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勾雲玉佩
第十一章

權嘯顯然有些激動,進屋後背對著玄關,有些手足無措:「傅先生……」
換成袁野,她就揍他一頓,要是一頓不夠解氣,那就再揍兩頓,這事該翻篇翻篇。可傅尋吧……她打不過,不止打不過,還不能打。
大概一小時前,袁野給扎漏他輪胎的三角扎馬釘拍了個特寫,給權嘯發了過去,問問來歷。
墓室坐北朝南,有「東方金字塔」之稱。整座墓葬疊有九層,至今仍被盜墓賊光顧。
他起身,幾步走近,示意她藏到門后:「我去開門。」
「我跟你一樣。」曲一弦說:「喜歡有仇報仇。」
權嘯看著那個煙灰缸,笑容微僵:「小曲爺,您這是?」
傅尋剛從南江的工作室調了三角扎馬釘和都蘭古墓的資料,偶爾抬起頭時,看到的不是貂蟬在磨爪子就是在磨牙。
他配合得微曲了一條腿,和她平視:「你想怎麼了結,我無條件配合。」
門鈴再次響起來時,傅尋開門。
她回頭。
「他怕了,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的帳篷。等到整條環線走完,他付清尾款的那天晚上,我去酒店把他打了。下手不重,只卸了他扒的我衣服的那隻手。」
曲一弦哦了聲,把煙灰缸背在身後,站到了門后。
她越過傅尋,去拿被扔在玄關檯面上的手機。
他抬手,從她手心裏抽走手機,直接掛斷,扔到玄關放置茶几和水壺的檯面上。
他想,他是低估了曲一弦對他的影響。
她關上門,和傅尋一前一後步入電梯。
離和權嘯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時,門鈴響了。
到了星hetubook.com.com輝的地盤上,曲一弦明顯放鬆了不少。進屋后,她先給前台打了個電話,點外賣。
考古學家已經在都蘭縣發現了上千座至少有1500年歷史的古墓,故被稱作古墓群。其中最著名的一座古墓,叫「九層妖樓」。
傅尋這人就是有本事讓她一拳出力全打在棉花上。
感情親她一口,不要代價是吧?
曲一弦把眼前的人和袁野所描述的特徵對了對……勉勉強強對上個板寸吧。
她越說越低,最後半句語調上揚,聲音輕得有些飄忽。
「套牌號的車輛沒渠道不好查,但能用這種三角扎馬釘扎漏你輪胎並且對小曲爺窮追不捨的,說不好就是那群盜墓的。」
曲一弦倒不意外他能認出她來,她當著權嘯的面掂了掂手裡沉甸甸的煙灰缸,笑眯眯道:「隨便坐。」
權嘯摁在門鈴上的手還沒收回去,循聲看去,認出了傅尋,微訝:「您是不是……」
「我沒喊。」
她低頭時,唇形微翹,曲線溫柔;笑起來時,唇角微勾,又顯張揚;更招人的是她抽煙時抿煙吐煙,整條唇線被拉得平直又微微圈起,女性的英氣和柔媚揉在一處,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曲一弦去開門。
袁野把還能記得的內容轉述給曲一弦后,頓了幾秒后道:「權嘯掛電話前說,想跟你儘快見個面。勾云云佩這事最近鬧得敦煌古玩圈,人心惶惶的,他擔心沈芝芝要出事。」
曲一弦哦了聲,毫不客氣地給他來了個下馬威:「防身,防小人。」
「一碼歸一https://m•hetubook.com•com碼……」她抬手,悄無聲息地拎住他的領口,微微用力:「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你剛才,是什麼意思啊?」
剛才被掛電話后,袁野就在等曲一弦重新打回來。不料,先給他打電話的會是權嘯。
「我打算約權嘯在七星酒店碰面,七星我比較熟,萬一權嘯有問題,也好即使撤離。」她撳下關門鍵,直接從偏門進停車場,開車離開。
每一面,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也沒有。」曲一弦等他一塊出門:「巡洋艦那個樣子太明顯了,我本來就打算明天天亮后租輛車進敦煌,正好碰見勝子,省得善後麻煩。」
曲一弦:「……」你還不如閉嘴呢。
「沒有。」傅尋取了外套重新穿上,問她:「你和勝子換車,就是做好隨時進敦煌的打算?」
她順手接起,清了清嗓子,才發聲:「袁野。」
也好想讓他趕緊閉嘴。
許是曲一弦沉默得太久,傅尋下巴微收,沉聲道:「我做事不喜歡迴避,如果你覺得我情節比較嚴重,我不排斥被你列入備選,先培養感情……」
曲一弦的唇形很漂亮,弧線彎曲有度,上揚和抿直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形態。
袁野非但沒閉嘴,反而更聒噪:「……哎等等,我剛才沒聽清,小曲爺你跟誰借口煙呢?你跟我尋哥……你們兩……」
她做不出斤斤計較非要個交代的舉動,未免顯得太矯情。成年人,鬼迷心竅,精蟲上腦,擦槍走火那都是常有的事。
不止西安酒吧里那個每晚讓他想請喝酒的曲一和-圖-書弦,還有現在,在風沙里救援,在環線上領隊,遇事永遠臨危不亂讓人生出信任和敬服的曲一弦。
「對不起。」傅尋道歉:「我是情難自禁。」
傅尋的語氣比她還冷靜:「現在就算賬的話,怕是算不清。」
她掀開貓眼蓋往外看了眼,門口站著的,是一身黑衣,剃著板寸的年輕男人。
他捉了空,僵立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借口煙那也是復吸,不能因為量小就忽略不計。你平時還標榜自己戒煙意志多麼堅定,我看也不過如此。」
權嘯給他的回話是:「手機像素有色差,我不能確認是不是真品,但最近,敦煌這邊收了不少硬貨,全是真品。這些東西的年代都在一千年以上,跟都蘭古墓群的出土歷史很接近。」
掛斷電話后,她轉身,看向傅尋:「都聽見了?有意見嗎?」
權嘯說:「短期內,這麼集中的一批歷史悠久的古文物急於脫手,應該是都蘭有古墓葬又被盜了。」
都蘭古墓群地處都蘭縣,追溯歷史起源,都蘭縣為當時吐谷渾古王國和古絲綢之路的重要驛址。
她抬腳踩滅,用腳尖碾了碾。再次抬起頭時,她的聲音啞啞的,有捉摸不透的危險:「我剛帶線那年,有男客人看我是女領隊,存心欺負。」
「小曲爺,我這邊……算是有新進展,權嘯剛給我透露了一個消息。」袁野說:「都蘭縣,最近有個古墓被盜了。」
她故意吊足了貂蟬胃口,等它著急地磨爪子時,才心滿意足地喂進它嘴裏:「你也有今天啊。」

