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first kiss

她以為自己獨自承擔著愛而不得的痛苦,因為對方的一句話甜蜜或絕望,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兩人視線相撞的一瞬間,恍惚間萬象皆是他眉眼,幾乎讓她目眩神迷。
論樣貌,她雖然長得漂亮,卻也算不上絕色;論性格,她雖然性情溫柔,骨子裡卻很固執;論家室,她年少時父母便離異,從此母親獨自撫養,更談不上什麼大富大貴。
原來接吻的感覺這麼甜蜜。
「時硯——」
她知道今天a大在開教研會,所有學校里的一級教授全部必須出席,所以只好走到時硯的辦公室去等他。
因為李司晨,大學四年裡的阮之之心裏多多少少是有些自卑的。她覺得一定是自己不夠好,不然為什麼她都做到這種地步,李司晨還是不喜歡她。
她笑起來,他的世界里才有光。
阮之之一路胡思亂想著,抬腳邁上通往三號教學樓的樓梯。
男人看到是她之後,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有些驚訝地開口:「之之,你怎麼會在這?」
他伸手,動作有些強硬地把她拉到懷裡,「你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就在此時,透過敞開的窗戶,突然聽到樓梯拐角處好像有聲音傳過來。
被當成大熊貓圍觀了半天的阮之之,莫名覺得臉有些紅。
阮之之想,性格不論,時硯這張臉長得真是無可挑剔。
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感攫取了她,讓她緊張到連指尖都微微顫抖。
一根冰涼的手指伸過來抵住了她的唇,阮之之抬頭,看到時硯望著她的神色很溫柔:「之之,別說對不起。我說了,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跟你無關。」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可潛意識裡就是想跟他道歉。
窗外夕陽逐漸西沉,阮之之偏頭望過去,看到日頭從下面開始泛出微紅,輕輕地,比天上的雲絲還要淡,而後,慢慢燒成絳紅色,抖落出柔和的光。
阮之之抬頭,為了避免被對方當作神經病,趕緊毫不吝嗇地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來,然後把手中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遞給他:「同學,這份提綱是你剛剛不小心丟掉的,吶,還給你,下次要細心一點,不然重新寫一份要花好久呢。」
百無聊賴地關掉手機,她記起時硯的辦公桌右邊抽屜里有糖,於是動作很是熟練的打開,從裏面拿出來一顆水果糖,剝開包裝紙放進嘴裏。
氣氛有些尷尬,半晌,還是時硯先開口,他的聲音很淡,情緒莫名:「通關了嗎和*圖*書?」
可是認識了時硯之後,一切都變了。
阮之之低著頭,想到那個解謎遊戲里的最終謎底,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敢抬頭看他:「時硯,對不起……」
阮之之卻哭得更厲害了。
a大校園裡風景如畫,道路兩旁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梔子花,遠遠望去像是被純白色的海洋包圍,芬芳撲鼻。
然後。
時硯的手指觸碰到她的眼眶,有點涼,又奇異般的溫暖。她哭著望向他一雙有些無奈的眼睛,下一秒,突然不管不顧地伸手抱住他。
阮之之一步步走在校園裡的林蔭小道上,腦海中的景象逐漸與自己的大學時代重合。
就這麼神遊天外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的緊張感怎樣都無法消散。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等待自己的暗戀對象一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時針就在此刻緩緩指向下午六點,阮之之呆坐了一會兒,忽然像彈簧一樣從沙發上蹦起來,她好像很著急,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奶牛斑點家居服,拿了個手機鑰匙就快步出了家門。
「哪家的姑娘啊,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像是個正經人家的好孩子。」
她好想見時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看就看。」對方顯然不以為意,「反正他們都知道,我最近交了女朋友。」
還不待她多想,辦公室的門就從外面被推開。
一直站在旁邊一臉驚訝的陳嘉言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跟其他人解釋道:「咳……這個美女是阿硯的女朋友,你們都還沒見過吧?」
時硯一路帶她走到a大操場後面的一條林蔭笑道,才停下腳步。
阮之之一頓,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乖乖立定站好。
不過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很快,阮之之就聽到了門外把手輕叩的聲音,伴隨著的是幾個人的交談聲。
當時的他看到自己天天跟在李司晨身邊嬉笑打罵,心裏,又是怎樣的難過呢?
