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捨不得每天晚上拉著你熬夜。」阮之之搖頭道，「一周陪我一次就夠了。」
入了夜，街道上行人稀少，顯得有些冷清。
過了會兒，她開口：「對了，我們還沒有去調火鍋料呢。」
「吃飽了嗎？」
「時硯，我跟你認識這麼久，你好像從來都沒問過我關於李司晨的事情。」
時硯：「……」
她嘆氣：「時硯，我身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嗎？」
阮之之一邊回應一邊拿起筷子去撈，眼角餘光瞥過時硯的背影，人群中他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事實證明是有成效的，阮之之在跟時硯談戀愛之後的這一個月里，體重從90斤飛速飆到95斤，並且還有繼續增長的趨勢。
阮之之聽他這麼說，有些驚訝地睜大眼：「你會做飯？」
然後，她轉過頭，偷偷地觀察時硯的身影。
她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說完，她也不等時硯回應，自顧自地繼續，「我第一次見到李司晨的時候，是在大一剛開學的那天，我在校園裡迷路了，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是中國面孔，當時，他很熱情地幫我帶路。」
瞬間就有了底氣，覺得自己帶著時硯來了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她伸手從服務生手裡接過菜單，把其中一份放在時硯面前，十分豪爽地道：「看看，想吃什麼隨便點，我最近手頭很充裕。」
「不冷。」她笑得有些甜蜜，伸手挽住時硯的肩膀，「以前讀書的時候，我一直幻想著能和喜歡的人晚上出來壓馬路，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成真了。」
他把其中一個放到她面前，阮之之低頭，裏面沒有蒜，沒有香菜，沒有辣椒，相反的，有芝麻醬，沙茶醬，還有蔥花和白芝麻。
她想要時硯。
阮之之點點頭。
她也點點m•hetｕboｏk•coｍ.com頭，繼續道：「可是我不能吃，那就點個肯定不會出錯的鴛鴦鍋吧，辣的和不辣的都有。」
他說到這裏，低下頭，冰涼的唇吻上她有些酸澀的眼睛。
於是兩個人開始低頭吃火鍋。
時硯吃飯的模樣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基本上都是阮之之在嘰嘰喳喳地說話，他時不時回幾句。
「時硯，你會不會有一天也發現，其實你對我的感情，從頭到尾，也不過是一場誤會呢？」
阮之之卻很喜歡這種靜謐的氛圍，她想了想，開口提議道：「時硯，我今天吃得太多了……你陪我在馬路上走走吧。」
因為她已經徹底愛上他了。
他擺脫不了，只能認輸。
時硯沒有說話，只是把涮好的茼蒿放在她的碟子里。
而坐在對面的時硯已經很自覺地開始幫她涮羊肉，火鍋湯麵上瀰漫出的霧氣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臉，在吊燈下顯得有些朦朧的美感。阮之之一只手撐著下巴，坐在對面看他，心裏面全都是滿足。
因為一個人吃火鍋的話，就意味著需要一個人點餐，一個人調料，一個人涮肉……想想就很恐怖。
阮之之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家火鍋店裡面簡直是座無虛席。
時硯沒什麼意見，偏頭看了看她，輕聲問：「冷嗎？」
這一次，時硯沒有阻止阮之之買單。
時硯輕輕笑了一下：「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些期待。」說完，他優雅地放下筷子，看了阮之之一眼，動作很自然地抽出紙巾，幫她把嘴角的油漬一點點擦乾淨。
「雖然我知道那些感覺其實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衝動，但是在當時，李司晨真的給了我這種假象。」她說到這裏，忍不住抬頭去尋找他的眸，「我想我們是和*圖*書一樣的，你對我的感情，同樣來源於當時我對你無意的關心，就像我對李司晨的感情一樣。」
說他偏執也好，瘋狂也罷，她這輩子只能是他的。哪怕她不愛他，哪怕是被迫，也只能是他的。
「如果你喜歡，每天晚上我都可以陪你。」時硯垂眼看她，眼神裡帶著小心翼翼的珍惜。
「哦……」阮之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雖然好像挺慚愧的，但是……我的確不會做飯，如果以後我們結婚了——」
他看起來仍然很冷靜，可是口吻里，卻隱隱有些孤注一擲的瘋狂，「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你明白嗎？」
她說話的口吻很認真，認真到時硯不得不停下腳步，凝神細聽。
在她過去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了解過自己的內心。
「當然。」對方聽到她的話，也抬眼看她，「你身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慢慢去發現。」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正式的請時硯吃飯，於是阮之之卯足了勁，點了滿滿一桌子菜。
「來不及了，你就算是現在要跟我分手也沒用，我不會放你走。」
這些年來，她就像是一個夢魘，日日夜夜糾纏於他。
「那走吧，時間也不早了。」時硯從座位上起身，習慣性地伸出手，阮之之毫不猶豫地牽住。
今晚的月色很美，銀白色的月光淡淡的，像溫柔的流水，靜靜傾瀉下來，將地面點綴得斑駁陸離。
「火鍋很容易，如果想吃的話，我隨時可以給你做。」
「沒關係，我做。」
阮之之忍不住嘆氣：「等哪一天我要是真的變成一個大胖子，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過現在有了時硯，她再也不用一個人孤獨地消磨時光了。
從她這和-圖-書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稜角分明，輪廓隱在昏黃燈光下。他的動作很利落，垂著眼面無表情挑選著柜上的調料種類，身邊有幾個小姑娘在非常明顯的偷看他，他也毫不在意，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
