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停滯下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會兒低了點頭，被前面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眉眼。
講台上， 李雯拍了拍手，拿起粉筆面向黑板：「好了， 各位同學們， 現在我來講講剛剛那道概率題。其實呢， 只要摸清規律，概率題真的非常簡單， 基本上每年都是送分題……」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給顏倦發消息。
顏倦笑笑，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她立刻清醒過來。
——摘自於渺渺的日記
「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體……過兩天還要參加物理競賽呢。」
撒嬌似的抱了抱媽媽的手臂，對方上樓洗漱之後，于渺渺迫不及待地拿起遙控器，開始找連州市本土的城市頻道。
把筆隨手一扔，她趿拉著拖鞋，飛速從房間里跑了出去。
雖然沒有林若霞那麼專業，但是于渺渺反而更喜歡這樣的老師。
某某：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今年的競賽標準十分嚴苛， 連州市成功突圍進全國範圍內競賽的學生寥寥，銀樺里只有三個， 其他市裡普通高中里的名額加起來也才四個。
畢竟她理科不好， 高一一年天天對著林若霞那張苦瓜臉，簡直分分鐘想輟學回家。
無可取代。
「好的好的，媽媽最好啦。」
鏡頭四處亂晃，一看就知道攝影師不專業，一會兒是女生緊張到發紅的臉，一會兒是觀眾席前低頭做著筆記的評審老師，偶爾還會切到天花板上。
台下隱約響起掌聲。
某某：謝謝。
坐在電視機前的于渺渺像是想起了什麼，忙不迭伸手去拿手機。
深秋籠罩了教學樓， 覆蓋上一片蕭瑟。她的聲音不大， 很溫柔，這麼不間斷地說起話來，很容易讓人犯困。
顏倦似乎正在走路，聞言，極短促地笑了笑：「謝謝。」
現在的他舉步維艱，一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有，是否真的有資格談感情。
無意識皺了點眉，顏倦抬了抬眼皮，忽然在擁擠走道上，看到一個穿著白棉裙的纖瘦女生。
七零八落說完了四個字，她竟然詞窮。
于渺渺忍不住嘲諷：「看你這小學生坐姿。」
十五分鐘之後，顏倦講完最後一句，又鞠一躬，安靜退場。
愛爬樹的魚：恭喜你啊顏倦！拿了第一名！
那端的雜音忽的小了些，變得安靜下來。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哪怕有一點兒可能性，她也不能錯過。
萬籟俱寂的夜裡，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很快，于渺渺就聽到手機的震動音。
「幹嘛？」她隨口回應。
這一口流利周正的英音，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現在擔任她們班數學老師的， 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孩， 叫李雯， 據說剛從某著名的師範大學研究生畢業， 人很溫柔， 講起題來也是乾脆利落。
也讓她終於鬆了口氣。
人滿為患的火車車廂里，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打牌，隨行的老師們坐在對面討論著這幾天的吃住安排，狹窄走道上不斷有人來來去去，很快就傳來桶裝泡麵的味道。
神色立刻冷下來，顏倦垂下眼，極淡漠地移開了視線。
像是有什麼隱秘的情感，掙扎著要破土而出。
主持人手裡拿著那張薄薄的最終成績單，從最後一名開始宣布，到了第二名的時候，于渺渺已經想要尖叫。
于渺渺：「……」
遙控器換到城市頻道的時候，紅色幕布前，一個眉清目秀戴著眼鏡的女生站姿僵硬，口中正在用英語做著演講。
顏倦跟其他人一起坐上通往北京的火車時， 于渺渺正在教室里咬著筆頭苦思冥想一道數學題。
