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學字

莽牯酋長盯著那「排」字好久,好像要把羊皮卷給燒一個洞似的,才讓工陶酋長再卷上。
寫完那個字,莽牯酋長左瞅右瞅覺得字好像很彆扭,眉頭擰著了個大疙瘩。
五張粗獷的黑臉被爐火映得紅通通的。
這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全學會,並教會自己部落的族人啊?
「呃……我看一下,是第二十五條。」
平常眼中的精明和算計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滿滿的認真。
看著這些兇悍野蠻、狗熊般高大的酋長們,擰著眉頭笨拙地學習認字的模樣,他面上不顯,心中一天能被逗樂好幾回。
「別卷別卷,再讓我看看!」
他的手心漆黑一片,顯然已經擦了很多炭筆字了。
牛角酋長好心幫他看了一眼:「你這排字還多寫了兩橫。」
牛角酋長沒有看一眼自己被燙到的手背,兩根粗壯的手指像捏小蟲似的捏著根黑炭削的小條,轉頭看一會羊皮卷,再用炭條在面前的石磚上笨拙地寫上兩筆。
「第二十五條,偷盜或者搶奪他人的毛皮、肉乾,奴隸等財物,或者姦淫搶奪他人的伴侶,將予以嚴厲懲罰,輕則鞭笞八十,重則驅逐出羲城。https://www•hetubook•com•com
「第幾條?」
原來莽牯酋長的「排」字,右邊的非左右多了一橫,就像一條多足蜈蚣似的,歪歪扭扭地趴在石板上。
「你們也別急。」
可是他不敢再讓工陶酋長把羊皮卷展開,不由急得抓耳撓腮的。
如果被驅逐出羲城,那就相當於被驅逐出部落,在這個危險叢生的大地,一個人在野外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莽牯酋長端端正正地捧著面小石板,板著張胖鼓鼓的臉,用炭筆在石板上一筆一劃認真寫字,依稀是個「排」字。
工陶酋長瞪了他一眼,在莽牯酋長訕訕的目光中,不情不願地把羊皮卷左側再次展開。
這些酋長比他想的還要笨,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才學到第二十一條。
他用力地盯了那方塊字,像盯著滅族仇人般用力,彷彿要牢牢地記在心底最深處,好一會兒才繼續念下面。
外面天已經黑了,石屋裡的爐火和蠟燭是唯一的光源,所以他們離壁爐很近,還伸長了脖子,極力把頭湊得離羊皮卷近些,好看清上面的字。
葉羲只寫了一份法典,他想儘可能地多和_圖_書抄寫幾分,最好能讓每個酋長手中都有一份法典,順便也能練練字。
眾人齊聲道。
但現在葉羲說,這是不對的,以後不能再這樣做。
牛角酋長感激地對斷翎道:「多謝斷翎小兄弟了!」
「如果在路面隨意排泄、吐口水、或者全身赤|裸,那麼女人將被……」讀到這裏,工陶酋長發現後面的字大多不認識,再也讀不下去了,轉頭對著身後喊,
自己部落的人礙於面熟會收斂些,但對弱小的部落可不會。而且他們全都覺得這不是什麼錯事。
部落戰士都是野蠻的,以力量為尊,強大的戰士私下裡沒少欺負弱小的戰士或者普通人。搶食物,搶皮毛,甚至覺得別人的伴侶比較好,也會直接搶了過來當自己的伴侶用。
視線回到自己的小石板,他伸手抹去排字右半邊的兩橫,皺眉盯了一會,發現這個排字好像還是不太對。
幾張粗糙的大手閃電般及時擋住了這滾燙的火星。
那就是不行。
倒不是因為鞭笞八十,而是后一條——「重則驅逐出羲城」。
「第二十一條,如果在路面隨意排泄、吐口水,或者全身赤|裸,那麼女人將被鞭https://m•hetubook•com.com笞二十,男人將被鞭笞四十。」
