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之就這麼倚著門框看他的側臉，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阮之之看著他這樣，覺得鼻頭有些酸。
那些全部都是她曾經寄給他的賀卡。
說完，她把手包打開，從裏面拿出十五塊錢整齊放在桌面上。
李司晨？
阮之之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很抱歉，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時硯才是更適合戀愛的對象。」
時硯漆黑的眼睛柔軟下來，很亮，比滿天星辰更耀眼。
等到教室里的學生走得乾乾淨淨之後，阮之之走進空蕩的教室，時硯正在整理講台上的雜物。
時硯忍不住笑了：「阮之之，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伶牙俐齒。」
周五這天中午，公司照舊有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阮之之和陸婉儀和往常一樣準備去公司寫字樓旁邊的麥當勞隨便吃點，沒想到一下樓就看到那輛熟悉的車。
後面原本在認認真真改稿的陸婉儀看到她回來，立刻激動地湊過來，低聲道：「之之，我剛才聽主管他們說，過幾天我們公司要舉辦一個舞會，聽說這次的參與人員不僅限於我們公司內，到時候還會邀請很多其他領域的成功人士。」陸婉儀說到這裏滿臉都是憧憬，「不知道能不能走後門給我男朋友也拿一張票。」
老闆娘動作很麻利地把飯菜盛出來放在食盒裡，還貼心地放在微波爐里又加熱了幾分鐘，阮之之在這段時間里又跑去後面貨柜上拿了一瓶全脂牛奶。
她把手上的紙袋放在講台上，把裏面冒著香氣的餐盒拿出來：「先吃飯吧，這些我幫你收拾就好了。」
原來這些賀卡，他還都保留著。
「哦，那就好，這是我精心挑選了很久的。」
……
下班之後，阮之之婉拒了陸婉儀想跟她共進晚餐的邀請，獨自打車去了a大。昨天說好的，今天晚上跟時硯一起吃飯。
一杯芋頭奶茶十五塊錢，阮之之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此後連著一個禮拜，時硯每天早上準時叫醒她一起晨跑，阮之之從剛開始的跑幾步就喘，到現在已經能夠堅持跑上三圈ｈttps://wｗｗ.ｈｅtuｂoｏk.ｃom•ｃｏm了。雖然依照時硯六圈的標準還遠遠不夠，不過對於阮之之而言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了。
他就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吸引別人的視線。
阮之之在腦海中鬥爭了一會兒，覺得大晚上吃糖醋排骨可能會覺得膩，最後還是選擇了酸菜魚。
「……」阮之之囧，「呃，也不是男朋友。」
一刻鐘之後，兩個人坐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裡。
老闆娘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笑了：「我從十分鐘之前就看到你一直在這附近轉來轉去的，表情還特別糾結，是來給男朋友買飯的吧？」
也許經過這些日日夜夜的相處，時硯真的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a大附近就有一條專門為學生供應的小吃街，阮之之在裏面漫無目的地逛了半天，有些挫敗的發現，自己竟然連時硯平時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老闆推薦的？」
她的腳步在李司晨的話語聲中停頓了一刻，但也僅僅是一刻，隨後就毫不留戀地繼續向門外走過去。
大概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他總是遷就著自己吧。
陸婉儀有些驚訝：「之之，李司晨來了，肯定是在這等你的。」頓了頓，又由衷地補充一句，「看不出來，他還挺痴情的。」
阮之之在座位上坐著發獃，不一會兒李司晨就端來一杯芋頭奶茶遞給她。
她之前也曾經在這個教室里聽過兩節課，說起來還有點懷念。
因為之前已經來過很多次，阮之之駕輕就熟地走進時硯授課的三號教學樓，一路走上樓梯，拐了個彎走到教室門口。
這麼看來，李司晨也不是對她全然不上心的，如果沒有時硯的出現，她大概會選擇跟李司晨在一起吧。但是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因為有了時硯的出現，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對自己這麼好。
「之之。」
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儘管兩個人租的房子只隔了一個街區，但是每當有節日的時候，她還是樂和*圖*書此不疲的寄賀卡給他，為此經常被顧念罵是神經病。
