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愣住了。
「醫生？」陳小練冷笑：「系統兌換就能兌換到最好的醫療用品，而且，如果是精神上的問題，我只要用石中劍就可以祛除一切負面精神影響……需要什麼醫生？我現在懷疑，我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個骨子裡性子扭曲的混蛋。」
如果有的話。那麼傘先生現在就不會一個人這麼孤單了。
「你去哪兒？」
「給我吧，我把他送回房間去。」輪胎架著羅迪走向一個房門，走了幾步卻忽然回頭看了陳小練一眼：「我們需要談談！」
站在床邊看了看，秀秀身子依然努力的縮成一團，眼角還有淚水的痕迹。
陳小練走過去，先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看了一眼：「你喝了多少？」
「你以為我不想大吼大叫？不想痛哭一場，不想狠狠的喝他個昏天黑地？」陳小練低聲道：「可是我現在懷疑，我是不是他媽的腦子出問題了。我一點那樣的感覺都沒有，喬喬死了，她對我有多重要你明白的，但是……但是我就是他媽的冷漠的像個機器人！我都不知道我怎麼了，我真想……真想剁自己一刀！看看我還會不會有感覺，會不會疼，會不會流血！」
輪胎坐在桌子前，面前放著一個威士忌酒瓶，酒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陳小練和羅迪進入基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他喝了多少？」
女孩趴在桌上，面前擺放著一張白紙，紙上是一張素描圖，畫像的內容……是喬喬。
漏洞者，死後不能復活。
他指著陳小練，手指顫抖：「你他媽就好像個沒事人一樣！！」
秀秀用力抓著面前的那張素描，雙手將畫紙的邊緣都捏皺了，用力的抓起來，貼在自己的心口。
「你……你他媽的不是對不起我！是喬喬！」羅迪一拍桌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陳小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認識的那個陳小練，絕不是薄情寡義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認識你很多年，我很了解你，我現在真的會以為，你根本就沒對喬喬有過真心！！我這個朋友都會因為她的犧牲而悲傷落淚，你！你……」
「所以你懷疑？」陳小練皺眉。
輪胎伸出一隻大手，粗糙的手掌按在秀秀的腦袋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這個地方是羅迪和陳小練從前經常喜歡來的一處燒烤，按照陳小練的說法：這家的烤脆骨全金陵一絕，其實羅迪吐槽過，陳小練根本就是覺得這裏距離他家近，每次約他出來宵夜，他懶得跑，才會來這家。
喬逸峰對陳小練很乾脆的道歉，反而愣住了，他沉默了幾秒種后，低聲道：「年輕人在一起，鬧些彆扭也是正常的，你……要好好對她，畢竟她是普通人，她感受不到你身上的壓力。你答應過我，要好好保護她的。」
陳小練拿著電話，輪胎看著陳小練發獃，皺眉道：「是喬逸峰？他說了什麼？」
這種情緒醞釀這種，忽然一腳踏空的感覺，和*圖*書又讓他產生了那種這兩天熟悉的「心中空蕩蕩」的感覺。
陳小練沉默了一下，他默默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去，喘了口氣，盯著羅迪，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髒的位置。
「那個女人，在副本任務結束后，就自己消失了。副本結束，我們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現在想找她也很難。」輪胎搖頭：「而且，你不覺得奇怪么？她好像對我們團隊的人都很了解很熟悉。我們沒有見過她，但是在副本里，她卻能一口叫出你和羅迪的名字。」
或者說，即便不能確定傘先生是不是第一批，可終究是比自己要更早。
中央休息廳里，輪胎已經坐在那兒等著了。
陳小練平靜的看著輪胎。
「第三瓶。」輪胎淡淡道：「放心，我還很清醒。以我現在的身體素質，對酒精的承受和代謝能力，我大概要喝上七瓶左右才會醉。」
「因為我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樣子？」陳小練猶豫了一下：「對不起。」