工陶酋長恍然大悟:「哦——隨意,對啊,隨意,意,意……」
之所以鞭笞八十,是因為這裏的人全都皮糙肉厚,還耐痛得很,被鞭打的少了根本不長記性。
聽到工陶酋長的求助,斷翎立刻放下炭筆走過去,把那句話完整的念了出來。
他雖然精明,喜歡算計人,但學字的天賦竟是這些人中最差的,這些天雖然努力學習,晚上做夢都是方塊字在圍著他轉圈跳舞,可愣是進度最慢。
葉羲沒有起身,他自己寫的法典他自己能背,所以依舊舒服地半躺在搖椅上,半闔著眼背誦。
熊熊燃燒的壁爐旁。
所有酋長都沒有一絲不滿或反抗,只是牢牢記住了這條法典,回去以後反覆告誡自己的族人,以後不能再這樣做了。
他擰著眉頭轉頭問旁邊的鶻酋長:「這個字念什麼?」
工陶酋長和旁邊四位酋長聽后念了幾遍,又挨個對照著法典認字。
工陶酋長坐在五人中間,雙手捧著那唯一一張羊皮卷,用手指指著羊皮卷上的字,逐字逐句,小兒學語似的笨拙地念:「如,果,在,路,和*圖*書面,隨……」
鶻酋長也把眉頭擰成了個大疙瘩,盯著那字好一會,一拍大腿,半蒙半猜地猜出來了:「隨,隨意啊!」
又過了會兒,燭台旁的血紋酋長抬頭問葉羲:「羲巫大人,上一條我們學會了,下一條您能否再教我們?」
五名鐵塔般高壯的酋長面朝爐火擠坐在一起,低頭擰眉共同看一份羊皮卷。
葉羲微笑著點點頭,在自己特製的石質大搖椅上舒坦地坐下,端起石杯喝了口熱水,又開始教各酋長認字、學法典,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血紋酋長他們這裏的進度比工陶酋長他們更快一些。
算是「學霸組了」。
那……
話雖這麼說,但斷翎稚嫩的臉上卻帶了幾分無奈。
一陣火星子往羊皮卷飄去。
「隨……」
而不論是偷盜還是搶劫皆性質惡劣,長期下去必定使羲城內部產生矛盾,互相憎惡,不利於團結,所以他立了重典。
要知道雖然各部落的人當著葉羲的面全都老老實實的,把忠誠、友愛、團結等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但私底下的齟齬可不少。
「隨……」
莽牯酋長用力抓了抓頭皮,胖臉皺成一團:「這字忒難寫了!」
半晌后,他和-圖-書盯著石磚上跟毛毛蟲一樣扭曲的字,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苦大仇深地用蒲扇大掌把字抹去。
斷翎一板一眼地說:「不用客氣,巫把教你們識字的任務交給我,我就會好好教你們,有不會的再問我。」
事實上,他還覺得教他們認字挺有趣的。
他對自己負責的五名酋長說。
「是!!」
我憑自己本事實力搶來的,就是我的,你不服,可以再搶回去啊!
噼啪一聲烈響。
斷翎此時正坐在石台上,手捏一根短短的炭筆,臉貼著羊皮卷,一筆一劃無比認真地抄寫葉羲寫的法典。
聽到的酋長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咦,這字好像不對啊?」
正想照著羊皮卷再仔細辨認下,轉頭一看,發現工陶酋長把左側的羊皮卷捲起來了,要學下一條法典,不由急得搶聲道。
「嘶!」
不遠處的葉羲正在教另外五名酋長識字,察覺到了斷翎這份無奈和焦躁,慢慢踱步過來溫聲安慰道:「別急,冬季還有兩個多月才結束,我們慢慢來。」
「斷翎小兄弟,這後面都念什麼啊?」
一個多月後。
不過他寫的字要比葉羲寫的要大得多,也丑得多,一份羊皮卷裝不滿整份法典,要三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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