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劉夏聽著心疼,嘴上卻是惡狠狠地:「行了,給我閉嘴。不就是一個紀言信嗎,我幫你追!我幫你想辦法!」
「沒事。」紀言信摸了摸它的頭,自言自語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

劉夏在她一堆混亂的敘述里,勉強理清了整件事情:「紀老師拒絕了你,你的坑畫不下去了,結果簽約實體的合同又簽好寄出,塵埃落定了。你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對吧?」
「如果我喜歡,不需要任何人推著我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
聽不懂。
她原本以為,這麼久以來的浸潤,他至少會對自己不一樣一些……可轉了一圈才發現,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他依舊站在原地,未踏出一步。
紀言信昨晚守了一夜沒合眼,臉色難看至極。靠在後座上閉眼休息了一會,臉色才算好了些。
「你的那點心思……」他頓了頓,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收起來。」
絲毫沒有注意到,原本該在沉睡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邵醉這才能偶爾從後視鏡里瞥兩眼後座上沉默的二人一狗。
這場雨一直到傍晚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到了平地上,雨勢也小了些。
沒睡好,加上心情不悅,他周身的氣壓已經降至冰點。
戚年還在哭。
邵醉頻頻從後視鏡里瞥後座的紀言信。
七寶原本趴在紀言信的腳邊,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無聲地蹲坐在他的身前,舔了舔他的手背。
戚年受到會心一擊,頓時倒地不起。
紀言信撐著身子,隨意地坐在帳篷口。
和-圖-書邵醉皺了皺眉頭,沒跟她一般見識。
擋風窗上的雨刷來回掃蕩著,坐在車裡,都能聽見車外滂沱的雨聲。
那樣安靜的眼神,看得戚年也靜了心。
紀秋心心念念的日出沒看到,清晨一出帳篷,就是雲霧遮掩的山峰,山頂陣陣冷風,颳得人簡直生無可戀。
看來是很多次啊……
窗外的雨勢不歇,被風刮卷著,噼里啪啦地砸向車窗。
接下來的一路,便只有紀言信的聲音在指路。
戚媽媽做好飯也不見戚年出來,想著她上午回來時,拿著傘也淋了個半濕的狼狽樣,終於遲鈍地察覺不對勁。
幾乎是有些蠻橫地把手裡的礦泉水塞進他的手心裏:「紀老師,我專業課的老師布置了論文作業……」
她咬著橘瓣,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我明天下午到Z市,來不來接我啊?」
紀言信沒說話,他頭痛得厲害,渾身像是浸在水裡泡著,可身上的溫度卻滾燙。
昨晚他說得那些話,戚年聽見了。
七寶歪了歪腦袋。
下山的路上,是比來時更加壓抑的沉默。
紀秋被他訓得有些委屈,雖然紀言信沒有一個字是在指責她的不對。可她就是覺得心裏窩了一團火一樣,難過得不行。
男神追不到了。
想著這會戚年應該也到家了,劉夏吃著李越剝好的橘子,給戚年打電話。
邵醉抽空瞥了她一眼:「少吃點。」

紀秋連忙叫住她:「戚姐姐,你把傘帶著。」
邵醉:「……」
大約是沒睡好,眼睛有些紅紅的,打hetubook•com•com不起精神:「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好……」
劉夏「嘶嘶」地倒抽冷氣,李越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她一臉痛色,端著切好的火龍果走過來:「怎麼了?」
她慌忙地接過傘,連「謝謝」都忘了說,退後幾步,關上車門。
只要下車了,看不到他就好。
戚年難過得無以復加。
半晌,戚年才抽噎著確認:「你說真的啊?」
他順手撿了一枝樹枝,在只有一簇火焰的火堆里一挑。煙灰四溢間,火焰頓時壯大,冉冉而起。
邵醉詫異地回頭:「是不是感冒了,怎麼咳起來了?」
《美人宜修》也要坑了,怎麼若無其事……?
紀秋生著悶氣,從今早開始一直沒理紀言信,連帶著邵醉也無辜牽累,頭一甩,徑直看向窗外:「不要你管。」
紀秋愣住:「你不喜歡戚姐姐嗎?」
忙音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一直閉眼休息的紀言信睜開眼,撐著座椅坐直身體。隨意披在身上的外套因為他的動作掉落在地上,他不慌不忙地撿起來:「往前,轉角我會提前跟你說。」
「紀秋。」他叫道。
戚年又抽了一張紙巾擤鼻涕:「不去。」
還想說什麼反駁,紀言信已經轉身邁出了帳篷:「後半夜我在外面守著,安心睡吧。」
戚年怔了一下,推開車門的同時,才想起要先告別:「那我先走了,大家再見。」
一夜未能安睡,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紀言信回篝火前坐下,凌晨的東籬山頂瀰漫著層層白霧,溫度低得坐在火堆前都能感https://m•hetubook•com•com受到夜風的侵襲。
她剝著橘子,一瓣瓣清理地非常乾淨,這才塞進嘴裏。任早冬還有些酸澀的橘汁在唇齒間漫開,酸得她忍不住眯起眼來。
雨天,又是東籬山的盤山公路,邵醉不敢分心,專註地注意著路況。
只能假裝什麼也沒聽見,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滿世界的雨聲里,她卻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
戚年手裡的礦泉水已經握了一路,手心的溫度都要把水捂暖了,幾次想把水遞給他,可那衝動剛湧進心口就呼啦啦地碎了一地,再拼湊不回來。
過了沒多久。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她轉身,拉開了紀言信那側的車門。傘面傾斜而下時,那雨珠順著傘骨滾落,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濃濃的鼻音聽得劉夏一個皺眉:「怎麼了?又被紀老師花式拒絕了?」

