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端起酒碗一口飲盡。
旁人是不敢像他這麼喝的。
但在張楚眼中，卻是一覽無餘：六品。
有些不悅。
唯恐擦到一點兒邊，將他們全部碾成粉碎。
「啪。」
張楚無視了一道道的冰冷是的眼神，自顧自的搖著酒壺。
他走到張楚身側，略有些慌亂的一個勁兒沖張楚使眼色：「客官，您吃醉了！」
他依依不捨的放下酒碗，大劉早已從另一壺酒里倒出一碗，擺到他面前。
酒家裡的食客，似乎不少人都認得韓滔，也知道他出現在這裏所代表的意義。
吃醉？
店小二後退著下樓去了。
他們不知道張楚的身份，隔著老遠，也看不出張楚的實力。
他擺手止住了大劉要繼續給倒酒的動作，道：「自己吃，別管我！」
「這個大齡文藝青年……有點東西啊！」
一碗桃花釀。
不乏一人一桌，雖未攜帶刀劍，但這些人飲酒時都不曾摘下斗笠。
只有店裡的掌柜和店小二們，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劉五安心了。
別說是他，就算是他老大王真一來了，也沒膽子在這裏開殺戒。
櫃檯兩側，有兩扇門，一個樓梯。
試探梁源長，事情不大。
他從大劉手中接過酒壺，自斟自飲。
……
紅雲低低的聲音，將張楚從冰火兩重天里拉扯出來。
這才短短三四年時間。
飯點至，慘淡如雲霄酒家，也有了一些食客。
「好一個『桃花釀』！」
似乎是酒碗摔倒地上砸成粉碎的聲音。
肩上打著一條灰抹布的年輕小二哥立在張楚身旁，點頭哈腰地說道：「客官，小店的手抓羊肉、烤羊排可是一絕，還有我們東家親手釀的賽雪梨、桃花釀，也是其他地方喝不到的！」
接近五品的六品！
劉五算不上英雄。
直到看到樓上的張楚、大劉等人，他整個人才像是被救起的溺水者一樣，慢慢的鬆弛了下來，還向樓上的張楚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臉。
張楚進門后掃視了幾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卻是很不屑的在心頭冷哼道：文藝青年就是矯情！
前後差距之大，令張楚心生「英雄遲暮」的悲哀之感。
沙海盜與雲霄酒家主人之間的對壘，他們不敢摻合。
本就很大的聲音，在安靜的雲霄酒家裡，就如同炸雷一樣。
「麻煩小二哥了！」
痛快之餘，竟然還有幾分陰陽調和的味道。
兩扇門一扇懸挂著步簾，通向後廚。
幾桌膽小怕事的，已經起身結賬走人。
店小二借住銀元寶，滿臉央求的不住的看大劉、紅雲和老黃，希望他們能勸一勸這個「吃醉的客官」。
就見劉五畏畏縮縮的站在大門口，目光驚惶的四下張望，就像是才從猛獸的血盆大口下逃生的膽怯小白兔一樣。
這下子，一直站在櫃檯后，鬍鬚都花白了的老掌柜也不得不顫顫巍巍的從櫃檯後轉出來，遠遠的朝韓滔拱手道：「韓當家的當面，老朽有禮了。」
越喝越猛。
這間酒家的生意，的確如劉五所說的一樣，很是清淡。
西邊設有火塘，火塘上弔的那口布滿煙熏火燎痕迹的鼎罐證明，火塘顯然不是裝飾。
而且那些散發著老木頭被盤過後才會有的瑩潤光澤的暗紅色實木桌椅，張楚如果沒看錯的話，用的應該是比較名貴的核桃木……每一套桌椅至少價值百兩白銀！
但行走江湖，小心駛得萬年船。
大部分人都埋頭吃菜。
張楚低頭看了一眼。
大劉拿起一個乾淨的酒碗，倒了一碗酒推到張楚面前。
在冰火兩重天之間來回拉扯！
張楚接過大劉遞過來的茶水，笑吟吟地問道：「小二哥，你們這兒有什麼？」
這老頭修行了一門收斂自身氣息的功夫，武道境界若比他低，瞧他就是個普通人。
無論是聽起來很烈，喝起來更烈的賽雪梨，還是聽起來就很柔，喝起來更柔的桃花釀，實質上酒精度數都極高！
瞧著他焦急的神情，紅雲和圖書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溫和的輕聲細語道：「小二哥儘管去拿酒，別擔心我家大人，他沒那麼容易吃醉。」
