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美夢成真

時硯看她這樣低著頭溫言軟語近乎小心地跟自己說話,喉間一梗,竟然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原來,這就是美夢成真的感覺。
當事人對此毫無所覺,時硯卻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阮之之:……
阮之之囧,低頭看了看自己行走間被風吹起的裙擺,像個被老師叫去談話的小學生一樣乖乖回答:「這條裙子是我今天匆忙之中買的,確實是有些冷……我打算明天就把它拿去退掉了。」
兩個人走了沒幾步,迎面就看到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端著一杯紅酒走過來,擋在他們面前。女人個子高挑,腰細腿長,容貌相比阮之之也毫不遜色。
儘管阮之之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他,但是在李司晨的心裏,其實一直以來都不相信她可以完全將自己放下,更不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移情到別人心上。
有些癢,還有些燙。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阮之之於他的重要性,從小到大,周遭親戚好友將他視為病毒,退避三舍,只有她,主動走向他,關心被他扔掉的論文初稿,對著他笑,在一片黑暗中向他伸出手。
「無聊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而已。」
剛剛自己在那狼吞虎咽的時候也不見他吃,這會兒應該餓壞了吧。
對方垂眼,看著她落在自己腰間的小動作,似乎很是受用,也跟著輕聲在人潮中回應:「不餓。」
阮之之一邊跟著人潮走過來,一邊想,太好了,領導致完詞后,時間就比較自由了。
想到時硯為了陪自己吃飯特地趕來參加舞會,阮之之心裏忍不住有些愧疚。她默默往時硯身邊又移了一寸,伸手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腰,輕聲道:「時硯,你餓嗎?」
感受到從她柔軟手心裏傳來的溫度,時硯微微垂下眼帘,眸中種種情緒一閃而過,他反手握住她,動作很溫柔,似乎是知道自己剛剛的語氣嚇到了她。
這個人真是沒有情調。
自己都已經快二十六歲了,怎麼還像個懷春的小姑娘一樣和*圖*書,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唾棄。
跟他在一起度過的時間,幸福到近乎靜止。
七年前的自己,就像見不得光的賊一樣,日日藏匿在她身後無人窺見的角落,即便不能與她說話,只要能一直偷偷看著她,也覺得圓滿。
時硯低頭問她:「想回去了嗎?還是再待一會兒。」
可阮之之這次沒有像上次那樣猶豫,直接伸手接過了。在接過來的瞬間,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之前沒有將那朵紙玫瑰隨意丟棄。
阮之之歪頭看他手上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麗江酒吧的那晚,他伸手遞給她的那朵紙玫瑰。
片刻之後,一隻栩栩如生形容可愛的小兔子就在時硯指尖誕生。他伸手,動作很溫柔地遞給她,像上次一樣,言簡意賅道:「送你。」
阮之之略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忍不住嘆氣:「你說你一個男人,怎麼長得比女孩還勾人……」
「時硯,雖然你曾是我的同系師兄,可是我跟之之兩個人的私事,希望你一個外人不要插手。」站在一旁被忽略良久的李司晨,在看到阮之之臉上毫不掩飾的依賴感之後,終於忍不住慍怒開口,並且一字一句中,著重強調了「外人」兩個字。
很快,領導致詞結束,大廳里的開關被工作人員打開,觸目所及之處又變得燈火通明,時硯也停止手上的小動作,從善如流地收回手。
眼前衣香鬢影,耳邊觥籌交錯,阮之之腦子裡亂糟糟的,剛才離開之前她看到李司晨的神色很黯淡,潛意識裡,作為相識多年的朋友還是有些擔心他,卻也知道這個人以後與己無關。況且……時硯此時此刻就在她身邊。
救命……等一會兒大廳里的燈亮起來,一定會發現她的臉已經紅透了。
時硯垂眼看她,薄薄的唇抿出一個細小的弧度來,神色幽深,從眼瞳里映出洶湧亮光來,下一秒,他有些情難自控地伸出手,緊緊將她抱在懷裡。
曾經這麼愛他的阮www.hetubook.com.com之之,終究還是被他弄丟了。
阮之之端起一盤炸薯格,極力控制腹中傳來的飢餓感,矜持地小口小口咀嚼。畢竟作為一個新晉女友,該有的端莊優雅還是要有的。
「帥哥,我注意你很久了,一起喝一杯?」她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撩了撩一頭波浪長發,恰到好處的誘惑與勾引。
