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就看到兩個女客人從家裡走出去，妻子正站在門口送別。
他看了對方一眼，又道：「至於你的妻子，我聽說她是個優秀的小學老師，如果她肯跟過去，在廠里上班也行，或者去那邊的學校擔任校長，任由她選。」
魏新源看了一眼年薪，不由得眼皮一跳，還以為自己多看了個零！
妻子今天受的刺|激不少。
楊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抽出一支煙，放在桌面上：「我再說第二點，銷售渠道的單一。」
「還有？」魏新源手心捏了一把汗，這個年輕人太厲害了，只去了一趟廠里，就看出這許多問題！
「好不好，得看跟誰比，跟三線城市的工人比，我們條件當然算好的。要跟有錢人比，我們也只是個拿死工資的工人師傅。」妻子坐回椅子，輔導兒女做功課。
「形勢一片大好，哪來的危機？」魏新源嗤之以鼻。
因為，他真的拿不出來。
哪怕楊飛開出這麼高的價錢，魏新源都不為所動。
「用師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楊飛的聲音，一如他帥氣的臉，乾淨而從容，「在日化這個行業，魏總足以為師。」
他又確定了一下，證明不是自己眼花，心裏驚疑不定，心想這人好大的手筆，敢給我開出這麼高的年薪，而且還是稅後的。
「也就三十萬嘛！」魏新源拿起遙控器換台。
工作三年以上，還有相應的股權激勵！
「喲，魏總回來了，我們來這邊旅遊和*圖*書
，順道看看老同學，改天再聚啊。」那兩個女客說笑著下樓去了。
楊飛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要開出一個高價，一個讓對方無法拒絕的高價錢！
「是嗎？我記得，上次聚會，他們混得都不如你呢！」魏新源笑道，「而且，人也沒必要攀比。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魏新源無語了。
楊飛收起文件，說道：「你不必今天就回復我。我說出的幾點建議，你也可以向你們領導提出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市場那麼大，我並不介意多一家優勢的競爭者。」
這一點，做過大生意和經營過中小企業的人，應該深有體會。
女人漂亮膽氣壯，男人有錢腰桿挺。
魏新源是清大的高才生，學的又是化學專業，在活力廠工作了十幾年。
三角債，將逼死一大批中小企業。
因為國家的企業，有保障，有退休工資，有福利分房，兒女上學有保障。
哪怕是在後世，公務員考試，也是擠破了門檻。
「你了解我？」魏新源很訝異，這番話，居然出自一個年輕人嘴裏。
聽到這裏，魏新源已是汗流浹背。
他現在工資雖然沒這麼高，但勝在是國企，福利、待遇豐厚。
他懂技術，懂日化廠的建設和經營管理。
魏新源濃眉一揚，沒有說話。
「這些情況，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用不著刻意去調查。我還聽說了，你結婚晚，有兩個孩子，都在上小學，女兒九歲和_圖_書，讀三年級，兒子七歲，剛上一年級。」
「你知道得挺多！」
「她們來做什麼？」魏新源問妻子。
魏新源皺起眉頭：「你這是幹什麼？有必要攀比嗎？虛榮！虛榮是虛偽的產物。」
簡直稱得上優渥了！
「去年春天下的海，一年半功夫，就賺了幾十萬，一套房十二萬，一輛車二十萬呢！」
楊飛笑道：「魏總，我就住在貴廠的招待賓館，恭候回復。」
權力帶來的榮譽感，還有時代的局限，不是你開多一點工資，就可以買到的。
魏新源坐不住了，換了個坐姿，問道：「為什麼找上我？」
這種大權在握，掌控幾百萬人口的實權，是多少人的夢想？
「不知道不行啊，我得替你解決好後顧之憂。美麗日化建有自己的學校，以後還將興辦自己的職業院校。村子離江州市區近，以後通了高速公路，到省城也就個把小時的車程。你的孩子去了那裡，不必擔心上學的事情。」
他必須高薪挖一個人，替他籌建和管理工廠，他好騰出手來，做其它事務。
另外，還有績效獎、分紅、加班工資。
「這一點，我萬難苟同！」魏新源馬上反對，「我們廠的銷售，是做得最好的！」
「魏總今年四十三歲，是清大化學系高才生。年富力強，人品穩重，技術一流，行業經驗足。當年，就是在你領導下，活力廠僅僅用了二十八天，就研發出了新一代超濃縮洗衣粉。」
這和-圖-書條件，不可謂不豐厚！
因為他在乎的東西，有一些，比賺錢更重要。
