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勾雲玉佩
第二十六章

他翻出手機,打開相冊后,找出一張很模糊的視頻截圖遞給她看「我去酒店調用信息時,發現有個可疑人物。」
主駕車門打開,顧厭一身便裝從車上下來,迎面朝曲一弦走去。
顧厭笑了聲,問「江允的事你就不多問問?」
她擰眉,覺得此人的身形面貌有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顧厭頷首,原路折返時,替她擋著風,邊走邊問「袁野這趟出去是為你辦事?」
「沙山有兩面。」他腳下是如刀削斧刻般大切大鑿的沙面「這面迎風。」
曲一弦看著那張高糊的視頻截圖,也覺得自己是在強人所難。
曲一弦收回望著車轍印的餘光,反問「哪裡敷衍了,吃摘星樓那是宴客,能一起吃豬腦火鍋那才是自己人。」
動機呢?
要不說男人麻煩。
畢竟她可是親眼看見過流沙是怎麼在她眼皮子底下掩蓋痕迹,抹平腳印。
見她興沖沖的過來,他下意識移開手,把煙拿得離她遠了些。然後,低頭,格外自然地順著她指的方向去辨認照片。
其餘五隊依舊按照曲一弦規劃的路線地毯式搜尋,巡洋艦則一馬當先,專挑沙山坡勢極陡的沙面行駛。
傅尋「最明顯的線索,在一開始就被我們忽略了。」
曲一弦「……」她就不該和他深入討論這個話題。
傅尋曲指,輕敲了敲她的額頭「她一個人,走不了這麼遠。」
曲一弦心裏咯噔一聲,隱約覺出幾分不妙「難道不是?」
曲一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留神聽顧厭說了什麼。
https://m.hetubook.com.com她倚著車門,對傅尋說「等回敦煌了,我請你吃燙豬腦火鍋。我覺得我需要補補腦子了,透支太嚴重。」
曲一弦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她消化了片刻,茫然地問傅尋「怎麼變?」
傅尋倚著巡洋艦的車門在抽煙,腳邊的沙面上已經碾了兩根煙頭。
有車聲由遠及近,夜風將風沙吹得簌簌作響。
曲一弦發現線索的興奮感立刻被這接連兩個問題粉碎得連渣都不剩。
顧厭拍完照,講兩張照片重疊做過對比后,緊鎖的眉心就一直沒鬆開。
曲一弦俯身去看。
迎風面的沙子濕冷,觸手冰涼。
左看,右看后,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有個不算清晰的人影意外的,和照片里這個身影嚴絲合縫地重疊上。
曲一弦對比了半天,終於圈出了那一截重疊在數道車轍印中最後方向與所有車輛不同,徑直駛入沙漠深處的那一道。
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從沙山上俯衝而下,眨眼到了她的跟前。
發生預想不到的事情,總讓人心情不愉快。
「這一點,就足以懷疑了。」
巡洋艦在繞過一座沙山時,在沙山腳下追蹤到了和留在越野營地一模一樣的車轍印——265毫米寬,平仄花紋,邊緣處齒紋有相同殘缺。
曲一弦猜他過來就是看車轍印的,沒說二話,抬步領他去沙山腳下。
他眉目慵懶,似漫不經心,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隨後,他側目,看向曲一弦。
傅尋的話落和-圖-書,曲一弦忍不住挑了挑眉「車轍印?」
掛斷電話后,她抓了抓頭髮,脾氣瞬間有些暴躁。
「當時,有一道車轍印和這些去沙山頂的車轍印方向不同,它是橫截穿過了遊客拍照點,漸漸淡去的。」
項曉龍——呸!是裴于亮!
他幾年沒見過裴于亮了,最後一次也是在監控視頻里看到的,未必能比曲一弦更確認。
他回想了一下,描述「景區沙灘越野遊樂項目有固定的往返線,從正對著月牙泉的那座沙山山頂到下一座沙山,其中車轍印最多的地方,據說是停車拍照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路線。」
她全程表現出來的不就是一個心計有餘沉穩不足的年輕女孩形象嗎?