他的眼睛忽然就紅了，攥著拳頭：「小臉！是我，這是我啊！如果你在外人面前是強撐著自己，不想讓團隊里的其他兄弟看到你的軟弱，那我理解你！現在就我們倆，又沒外人，你不用繼續強撐。你可以哭，可以醉，我做兄弟的陪著你！小臉！你想哭的話，我陪你痛快的醉一場就是了！但是……你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冷漠？」
陳小練看著羅迪，緩緩道：「真想醉的話，喝什麼都能醉。」
可是……會不會有意外？
輪胎看了看陳小練，卻伸手從他的手裡拿過酒瓶，然後仰脖子，一口將瓶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下去。
陳小練看見輪胎，似乎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輪胎的旁邊，秀秀蜷縮在椅子上已經睡著。
當初傘先生他們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第一批漏洞者吧。
這是基地的主控GM的聲音。
陳小練嘆了口氣：「他……這句醉話，我聽過了，在回來的路上，他說了至少十幾遍。」
藍海眉毛挑了挑，看向黑西裝：「我當然是信得過你，你是團隊里的老人。我說的，是其他人……」
開到了市區后，陳小練停下車，就立刻走到了旁邊的一個綠化帶旁的小廣場，看著廣場上的行人，直接就大聲吼了出來。
他捏著電話，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陳小練心中一動，他倒是想起了一個可能性。
他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轉身朝著基地外走去。
「那個……GM呢？難道不能找它問一問？死了就真的不能復活么？」
輪胎身子一震：「所以我才說那個女人有古怪。我雖然對天使軍團不太了解，但是我至少知道一個道理：浮遊天使這種高級的專屬道具，可不是隨便一個路人就可以懂得操控的，而且看她操控的樣子，可比羅迪厲害多了。」
「認知上的偏差，而且是發生在普通人層面上的。將一個人的存在徹底抹ｗｗｗ•ｈeｔｕbook.ｃｏｍ.coｍ去消失，這種事情，毫無疑問只有系統才有如此能力，也只有系統做的出來。喬逸峰的女兒徹底消失了……那麼……」藍海沉吟了片刻，緩緩道：「這樣，從現在開始，喬逸峰身邊的貼身鎧甲人員更換，你繼續留在他身邊，其他的三個人都立刻調回零城總部里。缺的人手，我會從外勤組抽調人給你補齊，選擇對喬逸峰家庭情況不熟悉的人調入就好。
藍海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他的手指在面前的桌面上敲了兩下，垂著眼皮，表情不悲不喜，似乎看不出有什麼波動。
「把人家燒烤攤老闆的啤酒都喝光了。」陳小練苦笑：「還去周圍的商店買了兩箱。終於才喝踏實了。」
「是的，全部都是非覺醒者。」黑西裝想了想：「目前來看，喬先生身邊的人，覺醒者連同我在內一共有四個人，其他的三個團隊里的成員，我沒有貿然去確認，而是發現了異常后，就先行彙報了。」
輪胎站在秀秀的身後，靜靜的看了一分鐘，才低聲道：「還不休息？」
「姓陳的小子，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陳小練出了基地，離開了這座小島，到了岸上后，取出了一輛汽車，就驅車朝著市區而去。
陳小練似乎早有準備，點了一下頭：「好，我在這裏等你。」
……
「你之前做過設定，如果是一般的電話，我會無視，任憑基地進行對外屏蔽。但是這個電話恰好是你設置之中的重要名單。」GM的聲音毫無感情。
「我想羅迪肯定對喬喬沒有什麼別的特殊的企圖，那麼，他醉話里的『代替你去死』，這個『你』，也許說的是別人？」
身邊一桌人，聽見了這裏的動靜，扭過頭看過來，還有一個面相兇狠的光頭，瞪著眼睛看過來，罵罵咧咧兩句。
陳小練點了點頭，隨後走了過來，輪胎從陳小練的手裡接過了已經醉的羅迪。
「我現在在日本做一件事情，等我做完之後，我回去看看你們。」喬逸峰低聲道：「好好保護她！善待她，你答應過我的，小子！」
「別和我扯淡！」羅迪瞪著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很想揍你一頓！狠狠的揍你一頓！」
喬逸峰說的「我女兒」，到底指的是誰？
恐怕沒有。
他的語氣非常認真。
……
自從捲入了這個遊戲之後，這幾個月，兩人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秀秀的畫筆還很稚嫩，這張素描，和喬喬本人最多只有五六成相似。
那麼傘先生那一批漏洞者，死後有人復活么？
輪胎嘆了口氣。
那麼……白起現在的狀態？
幾秒種后，輪胎吐了口氣，看向陳小練：「我們的團隊，這次出的問題很大！」