她退後一www•hetubook•com.com步,把楚河漢界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想多了,我沒有很介意。」她就當是被貂咬了,自認倒霉。
站在門后的曲一弦挑眉:「你們認識?」
你要是說他態度不好吧,他又說無條件配合了結……
傅尋見狀,叫住她:「曲一弦。」
「也是在敦煌,一個露營基地。」她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傅尋臉上,說:「大概凌晨三點的時候,他鑽進我的帳篷里,扒我的衣服。」
那些冷靜,自持,沉斂,在遇上她后被催化得像是香水的前調,微澀微甜,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他的五臟六腑,引得他陣腳大亂。
「你當我什麼人啊?」她咬牙,後半句話跟在齒縫裡擠出來似的:「老娘一不約炮,二不亂搞男女關係。傅尋你這樣,得罪我了。」
手機另一端的袁野,還沒意識到這裏發生了什麼事,仍在喋喋不休:「……不行啊,曲爺你不說你戒煙了嗎?」
曲一弦頭皮發炸,腦子裡一片空白。
火星隨著灰燼落入地面,分散著往四處滾落。
然而,事以願違。
傅尋往門外看了眼,「噓」了聲,示意他進來再說。
權嘯轉身,和曲一弦一個照面后,笑起來:「小曲爺。」
曲一弦:「……」真他媽邪了門了。
曲一弦有心試探路上還有沒有其餘追兵,故意繞了遠路。許是換了車,暫時迷惑了盯梢的哨子,曲一弦從進敦煌起到入住七星酒店,一路順利。
曲一弦夾著煙的指尖一燙,燒灼的痛感驚得她脫手抖落不知何時已經燒到她手指的煙捲。
近乎僵持的沉默里。
等外賣的時間,和圖書她又回了趟停車場給貂蟬拿雞胸肉,邊喂邊嘀咕:「我今天可是行李都沒帶,只帶了你吃的。你以後得改改你的貂脾氣,不要一不高興就藏我零花錢,你也不嫌麻煩。」
傅尋話沒說完,曲一弦立刻鬆開了揪住他領口的手指。
就在她觸摸到手機的那一刻,袁野從未那麼及時的重新給她打來了電話。
他翻頁的手微頓,目光順著她的纖細白皙的手指落在她的唇角,停留數秒后,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微微勾了勾唇角。
「行啊。」曲一弦折回電視櫃前,撈起途樂的車鑰匙:「你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我現在就進敦煌。」
曲一弦幾乎是被這道聲音「撞」醒的,她從短暫的驚悸和空白里回過神,下意識偏頭,避開了傅尋。
但前提是,這人不能是傅尋!
好吵。
她回屋,四下看了看,順手從桌几上順了個煙灰缸。
這個話題太過危險曖昧,曲一弦不想再和傅尋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袁野的喳喳聲就跟南江的清晨一樣,從天亮起就有滿樹的麻雀竊竊嘈嘈。
手機的鋼化保護殼和玻璃檯面接觸時,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在夜色里突兀又清晰。

等安頓好,離和權嘯見面的時間僅剩半小時。
傅尋顯然也聽見了。
進敦煌的車速不算快。
「我威脅他,除非今晚把我弄死在帳篷里,否則明天他的家庭,他的單位,他孩子的學校都會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整個人瞬間驚悚:「曲爺你倒是吱一聲啊,你這樣一聲不吭,很容易讓我誤會的。」
你跟他要解釋,他說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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