她有點無聊地瞥了一眼，發現封面上寫著《惹我你就死定了》。
發現是自己虛驚一場之後，喬笙沒時間理她，低下頭，繼續爭分奪秒看小說。
明明只是跟他打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ｃom•coｍ個電話，于渺渺此刻的心情卻緊張得像是參加中考的時候，一張臉也莫名其妙地紅透。
顏倦回過神，從毛線外套的口袋裡拿出手機。
她長發低低紮成馬尾，手上抱著一盒水果，安安靜靜站在排隊去洗手間的人群里。
總之，連州市內一共七個學生，有資格去北京參加全國範圍內的競賽。
就在他望著窗外發獃的時候，手機「叮咚」一聲響起來。
是她發來的好友消息。
下意識地跑回卧室，她後背抵著房門，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鼓起勇氣摁下那個綠色的通話鍵。
一天又一天，分班後日子過得像流水賬，可他的思想，卻越來越不受理智控制。
于渺渺強撐著看了二十分鐘，終於等到主持人叫他的名字——
于媽媽愣了愣，很快就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要幹嘛呢，你看吧，記得聲音開小點兒，否則把你爸吵醒了，肯定又要批評你。」
合上手機蓋，顏倦仰了點頭靠在椅背上，慢慢閉上眼。
于渺渺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
就在這個時候收到了他的回復。
她有點不耐煩地拆開，上面赫然寫著：
忍不住笑了笑，于渺渺隨手把紙團攤開，發現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
今天下午課間的時候，她聽到其他同學討論，說今晚可以在城市頻道看到高中部全國英語演講比賽的轉播。
小小的手機握在掌心，此刻卻顯得沉甸甸的。
伸手調了調話筒高度，顏倦禮貌地鞠了一躬，對著話筒開口，是副懶洋洋的調子。
嚇了一跳，于渺渺瞪大了眼睛看他。
對方抬頭看她一眼：「這本書就很有內涵啊，男主角打架超級厲害，我感覺自己從他身上學會了幾招格鬥技巧，以後萬一有人找趙熠然麻煩，我就可以衝上去英雄救美。」
于渺渺像做賊似的把那個皺巴巴的紙條重新揉作一團，打算趁人不備毀屍滅跡。
因為從最後一名到第二名，都沒有顏倦的名字。
旁邊的同學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副撲克牌，有人熱情地過和_圖_書來拉他打牌，很快又被其他人否決，說他腦子轉得太快，怕自己輸得血本無歸。
正聚精會神看小說的喬笙聽到他倆的對話，也非常仗義地跟了一句：「對啊，他們就是清清白白童叟無欺的同學關係。」
于渺渺咋舌，心想全國性質的比賽實在大手筆，還得事先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綉一遍。
頓了頓，又有點失落。
你那個眼神騙不了人的，也就他這種好學生看不出來。
她不像她。
他一路走到紅色幕布中央，站定，好看得像幅畫。
下課鈴就在此刻叮鈴鈴打響，講台上的李雯笑眯眯合上了手中的教案，宣布下課，有幾個性子急的同學這會兒已經像陣風一樣衝出了教室。
正閑聊著，前面的人突然又陰魂不散地湊過來，開口叫她：「喂，于渺渺。」
旁邊的喬笙這段時間迷戀上了看小說，課間基本不出教室。
電話那端聲音雜亂，隱約還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大概是在做收尾工作。
心跳就在這個瞬間劇烈起來，于渺渺咬咬下唇，莫名有種被拆穿了的恐慌感。
其實顏晞很早之前就讓他請個保姆幫自己減輕負擔，只是他怕別人照顧不好，所以一直都在猶豫。
電視屏幕上，少年鼻樑高挺，膚色白皙，懶懶套了件寬鬆的藍色毛衣，腳上穿著雙白色運動鞋，踩著階梯面無表情地走上台。
而同時獲得物理和英語競賽資格的， 就只有顏倦一個。
視線在女生身上罕見地停留超過三秒，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的背影有點像于渺渺。
等到最後，所有參賽學生一起站在台上等待結果的時候，于渺渺明明不在現場，心卻也跳到了嗓子眼，緊張到手心微微出汗。
愛爬樹的魚：好可惜啊，不能當面祝賀你，不過我看了轉播，你真的超級厲害！（大拇指）
