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婧冷靜的判斷：「能還價的吧？」
又過數年，鍾綽君去世，她的孩子收斂遺物發現一個母親珍藏的腮紅盒，裏面夾著一張模糊的紙條，上面是「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的清秀字跡。
甘敬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旁邊是已經不怕丑的女兒，她正輕輕晃著自己的胳膊。
只是，丈夫的消息忽然來了，他本是求學，后改救國，因學生運動被關進監獄，鍾綽君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央求漸漸有名為達官貴人欣賞的許青衣搭救丈夫。
《飄》是一部純粹的電影劇本，編劇是宋竜（音龍），講述的是民國時期的愛情故事。
「爹爹，爹爹，起床了，你怎麼還不起床呀？」
「許青衣臨別送給了鍾綽君一張紙條正是她名字的含義。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楚慧有點莫名其妙：「英文名？沒聽說有英文名啊。譯本？應該是國內編劇寫的，怎麼了？」
公司發展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影視圈裡的公司容易出現畸形，一位核心大咖往往佔比太高，而一旦大咖有所起落，影視公司就容易陷入停滯。
「就因為我和你一起去拿劇本？」甘敬撇撇嘴，對另一邊一直在瀏覽電腦的俞婧說道，「俞婧啊，幫我多看著點二思，我去去就來。」
「嗯啊。」甘學思乖乖點頭。
甘敬愣了一下：「這個不知道，反正你整整清楚，有必要的話衡量一下我們不給返點的排片損失，院線和院線之間的利益並不是一致的，一二線和三四線的院線也有所差異。」
甘敬眨眨眼：「聽不太懂，拿劇本去，我要看看這個《飄》到底是怎麼飄的。」
「啊，嗯，噢，呃。」甘敬經歷了因熬夜而有起床氣迅速平息的過程，有些掙扎的從床上坐起，伸手捏了捏女兒的臉蛋，「你小姨呢？去，給我倒杯咖啡，不要燙著了。」
最終，許青衣成全了選擇自己丈夫的鍾綽和_圖_書君，兩人自此再未見面，鍾娟也就用鍾綽君這個名字陪自己丈夫救亡圖存。
邊睡邊看？都睡了還能看？
甘學思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小姨說了，沒好之前不要隨便下去。我吃過葯了，小姨給我沖的！」
劇本還不錯，雖然有點大女主的意思，但許青衣這麼一個人物還是能有不少表現點的，尤其京劇這一塊確實是需要一些功底。
甘學思皺了皺眉：「我比你睡的早呀，我怎麼監督你呢？」
楚慧拿著公文包邊走邊說：「拿劇本是件小事，但是有很多小事就證明甘哥是一個不雙標的老闆，這點讓人心裏舒服，有的老闆嘴裏喊著不惜一切代價為兄弟謀福利，轉臉就把兄弟當代價給不惜出去了。」
如果要給愛好排個序，演戲是第一，京劇是第二。
甘敬想了想，從旁邊拿過筆在劇本扉頁上翻譯了一下這句話作為重點：「有這樣一個君子，才學精如金錫，德行潔如圭璧。你看他寬厚溫柔，你看他登車憑倚。」
甘敬有些意外地說道：「人選很多嗎？這樣的電影不容易有商業成績的，導演和投資方都很有名？是打算沖獎？」
他現在有點好奇，編劇為什麼會把這個劇本取名為《飄》，女主角是一個童養媳，她小時候就被灌輸有一個丈夫，最終也是選擇了丈夫並且為革命事業做出了貢獻，那麼應該叫《不飄》才是啊！
彷彿剛閉眼就睜開了眼，時間卻已經是上午九點鐘。
晚上十一點半，甘敬從公司拿著劇本返回自家小區，他拒絕了楚慧送自己上去的好意，在今天晚上最後確定了一句：「聽你的意思，我今年想添一輛房車和一棟別墅是沒希望了嗎？」
「那當然哪個貴選哪個，行了，知道了。」甘敬沖她擺擺手，轉身走進小區。
京城四月份的晚上涼風習習，十點鐘的路況也沒那麼堵，京城藍光文化公司的兩巨頭在車裡一邊吹風和_圖_書一邊聊天，倒也是挺愜意。
