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隔間里的人沒有察覺到外面有人,聲音雖然壓低,但南檸還是聽得清楚。
白陸變得更不愛說話,整個人十分陰沉沮喪,經常單獨坐在窗前寫寫畫畫。
兩人決定在商場里找家店吃飯,南檸鬆開挽住他胳膊的手,踩在電動扶梯上,轉過身問他。
「關於白陸的事。」
隔壁桌是兩個男生,謝琳琳激動地偷偷告訴她們是院里的大二學長,籃球打得好,還是學生會的。
其實是有,不過眼下告訴高嫻也只會令她擔憂。
「小氣,」宋成彥想起那天的事來,「哦,白陸他當時也受了傷,被那幾個小癟三的煙頭給燙到了。」
那是高嫻不願再去回憶的一段時間。
南檸了解到他家裡的一些事。她不會改變對方的決定,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其實最主要的決定權在白季冬手上,高嫻想得到白季冬的撫養權,也要有白季冬本人點頭。
她把愛情壓在白陸身上。
南檸呵聲笑笑,「怎麼不方便?勾搭小姑娘的時候?」
宋成彥手蓋在眼睛上,「不然你以為呢,我們是去救你,又不是去救他,然後我們就把你帶走了。」
沒有統一的服裝,院里輔導員強制學生們必須穿軍訓時的迷彩服到實訓場地。
「人家男朋友可是B大的呢,叫白陸,是學軟體工程的。不過我聽說那人好像是個殘疾人,哈哈,當然是你帥啊。」
白陸在術后第二天醒來一次,喊了幾聲疼,沒撐多久又暈過去了。
南檸抬頭,一雙眼銳利地盯她,「我覺得你還是不太了解我這個人的性格,上次的教訓忘了?又準備插手我的事?」
高嫻這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上一次,是在白海平失智沖她扔椅子,白陸攔在她身前的時候。
211里另一位女生趙波看了眼宗欣榮,壓過頭來說:「搞不懂她想做什麼,前腳還跟1班的團支書打得火熱呢,在兩個班的群里互動得那叫一個曖昧。」
他面容冷靜,像是對這件事早已做好了決定,而詢問她不過是尋求一份勇氣罷了。
謝琳琳剛八卦完,就見那桌又坐過來兩人。
「那你一會就去說吧。」
南檸冷靜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揚。
她沒在意這件事,白家那邊親戚的www.hetubook.com.com號碼她有些沒保存,以為會是其中之一。
反應過他還在睡覺,南檸打算掛了,宋成彥卻先她一步接起了視頻。
軟外2班第一項是做陶瓷。
隨即又掛上笑臉,淡定地走過來,「咦,你也在啊,剛來嗎?」
南檸不咸不淡地笑了下,「嗯,知道了。」
宗欣榮一出來,看到洗手台前的人嚇了一跳。
無關卑微,而是勇氣。
白陸又被白海平揍了,而且是在醫院里。
「就這樣?」
正式開課前,南檸所在的計科院被通知先參加金工實訓。
下午午休完,就又趕去實訓場地。
南檸偏身,兩手慢悠悠把衣服袖口往上卷,也不正眼瞧她,笑了笑說:「來了有一會了。」
南檸跟謝琳琳她們坐在一桌吃飯,邊吃邊聽她們講趣事。
南檸手準備按下掛斷鍵,「行,一會給你發個8.8。」
南檸又去把衛生間的門拍上,落了鎖。
宗欣榮終於有了點害怕的情緒,「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一出去就告訴輔導員!」
「嗯,你不說就好。那就先掛了,我試著幫你約她一下,老實講我要是她的話,我就會選你,那個白陸成績好又怎麼樣,萬一以後耳朵……呸呸呸,不說了,我掛了啊。」
白陸:「……」
那人說:「我可不保證能幫你追到南檸啊,我們班人都知道的,她跟我關係不怎麼好。」
等高嫻趕到急診室外,看到的是圍堵起來的一群人。
南檸忍了忍,「……真是好樣的。」
宗欣榮偷偷瞄南檸的臉色,希望她沒聽到剛才的對話。
南檸突然回頭,看到不遠處白陸依然安靜地站在那看她。
第一天開會加參觀就耗掉了半天的時間。
南檸手裡拎著包,看著他欲言又止。
知道還不告訴她,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
她也終於明白,白陸離開后的日子里,她為什麼能夠堅持不懈地走下來。
高嫻辭了工作專門去照顧他,他國內的學業也拖趙虎仁幫忙處理好。
腦袋上頂著一團鳥窩似的捲毛,還特地染了個時下流行的奶奶灰。
服務員端了兩杯溫水過來,白陸把放在她手邊的水杯移開些,生怕撞倒https://m•hetubook.com•com
白陸按了按胸口部位,直到看不見南檸的身影才離開。
「那你那天來醫院看我,怎麼又一聲不響地走了?」
她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他的?分明是他先離開的。
