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

「今天沒有。」

「七十五塊。」

她覺得自己和秦越，根本算不上門當戶對。

夏林希恍若未聞，她抬高了嗓音道：「好餓，還不上菜嗎？」

他一邊覺得自己特別俗氣，一邊受到這種女生的吸引。

那語調厚重又老成，不用多想也知道，必然是秦越的父親。

天花板上塗滿了油彩，橫空吊下一盞水晶燈，照出別樣的光輝璀璨。銀質餐具擺滿前桌，高腳杯從冰箱里取出，侍者開了一瓶昂貴的香檳，倒入酒杯準備就緒。

校門外雨絲瀰漫，風也吹得格外陰冷，她和蔣正寒分享經驗，交流心得，聊了大概半個小時，終於依依不捨地分別了。

至少是表面上的禮貌和教養。

寢室開放了暖氣，比室外溫暖很多。夏林希脫下外套，坐在椅子上吃東西，她默默思考了一會兒，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我們待在學校里，準時上課、出席講座、參加社團活動，是不是就把時間耗完了？」

飯局的地點位於某一家酒店，大堂之內樹立著噴泉，幾座電梯均被豪奢精裝，反耀出黃金般的燦爛光芒。

母親的臉色很不好看，夏林希卻有難以言述的情感。

商場之內，燈光通明。

秦越身量頗高，但他眉寬眼小，鼻樑塌陷，五官趨於平面。頭髮也不利索，劉海罩住前額，被高檔髮膠凝固，像是一條懸挂的瀑布。

「要去哪裡？」

「去吃飯。」

夏林希穿著羊毛衫，套了一件灰色風衣，牛仔褲布料厚實，和她的圍巾同色。雖然打扮得簡單，和-圖-書但她漂亮得驚人，乍一看也能讓人驚艷。

言罷，她一手拽過女兒。

「你聲音小一點，」她的母親回答，「你放心，他們是家族企業，年輕一輩的孩子們，不是去了海外留學，就是像秦越那樣積極上進。」

「你擔心自己沒時間實習嗎？」楚秋妍理解了她的意思，端著奶茶走近一步道，「時間都是擠出來的，要不暫停社團活動吧。」

靴子帶一點高跟，夏林希並不適應，因此她步履緩慢，又聽見母親催促道：「走快一點，我們來不及了。」

夏林希輕聲道：「我今晚有事，我回學校了。」

夏林希喝光了白開水，正準備走向飲水機，楚秋妍給她倒了一半的奶茶，其中有幾滴灑在了桌子上，都被楚秋妍用濕巾擦掉了。

楚秋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Iion公司是彈性工作制，不要求實習生朝九晚五，準點上班，公司的氣氛相對寬鬆。」

夏林希問：「秦越的爸爸，是那種暴發戶嗎？」

包廂里站了幾個侍者，端盤等待稍候的上菜，桌前的餐具一應俱全，選好的飲料分門別類，夏林希瞧了一眼包裝，發現她沒一個認識的。

楚秋妍問：「你明天有別的事嗎？」

她心想明天的行程十分緊張，或許從早到晚都會很忙。於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隨便穿了幾件衣服，上完專業課之後，匆匆忙忙跑向研討會，吃過午飯也沒有休息，直接約了學姐見面——她和楚秋妍就像兩個陀螺，共同旋轉到了下午四點，楚秋m.hetubook.com.com妍可以停止了，夏林希還要趕赴機場。

「下午四五點左右，我要去機場接媽媽，」夏林希捧著杯子，說出了一番實話，「晚上要和她逛街，大概回來得比較遲。」

媽媽左手拎著皮包，右手握著她的手腕，跟隨人流向外走，忽然和她提了一句：「寶貝，你大學都上了四個月了，怎麼還不會打扮自己？」

「你怎麼能穿這種鞋？」媽媽問道，「檔次一下就降低了。」

母親按住她的手，抽掉了她的筷子。

夏林希如見曙光，她一手捧著飯碗，用筷子扒拉飯糰，油漬弄得到處都是，又被她抹在了袖子上。

秦越與她面對面坐著，見她弄出這樣的舉動，臉上稍微有一點掛不住。但她今日實在很漂亮，膚色雪白瑩潤如玉，連衣裙算不上緊身，仍然能勾勒出身形，胸大腰細，雙腿修長，很符合他理想中的女生形象。

需要學習的內容不止是專業課。為了提高編程技能和水平，她花費了不少精力，這方面的入門很容易，難的是熟練與精通。

秦越的父親圓場道：「年輕人不經餓。」他笑容和煦，話中有話道：「開始上菜吧，別讓人等急了，碗里能有點東西。」

回到寢室的時候，恰好是下午六點整。

楚秋妍抬頭看著她，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好啊，就這麼說定了，我認識Iion公司的學姐，她手上還有內推實習的機會。」

言罷，她吃了一塊曲奇，又灌了一口奶茶，味蕾被香甜的氣息感染，她索性搬起一把椅子，m•he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坐到了夏林希的旁邊。