現在的京城文化也有點這個意思，截止到目前為止，《當幸福來敲門》和《愛在黎明破曉前》的收益都不錯，但這些收益迅速的投入到「再生產」環節，《無間道》一旦收益不好，那公司的常規運轉就會受到很大影響。
俞婧納悶道：「我是負責藍光市場的啊，這事不應該讓楚慧來嗎？」
「或許，封建童養媳舊俗下鍾綽君的心一直飄在許青衣身上？所以這樣起名？」甘敬坐在床上把劇本重新翻回到第一頁，喃喃自語。
噔。
關燈，入睡。
「行吧。我有聽楚慧提了下，明天我先和她了解下再看看怎麼處理。」俞婧應了下來。
俞婧應下。
甘敬上一輩子過得挺舒心，這輩子重來也沒什麼太大執念，他很高興能看到京劇有不錯的發展，也就很憊懶的沒有意圖再拿個「大師」的名頭。
「辦公室是吧？行。」甘敬點點頭，站起身問道，「你還沒說劇本名是什麼。」
甘敬是在晚上看了具體內容之後才知道這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個由美國長篇小說改編的《飄》，不過，那《飄》是以愛情為主線，此《飄》倒也是以愛情為主線，可謂是冥冥之中自有飄意。
甘敬搖搖頭，覺得如果鍾綽君選擇許青衣的話，那結尾的話就不是「如金如錫，如圭如璧」而是「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了。
「好吧。」楚慧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忍不住說道，「你真是一個好老闆啊。」
「有匪君子啊……」
「你每天臨睡前都對我說，爹爹，我好愛你呀，這樣，我就不晚睡了。」甘敬一本正經地說道。
「劇本還不錯，我接了，有說什麼時候入組嗎？最好不要是七月份，我得帶女兒玩。」甘敬通了電話之後就沒有廢話。
不過，演一個會唱京劇的角色他還是蠻有興趣的，只要故事好，片酬都可以談。
「好吧，俞婧還是很好m.ｈｅｔｕboｏk.coｍ.coｍ的。」甘敬下床，使喚女兒道，「吃藥了嗎？走，帶你跑步去，多運動才能快點好。」
既如此，那由自己來演是再合適不過了。
「藍光這邊你不是暫時沒那麼忙了么，而且，我告訴你，高層就是得擅於用人，再說了，咱倆誰跟誰啊。」甘敬笑道，「能者多勞，有不懂的隨時問我或者楚慧。」
甘學思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父女倆沒聊一會，電話響起。
楚慧嘀咕了一句，略帶些無奈地說道：「甘哥你在家等著吧，我去給你拿過來。」
甘敬看著劇本扉頁上的一句翻譯神遊良久，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是凌晨四點鐘。
甘敬揉了揉她的腦袋帶著跟屁蟲出了卧室簡單洗漱。
楚慧看了眼站起來的老闆，笑道：「不用倒水了，等下我可以回去了。劇本名是《飄》，我聽說電影名還沒定。」
「各方面都挺均衡，還算不錯的，這種片子會比較討好上面和觀眾，所以……」楚慧頓了頓，又道，「導演是傾向於從京劇出身的演員中選人，演技差點都沒關係。」
楚慧坐在駕駛座，笑道：「甘哥……要是《無間道》的宣發還能剩，下半年沒有新項目，那你可以選一個。」
若干年後，鍾綽君已是烈士的妻子、英雄的母親，她喜歡聽京劇，喜歡看夕陽。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國家發展的好也就令民眾對己方文化更加自信。
……
即便不同時空，人總是會有表達欲，會對愛情有所期盼、會對死亡有所恐懼、會對別離有所不舍、會對戰爭有所厭惡，這也是不同藝術的相通性。
因為自己和俞婧各自工作都很忙，早就為甘學思找了的保姆此刻已經是在清掃客廳，甘敬和阿姨打了聲招呼又審視了一下女兒近日的畫作之後才打給楚慧打了電話。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傳統文化是軟實力的表現之一。