「企業是人在做的。我今天去過貴廠，發現你們的銷售部很不給力啊！我聽說，銷售部這麼重要的部門，你們廠，居然只有七、八個人？而且人員的素質和學歷，整體偏低？還有，我沒看漏的話，貴廠並無市場策劃部門？」
「你調查我？」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早就看出來，公司表面繁榮之下，確實存在不少風險。
「這？」魏新源死鴨子嘴硬的道，「我們的產品，供不應求啊！銷售部清閑得很。」
看到丈夫那窩囊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不無諷刺地說道：「幾個好姐妹裏面，我嫁得最好，以前，他們都羡慕我，嫁了個清大高材生。現在他們有錢了，故意來我家，氣我呢！」
相反，在私營企業工作，只是一個高級的打工仔，沒有編製，沒有退休養老保障，企業在，你就有一份工資，企業倒閉，你一無所有。
楊飛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只有薄薄的幾頁紙，遞給他：「如果魏總肯來幫我，那麼，這是給你的待遇。如果你能帶來人才，我一律以厚禮相待。」
「魏總，以上僅是我的管窺之見。」楊飛將五支煙收攏來，遞了過去，「說得不對或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但是，女排郎導，1993年到1994年間，成為島國八佰伴全明星隊和世界超級明星聯隊主教練，當時的年收入，已經超過二十和圖書萬米金，根據當時的匯率，郎導的年薪，在九三年已經達到了170萬人民的幣。
這個年代，一個鐵飯碗的編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他們現在不上班了？」魏新源鬆開領帶，解開襯衫扣子。
魏新源沉吟道：「容我想想。」
這年頭，國內工資普遍偏低。
「你沒聽她們說嗎？來這邊遊玩。」妻子興緻不高的道，「幾年不見，他們幾個發大財了，在省城買了商品房，還買了小轎車。」
楊飛忍住笑意，說道：「你們的銷售，主要做城市，洗衣粉都由當地的百貨站負責銷售。隨著市場經濟的到來，百貨站還能撐多久？」
「第三點，貴公司市場觀念太過僵固。我承認，你們的廣告，起了良好的市場效應，可是，你們出於對廣告成功的絕對信任，卻沒有看清楚市場的巨大變化。在市場經濟的大浪潮衝擊下，你們卻意識不到危機。」
工資低一點，也大把人才削尖腦袋，想鑽進去。
魏新源搖了搖頭，不等他說話，楊飛的第三支煙，已經擺到了桌面。
回家的路上，他腦海里翻來覆去，想的全是楊飛的話，還有那張年輕得過分、帥氣得過分、禮貌得過分的俊臉。
而且，真的掌握了大權，還差這點錢用嗎？
楊飛哈哈一笑，又擺了一支煙。
這些年，來找他攀關係，想進活力廠的人很多，他早就不勝其煩。
「你好大的口氣！」魏新源說出這句話，馬上意識到，人家的確有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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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郎導1995年回國執教時，一年各項收入，加起來也才六千多元。
楊飛身邊，現在缺少這樣的高端人才。
最重要的是，魏新源的才華和能力，值這個數。
這也是很多公務員，明知道外面工資高很多，但仍然捨不得下海的原因。
楊飛經歷過未來，對即將爆發的三角債危機，有著深刻的體會。
而且，這是鐵飯碗！他留在這裏，就是一個國家工人，是一個國家幹部！
「經營企業，為的是賺錢，公司最重要的也是財務管理。一旦出現資金鏈斷掉的問題，那將是滅頂之災。我聽說，你們廠每到年底，都要派清欠小組，四下要賬？呆賬壞賬多了，再大的駱駝，也會被拖垮的。」
在體制內，魏新源的等級，和施思是一樣的，再往上一步，如果能調到實權部門，甚至外放出去，就是一縣之長。
臉是女人膽，錢是男人腎。
有人選擇從政，也喜歡從政，這不是多少錢的事。
妻子並不服氣，說道：「貧困不是恥辱，甘於貧困才是恥辱。現在時代不同了，到處都在講求市場經濟。研究導彈的，還不如賣茶葉蛋的。」
魏新源沒有拿桌上的文件，也沒有和楊飛握手，起身匆匆離開。
他住的是老式單位樓，樓道間燈光很暗，定睛一瞧，認出這兩個來客，是妻子的中學同學，彷彿只在結婚時見過一面，他還有些印象。
「也就三十萬？呵呵！你有本事，拿個三十萬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