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好久不見

阮之之皺眉,剛想著偷偷下台去看看情況,身邊突然就憑空多出來一個人,那個人西裝筆挺,步伐沉穩又從容,他走到證婚人面前,不慌不忙地把結婚戒指交到新人手裡,然後慢慢轉身走過來。
驚訝嗎?之前明明已經做好了他回來的心理準備。
猛地打了個激靈,阮之之瞬間回過神來。她轉身,發現自己的另外一邊,與李司晨完全相反的位置上,竟然站著時硯。
時硯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好,婚禮結束后我在大堂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很快,婚禮進行曲在大廳中響起,而後沒多久,阮之之就聽到大廳里傳來了熱烈的掌聲,想來應該是程風瑾現在已經上台了,正在正等待著將他的新娘從岳父手中接過來。
程風瑾將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排場做得很大,賓客也邀請得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他們之前在國外讀書時的同學好友。
「時硯,上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而且你付了那晚的酒水單,我真的覺得特別過意不去。」阮之之低頭,一邊在紙上登記他的名字,一邊說,「不如今天婚禮結束后我請你吃飯吧。」
婚禮大廳此時此刻觥籌交錯,人影繽紛,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阮之之微微低了點頭,不想再花時間去跟熟人打招呼,趁沒有人注意,一路悄悄地一路走到大堂門口。
努力說服自己,收拾好思緒之後,阮之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又給顧念發了一條微信說自己先走了,這才離開。
「之之,你回頭看看我好嗎?」
李司晨的嘴在她眼前一張一合,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分開的時候她都懂,可是組合到一起之後,阮之之卻是根本聽不懂話里的意思了。
僅此而已。
阮之之一面要跟以前的那些老同學打招呼,一面還要仔細登記他們每個人送的紅包,整個人簡直就是手忙腳亂。
沒有一點點防備,那個男人的面部輪廓和*圖*書慢慢轉過來,終於,露出了清晰的面貌。
不知道她結婚的時候,她的父親會不會也露出這種極度不舍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顧念面前的大門緩緩打開,顧念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端莊優雅,踩著一雙12cm的水晶高跟鞋一步步走出去。
阮之之拿出一個小鏡子隨意照了照,發現由於一個上午的忙碌,現在她的妝容已經稍微有些暈開了。不過她也不在意,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只需要做一個襯托顧念的綠葉就好。
驚喜嗎?心裏明明一點沒有感到喜悅。
顧念和程風瑾進到酒店包廂去見一些親朋好友,而身為伴娘的阮之之,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站在酒店大堂門口替新人收紅包。
阮之之抬起頭,也露出一個微笑來:「不見不散。」
她無法適應這樣面對著她時低聲下氣的李司晨,也理解不了他這些話里的含義。
一對新人並肩站在婚禮台的中央,證婚人站在他們面前,高聲宣讀著婚禮致辭:「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裏的眾位見證人面前,請兩位新人用最真誠的心鄭重向所有人宣誓……」
只一句,阮之之立刻就知道,是時硯。
就算他曾經將她的一顆心狠狠摔碎,踩在腳下,她也還是對他討厭不起來。
顧念的新娘化妝師和造型師現在正在對她的全身造型進行最後一次確認,因為現在賓客都已經到齊,馬上顧念就要出去走紅毯,在證婚人的見證下宣誓了。
阮之之已經無法分神去看新人交換戒指,此時此刻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整個人如置冰窟。
時硯就站在那裡,微微垂著眼看她,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隱隱有霧氣籠罩,極單薄,讓人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就會在空氣中破碎掉。
他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映著日光愈發清晰。不知道為什麼,阮之之卻突然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一顆心完全不和_圖_書受控制的瘋狂跳動,明明還是原來的那個李司晨,可是現在的他,無論是對她說話的口氣還是看著她時的表情,都和三年之前的他天壤之別。
面前是一片鮮艷熱烈的紅地毯,紅毯兩邊依次排列著八個花籃,顧念的父親就站在右邊,伸過手,牽住了自己的女兒。
她不說話,李司晨也不知道該怎麼再開口,只能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三年前的阮之之,只要李司晨對著她露出這種眼神,撒撒嬌,無論是什麼事情她都會答應,無論是什麼不公平待遇她都會甘之如飴。
阮之之回到酒店後面的包廂,心神恍惚地將身上的伴娘禮服換下來,大腦現在已經無法正常運轉,她甚至不知道一會兒見到李司晨要說些什麼,滿腦子都是要逃跑的想法。
「時硯——」
那個詞是怎麼說的來著?
李司晨,時光荏苒,別來無恙。
恍如隔世。
真是拖後腿。
那麼,此時此刻殘留著的那些洶湧情緒又是什麼呢?
