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嫻一手挽包，另一手伸去勾他胳膊。白陸掏出褲兜里的手，與她手背一擦而過。
「昨晚為什麼沒回信息？」他突然問。
樓下那片狼藉的畫面，他們應該是看到了。
他四下觀望，直身走進雨中。
他們在醫院門口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
他走過去。
餐桌上，高嫻分別給趙爸和白陸盛了一碗粥，邊問白陸，「你昨晚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周而復始，久久不息。
南檸慢慢翻過身，語氣有點不耐煩，「夠了。」
「那你看這個幹什麼？」
「嗯，拿了葯……」身後刮過一陣風，南檸的聲音漸漸走遠。
南檸一隻手手心攤開在給小貓餵食。身邊還繞著兩隻貓，爪子在撓拖在地上的頭髮。
她一轉頭，白陸迅速背過身閃進旁邊茂密的樹林中。
一出圖書館，高嫻急切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過來，「還在圖書館嗎？下雨了，我來接你好不好？」
「哦。」
他屈指對準停在玻璃上的飛蟲敲兩下，玻璃震動，疲憊的飛蟲終於掉落窗檯。
很久很久，高嫻終於妥協，「那好吧，自己去買把傘，早點回來。」
雨勢越來越大，空氣悶熱。行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驚到，慌亂地奔走逃竄。
這樣的話要是別人來問，她興許會回答，可身為當事人的白陸來問，就顯得這問題有點……矯情。
沒走多遠，就停下了。
他踏進公園，從樹蔭下過。
她在天文類書籍那找到了白陸，他抽了兩本書到看書區坐下。南檸隨手拿了本書，坐到了他對面。
陽光照了進和-圖-書來。
白陸蹲下，手懸空在一隻貓頭頂，那貓似乎通曉人性，往上蹦了蹦，腦袋撞上他手心。
南檸閉起的雙眼微微動了下，臉縮回被子。
「小嫻，你也別太擔心了，」趙爸目光從白陸離開的方向轉回來，放下報紙，摸著她手安慰，「小陸這孩子雖然不太愛說話，本性還是好的，再過些日子，等他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就好了。」
南檸兩手環胸，「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在跟蹤我？」
南檸嚇了一跳，捲起被子就往另一側滾。
南檸倒退著在他身邊繞圈，手背在身後笑，「你猜啊。」
「那你也沒有傘啊，把書借回來看吧。」
「都是因為他那個爸！」想起白陸的父親，高嫻眼眶陡然紅了，「要不是他，小陸現在能成這樣嗎！？」
「嗯。」
南檸抬眸，王嫿已經換好了職業套裙，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正微笑著等待她的回答。
南檸匆匆忙忙跟上去，「你怎麼不繼續問了？」
「嗯，知道了。」
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像春天裡最活躍的那隻花蝴蝶，四處引著別人的目光。
「咔嚓！」
喜歡他什麼？沒想到白陸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
樓下，突然閃過一道熟悉的紅色身影。
「不用了，」她閉上眼，「我自己可以去。」
他垂下眸，黑密的睫毛罩住上眼瞼，眼底小片陰影。
左手邊安靜放著一樣東西，一把摺疊雨傘。
室內安靜，偶爾發出一兩聲碗勺碰撞的清脆聲。
它似乎不知疼痛，不懂疲倦，偏要衝進這充斥m.hetubook.com.com
著生死氣息的地方。
他眉眼一彎，輕輕笑了。
下雨了。
南檸彎唇，露出酒窩笑，「我剛塗的，好不好看？」
她笑著搖搖手機，踩著輪滑鞋快速滑過來，圍著他跟貓咪轉了個圈停下。
高嫻：「你這孩子……」
他拿過貓糧，倒了一些在地上，小貓們立馬奔過去。
「胃不太舒服。」南檸側身躺下。
小貓一見有人來，尾巴立馬豎起，討好地繞著他腿轉，有的兩隻前爪抓住他褲子，站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一隻手給撫摸醒的。
白陸抬頭睨一眼她，她手指夾住兩片薄唇。
白陸起身，腳有些麻，站著沒動。
高嫻蹙眉，剛要開口就被趙爸打斷，「行了別問孩子了，小陸又不是沒回來，瞧你昨晚給急的。」
他低頭哼笑了下，轉身往外走。
白陸背倚著牆，「不用了。」
「你猜。」
窗外光線突然暗了，颳起了陣風，不多時，玻璃窗上響起雨點敲擊的聲音。
將苦澀的情緒忍下去，高嫻揚起微笑走到他身後，輕聲喊他，「小陸，回去了。」
拍照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王嫿收回手起身，「那你再睡一會，媽媽出去有事，記得去醫院啊。」
南檸伸了個懶腰，放在桌上的雙手伸到了他眼前，剛染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面。
她怎麼可能不著急。自己兒子什麼脾性她能不知道嗎？
南檸手撐住下巴，手指輕輕點在傘的包裝袋上。
她伸著懶腰直起身，看到對面座位坐了個女生，不是hetubook.com.com白陸。
三層的獨棟小別墅內。
王嫿摸了摸她額頭，「今天你們放假是吧，一會起床去醫院看一下。」
