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神京風流堆錦繡
第一百三十章 順水行舟(四)

八個人無形之中,就被這炒米試出不同來。
沈瑞道:「嬸娘不是也給三哥預備了榨菜罐子了么?用哪個佐粥正好。」
眼下聽沈珠提這個,沈全想起三年前舊事依舊是心裏沉甸甸,可也不願拿四房的事情說嘴,便道:「誰小時都有調皮時,瑞哥長大了,又被六族兄管了幾年,長進不奇怪,不長進才奇怪。」
沈全並不需要親自去廚房,使人去請了吳媽媽過來,說了炒米的事。
關於沈珠其人,沈瑞在學堂半月也看的差不多,是個口舌伶俐極又愛出風頭的。說話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愛貶人。
沈珠也是才聽說此事,對沈全低聲道:「三哥是不是太小心?就算上層住的是內官與錦衣衛,品級又不高,何至於此?還有那致仕工部侍郎家,不過是滄大叔平級,又是已致仕,哪裡就需要退讓這許多?」
沈全搖頭道:「瑞哥只是話不多。你也太愛挑理,就是方才對瑞哥也抱怨的沒道理。瑞哥又不是小氣人,這幾日大家多在大伯娘屋裡用飯,誰能想起這個來?」
他不否認自己對沈瑞莫名不喜,之前這種不喜隱藏著,此次同行才顯露出來。沈珠本以為是因沈瑞生母與徐氏有舊得徐氏另眼相待的原因,可剛剛沈全提及「六族兄」,才撥雲見日般明白過來。
沈珠剛要開口招呼何泰之下棋,何泰之已經拉了沈珏胳膊道:「珏表哥,走去看看你們屋子」
何泰之歡喜道:「太好了。魏表哥是給蔣表哥要的……」
何泰之和_圖_書看的不痛快,道:「瑞表哥,一會去甲板上耍?」
胃口不好的沈琴不過嘗了嘗,對於「方便粥」不以為然,對於紅油榨菜倒是頗為青睞,特意開口跟沈全招呼以後來他這裏討;沈寶則是覺得都不錯,用了半碗;沈琳因晚飯用的多的,便只用了半調羹水,當茶水吃。
沈瑞瞥了他一眼,沒有與他做口舌之爭,對沈全道:「三哥,這種炒米炒製法子非常簡單,是不是叫廚房那邊炒制些,每個屋子都預備了,大家胃口不好的時候,也能調調味?」
吳媽媽擺擺手道:「不麻煩,這船上飯菜本就粗糙單調,多兩樣吃食,換換胃口總是好的。」
正是因為這種強烈對比,才使得沈全心存好奇,去探查四房不為人知的隱情,結果卻是沉甸甸的。五房長輩慈愛,小輩孝順,沈全是順風順水長大的,從不知家人之中還存著看不見的殺機與兇險。
何泰之搖頭道:「好像不是,聽說本是身子結結實實的,去年冬染了風寒,過後雖好了,卻落下咳症,身子也漸弱。」說起這個,亦是唏噓:「今年院試,八姨母都狠命攔著,到底沒攔住,過後養了兩三個月,可是將姨母嚇壞了,連府學里也請著長假,不叫叫他讀書……今年的歲考也沒有參加,要是身子一直調理不好,應不會赴秋試了……」
沈珏已將炒米拿來,還有一碟子榨菜。
這黑燈瞎火的,沈瑞聞言,未免猶疑。
何泰之聞言,亦雙手合十和圖書,面露祈求:「就是魏表哥不說,我也要求瑞表哥的。瑞表哥,這拳法能不能撰一本拳譜出來送人?」
說到這裏,他若有所思道:「不過瑞哥變化還真大,若不是面上還能瞧出原來模樣,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換了一個人。三哥忘了,當年瑞哥剛入族學時,與珏哥爭鋒相對不說,對族兄們也不遜,還因在盈園裡放風箏與我吵了一架。還不到桌子高的小娃,氣勢卻足,那跋扈任性模樣,比珏哥還勝三分……」
沈珠在旁,見沈瑞不搭理自己,目無旁人模樣,立時失了胃口,只覺得嘴巴里發苦,面上也清冷下來。
沈瑞不由反省,自己出服后是不是太懈怠,這拳練的也不如過去勤。
何泰之則是一口氣吃了一碗半,然後又厚著麵皮要些。
前幾日何泰之的心思都在胞姐身上,倒是忘了這一茬。如今見姐姐聽了姨母的勸,精神略好些,便又開始惦記起這個來。
不管沈瑾曾多謙和可親,也不管沈瑞幼時多驕橫不懂事,沈全是站在孫氏這邊的,最終選擇了親近沈瑞,漸漸疏遠了沈瑾。
今日沈瑞本是好心,將這東西送來了,解大家飲食不調之苦,沈珠卻看不到好處,不說感謝,只覺得沈瑞拿出來的晚了讓自己愛了餓。
吳媽媽往大廚房去了,何泰之吃多了粥,肚子里不舒坦,便過來拉沈瑞、沈珏兩個,想要往甲板上消食。
沈琳老實地搖搖頭:「還有兩篇論語沒抄完。」
沈珠擺擺手道:「快回去抄,省的熬得太https://m•hetubook•com.com晚,傷了眼睛。」