南檸中途去了廁所,把做到一半,剛有些成型的碗狀的東西交由謝琳琳看管。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除了吃藥休養,白陸的事情就剩下看書寫題。
越是故意氣他、遠離他,她就越想往白陸身邊靠。
南檸沒有去隔間,安靜地站在外面。
夠洋氣啊。
白季冬一向聽白陸的話,高嫻希望白陸能夠幫她。
「我沒有,」宗欣榮倚在洗手台邊,手往後扣住大理石面,「就是有個學長想讓我幫忙,介紹你們認識而已。」
宗欣榮是本地人,家裡屬於中產階級,她父親跟輔導員還是老同學。
「嗯?我可沒說她男朋友是聾子啊,哎呀,都是我那些同學亂傳的。」
一來二去就傳到了南檸耳里。
因她突然的撞擊,心臟砰砰紊亂跳動。
飯後回到學校,到宿舍大門外,南檸踮腳匆匆摸了下他的眉毛,「上次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支持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去就去。」
宋成彥立馬抬起頭,「這話別瞎說啊,我現在可乖了,小男生都不會去勾搭!」
可白陸就像是溫暖而巨大的光源,宛如飛蛾的她只能迎著光靠近。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媽媽高嫻的電話。
醫務人員拉開了白海平,這才得了空將白陸抱上擔架車推到另一間急診室。
南檸回想了下,「趙愷圖他們?」
她們吃著飯,還能聽到宗欣榮的糯糯笑聲。
宋成彥驚訝問:「難道我身賦異能,被賽亞星球派來拯救地球的事情被你知道了?」

宋成彥起了八卦的心思,「怎麼,你們現在又碰到了?想舊情復燃了?」
高嫻沒別的事,主要就是想問問他最近的身體狀態如何,有沒有再出現耳鳴或者頭痛的癥狀。
同時也為了避開白海平。
白陸的病情在一天天轉好,可高嫻卻不見他有半點高興的情緒,也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這種性子。
對方微挑了挑眉,又繼續去跟她的學長講笑話了。
兩個孩子,無論是哪一個和-圖-書,她都不希望再次受傷。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以前還有勾搭男生的癖好。」
「謝謝,不用太感謝我,實在覺得過意不去的話,給我發個紅包吧,沒有988發個88也行。」
白陸被她一系列的動作搞懵,兩手微抬著,眼看她越跑越遠。
因為救她,白陸左耳聽力受損。
往裡走,她腦海里回放著與白陸重逢后的一幕幕畫面。
高嫻查看過那個號碼,國內寧市的一個陌生號。她試著撥過去,聽到的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那我儘力吧,你可千萬別去找她男朋友啊,不然人家鬧掰了你以後跟南檸說是我讓的,我就裡外不是人了。」
這一次,他傷到的還是這隻耳朵。
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離開,南檸問:「你是不是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兩兄弟一前一後被推入急診室,首先醒來的人卻是白季冬。
南檸背上書包,迅速飛奔過去。
南檸冷聲一笑:「回頭我得跟他好好培養下感情。」
那人在隔間里,她聽了會,對方似乎在打電話。
宋成彥輕輕切了聲:「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我賽亞人的身份被你發現了。」
「傻。」她決定一次性問個明白,「那救我的是不是也是你?」
南檸默默抬頭看一眼對面的人,目光落在他左邊的眉骨上。
「能不能正經點?」
南檸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
高嫻最近一直在準備法庭上需要的資料,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過問白陸的事情了。
「那是誰在外面傳我男朋友是個聾子?」她抬了抬下巴。
白陸受傷的事趙虎仁沒對白陸班主任坦白,只說他舊傷複發,需要住院接受治療。
南檸吃完撇頭看一眼,對上宗欣榮看過來的眼睛。
小丫頭哭哭啼啼地抽泣著,她好容易才聽明白。
「嗯。」
高嫻和趙虎仁商量著,將白陸轉到之前的醫生那邊接受治療。
中午參加實訓的學生比學校其餘學生早放十分鐘,飯點到了食堂人沒那麼擁擠。
想起幾年前的那天,高嫻如今依舊膽戰心驚。
宗欣榮一聽她這語氣,覺得不對勁,警惕起來。
