會信么?
季左:「……」
黎枝兩眼一閉,轉過頭去當沒聽見。
宋彥城「嗯」了聲。
這心靈雞湯剛熬出鍋,手機響,毛飛瑜聽了幾句,諂笑的表情頓時尬住——
一時間,所有人都圍上來,緊張兮兮地關心時芷若:「沒事兒吧時老師?」
右手邊的桌面上,一個透明的水杯,熱氣暈在杯口,水沒涼透。
製作方說,群演的鏡頭太多,所以刪了黎枝的。
黎枝疼得沒緩過勁兒,剛才那杯水全濺到了她手背,時芷若根本沒有燙到。
毛飛瑜至今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女孩兒時的感覺。
他們下車的時間幾乎一致,當宋銳堯從林肯車裡下來時,黎枝眼前一亮,他們家盛產俊男嗎?宋銳堯看不出太出年齡,但應該比宋彥城年長几歲。
給她扎了圈紗布,忽然問:「你跟時芷若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麼這麼不對付?」
宋彥城與她對視,溫熱的掌心蓋住她纏上來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柔情蜜意答:「不會。」
「那男生後來成了我的初戀。」黎枝嬉皮笑臉。
毛飛瑜沒說不信,也沒說信。
「天惹,她竟然不介意素顏見人啊?」
黎枝把水杯遞過去,確定她接好后才鬆手。
季左轉過頭,低聲彙報:「是您大哥。」
時芷若伸出手,微笑說:「謝謝。」
尷尬多了,也就習慣了。
黎枝長得漂亮,明明亮亮的氣質。初入行時,不和-圖-書是沒有過明裡暗裡的試探,有一次,楓姐直接開了二十萬一場飯局的價,但她都沒答應。
黎枝:「高中時候她喜歡好帥一男生,但沒追上。」
黎枝神思遊離,還是旁人提醒才回神,「啊?」
「你別亂說話。」黎枝平靜說:「我只是不想跟時芷若一塊兒。」
「對!超美的!」
黎枝反握住她,笑著說:「是的呀,我這剛殺青一個古裝戲,馬上要進組去拍現代劇啦,毛飛瑜還替我接了幾個綜藝節目,我正在考慮呢。」
黎枝一點也沒有被誇的喜悅。
她給毛飛瑜發了信息,決定接那支廣告。
黎枝盡量往後靠,低著頭,彷彿這樣就能降低存在感。
習慣了習慣了,不就這麼些事兒嘛。
時芷若看著她,掛著笑,「麻煩你,那個水杯。」
「彥城你真有孝心,天兒這麼冷,你都能從城東趕來。」宋銳堯一臉笑意。
他心裏打著算盤,這隻廣告後期完成一播,也能替黎枝刷個臉,總能去爭取幾個通告吧。世事難,可誰不是這麼熬出來的。他兩年前能帶出一個爆款,一定能出第二個。
上回去見的那老頭兒好像發病了,哄不好,鬧騰得很,吵著要見「紅瑤」。痴呆症就是這樣,陰晴不定,情緒不穩,跟三歲孩子撒潑似的。
那時候的黎枝,不可方物,赤誠勇敢。
黎枝身負「女朋友」的角色,自然站得離宋彥城近。這麼明顯的諷刺和挖苦,方才對宋銳堯的俊男好感敗了一半。
「疼疼疼!」
女孩兒眼中的濕漉我見猶憐,宋彥城甩手的動作暫停住。
宋彥城語https://m.hetubook.com.com氣亦溫和,「爺爺身體不適,做晚輩的,一定儘力做些讓他開心的事。這一點,我與大哥的心是一樣的。」
黎枝的燙傷根本沒工夫處理,散工后,手背上起了水泡。
剛才電話里,黎枝已知道了前因後果。
這一次,季左話倒是多起來,「黎小姐,我看過你們拍的那個《勝利大逃亡》節目,您的參与度很高,環節設計得也很有趣,你會繼續參加第二季嗎?」
「得了,你也別擱這兒失落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到了地方,黎枝和一堆群演擠在一個房間等候,隔壁是單獨的化妝間。周圍人躍躍欲試地想去找時芷若簽名,有個膽大的去了,五分鐘后超興奮地回來,「啊啊啊!時老師超好的!一點架子都沒有!她的素顏好好看哦!」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其他病人已經休息,床頭燈亮了一盞,把她的眼睛映得像剛冒尖兒的月牙。奶奶握著她的手不撒,哽咽說:「囡囡在外面很辛苦的。」
奶奶搖搖頭,「這裏太貴了,怪我不爭氣。」
黎枝站在巷子口被風吹得清醒了些並且生出絲絲悔意。
宋銳堯的笑意淡淡收斂,往前逼近一步,「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有些體己話還是想囑咐你。」
很快,黑色賓利如約而至,季左下車,「黎小姐,實在抱歉了,這麼晚還讓您走一趟。」
她能辯解么?能澄清么?