不一會兒，張楚就聽到了劉五的怒吼：「我見不到人，你也別想見不一個大錢，了不起你弄死我，我的人再把那批銀子沉到河裡！」
張楚沒有阻止他做這些事。
韓滔不敢在這裏殺人。
一碗賽雪梨。
但如果誰要敢在這裏殺人，那麼除非他是飛天宗師，否則梁源長必跟他不死不休！
就張楚所見，這間酒家所處的地理位置，本身就有些偏僻，再加上店裡的夥計好像都接受過梁源長的叮囑，不許上街攬客，能找到這兒的，不是周圍的街坊鄰居，就是老顧客……很有點地球上那些藏身在老宅深巷的小眾酒吧的意味兒。
此刻，他們就在酒家二樓的雅座。
張楚定定的看著他，突然失笑道：「你這小二哥，賺著下苦力的錢、卻操著造反的心，讓你上酒你就上酒，怕我不給酒錢嗎？」
「啊！」
他取出一根銀針，一道菜一道菜的挨個試驗，末了還掏出一個瓷瓶兒，往茶杯里撒了一點，用酒液沖開，然後再一道踩、一道菜的夾起一丁點，放入酒液里，仔細觀察酒液的變化……
張楚來了興緻，追問道：「是梁大掌柜的，親手釀的嗎？」
他們不將張楚放在眼中。
「好一個『賽雪梨』！」
入口甘冽、清涼，但吞咽到腹中后，卻有一股清冷的涼意，順著喉嚨漫過胸膛落入腹中，彷彿寒冬臘月喝上一大口冷水，但清冷之後，又有一股清清淡淡的桃花幽香在口腔中盪開，餘韻悠長。
店裡的掌柜、店小二，似乎早就對這些奇奇怪怪的顧客習以為常。
大劉會意，取出一錠銀元寶，拋了過去。
「楚爺，沒問題。」
樓梯是通向二樓雅座。
有人不屑。
張楚抓起空蕩蕩的酒壺搖了搖，大聲道。
「楚爺，五爺到了！」
「哈哈哈，王掌柜有禮了，在下知道這裏的
和*圖*書規矩，只是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非要約在下在這裏見面，在下只能借貴寶地解決點小問題，還望王掌柜海涵。」
「幾位客官，要點什麼？」
竟已淪落至斯……
紅雲與老黃，沒他這麼悠閑，兩人的目光，一直像做賊一樣四下打量著這間酒家。
不然就是扮豬吃老虎、是裝逼……
興許是他太過於「特立獨行」，每一個走進這間酒家裡坐下的人，都忍不住扭頭打量他。
哪怕是經過多輪天地元氣灌體，體質遠超普通人的氣海大豪，敢像他這麼猛灌一氣，只怕也得橫著出雲霄酒家的大門。
果不其然，那白面漢子走進大堂來，目光掃視了一圈兒，就徑直走想劉五。
他在心頭，低低的對自己說道。
酒家進門處是一塊凹陷進去，鋪著木地板的正方形空地，空地中間擺放著一尊古拙的獸紋三足鼎，鼎上的獸紋張楚認不出代表的是什麼神獸，但三足鼎上瀰漫的那股子「老氣」，不像是故意做舊的工藝品，倒像是真有些年頭的古董。
大劉也忍不住「哧哧」的匿笑。
食客用餐的桌椅，分部在正方形空地的兩側，從門外望進來，只能看到三足鼎和櫃檯，根本看不到兩側的餐桌。
好幾桌上都放著刀劍。
以王真一的實力，即便梁源長知道了，也頂多是找一找他的麻煩、給他添點堵。
「幾位客官，你們的菜齊了，有什麼需要，儘管招呼小的！」
他扭頭望向下方大堂，就見一位身穿鸚鵡綠錦袍，黥了面的白面漢子，領著四名跨刀武士大步走進酒家裡。
大多都是兩三人一桌。
小二哥意外地笑道：「幾位客官，認得小店兒東家嗎？」
可一般的江湖中人，連讓張楚跟他們裝逼的資格都沒有！
小二哥無奈，只能揣著銀元寶下樓去了，又端了四壺酒上來。
陰戾的聲音中，包含怒氣。
一扇懸挂著竹簾，透過竹簾，依稀還能看到擺放在矮几上的七弦琴……張楚幾乎都能ｗｗw.ｈeｔuboｏk.ｃｏｍ.ｃｏm
想象出梁源長那個裝逼犯坐在竹簾后，怡然自得的操琴的模樣！
酒菜端上去后，有人舉杯換盞，但動靜兒也都很小。
這間酒家的裝修，也很有點高逼格小眾酒家的味道。
掌柜的櫃檯，正對著大門。
但張楚至今都還記得，當年那個如同下山猛虎一樣盤踞在黑虎堂上，一言一行皆有殺伐之氣的「黑虎」劉五。
張楚捏著茶杯，慢慢的喝著粗茶，專心致志的等上菜。
韓滔的身份挑明了。
講道理，我跟大哥這麼些年，就沒見他吃醉過，當年四聯幫大擺宴席，上百號弟兄車輪戰，都沒能撩翻大哥，到是被大哥車翻了一大片……