甘敬毫不猶豫地說道：「那你和導演溝通一下，我是從和*圖*書小熱愛京劇能唱京劇的那種，另外，我演技在業內應該沒啥質疑吧。」
宋竜《飄》劇本故事是以一個童養媳鍾娟的愛情為主線，她很小就因為生計被父母賣給了地主家，雖然也有白眼和不公，但確實平穩長大，後來遭遇戰亂，家宅破敗，她只能離開鄉下帶著丈夫的妹妹前往上海尋找求學的丈夫。
「OK，明白。」
一路南下，她在上海遭遇困境的時候被南派京劇的荀派傳人許青衣所救，暫居其家中，目睹了這位荀派傳人為戲而生、振興派別的堅定。
甘敬拿著劇本進門就瞧見小姨子還在看電腦，他脫掉外套向俞婧問道：「楚慧路上和我說了院線返點的事，你回頭詳細了解下，這是毒瘤啊。」
「我覺得你覺得很對，就醬，趕緊約好。」甘敬說道。
既然許青衣當初是用這句話來給鍾娟改名，那，當鍾娟選擇救丈夫潔如圭璧的時候，他也就只能是登車憑倚成全他們了。
甘敬上輩子是個演員，拋開各種影帝大佬之類的稱呼，他就是個演員。
隨後是一段經歷戰亂和困境后平靜生活，一邊試圖聯繫丈夫一邊學著如何給京劇化妝討生活，漸漸的，兩人互有情愫，甚至，許青衣還給她換個了名，鍾綽君——取「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之意。
「同去同去，正好出去吹吹風，你一個人開車不也挺無聊的，路上還能聊聊公司的狀況。走吧。」甘敬走了幾步拿了一個薄外套，催促道。
甘學思用臉蹭了蹭老爹的手，沒有動身，笑眯眯的眨著眼：「小姨剛走，她給你泡好了一杯咖啡才讓我喊你的。」
「唔……」甘敬揉了揉隱約作痛的腦袋，覺得從香港回來的溫差和昨晚坐車吹風以及熬夜到四點是讓身體有些不適。
楚慧在電話里有些為難：「甘哥，還沒到討論入組階段，導演可能是要試鏡，嗯，人選應該是還不少的，你得先試鏡呢。」和_圖_書
「嗯，我在車上的時候聽到楚慧說院線喊了個10%的返點真是嚇了一跳。」甘敬有點不可思議的連連搖頭，強調道，「這是正常分賬后的返點，不，已經不是返點，簡直是割肉了！」
俞婧皺了下眉又鬆開，姐夫的這個話聽起來像是挺有指導意義。
楚慧不是很明白甘敬哈哈大笑又表示信心的具體倚仗之所在，她面對索要劇本的老闆只能是耐心解釋。
電話掛斷，甘敬覺得嗓子也有些疼。
Duang！
只是，自打來到這裏，甘敬有注意到京劇發展挺不錯的，它是和漢服作為傳統文化的一部分被國家有意識的保護和發展。
「呃，今天來的太匆忙，劇組在辦公室呢，明天我給你。另外，我覺得這種比較偏藝術片的角色是能拓展你的戲路的，但是片方不是很熱情。」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項愛好就是京劇——這是一項堪稱小眾卻又練到登峰造極的愛好，畢竟，京劇大師的名頭不是輕易能得到公認的。
「不是，我們現在就去辦公室拿劇本吧，等等！」甘敬差點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給嗆住：「劇本是《飄》？譯本嗎？英文名是《Gone with the wind》？」
公司發展不易這是知道的，不過這也有點太不易了。
「老闆，我覺得你需要一個經紀人了，你覺得呢？」楚慧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甘敬徹底清醒過來了，笑道：「有這樣的小姨是不是很幸福？」
甘敬搖搖頭：「想起一部國外小說，唔，走吧，去辦公室，我是喜歡晚上看劇本，今天正好邊睡邊看。」
所以，甘敬很是歡喜的看到有那麼一大把自己不曾看過但確實經典的影片擺在面前。
「老闆，下午試鏡。」楚慧苦笑道，「看起來你好像沒在人家的考慮當中。」
夜裡三點鐘，甘敬翻完了劇本，若有所思的感嘆了一句。
「二思啊，以後我再也不熬夜了，你監督我好不好？」他對甘學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