時硯隨手翻了翻，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按照你的口味點就可以。」
「可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那種感情不過是一時的錯覺。就像是一隻路邊的流浪狗，那個人只不過給了它一根火腿腸，它就誤以為可以永遠依靠。」阮之之說話的時候，語氣里隱隱有些顫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仍然固執地望著他，「那麼你呢？」
阮之之忍不住拿起手機遠遠地拍了一張照。
一顆心變得暖暖的，她看著他，發自內心地說：「時硯，你真好。」
阮之之抿著嘴，想故作矜持一下，但是因為太開心還是忍不住笑。
「阮之之——」
也許是這樣美好的夜晚，容易讓人卸下心防，阮之之盯著地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說些埋藏已久的心裡話。
阮之之聽到他的回答愣了一下，其實她原本是想說，以後結婚了，她可能要花一段時間去學。
食材被一樣樣端上來的時候，阮之之隱約還聽到鄰桌的人在議論他們，說看起來都挺瘦的，沒想到這麼能吃。
他皺皺眉，道：「你乖乖坐著，我去幫你調。」
儘管阮之之已經習慣了獨立，但也從來沒有嘗試過一個人出來吃火鍋。
她咬了咬下唇，偷偷抬頭看了時硯一眼。
她把冒著熱氣的羊肉全都撈上來，又往時硯的碟子里放了一半，這才吹吹放到了嘴裏。
嗯，果然很好吃。
肥牛卷、羊肉卷、雞翅、金針菇、黃豆芽、鵪鶉蛋，茼蒿……滿得桌子都快要放不下了。
他說話的時候hｔtps://m•ｈｅtｕｂook.ｃｏm.ｃoｍ，視線無意識地在她胸口流連了一會兒，阮之之注意到他的視線，臉上溫度抑制不住地升高，瞬間就不說話了。
阮之之安靜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感慨道：「哎，想想我們真的是很不容易，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我天天做夢都想回國吃一頓火鍋，可是等真的回國了，又懶得出門。」
時硯點點頭。
她想，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時硯一定偷窺過她很多次。
阮之之抬頭看他，對方正用漏勺濾掉濃湯表面的一層浮沫，面色依舊很平靜。
吃火鍋這個活動，是最不能忍受孤獨的，因為它至少也需要兩個人或以上才可以完成。
時硯聞言側過臉去，看到店裡中間擺放調料的區域現在正被人群擁擠著，里裡外外水泄不通，有幾個女孩子還被匆匆走過的人不小心撞到，看起來好像很疼。
道路兩旁的路燈壞了一個，顯得有些黯淡，偶爾有行人三三兩兩地走過，路燈映出來的影子折射在地面上。
兩個人吃完火鍋出來，天色已經黑透了。
阮之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現在不一樣了，關於我所有的事情，我都想和你分享。」
不過她毫不在意，心情很好地說：「時硯，這是我今年第一次吃火鍋。」
時硯想了想，回答：「會做一些簡單的。」
等到她的小動作做完，時硯剛好端著兩個調料碗回來。
時硯的腳步頓了一下，而後，他淡淡回應：「我以為，你應該不想說。」
看來這一次顧念的推薦還是很靠譜的。
晚風冷冷清清地吹過，吹亂了阮之之的長發。
她記得自己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篇微博，總結人類最孤獨的十個等級，其中一個人吃火鍋位列第五。
阮之之已經很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一頓火鍋吃下來，ｍ.hｅｔubｏoｋ•coｍ.ｃoｍ她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忍不住感慨：「這一頓吃完，我至少要胖兩斤。」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的阮之之還好，但是此時此刻的阮之之，完全無法接受這種可能的存在。
時硯伸出手，如初見一般小心翼翼地幫她把亂髮撥到耳後，輕聲道：「你對李司晨的感情是什麼現在已經不重要了，而我對你的感情，從頭到尾我都很清楚。」
「你太瘦了，應該多吃。」
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喜好。
時硯放下手中的火鍋筷，起身走過去，臨走前還不忘提醒道：「羊肉可以吃了。」
關於幫助阮之之增肥這件事情，時硯一直以來都在不遺餘力地貫徹實施。每次見面的時候，他都會帶很多巧克力或者蛋糕之類的甜點給她，平時如果有事沒法見面，到了飯點他也會不厭其煩地打電話過來，一遍遍地提醒她吃飯。
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兩人被熱情的服務生一路領進火鍋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直靜靜聽她講話的時硯，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你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後來很自然地就認識了，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什麼的，我想，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實在太孤單了，才會對別人給予的一點點溫情念念不忘。」
畢竟跟時硯在一起之後，她的錢包就很少有出來透氣的機會。
阮之之深呼吸，繼續道：「時硯，其實我跟你一樣，都很孤獨。雖然我雙親健在，但是從小到大我也沒有真正意義上體會過親情是什麼，他們一直不太管我，我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是心底里也渴望被人關心，被人在意。」
他面上的表情依舊很淡，一雙眼睛卻黑壓壓的，彷彿山雨欲來。
那邊阮之之正在低頭研究菜單，聞言也不在意，抬頭問他：「你能吃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