阮之之心裏咯噔一下，自從上次酒吧那件事情之後，她跟李司晨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聯繫過了，她以為他們之間的糾葛已經徹底結束了。
命途坎坷？情緣淡薄？
時硯也許天生涼薄，性情冷漠，可是阮之之知道，他的內心深處仍舊是一個善良的人，什麼克父克母，更是無稽之談。
「他比我好在哪裡？之之，你說出來，不管什麼我都可以改。」李司晨的語氣里有些哽咽，「之之，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他的聲音沙啞，說到最後連眼眶都在微微發紅。
她把奶茶輕輕放在桌面上，抬頭對上李司晨的眼睛：「李司晨，謝謝你，但是很抱歉，我現在對你真的沒有多餘的感情了，我或許可以跟你做朋友，但是戀人卻不可能。」說完，她站起身來，很有禮貌的跟他告別，「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還要回去上班。」
李司晨雙手緊緊握拳：連青筋都爆出來：「之之，我發誓我會改，這些我都會改。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站在人群中央，所以有的時候會忽略你……可是你要相信我，在我心裏，你現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之之，你真的要跟時硯在一起嗎？」李司晨低著頭，沉默半天還是不甘心地詢問。
阮之之忍不住笑：「你男朋友要是過來，看到你對著別的男人犯花痴，肯定要氣死了。」
李司晨看到她，很快就把車子停好從車上走下來。
李司晨聽到這句話彷彿瞬間鬆了一口氣：「之之，那天晚上在酒吧發生的事情，我後來反反覆復想過很多次。我承認，之前的確對你的關心不夠，但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在做了，只要你願意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每次去唐人街吃飯，她都會點一杯芋頭奶茶。
聖誕節的時候，她寄賀卡給他讓他多穿衣服注意保暖；感恩節的時候，她寄賀卡給他讓和_圖_書他別忘了吃火雞；還有萬聖節的時候，她寄賀卡讓他出門小心，避免被嗑藥份子當成人肉靶子。
阮之之看了他一會兒，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的確是有魔力的。
從便利店走出來的時候，距離時硯下課只有十分鐘了，阮之之抱著懷裡的紙袋，快步走進了a大。
阮之之從錢包里拿錢，想了半天回答：「算是吧，他對我很好，幫了我很多，我卻沒有為他做過什麼，正好這次有機會，就想著來給他買份晚飯。」
連流動著的空氣都變得溫柔了。
畢竟陸婉儀跟她抱怨過不止一次，說她的男朋友是一個極度大男子主義的人。
阮之之盯著這些套餐看了半天，覺得自己選擇恐懼症都要犯了。
時硯今天有晚課，估計現在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阮之之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現在距離他下課還有半個小時，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給他買點吃的。
最後糾結了半天，終於走進一家門面整潔的24小時便利店，櫃檯上依次擺列著一份份米飯套餐，有糖醋排骨，魚香茄子，還有酸菜魚等等。
阮之之垂下眼睛，沉默半晌才輕聲開口：「跟時硯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不用成熟，不用偽裝，也不用堅強，只需要跟在他身邊被照顧就好。可是李司晨，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需要做很多事情去博取你的關注，我覺得很累。」她垂眼，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再深刻的感情也敵不過日復一日的消磨，這些年來，你真的把我對你的感情消磨光了。」
時硯對此充耳不聞，不過最後在阮之之的堅持下還是妥協，放下手上的教案材料去吃飯。
阮之之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阮之之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男人叫住了她，他的聲音很低，彷彿正在壓抑些什麼，「你沒有聽過外面的那些傳聞嗎？時硯命途坎坷，克父克母，是一個情緣淡薄的人。況且他有嚴重的抑鬱症，就像是一個炸彈，說不定哪天就會爆炸，你跟他在一起，下半生真的會和-圖-書幸福嗎？」
「那就是喜歡的對象啦？」微波爐「叮」得一聲響起來，老闆娘一邊問一邊把食盒拿出來，打開一個紙袋，仔細把冒著熱氣的食盒放在底部，又把牛奶放在上面，最後把紙袋的邊角仔細折好，這才遞到阮之之手上。