只偶爾,天空中有飛鳥經過,她的眼珠子才會跟著那道小小的黑影轉一轉。
真是毫無營養的問題。
戚年捂在被窩裡不想動,就怔怔地盯著窗外陰沉的天色發獃。
聽著那頭越發凄慘的哭聲,劉夏嘆了口氣:「你傻啊,坑不能編完啊?男神丟了就丟了,改明我給你介紹一打隨便你挑。」
戚年撐起傘,從車尾繞過,正要過馬路。一低頭,才發現手裡還握著那瓶水。
嚶嚶嚶。
世界頓時安靜了……
紀言信繼續把玩著手裡的礦泉水,回答:「不記得了。」
那麼嚴肅的口吻,讓她想繼續不當一回事都不行。
戚媽媽嚇了一跳:「不是去東籬山和-圖-書露營嗎?走得時候還高高興興的,回來怎麼就成這樣了?」
她解開安全帶,趴在椅背上把傘遞給她。
話落,又覺得太過薄涼,抿了抿唇,緩和了語氣:「總之,這些事,以後不準多管了。」
紀言信的呼吸一沉,避開她的視線轉而盯著那瓶水。
只看得紀言信也無法若無其事,抬眼,問:「想說什麼?」
紀秋轉了眼珠,看著他。
沒說幾句,就掩唇輕咳了幾聲,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前面那條路開到盡頭,左轉。」
紀秋大氣都不敢喘,小心地問:「什麼心思?」
劉夏久久沒聽到戚年的回答,心下一咯噔,咬了舌頭,疼得呲牙咧嘴:「你別不說話啊……還真被我猜准了?」
她拍了拍戚年的背:「行了,多大的人了,還跟三歲的小孩一樣不經事。先起來吃飯,吃過飯你繼續哭。」
劉夏翻了個白眼,唇角卻勾起來:「瞧你那點出息。」
要不然怎麼說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跟親眼看著事情發生一樣,一猜一個準。
車廂里靜了靜。
知道她是咬了舌頭,李越低笑著湊近看了眼,不期然地聽見電話那端,戚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夏夏我怎麼辦啊……男神拒絕了我,漫畫也要坑了。我下午還給周欣欣打過電話,她說合同簽好寄出來了。」
微亮的,有溫度的,像隔了遠山。
等草草地吃過早餐,收拾了帳篷準備回去,剛出發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
她輕聲地安慰著自己,連車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也沒發覺,還是七寶舔了舔她m.hetubook.com.com的手,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戚年搖搖頭,抱著戚媽媽的腰,把腦袋埋在她的懷裡:「我的新漫畫要坑了……」
李越詫異地挑眉。
等進屋把戚年從被窩裡撈出來,她已經哭得眼睛都腫了。
戚媽媽陡然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嚇的……
邵醉等得就是他這句話,不客氣地問道:「你對戚年家這麼熟……來過幾次了?」
「戚年。」駛上高架橋后,邵醉看著後視鏡叫了她一聲:「先送你回家。」

邵醉輕咳了一聲,提醒他:「你已經盯著戚年給你的水盯了一路了……喝不喝?」
她瞪著帳篷口,氣得鼓了一張臉。
半晌,才點點頭,沙啞著嗓音吐出一個字:「好。」
她難過,可又想維持那點自尊心。
戚年還在那哭:「不說要走法務部的嗎,她沒事速度那麼快乾嘛啊!」
連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一抬眼,車已經停在了小區的門口。
劉夏指了指舌頭,疼得眼淚直打轉。
戚年一頓,狠了狠心:「我應該有一段時間去不了實驗室了。」
「我有非喜歡她不可的理由?」紀言信反問。
邵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紀言信瞄了沉睡中的戚年一眼,微微沙啞的嗓音瀰漫著淡淡的無力:「我不管你是覺得好玩,還是好奇。」
紀秋啞口無言。
紀言信斂起眉目,不在意地抬手掃開那滴雨珠,抬眼看她。
最後一腳踏上了水坑,濺起的水花濕了她的褲腿,一塌糊塗。
戚年這才大夢初醒般,往窗外看了眼。
戚年下意識地看了眼紀言信,正好和他的目光對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