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勾雲玉佩
第九章

「沒有的話,是不是該搜身還我清白了?」
正要上車,一輛新進加油站的途樂車窗半降,勝子探出頭來興奮至極地朝曲一弦揮了揮手:「小曲爺。」
曲一弦一路沉默,巡洋艦的損毀程度讓她不敢掉以輕心。除了保持正常車速以外,她還需要時時留意車尾有沒有跟上探索者。
傅尋比她還賴:「再說一百遍也還是沒帶身份證。」
十分鐘后。
油槍插入油箱后,她鬆手,繞到副駕輕敲了敲車窗。
這一轉頭的功夫,她心念一動,計上心頭。
她下意識偏頭,打量四周。
曲一弦面色微變,數秒后才鎮定下來,問:「這裡是怎麼回事?」
傅尋也是這個意思。
傅尋凝視她半晌,笑了。
他退開一步距離,問:「你開還是我開?」
曲一弦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車頭。
傅尋替她指了方向,駛出南八仙雅丹群的腹地后,他重新校準GPS,指揮巡洋艦回到了315國道上,往敦煌方向繼續行駛。
曲一弦在七里鎮的加油站停了車。
曲一弦挑眉,險些伸手揪他衣領:和*圖*書「你再給我說一遍?」
和南八仙外圍順著風向塑形的雅丹土台不同,腹地深處的土台形狀不受風力侵蝕,大多尖頂厚墩,形似金字塔。
她立在玄關的暖燈下,突然生出一種……身為獵物的瑟然感。
數量上,更是四四分座,相互錯落,像一個簡易的八卦盤。
「『聽說』這種事向來是有人說才有人聽,不會無緣無故沒頭沒尾。南八仙的腹地應該很少有車會進來,我跟著巡洋艦的車轍印重複走了一次原路后,就在留意周圍的雅丹。」傅尋隨手脫下外套掛在進門的衣架上:「我這幾年都有受邀參与一些考古挖掘,很多的帝王陵墓都有一個慣用的規律。他們為了保護自己長眠不受干擾,會讓風水術士在陵墓里擺陣,迷惑後人。南八仙腹地的雅丹就是這樣一個天然的屏障。」
又有一束車燈透過縫隙照進來,輪胎摩擦細沙的聲音由淺至深,像是翻過了一座土坡,循序漸進地往南八仙的腹地而來。
傅尋沒身份證,沒法登記更沒法入住。只能等和-圖-書曲一弦上樓后,發房卡的信息,再單獨上樓。好在夜深人靜,賓館前台正在犯困。他進入得悄無聲息,絲毫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夜涼,背風。除了一輛接近報廢的巡洋艦,和一隻不知何時爬到車頂,正扒著固架往下看的雪貂之外,別無它物。
她輕咳了一聲,試圖給自己找台階下:「南八仙的『鬼打牆』,你就不打算解釋下?」
「帝王陵墓慣用一個規律,人為的布置一些地面標誌物,讓人迷失方向感。」傅尋抬眼,示意了一下四周如同天然屏障般的雅丹土台:「南八仙這幾座土台就是一個陣法。」
巡洋艦仳一入場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曲一弦跟壓根沒留意到眾人打量的眼神,抽了油卡,下車加油。
傅尋默不作聲地撳下車窗,垂眸看她。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她面前:「還有問題嗎?」
巡洋艦太醒目,一進敦煌,在城區守株待兔的高利貸一準第一時間知道。
曠野寂靜,月光溫柔。視野範圍內,所有土台安靜佇立,像一座座廓體相似的金字塔和_圖_書,四面環繞。
曲一弦的小臂交疊,雙肘支在車窗上,微微側身,和他打商量:「今晚不進敦煌了,隨便在七里鎮找個賓館將就下?」
「應該是。」傅尋說:「不排除是勾雲玉佩引來的,這幫人窮凶極惡,比放高利貸那伙還難解決。」
曲一弦給他開了門,等他進屋后,她往玄關中間一站,橫刀闊斧地擋住了唯一的去路。
好在,直到她一路開進了七里鎮,也沒再發生令人無法預料又措手不及的突發|情況。
盜墓和考古同宗不同源,他能看出來的,對方自然也能看出來。
她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到門后:「站好,我搜身。」
傅尋的點撥總是恰到好處,曲一弦一聽就懂了。她回憶起對方扎漏袁野輪胎時用的三角扎馬釘,問:「對方真的是盜墓的?」
她收回視線,正要再問。
曲一弦盯了他一會,嘴唇抿了抿,壓低聲音問:「真沒帶?」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指不定敦煌蹲她的還有另一撥人。開巡洋艦進敦煌,無疑等於她往自己臉上貼了張標籤牌,就差廣m.hetubook.com•com而告之她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傅尋裝作不知她在轉移話題,配合地接過茬:「你記不記得你說過『南八仙的雅丹群,車輛半夜入內,容易遇到鬼打牆,被困死在裏面』這句話?」
幾乎是哨聲停下的同一時間,車頂的雪貂嗖的一下撲進他懷裡,三兩下攀住他的衝鋒衣外套爬上了他的肩膀。
傅尋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反問:「我是不介意你搜身,要搜嗎?」
這種形容瞬間讓曲一弦毛骨悚然。
這個笑容和以往的都不同,眼神里噙了幾分不矜,幾分痞氣,還有幾分壞。一瞬間,像是回到了七月初在沙粱重新遇見的那天,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從頭到腳都透著極具壓迫感的氣場,讓人無端生畏。
傅尋輕吹了一聲口哨,哨聲短促卻輕緩。
曲一弦開著勝子加滿油的途樂駛出加油站,在七里鎮鎮外的一家賓館辦理停車住宿。

他溫和了太久,總是收斂起爪牙,讓曲一弦幾乎忘記了他並不是一個真的良善的男人。
曲一弦皺眉:「你不是說我們在牆裡?」hetubook.com.com
曲一弦勾了勾唇角,冷笑一聲:「搜啊,等會就搜。」她話音剛落,油箱加滿的提示聲響起。她放下手,折回車尾拔了油槍,付掉油錢。
她側耳聽了聽越來越近的車聲,沒再遲疑,先上車離開。
曲一弦拉車門的手一頓,轉身看去。
突的,她腦中靈光一現,驟然回頭,重新打量眼前的這片空地。
而她和傅尋,此刻就站在雅丹環繞的空地里。

牆裡?
傅尋發現后,順勢進了腹地。除了給巡洋艦爭取檢修時間,也是有意試探對方車隊是否的確是他所猜測的盜墓者。
勝子正開著他那輛途樂來加油,臉上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喜悅還沒來得及收回,餘光不小心瞥到巡洋艦撞毀的頭臉時,整個震驚了:「我靠,小曲爺你的車怎麼了?」
已近深夜,入鎮的加油站里依舊排滿了等待加油的大卡車。
他靠近車窗,說:「開一間大床,我沒帶身份證。」
曲一弦咬牙:「我開,你去副駕坐著。」
傅尋側目,看了眼漸漸逼近的光源,低聲詢問:「上車再說?他們很快就能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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