她急急回應，下面的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最好的。」
「沒關係。」和圖書
視線不由自主去人群里尋找他的身影，卻看到高挑削瘦的少年遠遠站在人群最後面。
而此刻的顏倦，正坐在火車車廂里靠窗的座位上，單手撐著下巴，漫不經心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遲疑片刻，還是補充一句。
而他的聲音透過喧囂，帶著些自由散漫，模糊地傳過來：「現在你可以當面祝賀了。」
由於這次要來北京參加競賽，他終於接受了顏晞的建議，請了一個保姆專門照顧行動不便的媽媽。
今晚月色很美，如水般傾瀉下來，隔著手機，他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隨口道：「聽說這次的競賽題很難。」
夏子悉眯著眼睛笑了笑，想了想又轉回去，從草稿本上撕下來一張白紙，匆匆寫了些什麼，然後揉成紙團從前面扔過來。
夏子悉看著她趴在課桌上毛茸茸的腦袋，一張娃娃臉笑得無害，「像顏倦這種人，銀樺里喜歡他的女生大把大把的，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何必非得湊這個熱鬧呢。」
「等等媽媽！」于渺渺趕緊衝過去制止，說話的時候莫名有些心虛，「那個……我今天作業少，能不能看會兒電視呀？」
半拉開的窗帘清楚映出夜色下的街道，于渺渺抱著手機，平復了半天心跳，聲音里還是有些許顫抖：「恭、恭喜你呀。」
似乎是有所察覺，女生疑惑地回過頭來，等看清他的模樣后，先是驚訝，隨後又露出一個有些曖昧的笑容。
夜色朦朧，卧室里的書桌上開了盞檯燈，于渺渺趴在桌上奮筆疾書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在九點半的時候寫完了所有作業。
旁邊低著頭看小說的喬笙聽到動靜，以為是老師過來巡視了，趕緊把言情小說合起來，疊著手臂正襟危坐。
「神經病。」于渺渺終於忍無可忍。
還來不及去猜測他話里的用意，身體就已經誠實地做出行動，她手指摸上鍵盤，快速發過去一串數字。
「……喬笙，你都多大了，不能看點兒有內涵的東西嗎？」
平復了一下心情，她隨便從桌面上拿起來自己剛剛改錯題的和_圖_書紅筆，倉促地在這行字下面寫下「不喜歡」這三個字，然後把紙條遞迴去。
「Good evening，my name is Yan Juan. It's my great honor standing here to run for this speech……」
恰好扔到了她攤開的數學書上。
「接下來是最後一位參賽同學，來自連州市銀樺高中高二部的顏倦。」
某某：好好聽課，少玩手機。
收到紙條的夏子悉拆開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笑，趴下寫了幾個字又丟回來。
一等獎除了明晃晃的獎牌之外，還有一隻綉著他名字的棕色小熊。
一生熱愛， 回頭太難。
跑到客廳的時候，于媽媽剛看完八點檔的肥皂劇，打算關電視。
你喜歡顏倦？
不想再跟他交談，于渺渺從書包夾層里扯出一副耳機線塞進耳朵里，假裝聽歌。
把這條消息看了好幾遍，他指尖在手機鍵盤上來回摩挲，克制著回復了一句。
轉播很快結束，她意猶未盡地關掉電視，打算上樓洗洗睡。
他站姿如青竹般挺拔，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緊張，視線平靜望向觀眾席，咬字清晰，語速適中。
坐在她前面的夏子悉現在正晃蕩著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課，于渺渺無意間瞥到他的後腦勺，這才想起，自從上次他看到自己跟顏倦一起回家之後，就沒再來騷擾過她。
愛爬樹的魚：顏倦，你現在在路上了嗎？祝你這次競賽一切順利。
正想著，對方好像察覺到了這道停在自己腦後的視線，趁老師不注意，忽然轉過身來。
愛爬樹的魚：顏倦，你現在在路上了嗎？祝你這次競賽一切順利。
微微一愣，她假裝淡定地回答：「你想多了吧，我們就是普通同學關係。」
再抬起頭的時候，屏幕里已經在進行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