站在門口的時硯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抿了抿唇,走過來輕輕拉住她的手,而後,什麼都沒說就把她從辦公室裡帶了出來。
當時,她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一個陌生的男生背影。這個男生的發色漆黑,看起來像是一個中國人,他的個子很高,脊背挺得筆直,有些削瘦。也許是因為實在太過無聊,阮之之有些好奇地伸手把紙團從廢紙簍撿起來,一寸和*圖*書寸展開,然後發現,紙上竟然是一份論文初稿的提綱。
躁動不安的心情這才平復了些許。
半晌,男生終於有些不耐煩地回過頭來。
這份提綱的內容就算是被編進教材書里都毫不過分,阮之之看了一會兒,深深感覺到,儘管都考進了同一所大學,人和人之間也還是有著很大差別的。
把門推開,她徑直走到時硯的辦公桌上,百無聊賴地坐下來。
終於見到時硯的阮之之卻覺得一瞬間心神大定,她張了張嘴,小聲回答:「我、我想你了。」
嘆了口氣直起身來,阮之之掏出手機,打開系統自帶的前置攝像頭照了照,發現自己由於出門匆忙,現在頭髮亂糟糟的,妝也沒化,身上還穿著家居服。阮之之閉了閉眼,覺得還是不要再照了。
氣氛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樓道里來往的學生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走到辦公室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像做賊一樣偷偷往敞開的門縫裡瞥了眼,看到裏面空無一人之後,才放下心來。
阮之之一怔,那陣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又滿溢出來,小聲回答:「通關了。」
一路小跑到小區門口,迎面剛好過來一輛計程車,阮之之趕緊揮手,覺得簡直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最近是刮的什麼風啊,連時硯都談女朋友了。」
時硯看她眼淚掉個不停,神情罕見地有點慌亂,他伸出手,皺著眉頭幫她擦眼淚:「別哭,之之,你笑起來最好看。」
是陳嘉言的聲音。
這麼想著,她小心翼翼地把紙團鋪平,然後伸出手,用筆尖輕輕戳了戳他的後背。
可是緊張又怎麼樣,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抱著這樣的想法,阮之之抱著時硯,乾脆閉上眼在他唇上橫衝直撞的啃咬起來。
阮之之第一次發現時硯竟然也可以是溫柔的。
於是阮之之也不說話了,她用另外一隻空出來的手撥弄了一下劉海,愈發後悔出門前沒有梳洗打扮一下。
「之之——」
時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一雙漆黑的眼睛里神色不明,隱隱的,好像有光:「阮之之,這是我的初吻。」
可是每一件與她有關的事情,他卻都記得很清楚。
阮之之有些不敢去想,越想,越覺得自己殘忍。
霞光就在門被打開的瞬間從外面大片大片地湧進來,阮之之看到幾個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走在前面的是幾個五十多歲,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然後,她看到了一邊扭頭跟後面說話一邊走hetubook•com.com進來的陳嘉言,再然後,她終於看到了那個不緊不慢走在人群最後面,低著頭漫不經心的時硯。
前面的人對於她的動作好似毫無所覺。
於是,幾個年過五十的老教授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壓下眸中的驚詫神色,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這麼多年,是她辜負了他。
他長得那麼好看,就算是遞過來一瓶砒/霜也能讓人心甘情願地吞進去。
她聽到這裏語氣有些哽咽了,想了想,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個困擾至今的問題:「時硯,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喜歡我?」
他握著她的手很涼,也不說話,只是一直往前走。
於是從美國畢業回來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走出這段情傷的陰影,也一直都沒有辦法去認識新的男人,開始一段新的戀愛。
……
時硯垂眼,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被我喜歡了這麼久,會不會讓你困擾?」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像是想要彌補什麼似的,又補充道,「我喜歡你是我心甘情願的,別想太多。」
可是時硯比她痛苦何止十倍。
「阿硯,今天又有學生來找我了,說要我幫她向你轉交一份情書。你說現在的小孩天天腦袋裡都在亂想什麼,什麼年代了還想玩師生戀呢。」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灑下一片霞光餘輝。
一顆心立刻怦怦直跳,阮之之騰地一下從沙發椅上坐起來,突然有點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這裏風景很美,而且很安靜,沒什麼人。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頓時她看著前面那個背影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學霸啊。這個紙團肯定是他扔錯了吧,這麼優秀的提綱呢。
阮之之的眼淚來得猝不及防,她平時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對於那些不聽使喚就奪眶而出的淚水毫無辦法。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在聽到對方開口的瞬間同時停住。
與此同時一陣陰影籠罩,她看到男人俯下身來,而後,毫不猶豫地覆上她的唇。
他話音落下,身後眉眼清冽的男人懶懶散散抬頭看過來。