高嫻立馬回：「哦好，那我先去超市，你看完書後就給我打電話。」
高嫻懸在半空的手頓了幾秒，生硬地轉回來，將碎發勾到耳後。
白陸收回視線，打開手邊另一本書，反過來蓋住她不安分的手。
白陸眼神微擰了下。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高嫻兩手捂面，聲音些微顫抖。
白陸雙手插在褲兜，站在緊閉的窗戶前。
「真可愛，」南檸說，「都已經學會怎麼吊人胃口了。」
到底喜歡他什麼呢？外表還是內在？
「沒有。」
白陸蹲下，眼睛與一隻貓咪對上。小貓兩爪撐在他膝蓋上，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一樣盯著他。
迴廊里，跪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來，撣撣手開始接電話。
南檸朝窗外看，玻璃窗上水漬漣漣，街面上水花迸濺。
她目光又放到手邊這把黑色的雨傘上，眼睛里有了些不確定。
到處張望了幾圈，沒看到他人，應該是走了。
白陸收回按在玻璃上的手，回頭輕淡地嗯一聲。
白陸抬起頭，對面的人歪著頭睡著了。褲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起身還了書就出去了。
她雙眼驚慌地看著王嫿，定了會神，才放下警惕掀開被子。
他懶懶說：「我一會要去圖書館。」
她腳上穿著黑色輪滑鞋，兩膝跪在水泥地上，白|嫩嫩的雙腿貼地。
那人穿著輪滑鞋，靈活迅速地在來往行人中穿梭。風揚起她的長發，
m•heｔｕｂook.coｍ.ｃｏm翩翩起舞。
高嫻手裡抓著筷子，匆忙回頭提醒他，「別忘了今天預約了醫生，你換下衣服等會跟媽媽去醫院。」
白陸一手搭在膝蓋上，轉頭。原本已經離開的南檸又冒了出來。
長長的走廊上，牆壁雪白。
一路跟到了圖書館。南檸站在圖書館前猶豫了片刻，也跟著進去了。
「中午你想吃什麼，我們去超市看看。」
「我還有點沒看完，看完了就回去。」他打斷她。
白陸出來，外面已經沒了她的身影。迴廊上那幾隻小貓發出柔弱的喵喵聲，上蹦下跳地拖咬她留下的一袋貓糧。
頭髮被人輕輕順著，南檸聽到媽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欣慰，「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卡里錢還夠不夠用？」
「不老實。」南檸淺聲一笑。
白陸步子大，但行動得很慢。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不都過去了嗎？」趙爸拍拍她肩，「別總想著過去的事情，你也別在小陸面前提這茬了，他一個男孩子，受那麼重的傷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南檸突然醒來，本能地拿起桌邊手機看一眼，快十一點了。
圖書館里開著空調，慢吞吞地吐出冷氣。
「我吃好了。」不多久，白陸突然把碗往前一推，起身回房。
「沒有。」
敲了會，他終於不耐煩地抬眼。
昨晚給她發的那條簡訊，她沒回。她不會沒看到，只是單純不想回。
南檸盯著那六個字。
圖書館離醫院不遠，白陸步行過去的。途經一個小公園，公園裡凈是些跟著家長過來玩耍的兒童，歡聲笑語充斥雙耳。
「到時候再說m•het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
大概是喜歡他好看的皮囊吧。
他昨晚故意那麼晚回來，根本就是在無聲抗拒進入這個家庭。
這些都是流浪貓，身上還算乾淨，看來是有人經常照顧它們。
手機在指間轉了幾轉，她放到床頭柜上，沒回。
高嫻偏頭看著落後自己一兩步的兒子，他臉上表情平淡。
南檸就這麼笑吟吟地看著他。慢慢地，有點困了。
回應她的，是一道不大的關門聲。
前面一兩米外的迴廊上，有個穿紅色短袖、藍色短牛仔褲的女生。
「你以後要當天文學家？」南檸放下胳膊，下巴搭在上面。
「要不要媽媽陪你去？」
王嫿俯身在她頭髮上落下一吻，「好好睡，媽媽愛你。」
窗外，一隻不知名的小飛蟲不斷撲騰翅膀撞擊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一下又一下輕響。
南檸滑到他面前，微仰著頭盯住他黑亮的眼睛，他沒退讓。
高嫻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就看到安靜站在窗前的兒子。目光移到他的左耳，眼眶又是一紅。
如今他已經比穿著高跟鞋的高嫻還高出半個頭，身形似乎比之前還要清瘦。
書本攤在面前，她雙手撐起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對面的人。
白陸接過碗，眼神寡淡地掃過桌上的早點，沒出聲。
「打發時間。」
晚上吃得有點多，突然躺下直犯噁心。南檸去衛生間，扶著馬桶乾嘔了幾下，沒吐出東西。
「噓……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趙爸的聲音越來越溫柔。
王嫿坐在床邊，眼含擔憂地看著她：「檸檸，昨天是不是不舒服？現在還難不難受？」
白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