一句話尚未說完，媽媽低頭看她的腳：「你這雙帆布鞋在哪裡買的？」

夏林希握著手機，實話實說道：「坐地鐵來的。」

夏林希左手托著腮幫，右手拿著一根筷子敲碗。

長相和皮囊都是上天註定的，因為別人的外貌而心生嘲弄，是一種相當可恥的行為。夏林希一邊反思自己，一邊盡情腹誹，筷子也敲得更歡了。

可她的媽媽並不滿意：「你自己也知道吧，你都快二十歲了，注意你背著的包，還有腳上的鞋子……」

夏林希按住電梯下行鍵：「你昨天答應我不去了，今天又把我騙到這裏，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木偶人，被家長牽著線扯了過來。」

夏林希沒有多想，她以為這個「見人」，指的是周圍的路人。

夏林希道：「穿著挺舒服的。」

她的媽媽摘下墨鏡道：「剛從學校過來嗎？」

「你們晚上沒有課吧？」

十一月的北方城市，天黑得格外早。冷風穿過街頭巷尾，呼出的空氣凝成白霧，來往的行人裹緊大衣，高樓林立的商業區卻繁榮依舊。

「你這是什麼態度？」媽媽拉住她的手臂，「現在都晚上八點了，他們一家還等著，你過去露一個臉，這是起碼的禮貌。」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含沙射影，指向夏林希敲碗的行為。

透過不同的櫥窗，能看見各式的服裝，印刻的商標並不顯眼，卻凸顯了品牌風格，吊牌價四位數起，也不乏五位數的參与。

恰在此時，夏林希笑了一聲。她笑得很不合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宜，畢竟秦越的外形和長相，比泯然眾人還低一個等級。

夏林希的母親笑道：「秦總客氣了。」

「你好好坐著，」母親小聲說，「你在家不是這樣吧？」

楚秋妍泡了一杯奶茶，一邊攪拌一邊說話：「明天是禮拜一吧，國內市值最大的互聯網公司，就是那個Iion公司，它們要舉辦一場學術研討會，名字叫做『21世紀的計算』，宣傳海報還蠻有意思的。」

包廂之中坐著秦越，以及秦越的父母雙親，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算是最好的發展方向。夏林希如果進去了，會把氣氛降到冰點。

羊毛衫變成了連衣裙，外套一件更昂貴的風衣，帆布鞋被長靴取代，襪子的價格令人驚奇，就連一開始的雙肩包，都換成了限量版的手提包。

「你給媽媽一個面子，」林總低聲開口，「兩個小時吃完飯，媽媽送你回學校。」

她媽媽急怒攻心，語調卻沒有拔高，依舊壓低嗓門道：「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他們家的公司市值上億，人家兒子想和你做朋友，你們的學校、閱歷、家教、價值觀，哪一個不吻合？」

走廊上鋪著波斯地毯，交織構成繁複的紋理，包廂的木門開了一半，裏面傳來歡聲笑語。夏林希站在門口，約莫停頓了一瞬，扭頭就往電梯走去。

她一向乖巧又聽話，從小到大很少忤逆父母，也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吃飯不能發出聲音，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這些東西她一直記得，但她今晚前功盡棄了。

讓她感到順利的是，林總給了肯定的答覆m.hetubook.com.com。

「明年開始實習嗎？」夏林希解開圍巾，從柜子里拿出曲奇，然後扒開包裝盒子，分了一半給楚秋妍。

夏林希點了點頭：「他們重視禮貌和教養嗎？」

夏林希彷彿沒聽見，她脾氣上來的時候，九頭牛也拉不回。

「那是原來的衣服，現在要買幾件新的，」她媽媽拿出錢包，隨便抽了一張卡，「你今晚這副打扮，怎麼出去見人呢？」

電梯門即將打開，夏林希正準備進去，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林總，你們來了？快請進來，恭候多時了。」

但是在商業區逛街，很少有人花枝招展，他們普普通通地出門，安安靜靜地走路，夏林希原本是這樣，不過一個小時以後，她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了。

見到母親的那一刻，夏林希飛奔了過去，她背著一個雙肩包，包里裝了一點零食。

秦越的母親抿唇一笑，率先開口道：「這是林總的女兒吧，漂亮的像個小仙女。」

夏林希有些局促道：「上大學之前，爸爸帶我買的。」

「寶貝你停下，」她的媽媽喊住她，「走到這裏了，你要半途而廢嗎？」

林總恭維道：「我看秦總的兒子也是一表人才。」

夏林希順手關門，興緻盎然道：「你準備參加嗎？我們一起去吧。」

「不是舒不舒服的問題，」她的媽媽接話道，「我帶你去街上買衣服，你把這一身都換掉。」

比起瘋狂做題的高中時期，夏林希的習慣有了很大改變，可能是因為楚秋妍的影響，她漸漸覺得效率比耗時更重要。

夏林希邊走邊說：「我的衣服夠多了，柜子都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