七年前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像現在這樣站在他面前,眼睛里只有他一個人,這樣小心翼翼地對他說話。
阮之之想了想,怕一會兒被同事看到自己跟時硯在一起,又要被當成熊貓一樣圍觀,於是回答:「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你很喜歡摺紙嗎?」
而就走在她身側的男人,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垂下頭來,語氣溫柔地問她餓不餓。
聽到他詢問的聲音,阮之之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飢餓感,回想一下,她這整個晚上也就跟顧念一起聊天的時候吃了幾口蛋糕而已。
剛剛還有些慌亂的阮之之突然就安下心來了。
阮之之臉紅紅的看著他,想要質問,又覺得太矯情,於是作罷。
女人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視若無睹,而時硯沒有看她,折了步伐,攬著阮之之從她身邊快步走過。
兩人正在聊著天,大廳中央的燈光突然全部滅下來,緊接著,最前方的舞台上灑下一束白色追光,阮之之看到他們公司的領導走上去,開始發表致詞,內容無非是一些逢場作戲冠冕堂換的官話。
李司晨很久都沒有再說話,他的雙肩下陷,似乎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時硯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大廳,沿著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向出口走去。
阮之之:……
阮之之一顆原本平靜的心,聽到他這句極像情話的話,簡直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瞬間怦怦直跳,連帶著整個人的呼吸都變急促了。
時硯看到她的表情,眼角眉梢漫上笑意:「要不要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就在阮之之腦海和圖書里天馬行空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有男人在暗暗打量自己。
阮之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是並沒有拒絕。
說完,他的手指向下,動作很輕地抓住她剛想從他腰上逃走的手指,而後一點一點,攏入掌心。他不說話,兩個人擁擠在人潮里,燈光昏暗也無人注意,只有阮之之知道,他現在正伸手,用自己的指尖一下一下,毫無規律地輕輕撓著她的手心。
時硯望著她,沉默良久,輕聲開口:「你再不快點吃,一會兒侍應生就要來收拾餐桌了。」
眨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場景又轉回大四那年的畢業演講,她為了讓自己能有一場完美的演講回憶,跑了六條街買來領帶,上場之前,她在後台,神色羞澀,低頭小心翼翼為他系領帶,祝他演講順利。
晚風溫柔拂過,吹皺了一池春|水。
晚風吹得有些急了,將她的薄紗裙擺吹起,由於長裙從大腿根部開始分叉,此時此刻被風一吹,難免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長腿來。
……
就像那烽火戲諸侯里的周幽王,儘管知道後果可能無法挽回,為了褒姒那顛倒眾生的一笑,便是誤國也心甘情願。
阮之之站在他身側,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
李司晨沒有回答,只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像是聽到了他說的話,又像是沒聽到。
他說到這裏,回頭看了一眼垂著眼不說話的阮之之,眉眼稍緩,「之之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以後也不會跟你再有任何瓜葛,希望你不要再纏著她。」
這是時硯第二次抱她,阮之之縮在他的懷裡,心裏默默地想,她是喜歡時硯的,不然,她的心不會在跟他擁抱的時候跳動得這麼劇烈。
阮之之先是眼睛一亮,隨後想起了什麼似的,又有些泄氣地回答:「今晚我們公司里的主管都在,萬一被他們發現我提前溜號,怕到時候挨批評。」
時硯聽她這麼說,點點頭,回身帶她去自助餐桌上找吃的。
與此同時,剛剛還很分散的人www.hetubook.com.com群也十分配合地聚集到舞台前方來。
「之之,你的裙子很漂亮。」