「嚇唬我？我兒若是喪命，我就將那六萬兩白銀砸出去，懸賞你的人頭！老子到要瞧瞧，你們沙海盜這張皮，到底保不保得住你的人頭！」
酒家裡的食客又扭過頭看了張楚一眼。
小二哥本能的接住，定神一看，臉上的笑容登時就說不出的熱情：「得嘞！幾位客官稍坐，小的這就去給您催菜！」
但看張楚年紀輕輕的，怎麼都不可能比此間店主還強。
隨便在樓下找了一張桌子，客氣的喚來店小二點菜。
張楚舒爽的呻|吟了一聲。
張楚回過頭，繼續大碗大碗的飲酒。
雖然這是在梁源長的店裡。
這頭爪牙都已經磨平的黑虎，終於豁出去了！
但還沒等他喝完兩壺，就見老黃輕輕扣了扣桌面。
劉五的聲音更怒了！
店小二笑容滿面的躬身道。
說著，他朝大劉一揮手。
實力弱，還不知此間店主的規矩，是個雛吧？
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提起酒壺痛飲，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嘗另一種酒。
越喝越急。
張楚笑著抱拳搖了搖。
張楚偏過頭，看了一眼樓下的大門處。
他的話音一落，大劉就掏出一角碎銀子拋了過去。
整間酒家裡，聲音最大的，竟然是張楚一聲接著一聲的酒碗拍在桌上的聲音。
這下子，酒家裡剩下的那些食客也坐不住了，頃刻間和_圖_書就走了個精光。
張楚扭頭，向老黃遞過一去個眼神：這就是韓滔？
現在離飯點兒還早，整間酒家裡就他們這一桌食客。
他殷情的取下抹布，使勁兒抹了抹桌面，然後彎著腰退了下去。
就這種逼格的裝飾，即便是有食客從門外路過，兜里要沒有兩錠銀元寶墊底，也不敢邁進來！
張楚笑眯眯的點頭道：「見過幾次……這樣吧，把你們的招牌菜全上一遍，特色酒一樣來三斤！」
張楚自然更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
「銀子，本大爺不要了，本大爺要活剮了你們父子三個！」
他們輕手輕腳的走到每一桌前，細聲細氣兒的詢問他們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若某天你也變成他這個樣子，請你記得往脖子上來一刀！」
張楚看了兩眼，就收回目光繼續飲酒。
張楚也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臉，朝樓下的劉五擺了擺手。
「不敢當、不敢當！」
大人物也得有大人物的覺悟。
大劉見店小二下樓去后，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攤開后露出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來。
張楚端起來就喝。
老黃微微點頭。
堂下忙碌的店小二滿頭大汗的急匆匆上樓來，速度很快，卻沒有發出多大的腳步上。
「小二哥，再來兩壺酒！」
入口辛辣之極，就像是有無數把細小的刀子在口腔里亂割，酒液剛流入喉嚨，烈性更猛，就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岩漿，澎湃的熱力，一陣兒高過一陣兒，剎那間席捲四肢百骸，令人全身毛孔大開，彷彿剛剛蒸完桑拿出來！
「哦？」
張楚繼續自斟自飲。
梁源長的不死不休，可不是什麼場面話……
風雲樓的密探們已經證明了，只要藥物夠給力，普通人也能車翻氣海大豪……
小人物要有小人物的覺悟。
韓滔一進門，本就安靜的酒家裡，越發的安靜了。
但興許是張楚這一桌人都是人面孔的緣故，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他們兩眼后，就不再過多關注了，只當他們是一群勿入虎群的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