轉身過來的男生垂眼,視線落在那張已經被她重新鋪平的紙張上面,很久都沒有說話。
大腦徹底宣布死機的阮之之被他牢牢圈進懷裡,鋪天蓋地都是男人身上清涼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像是被宿命籠罩,無處可逃。
阮之之聞言有些委屈:……一個大男人在乎什麼初吻不初吻的,我還hetubook•com.com沒說什麼呢。
一路輕手輕腳地走上樓梯,穿過走廊,教室里仍然有很多學生在上課,有的在認真聽課,有的在偷偷玩手機,還有的已經趴在桌上去見了周公。阮之之將視線收回來,拐了個彎繞到後面的教授辦公室。
這種幾乎每天都會在校園裡發生的小插曲,如果不是上次吃面的時候時硯提醒她,她大概早就忘得乾乾淨淨了吧。
眼淚掉到膝蓋上的白紙上,將那行文字暈染打濕。
阮之之看了一會兒,雙臂合攏趴在時硯的辦公桌上,心想,不知道一會兒等時硯回來看到自己在這裏等她,會不會覺得有些驚喜。
一定是時硯和別的教授開完會一起回來了。
他也在?阮之之囧,那不是更尷尬了,陳嘉言他……應該不知道自己跟時硯的事情吧。
阮之之想著想著,眼眶不受控制地又紅起來。
阮之之一直都記得,之前她手被茶几割破的那次,時硯早上過來找她,給她買早餐,還親手幫她擠牙膏。
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頸,她費儘力氣地一點點踮高腳尖,然後抬起頭,毫不猶豫地堵上他的唇。
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阮之之好像在耳邊聽到了煙花炸開的聲音。
那些年來,她滿心滿眼都是李司晨,每天都在想盡辦法希望多靠近他一點,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那些年來,有這麼一個男人,曾經也這樣默默地,毫無指望地喜歡過她。
阮之之聽到這裏,閉了閉眼,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眼眶裡落下淚來:「我以前從來沒想過,也會有人把我放在心上,為我做這麼多事情……」
這麼優秀的時硯,為什麼會喜歡上她?
陳嘉言看到她明顯也是一愣,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跟她說話,而是側過頭去:「阿硯,你看是誰來了。」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
眼看著計程車又拐過一個街口,還有兩條街就要到達a大,阮之之此時此刻卻突然生出些許近鄉情怯的情愫來。
後來的事情,阮之之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總之在她不甚清晰的記憶里,她記得男生最終取走了那張紙,似乎,還對她說了句謝謝。
又緊張又羞澀,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時硯這樣的性格,幸好是大學教授,要是讓他去教個小學啊初中什麼的,那麼一張冷冷淡淡的臉還不得把學生嚇哭。她想到這裏,把頭埋進臂彎,忍不住笑起來。
他的身上好像披著晚霞的光,柔和又朦朧。
阮之之並不氣餒,只覺和-圖-書得是他學習太投入了,於是鍥而不捨地繼續戳。
「就是說啊,我還以為,等我孫子出生的時候都看不見他結婚呢。」
她想起自己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在圖書館自習,一道高數題解了半天都解不出答案,於是乾脆趴在桌子上自暴自棄地玩手機。沒過多久,突然一個紙團被人從前面丟過來,穩穩落在她旁邊的廢紙簍里。
深呼吸,她付錢下了車,盡量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踏進了那個早已經爛熟於心的校園。
她說話的時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單純無害,不過視線,卻半分都不曾在男生面上停留過。
這是一句真心話。
阮之之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道:「時硯,你的學生都在看我們。」
時硯卻笑了,他低眉垂眼看她,眸子里的尖銳像是被敲碎了,望著她的神色萬般柔情千般意,簡直讓人心旌搖蕩。
仔仔細細把她的眼淚擦乾淨,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拿住一隻小小的紙青蛙:「給你今天的,別哭了。」
說起來,從自己家通往a大的這條路她明明已經爛熟於心,可是此時此刻,每一條街的景緻看在她眼裡,卻都像初見一樣陌生。
親情缺失,愛情受挫,在阮之之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沒有多少愛和溫暖,所以她一直都很獨立。
時硯的嘴唇一直很涼,剛剛被她咬了一陣,現在終於有了些許溫熱氣息。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一樣淺嘗輒止,舌尖在她唇上流連舔舐,而後撞開她的牙齒,在那片從未有人踏足過的領地里一路攻城略地,逼得她節節敗退,只能棄甲投降。
他說:「你不知道你對於我來說的意義是什麼,我也很難跟你說清……但是,現在這些你都不必知道了。」他說完,伸手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都不重要了,只要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就好。」
心裏一緊,阮之之偷偷伸長脖子往窗外望過去,果然看到遠遠的有幾個人影一邊交談一邊走過來。
時硯辦公桌上的擺設仍舊簡潔明了,除了教學材料和學生的作業之外空無一物。
滿腦子都是時硯,時硯垂著眼沉默的模樣,時硯伸手摸她頭髮的模樣,還有,時硯對著她笑的模樣。
在此之前連男人的手都沒有主動拉過的阮之之,在覆上那片冰涼的時候,內心緊張到無以復加。
還沒等她咬夠,時硯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拉開了她。
說話人的聲音十分清朗,語氣裡帶著笑,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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