羅迪眉毛一挑，陳小練卻一把按住了他，沉聲道：「好了，你想問我什麼，我全都告訴你就是了。別在這裏鬧。」
陳小練拿出了手機，信號很快m.hetubook.com.com
被取消了屏蔽，他看著手機上的來電，接通之後，就立刻聽見了喬逸峰惱火的聲音。
「怕什麼？」
輪胎把羅迪架走後，陳小練直接將蜷縮在椅子上的秀秀橫著抱了起來，然後走進了秀秀的房間，將她放在了床上。
陳小練心中一動。
「所以呢？也就是說，現在喬逸峰的女兒已經徹底消失了？」
「其實，在幻境結束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很不對頭了。」輪胎沉聲道：「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幻境剛結束的時候，秀秀對喬喬的態度就很古怪。而夏小雷和旗木西兩人，從副本中一直到回來，兩個人互相之間就沒有再說過一個字，全程零交流！還有羅迪，他的情緒很低落……我可以肯定，這個低落並不只是因為喬喬的死。羅迪有心事，很重的心事。」
陳小練感覺到嘴巴里有些發苦，他低頭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這是一家路邊燒烤攤，環境嘈雜，就在隔壁一桌，幾個男人正在拼酒，還有人嘴巴里叼著香煙划拳，叫叫嚷嚷。
他轉身走出了房間門。
總之，你儘可能的不要驚動喬逸峰，不要讓他自己發現這種變化——嗯，既然他的記憶也被修改了，那麼他自己主動發現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有人告訴他。」
「真的，沒有復活的希望了么？」羅迪狠狠的將一杯啤酒灌下肚子里，再將酒杯拍在桌上，看了看面前的空瓶子，皺眉高聲道：「老闆，再來一箱！要冰的！」
輪胎走到中央休息區，看見桌子前孤獨的坐著一個矮小的身影。
「出來！！我有事情問你！！我知道你能聽見！！」
黑西裝站在藍海的面前，表情很嚴肅，斟酌了一下后，才緩緩道：「情況大體就是這樣的。我已經確認過了，包括喬先生身邊的人，機組成員，以及公司的助理。都已經在認知上出現了偏差。」
「既然都有可能，那麼……復活已經死掉的漏洞者，誰敢保證就一定做不到？」陳小練心中暗想。
說完，啪的一聲，羅迪一拍桌子，頓時桌上的酒杯和餐盤全部都翻到了地上去。
「您是說，陳小練？」
陳小練捏著酒杯，一口一口的喝光，他雖然沒有大口灌，但是一口一口的喝著，卻絕不慢。他放下空杯子后，深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如果是覺醒者的話，現在喬喬應該是被刷新成了普通人。而徹底消失的話……」
陳小練抬起眼皮，看著輪胎。
陳小練愣住了。
可才說到這裏，陳小練忽然意識到不對。
……
陳小練依然沒說話。
「她一定要等你回來。」輪胎彷彿勉強笑了笑：「我勸不住，只要由得她。」
「可我現在就像是這瓶酒。」陳小練拿起一個酒瓶，沒有打開瓶蓋，把酒瓶橫了起來：「我知道自己應該是傷心，應該是痛苦的，就像這瓶子里，明明應該是有酒的——大家都認為這瓶子里應該有酒的，可當我把瓶子橫m.hetubook.com.com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倒不出東西來。」
陳小練也思索著，正要說什麼。
就在心中剛生出了一絲悲傷的感覺，陳小練忽然就感覺到彷彿有某種奇怪的力量，將自己情緒里的悲桑忽然一下就全部抽空了！
「我們都親眼看著妮可死的。」輪胎搖頭：「我現在也很迷惑。」
「你確認過的人，都是非覺醒者？」
陳小練伸出手指，在秀秀的眼角抹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給秀秀蓋了一床毯子。
這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我很了解羅迪，知道他肯定不會對喬喬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恐怕別人聽了這樣話，也會誤會的。」陳小練搖頭：「這個『你』，我猜，他說的是妮可。」
「談什麼？」陳小練坐在了輪胎的面前。
「你不是混蛋，我認識的那個陳小練，人情味比誰都重。」羅迪搖頭：「是那種為了守護自己身邊的人，肯去拚命的人。」
「那個女人也有問題。」輪胎皺眉，繼續道：「副本里最後時刻，那個女人，她操控了羅迪的浮遊。」
「你……不會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吧。」羅迪有些擔憂：「心理問題？我看，你還是找個心理醫生去看看吧。」
輪胎一愣。
……
唯一的問題是，白起當年是不是死過一次！
這個判斷，讓陳小練立刻明白了：喬逸峰的記憶也被系統刷新重置過了。