她原地站了會,等收拾好亂七八糟的情緒后,才轉身,迎向傅尋。
「救援隊繼續按你規劃的路線走,巡洋艦單獨一輛,專挑迎風面找車轍印。」
十一點時,救援隊伍重新開拔。
曲一弦轉身,循聲看去。
「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曲一弦抬眼,一雙眼因興奮,又黑又亮「我去確認下。」
無論是車隊還是救援隊,曲一弦的生活圈裡普遍男性居多,她幾乎沒什麼女性朋友。
他正欲再說些什麼,曲一弦以防他再問,忙岔開了話題「我這邊救援進展不順利,別的事情等見了面再說。」
「你的意思是,除了江允,還有一個人和她內應?」
沙脊擋風,沙丘地勢內凹,這個地勢,流沙迎不了風也走不了沙,自然車轍印也就留了下來。再往https://m•hetubook.com.com前,流沙漸漸趨多,推測江允離開鳴沙山的時間為四點,距今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小時,車轍印會消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後者完全沒察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她反手關上車門,微笑著向顧厭伸出手「顧隊。」
曲一弦沒否認,她側耳貼著電話良久,說「遇到麻煩了我會找你幫忙。」
胎紋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車輪直徑和普通越野車也沒多大區別。它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它的前行方向,和所有沙灘越野車背道而馳。
她當時還感慨,再往前這車轍印漸漸就淡了。現在細想起來,那道車轍印的痕迹正好斷在沙丘和沙脊的分水嶺上。
曲一弦轉身,大步邁回巡洋艦旁,找傅尋。
那個人,是誰?
「目前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但救援方向的確要變一變了。」
傅尋說「應該是,她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鳴沙山安排一輛越野。目的,也絕對不止是為了給你添堵。」
凌晨兩點,一天中最疲勞的時刻,五組救援車隊陸續抵達曲一弦指定會合的坐標點,臨時修整。
曲一弦沒拂他的好意,點點頭,說「行,那就先這樣。」
江允不是失蹤了,她自願和對方離開,並且營造出失蹤的假象。
像素太糊,曲一弦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認五官。
有什麼她忽略的地方?
他指了指照片「我真的很擔心你。」
「你心裡有數就行。」顧厭的聲音忽然溫柔了下來「江允的家屬由我來對接,你不用操心。」
和-圖-書能是出於她是領導者的原因,她對日常交往需要把控的距離非常嚴苛。除了袁野,傅尋幾乎沒見過她身邊有誰能與她互動得這麼頻繁,親近。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停著巡洋艦的那片坡地「那面走沙。」
「有什麼好問的?」曲一弦心裏門清「你都說她不姓姜,姓江,江沅的江,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顧厭一怔,隨即點頭。
傅尋從善如流,問「哪種自己人?」
傅尋眼裡含了絲極淡的笑意,不明顯,但真真切切「你不會還覺得,江允只是失蹤一下,看看你的救援水平?」
伙食規格一下從摘星樓降低到豬腦火鍋,傅尋忍不住笑了,「曲一弦,你還能更敷衍一點?」
「姜允姓江,是江沅的堂妹。光是這一點,不正好證明她失蹤的動機?」
曲一弦蹭了蹭鼻尖,灰溜溜道「你怎麼不說你現在在我心目中已經是自己人了?」
傅尋一說,曲一弦也回憶起來了。
「我聽說你這邊有了新線索,先過來看看。」顧厭問「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那道車轍印。」
傅尋分辨不出他隸屬於曲一弦心目中的哪種分類,卻本能地嗅到了一絲危機感——一種同屬於掠食者的危機感。
傅尋也在打量他。
敞開的風衣被夜風吹至兩側,他邁到曲一弦面前兩步遠時,停下來,先側目,看向她身後倚著巡洋艦的傅尋。
傅尋沒打算放過她,抓住她話里的漏洞,緩緩道「所以之前我在你心裏的位置,只是個客人?」
曲一弦笑了笑,沒搭話。
曲一弦接收完所有的彙報https://m.hetubook•com.com,在做匯總。
一個小問題也能斤斤計較……
她本是隨口一問,不料顧厭手裡還真的有點線索。
傅尋卻在此時話音一轉,說「但如果是裴于亮,你猜他的目標是江允,還是你?」
顧厭收回視線,輕握住曲一弦的指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他目送著兩人並肩離開,隨即懶懶地眯了下眼睛。
十二點時,救援終於有了新進展。
但顧厭,明顯不同。
他了解曲一弦,真遇到麻煩了她提都不會提一下,更別說找他幫忙。他只見過她幫別人解決麻煩,還沒見過別人幫她解決麻煩。
傅尋沒動。
十一點半,顧厭抵達鳴沙山越野項目的營地,按她事先要求的了整條路線上出現的車轍印圖片。
好在沙山背風,曲一弦陪他站了會,問「回去說?再看也看不出什麼來。」她都站這看了半小時了。
「身形的確像。」傅尋和她對視一眼「僅憑這張照片,我不能確定他就是裴于亮。」
傅尋不知道在她身後站了多久,等她轉身,輕摸了下嘴唇,示意她跟自己來。
顧厭沒作聲。
「這人一直在酒店附近遊走,擅偽裝,也會反偵察。除了這一張視頻截圖,幾乎沒捕捉到他的正面身影。」顧厭問「我在電話里問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不是想插手你的私事,而是……」
夜晚光線太暗,即使是強光下用相機拍攝的照片,也有些失真。
曲一弦吃不準袁野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料想他也不敢瞎說,含糊地點點頭,敷衍過去「是啊。你從敦煌過來,有發現什麼線索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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