阮之之歪著頭看他，突然又有些後悔那天沒有立刻答應他。
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跟陸婉儀一樣的花痴行為，阮之之有些窘迫地往別處扭了扭頭。
阮之之抱著手裡溫熱香甜的芋頭奶茶喝了一口，誠實道：「我跟他現在還沒有在一起。」
言下之意是甩鍋給老闆娘，如果不好吃的話跟自己可沒有關係。
因為他太好，所以顯得其他人都不夠好了。
阮之之回到公司之後，距離上班時間可以過去十分鐘了，她從電梯口出來，一路低頭貓腰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確認隔壁玻璃門內的主管沒看到自己，這才鬆了一口氣。
阮之之一邊收拾材料，一邊偷偷觀察時硯的表情：「酸菜魚是老闆推薦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雖然她推薦了，可是最終決策者是我，歸根結底還是我慧眼識珠，在芸芸眾菜中選中了這份酸菜魚。」阮之之理直氣壯的反駁。
阮之之看著他的笑容瞬間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了，收拾好東西后就在講台下前排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安安靜靜地看著時硯吃飯。
「之之，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聊聊。」
「之之，你以前很喜歡我的，你不會對我這麼狠心的。」李司晨喃喃自語，眼神逐漸變得茫然，「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我會做得很好，不會比他差……」
她想，如果放在古代的話，時硯一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動作很輕的踮起腳尖，阮之之透過窗戶看到教室里的學生現在正在低著頭記筆記，而時硯就懶懶散散地站在講台上講課，眼神仍舊冷淡，很從容沉靜的樣子。
到了明天三月份就結束了，自己就可以拿到全勤獎了，想想還有些小激動。
什麼時候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ｗｗw•ｈetuｂｏｏk•ｃom•cｏｍ呢？
說完，他伸出手，動作有些急迫地把手提包打開，從裏面小心翼翼取出一疊賀卡，整齊攤開放在阮之之眼前。
時硯低頭嘗了一口：「很好吃。」
時硯比李司晨好在哪裡？
他走近的時候，阮之之清楚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李司晨現在滿臉憔悴，下巴上冒出胡茬，還有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教室里收拾書包離開的學生看她的表情雖然仍舊精彩，卻也沒有之前幾次那麼不可思議了，大概是已經習慣了經常在時硯身邊見到她。
旁邊的老闆娘看她拿不定注意，態度十分熱情地走過來推薦：「小姑娘，我們店裡的糖醋排骨和酸菜魚套餐都賣得很好的，現在各剩一份，你可以試試看，不好吃的話儘管來找我，我全額退款。」
阮之之想起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曾經誤會過他是同性戀，忍不住笑起來。
對方撇了撇嘴：「也是，算了，他還是不要來了，這樣我還有機會跟帥哥跳個舞喝杯酒什麼的。」
阮之之到了a大門口，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
上課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有些學生抱著筆記本去講台問問題，時硯也很認真地講解。從阮之之此刻的角度剛好可以將時硯的側臉盡收眼底，他的眼睫毛長而密，像蝴蝶一樣在眼上優雅綻放，眼神褪去了平時的凌厲，在教室里燈光的映照下，現在顯得十分溫柔。
正想著，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心電感應，時硯淡漠的眼神就直直朝著窗外的她看過來。正在進行偷窺行為的阮之之看到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而後十分狗腿地舉起了手中冒著熱氣的紙袋。
無論如何，在這一刻，她的心裏是感謝李司晨的。感謝李司晨願意將她少女時代的那些甜蜜與驚惶妥帖收藏，而不是她想象中的不屑一顧，棄若敝屣。
阮之之對人對事向來是一個理智客觀的人，可是這一次，她連求證都沒有，就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時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她還聽到有幾個女生在低聲討論，說時教授單身這麼多年終於想通了，願意交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