班裡這段時間一直有些亂七八糟的流言,什麼南檸是靠家裡關係才考進來和_圖_書的,什麼她男朋友是為了她跟人打架才聾了的。
南檸:「什麼?捲毛他知道是你救了我?」
牆上有了縫,風就往裡鑽。
宋成彥沒睡醒,手機夾在枕頭與床板之間,頭埋進枕頭裡,瓮聲瓮氣地問:「大姐,什麼事?」
高嫻二話不說給情緒仍然激動的白海平一巴掌,然後頭也不回地跟著擔架車離開。
她衝進白陸懷中,又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跑走。
哪怕最後遍體鱗傷。
兩個女生,宗欣榮和她的一位舍友。
宋成彥學校坐落在美國東部,現在那邊正是凌晨。
編排她沒關係,但是有關白陸的名譽,她就忍不了。
有勸慰的聲音,也有她熟悉了十幾年的男人的怒吼。
白陸受傷的事,更加堅定了高嫻與白海平爭奪季冬撫養權的念頭。
她走進去,沒看到人。
白陸以為她已經忘了,沒想到她還記得。
白陸跟過來搭住她肩膀,防止她后倒。
他沒穿上衣,南檸把手機拿遠一點,戴上耳機說:「你要是太困繼續睡吧,下次再說。」
南檸起身離開,沒加入她們的話題。
宋成彥:「……你還是說事吧姐姐。」
那天是白陸高一上學期開散學典禮的日子,她中午突然接到來自白家那方的電話,說白季冬出了車禍已經送往醫院。
掛了后,南檸也沒對白陸提起他那個傷疤的事。
畢竟這也有關白家的家事,不可外揚。
面對白陸的控訴,南檸只回應了一個詞,強詞奪理。
「別別別,還是現在說吧,萬一下次正巧撞到我不方便的時候呢。」
送完餐盤,謝琳琳溜到南檸身邊,提醒她:「南檸你可要把你男朋友看緊點啊。」
她見過他偷偷給人打電話,可每次都是失望地掛斷。
找了一家東北風的菜館,點完菜,南檸手機連上店內的無線網,找宋成彥視頻。
她對宋成彥說:「嗯,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白陸把書包給她,往後退一步,「你回去吧。」
聽她這麼問,白陸轉正視線,眉頭似是艱難地皺了皺,「宋成彥告訴你了?」
扒開人群,高嫻霎時間在原地僵了幾秒,悲痛的情緒憤涌而上。
他很疼,哼唧著說不了話,半邊臉頰被血跡染紅,已經凝固。
所有的話匯聚到嘴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終成了一個輕快的笑,她揮手道別,「那再見了。」
上次她就發現了,那兒多一小塊燙傷疤。
「好好好,我正經點。」他漫不經心地說,「你是想問你被人打的那天吧,那天我跟黑子去的時候看到你正躺人家懷裡呢,手抓著他衣服怎麼都不肯松。」
白陸已經失去了意識,躺在擔架上還維持著剛才蜷縮的姿勢不動。
蜷縮著躺在地上的人,是她的大兒子,白陸。
南檸朝她過來,憤怒的時候壓根考慮不了其他事。
不出意外的話,他媽媽這學期就會搜集全證據與白海平打官司,爭奪白季冬的撫養權。
很多時候都希望是他跑向自己,可誰走向誰又有什麼關係呢,最重要的是,他在身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她循循善誘。
她在等,心中還有幻想,對於未來有他的無限幻想。
「睡你的覺去,」南檸掛斷前滿足了他的願望,「一會給你發個88,多吃多喝多想會小白兔。」
衛生間在這一層的東邊,他們的教室又靠近東邊,幾步就到。
醫院里光滑乾淨的地板鑽染上了零零散散的紅色血跡,那一滴滴鮮艷的紅仿若是從她心頭滴落,高嫻覺得那一刻她恨不得殺了對面那個紅了眼的男人。
有過很多次,她想就這麼放棄算了。醫院那次,還有和他在賓館過夜的那次,她都考慮過跟他一刀兩斷。
謝琳琳一手扶額,沖南檸幾人擠眉弄眼,「啊哦,完了,學長女朋友有危險了。」
高嫻慌裡慌張地丟下工作往醫院趕,途中給白陸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卻是白家隔壁的那個小丫頭。
白季冬能醒,說明已經無大礙。而沒醒的那個,才是高嫻最擔心的。
兩個人能在一起,相處的過程中總會需要有人退讓,她不介意當退讓的那一個。
他腦部受到重創,再次刺|激左耳神經。
南檸:「……」
謝琳琳端起餐盤,跟著南檸離開,「哎呀,有的人就是喜歡這樣,你有對象的時候看不順眼偏要插一腳,插足了又立馬翻臉不認賬。」
聞言看了眼笑容燦爛的南檸。
白陸撇開視線,淡淡嗯一下。
高嫻幫他請了中國老師來。
晚風揚起她的發,在身後起舞。
他說:「那天在電梯遇到了你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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