沈瑞聞言,想起一件事,問何泰之道:「那晚魏表哥來送行時,問我這拳法是不是真的能養生,後來也是欲言又止。當時人多事亂,魏表哥後來同大伯娘說話去了,我也沒顧得上仔細問。魏表哥是不是想要討拳譜?」
沈珠冷哼一聲,坐在床沿上,不忿道:「瑞哥也太目中無人還是他以為有大伯娘撐腰,就能不將我同三哥兩個做哥哥的放在眼中?」
沈全笑道:「沒人暈船,倒是忘了那個,也算正當用,沒白帶上船一回。」
沈琳滿臉感激地應了一聲,回房去了。
沈珠聞言,皺眉道:「都是族兄弟,三哥也太偏瑞哥三哥可別忘了,同三哥做了十年同窗、相伴長大的是我,可不是瑞哥」
不管自己有多少規劃計較,身體都是頂頂緊要的,看來健身強體這件事不能懈怠……
吳媽媽聞言,神情微訝,隨即笑道:「全少爺倒是同太太想到一塊去。太太旁晚也吩咐廚房那邊炒麵茶,那個當不得午食、飧食,做早點宵夜卻是頂好的。」
艙室本就不算寬敞,大家都在這裏,便顯得擁擠。
自己對沈瑞的不喜,源於嫉妒,源於沈理對沈瑞的另眼相待……
沈珠默默,沒有再說話。
看著沈琳高高壯壯地杵在那裡,滿臉木訥,沈珠微微蹙眉,隨即笑道:「都這晚了,琳哥今日功夫可做完?」
沈全沒有急著吃,像婆子要了幾個碗,將沈琴、沈寶等人都招呼過來。
聽著沈珠不以為然的口hetubook.com•com氣,沈全不由皺眉,正色道:「內官與錦衣衛,天子近臣,如何能論品級?若是他們身份真如同品級似的不高不低,也不會被安置在三層。小心無大錯,要是因我等隨意給大伯添了麻煩,悔之晚矣。至於工部侍郎家,雖已致仕,可年歲資質在那裡,別說我等只是滄大伯族侄,就是滄大伯在此,定也會禮敬。」
被何泰之央求的不行,沈瑞只好在室內演示形意拳。
沈琴同沈珏約好了一會兒甲板上見,便拉著沈寶先回房去了。
沈珏在旁,也來了勁:「瑞哥練,我同何表弟正好跟著學。整日里拘在屋裡,再不動彈動彈胳膊腿,人都要僵了」
所謂風寒,就是感冒。按照何泰之所說的,蔣燾應該是感冒後轉成重度肺炎,免疫力也低了。
聽著前頭,沈珠還歡喜,聽到後邊,連忙討饒道:「三哥,真是服了你,可別再說教,我就聽不得這個,都記下了還不成……」
沈全搖頭道:「我可不好貪功,是瑞哥想的法子……」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既是大伯娘已吩咐廚房那邊預備吃食,這炒米要不就算了,省的麻煩……」
沈珏說了沈全交代的話,何泰之雖面上有些不情願,可卻沒有再張羅出去。
沈全點點頭道:「那這麼著,在船上要過半月,可不是三兩日。早先沒出過遠門,倒是忘了飲食不調這事。」
這個蔣燾,在歷史上可是早夭的。
只是屋子裡逼仄,哪裡是練拳的地方。
沈瑞心中一動,道:「就是那日跟著魏表哥來送行的和圖書那個少年?他看著倒是有些不足,可是娘胎裡帶的弱症?」
沈瑞雖對沈全的說法差不多認可,可依舊嘴硬道:「不管怎樣,既是三哥如此說,我們這些做弟弟的就聽著,晚些出去便是。」
沈瑞不過腳下移了兩步,就迴轉不開,只能收手。
沈瑞前後變化,都在沈全眼中。
後世這種人比較多,說的好聽叫自我,說直白了就是自私。別人對他好是應當的,別人對他不好就是對不起他。在他眼中,世界應該圍著他轉。
家境優越這五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胃口最嬌弱;家境尋常那三人,粗茶淡飯,反而適應的最快。
沈全、沈珠這裏,只有個沈琳還在這裏。
沈瑞與沈珏艙室。
沈瑞之前就畫過一本拳譜給董雙,自是沒問題,點頭應了。
因大家都在讀書,徐氏也吩咐沈全、沈珠兩個大的,看著些族弟們的功課。
除了何泰之垂涎欲滴、大呼美味之外,其他人反應倒是平平。
如同大半月前,沈瑞剛到學堂那天,明明是沈挑起是非,到了沈珠嘴裏,倒像是沈全如何如何。
沈全曉得沈珠沒有大毛病,卻是被家人慣得愛耍性子,忙不迭道:「珠哥放心,忘不了,我這不是多同你一處……瑞哥年歲小,處境又可人疼,你做哥哥的本當大度些,同弟弟們計較起來可沒意思……」
沈珏便同沈全打了聲招呼,與沈瑞、何泰之回房去。
大家這才也知道,沈琴看著沒精神,不是飲食不調,而是擇床緣故,這兩晚已經開始能睡著了。
沈瑞聽了,莫名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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