她瞥了眼屏幕,「季秘書」三個字以為看錯。猶豫了下,黎枝按了接聽。
黎枝收拾好心情準備去洗澡,手機響。
季左已經替她拉開車門,「上車吧。和圖書
廣告進度擺在那兒,一拍就到深夜。
黎枝站在寒風夜色里吸尾氣,看著賓利模糊成一個點直至不見。她沿著江邊馬路走,江風一波一波地往身上涌,黎枝打了個寒顫,終於記起自己該打車。
爭寵。
黎枝下意識地看了眼宋彥城,倒還好,仍是那副高嶺之花的姿態。
車內燈光隨之而亮,裏面果然坐著人間毒物。
時芷若望著她,嘴角勾了個小弧,然後手指一松,水杯墜地,滾燙的水很有技術含量地潑到了黎枝手背。
黎枝應聲,「您好好養身體,不用擔心錢,我有很多錢的。」
半夜十一點。
「快去醫院啊時老師,哎,你怎麼回事,這麼不小心?」後半句是沖黎枝嚷的。
黎枝笑得燦爛,「放心,一點都不辛苦。」
保鏢在攔人,鬧哄哄的。
「來,說說看,怎麼這就對這個男人動心了?」
時芷若轉過頭,沖門口笑了笑,「沒事兒啊李哥。」
「宋彥城不要你了?」車上,毛飛瑜揶揄。
奶奶快七十了,身材微胖,短髮齊耳,生病的原因,臉上的老年斑深了許多。
宋彥城站在她前面,黑色身影似要與這秋夜一脈相融。
「但也給小妹妹提個醒,我弟弟年輕,哪天讓你受了委屈,比如被丟被甩什麼的,你多擔待。」宋銳堯說得和氣,笑意盎然,卻真真兒的陰冷如秋。
奶奶的病房是三人間,她上周做的手術,已經拆了支架,氣色慢慢轉好。
黎枝深吸一口氣,日子總得過下去。
其中一個順手拽著黎枝,「一起啊。」
毛飛瑜辨別幾秒,無語,「我他媽信了你的邪。」
https://www.hetubook.com.com飛瑜白眼,「這跟你有屁關係。」
人太多了,黎枝退無可退,十分被動地就被帶進了隔壁房間。
黎枝說:「我連第一季都沒有參加過。」
黎枝給看護阿姨帶了夜宵,感謝她的照顧。
車往出城的方向開,四十分鐘後到了老宅門口。車還未停穩,黎枝看到坪院里有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
時芷若坐在化妝台前,一件簡單的V領純色打底衫,肩頸的弧線柔軟勻稱。她正在上底妝,微仰下巴,百分百的側顏殺。
奶奶頗感欣慰,「好,好。你要好好工作,等奶奶出院,讓小毛來家裡吃飯。」
受到鼓舞,大家紛紛去要簽名。
宋銳堯側過頭,挨得近,乍一看,真像兄友弟恭的和氣場面,他說:「爺爺手上還有10%的股份,哪怕你使陰招,騙到了手,也抵不過我手中的份額。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不如去國外度度假,這些年給你的錢,也夠你當個瀟洒富二代了。」
「Hello,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遞杯水。」時芷若走近兩步,聲音逼近黎枝。
黎枝看不慣也聽不慣,她忽然向前一步,親昵自然地挽上了宋彥城的手,笑容明亮大聲問:「你會不會『丟了甩了我』呀!」
宋彥城未應聲,客客氣氣地點了下頭。
腦子抽了吧,合同都不簽了,這大晚上的還好心幫什麼忙?
時芷若極具親和力,挨個簽名,時不時地傳來笑聲,末了,還與大家合影。
毛飛瑜冷呵,「別作。」
宋銳堯佔了上風,譏諷一笑正欲走。
無人敢搭腔。
毛飛瑜拿碘酒給她消毒,沒好氣,「知道疼做事兒還這麼毛躁,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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