「喜歡嗎?」時硯垂眼,眼睛專註看手上的半成品,仔仔細細將紙對摺成五邊形,又沿著壓出來的虛線利落撕開幾個對等的角,而後,不待她回應,漫不經心地開口,「喜歡的話,以後每天都給你折。」
時硯輕笑,似乎是有些無聊地隨手從餐桌上取過一張餐巾紙,就這麼斜斜靠在桌上,動作懶散地開始摺紙。
而男人彎下腰,將自己的頭垂在她細弱的肩膀上,藉以掩飾自己發紅的眼眶。
時硯拉著阮之之的手一步步向前走,路過李司晨身邊的時候,他頓住腳步,低下頭來,在他耳邊以只有他們二人能夠聽到的音量低聲道:「李司晨,三年前她誠惶誠恐取出一顆真心,卻被你摔得粉碎,如今我倒是要感謝你,你們原本是有機會在一起的,只是從現在開始,卻再無可能了。」
時鐘指向九點,夜幕早已降臨,晚風襲來,很是涼爽,空中繁星密布,燦爛耀眼,很多人都走到室外游泳池附近,跳舞聊天。
原來是嫌她的穿著太暴露了。
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從那次以後,他食髓知味,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癮君子,非她不可醫。
時硯和阮之之漸行漸遠,而他在一片模糊人潮中閉上眼睛,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盛夏,那時她孤身一人行走在校園裡,身後拖著一個笨重的行李箱,神色茫然,忍不住讓人心生憐惜。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阮之之,在童年經歷過那樣慘烈的家變后,其實他也是怕黑的,所以當實驗室里她瑟瑟發抖伸出手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他的手指靈巧而纖長,像兩隻交錯飛舞的蝴蝶,就連指尖都泛著好看的顏色。
阮之之內心深處是一個極其慢熱內斂的人,他花了一年時間才讓她卸下心防,慢慢喜歡上他,而如今她跟時硯不過相識數月,她怎麼會對著他露出那樣的眼神?
李司晨雙手垂下,緊握成拳,他沒有再跟時硯說話,而和圖書是扭頭望向阮之之,一字一句,艱難無比地開口:「之之……你跟他……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時硯這麼做簡直就是犯規。
「啊?」思緒被從天外拉回來,阮之之抬頭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撥了撥劉海,「謝謝。」
手中的小兔子似乎還帶著他身上的餘溫,阮之之伸手摸了摸兔子耳朵,心裏就在此刻像浪潮般浮起洶湧的幸福感。
時硯這個人,平時神色冷厲寡淡倒還好,怕就怕他眉眼一軟,露出溫柔神色來,這才是真要人命。
他無法接受。
阮之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發自內心般讚歎道:「好厲害啊。」
阮之之聽他這麼說,忍不住臉上一紅,也許是舞會大廳里的吊燈光線太過明亮,折射到時硯身上,襯得今夜的他格外好看,一雙總是冰涼入骨的眼睛甚至顯得有些溫暖。
……
那個時候她也是像這樣,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笑容分享給另外一個男人,他有的時候也會想,如果阮之之願意對他露出這種笑容,要他付出什麼都可以。
時硯卻有些諷刺地笑了,人山人海的舞會大廳里聲音喧嘩,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小小角落裡的動靜,他一步步走近,仗著天生的身高優勢低下頭來,俯視著李司晨,口吻涼薄:「外人?這個詞或許應該退還給你,李司晨,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總是錯過之後才想起回頭。」
阮之之輕聲回答,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忍:「是真的,所以……我跟你之間,真的完完全全沒有可能了。」
他說話時的神色很平淡,聲音很輕,卻很陰冷,讓人聽了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時硯抿唇,斟酌著開口:「我不是對你的著裝有什麼要求,只是現在畢竟還沒入夏,我建議你還是多穿一些,否則這種天氣一旦感冒,沒有一個星期是痊癒不了的。」
阮之之忍不住向時硯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對方收到她的眼神,很是明白地伸手攬上她的腰,淡了語氣道:「借過。」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還是加快了咀嚼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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