那個她曾經日思夜想的人,曾經捧在心尖的人,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一如既往的帥氣,陽光,愛笑。
可是現在,她發現她錯了,他的眼睛明明比洶湧人潮還要熱烈,怎麼會沒有感情。
三年了,李司晨看起來好像一點都沒有變,除了眉眼比之前成熟了一些,他帶給人的感覺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爽朗,讓人討厭不起來。
面前又遞過來一個紅包,阮之之頭也沒抬的伸手接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熱情:「請問您的名字是?」
她咬咬唇,剛想開口道歉自己的壞記性,卻看到時硯伸出手指對著她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阮之之聽話的住了口,卻聽到他說:「阮之之,就這一次,不要拒絕我,跟我走,好嗎?」
顧念聽著外面的動靜,回過頭來看著阮之之,嘟著嘴巴道:「之之,我有點緊張……你說一會兒萬一我不小心踩到裙擺摔倒和圖書了怎麼辦?肯定丟死人了。」
可是現在不是三年前了。
等到將所有賓客的名單記錄好,阮之之伸了個懶腰,將賓客禮單收起來,帶到酒店後台,穩穩妥妥地送到顧念手上。
一路走到婚禮台前,程風瑾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顧念的父親將自己女兒的手交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手裡,眼睛里已有淚花。
聲音清冽中帶一絲啞,低低的,仍然是性感得要命的音色。
她看著面前男人仍然意氣風發的一張臉,一句話哽在喉間,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那個時候,時硯對她說:「好,婚禮結束后我在大堂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只是覺得時硯的眼睛很深邃,將一切都包容,唯獨沒有感情。
阮之之跟著顧念和程風瑾到達a市首屈一指的休斯敦五星級酒店時,透過車窗往外看,果然看到來赴宴的賓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都怪顧念剛剛說的那些話。
立刻抬起頭來看他,應該是為了表示對新人的尊重,時硯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外觀挺括、線條流暢,而且西裝細節極有質感,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具有紳士風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婚禮進程到這裏就已經結束了,下面的賓客開始用餐。一對新人也換上紅色喜服下到賓客席去一桌桌敬酒,按理來說,現在屬於伴郎伴娘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說好了不見不散……可是她現在竟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他的眼眶隱隱有些紅,正在極力克制,阮之之看到了也有些觸動。
回來了又怎麼樣?他們之間的糾纏早已經結束在了三年前,現在的李司晨對她而言不過是曾經的大學校友,興許可以再加上一個朋友的頭銜。
李司晨聽她這麼說,眼神瞬間就黯淡下來:「之之,你還在因為三年前的事情怪我。那個時候的我太幼稚,還不懂……我承認全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和-圖-書嗎?」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婚禮開始之前,她跟時硯說好了,結束之後要請他吃飯。
李司晨聽到她這麼說,卻低下頭,有些苦澀的笑了:「你很好,可是沒有了你的我,卻過得很不好。」
「阮之之,這才幾天,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與此同時,阮之之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後扶起拖曳到地上的紗擺,也跟著一步步走出去。
「之之。」
阮之之伸手接過時硯的紅包,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面隱隱對他竟然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說話竟然會小心翼翼,真是將他們兩個人一貫扮演的角色本末倒置了。
李司晨送完戒指后就自然地走到阮之之身邊站好,他歪歪頭,靠近她耳邊極親昵地說了一句:「之之,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阮之之低頭一步步走著,人群中掌聲此起彼伏地響起,賓客議論紛紛,都在談論一雙新人佳偶天成。
阮之之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良久,終於還是一點一點,緩慢地轉過身來。
顧念從小到大都是被她父親捧在手心裏呵護著長大的,不像自己,自從父母離異法院宣布她判給媽媽之後,父親就沒有再來看過她幾次。
「賠罪?你有什麼需要向我賠罪的?」阮之之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再一次面對著李司晨的時候,她竟然能夠做到這麼冷靜鎮定。
阮之之從來沒有見過程風瑾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他低頭,如珠似寶地看著顧念,一字一句慎重開口:「我程風瑾,現在鄭重承諾娶顧念為妻。我願意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對你永遠鍾愛忠誠。」
「之之,我們三年沒見了,讓我請你吃頓飯,就當做是賠罪,可以嗎?」李司晨打量著她的臉色,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個和圖書熟悉的聲音就在此刻再一次響起來,像魔咒一樣。而聲音的主人,從三年前到現在都是阮之之最不想見到的人。
按照婚禮流程來說,這個時候伴郎應該過來遞結婚戒指了,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伴郎直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一瞬間天旋地轉。
像是得了失語症,阮之之站在他身邊,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阮之之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腦海中李司晨的影子驅逐出去。
李司晨抿抿唇,一步步朝她走近:「之之,你這幾年過得好嗎?你回國之後的這段日子……我真的很想念你。」
她抬起頭來,從剛見到他時到現在,第一次沒有逃避地對上他的視線:「我很好,你呢?」
阮之之無奈,耐心安撫道:「別胡思亂想,一會兒我肯定會在你身後仔仔細細為你捧著裙擺的,絕對不會讓你踩到。」
「好久不見。」她開口,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來。
走過半程的時候,阮之之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打量一下四周,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時硯的視線。在場賓客將近一千人,大概只有時硯一個人,全程視線都牢牢鎖定在新娘身後的伴娘身上吧。
台下的掌聲就在此刻更加熱烈。
他站在她身後再一次開口,向來意氣風發的語氣里竟然隱隱帶了一絲哀求。
「阮之之。」
時硯和顧念不僅現在同是在a大授課的教授,之前在美國的時候更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他會出席程風瑾和顧念的婚禮再正常不過,她竟然把這層關係忘了。
就在兩個人之間氣氛僵滯的時候,突然,有另外一道聲音在空氣里響起來,不輕不重的樣子,有些低沉,卻十分清晰——
他微微抬頭,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定定看著她,視線竟然很溫柔。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不是有點可悲。
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睛里好像揉進了漫天繁星,現在正在不停閃爍,迷惑她總是毫不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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