「這就是問題。」輪胎皺眉道：「羅迪的情緒很不對勁，他一直都很低落。從副本回來……準確的說，從那個夢境幻境結束，就一直很古怪。」
陳小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悲傷的味道——毫無疑問，自己的確曾經對喬逸峰說過「好好保護她」這樣的話。
「是誰？」
秀秀搖頭，她低聲道：「輪胎大哥，我……找不到姐姐的照片了，一張都找不到了。我只有把姐姐畫出來，但是我畫得太差太差了。我心裏很害怕……」
「羅迪之前曾經去找過妮可……死後刷新的妮可，他找到了，也近距離的暗中觀察過，確定妮可是已經真的死了，刷新成了普通人。這一點不會錯的。」陳小練皺眉：「那麼現在這個出現的神秘女人，懂得操控浮遊天使，我懷疑，會不會和零城的天使軍團有關係。」
白起！
輪胎皺眉道：「他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願意代替你去死的。」
「你就這麼欺負她么？她那麼喜歡你，甘願和我翻臉也要和你在一起！你現在就這麼欺負她？讓她哭，還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喬逸峰怒氣沖沖的聲音，讓陳小練頓時醒悟過來。
羅迪哼了一聲，看著陳小練。
「找人去確定一件事情！」
羅迪似乎已經醉了，被陳小練架著回來。
陳小練的眼睛眯了起來：「不，不是羅迪的浮遊，那個浮遊，是妮可的。」
但是這個「她」，說的卻絕不是余佳佳，而是喬喬！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和*圖*書
喬逸峰說的，不是喬喬！而是余佳佳！
羅迪默默的又給自己灌了一杯啤酒，地上的一個啤酒箱已經空了，他咬了咬牙齒：「現在身體強化過了，酒量也見漲，想喝醉都不行么……」
輪胎緩緩走了過去，走到秀秀的身後。
「能哭……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我……對不起。」陳小練嘆了口氣。
一秒鐘后，他深深吸了口氣：「接通吧。」
「來電顯示，是喬逸峰。」
秀秀用力咬著嘴唇，臉上滿是淚水。
忽然，中央大廳前，那個總控中心的金屬球閃動，出現了電子合成音。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裏，就是空空的。」陳小練的語氣很苦澀：「我也知道，我這樣的表現很不正常，喬喬……死了，我是那個最該痛苦，最該發瘋，最該流淚的人。但是我偏偏哭不出來，也衝動不起來，我這裏……好像被什麼東西掏空了，空空的，空的！你懂么？空的！」
還是他沒有死，而是被人害得變成了後來的那種樣子。
藍海這才抬起眼皮來，他的目光很平靜，點了一下頭：「你做得不錯。」
傘先生和白起的關係很奇特，那麼推理說起來，白起可能是傘先生當年的同伴，白起可能也是漏洞者？
這種變化……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羅迪吐了口氣。
那麼……找GM或許沒有用，可是，找傘先生呢？
陳小練靜靜的聽著。
……
從一個漏洞者，變成了一個副本里的BOSS。
「……沒事。」陳小練心中仔細的回味著剛才那種悲傷的情緒被忽然「抽」空的感覺。
「那個魔法陣的任務，最後任務之前的那個夢境幻境。」輪胎的臉色很難看：「喬喬的死是一個意外，但除了喬喬的犧牲之外，我們的團隊這次遭遇到了問題也很嚴重，你身為團長，如果不好好處理的話，我們的團隊，恐怕會就此分崩離析！」
「姐姐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我擔心……這樣的話，過了很久之後，我腦海里姐姐的樣子，都會漸漸的模糊……也許過幾年，我想懷念她的時候，連她的樣子都會記不住的……」
「嗯？」陳小練一愣。
黑西裝沒說話。
「陳小練，我感受到有通訊信號被基地屏蔽，檢測到這是對你的行動電話進行的通訊聯繫，是否需要給你接通？還是繼續屏蔽？」
他回頭看了一眼陳小練和羅迪。
「我可以肯定羅迪絕不是『那種』沒義氣的兄弟，我想，羅迪肯定不會對喬喬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吧。」輪胎皺眉道：「可是，我卻有一個發現，就在剛才……我把那個傢伙弄回房間里去，他已經喝醉了，說了一句醉話。」
「我懷疑，喬喬肯定是出了什麼巨大的變故了。」藍海皺眉，嘆了口氣：「看來我要出去一趟了。」
陳小練沒說話。
陳小練面對這樣怒火重重的質問，下意識的一愣，脫口而出的：「對不起……」
「明白，我一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