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勾雲玉佩
第三十八章

曲一弦笑起來,表情略顯揶揄「立刻?你娶誰不用你父母同意?」
唇上的觸感溫潤,酥酥麻麻的。
傅尋清晰,遲緩的微頓里,她極擅把握機會地反客為主。
這麼多年的合作和相處,彭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心裡有數。
傅尋沒立刻回答,他沉著眼,沉默數秒后,語氣低沉道「我和你對喜歡的衡量不同,說幾分都顯得偏頗了,不能全然概括。我這一生,遇見你以前,從沒為誰動過心。如果你願意,此時你點了頭,我能立刻帶你回南江結婚。」
他抬手,擰熄了帳篷內唯一的燈。
「上下鋪的大通鋪,我問你,我上你下沒意見吧,你當時可點頭了。」
曲一弦半點不緊張,她聽著帳篷外風沙走勢的輕鳴聲,撩起一縷髮絲輕撩他的唇角「延安壺口那次還記得吧?」
傅尋「記得。」
「江沅失蹤,我爸覺得我給他惹事,丟人了。下飛機后見到我的第一面,就給了我一巴掌,毫不留情。」曲一弦指了指腳下的地「我惱他,怨他,至今沒原諒他。在西北四年,我一趟家都沒回去過,說決裂就決裂,狠心到連退路都不給自己留。」
曲一弦狠狠挑眉。
她撓了撓下巴,有些後悔提了這個話題。
她閉了閉眼,良心掙扎了片刻。
曲一弦www•hetubook•com.com唇微張,含住他的嘴唇,齒關打開,撩撥他的舌尖和上顎。似還嫌這樣不夠,她傾身,順著傅尋提抱的力道,順勢被他抱坐進懷裡。
她不止不信,甚至還覺得裴于亮是為了能讓她心甘情願地送他離開這裏,摻了個半真半假,編造的。
她的耳朵極為敏感,一點撩撥都能引得她千里潰堤。
他知道她最不能抵抗的軟肋,也知道她的色心在哪。幾乎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擊潰她的全部自制力,令她的防線節節敗退。
曲一弦一怔。
而裴于亮,他是手負鮮血的亡命之徒,不講法律,不講道義。
曲一弦睜開眼,眼裡的光在沒有任何亮光的帳篷里像幽冥的一道線。
這差不多算求婚了吧?
她放下布簾,收回視線,語氣斬釘截鐵「就是個偶然事件,王坤倒霉遇上了而已。裴于亮前有詐騙罪入獄,後有殺人的死罪,相比之下,我更相信我共事了多年的兄弟朋友。」
隨即,是他的低笑聲,低低沉沉的,像沙尖上的風。
「他當時是被我開除的,原因是違反車隊規定,導致客人致殘。他自己也賠進去了一條腿,至今開不了車。事發后,彭深拋下一切工作趕回來替他周旋,善後。為避嫌,王坤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車隊的處決全是我定下的,他根本沒插過手。」曲一弦把布簾掀開一條縫,往大帳篷那看了眼。
「我爸后不後悔那一巴掌我不知道,南江就像是我的前塵往事,丟了就再沒回去過。我只想留在西北,這裏天高海闊,沒什麼能約束我困縛我。你就不一樣,你跟我的生活天差地遠,不會習慣的。」
她下意識否認「誰咬你了?」
帳篷里一靜。
她跨坐在傅尋懷中,鼻尖和他相抵,滾燙相融的呼吸里,她不怕死地問了一個問題「我們這樣的,誰上誰下啊?」
「父母不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想了想,傅尋補充一句「可能我說的話對你有些冒犯,但我本意是想告訴你,我對你的認真程度。結婚,是我能想到的最有誠意的答案。」
他靠得太近,曲一弦渾身緊繃。
良久,才聽傅尋壓著聲,啞聲問「你是不喜歡南江,還是不喜歡我?」
他俯身,半點沒距離感地靠近她「我生平,最不會討女孩子歡心了,尤其你這樣的。」
她話題跳得太快也太出人意料,傅尋花了幾秒時間去消化「現在談這個問題?」
「還……」曲一弦挑眉,努力找了個折中的形容詞「挺特別。」
傅尋摟在她腰間的手一緊,翻身將她hetubook.com.com壓在防潮墊上「你說呢?」
她話音剛落,就聽傅尋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從齒縫裡擠出三個字「你找死?」
曲一弦有時候覺得傅尋這人看人,不單單是看表面。他那雙眼,跟能穿透似的,一眼能望進人心裏去。
她對人看事,理性到近乎刻薄。
彭深是她低谷時,一路攙扶她走出來的人。
「沒道理你一個人說了算。」他低頭,鼻尖輕抵住她「我覺得我們很合適,脾氣互補,做事默契。你身邊多一個人替你分擔問題,替你解決麻煩,有什麼不好?至於讓你跟搶了肉的小老虎一樣,撲上來就咬我?」
原本捏著她下顎的手已沿著她的頸線覆到了她腦後。
「有。」他似笑非笑,語氣一別剛才的正經嚴肅,帶了幾分玩笑「不喜歡南江好辦,搬個家的事。不喜歡我就比較麻煩了……」
她嘴硬「有差別嗎?」
傅尋的唇已經吮上來了,他含住她的下唇輕舔,吮吸。
她忽然伸手,攬住了他的脖頸。
傅尋的眼睛一向好看,對視時,他眼底似有漩渦,那漩渦的風頭從他瞳孔深處凝結,一點點擴散而出,像深海的懸崖,一眼驚心動魄。
就他現在哄姑娘的功夫,也真好意思說自己最不會討女孩子歡心……
傅尋淡道「裴于亮應該和這事無關,按當時https://m.hetubook.com.com的時間線推算,他剛投奔彭深,正是躲著我的時候,不會輕易露面。」
單憑裴于亮片面的說辭和尚峰的佐證,想動搖她對彭深的信任,的確不可能。
「好,是我咬你。」
傅尋的目光在她臉上微微一定,略有幾分深思「我不是和你爭辯,的確有個疑點。」
乾燥的指腹就覆在她的耳後,輕輕摩挲著。
她凝視良久,忽然問「你喜歡我這事,有幾分認真?」
他抬眸,目光灼灼,連語氣都帶了幾分神秘「我猜有件事,你一定忽略了。」
帳篷里一安靜,外頭的風沙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曲一弦覺得傅尋說話還挺謙虛的……
「我這人挺拗。」
曲一弦看向他的眼睛。
但和氣不能傷。
曲一弦臉上那點輕鬆徹底沒了,她擰眉,就著他後半句話問「你的意思是,裴于亮、彭深和王坤都與江沅失蹤一事有關?」
「曲一弦。」傅尋忽然打斷她「這些都不是問題。」
大帳篷里重新掛了燈,人影投映在帳篷上,影影綽綽,人數正好。
曲一弦不躲不避,和他對視「對,現在。」
曲一弦眼前一黑,下顎被他的手指輕捏住,下一秒,他的鼻息落在她的鼻尖,溫熱的,觸手可及的,像滾燙的蒸汽,忽得席捲而來。
「我覺得挺不合適的。」曲一弦試圖舉例「你看www.hetubook.com.com,我兩性格就不合。我跟你都是喜歡拿主意的人,說白了都是強勢慣了的人。就比如說,觀點不同的時候,你我各執一見互不相讓,結局無非是兩敗俱傷,磋磨感情。再者,貧富差距太大,我容易有自卑感……」
他一頓,斟酌了數秒后,說「裴于亮的計劃顯然是從很早就開始了,從謀劃到實施,每個環節都是深思熟慮。他現在的處境,假設他今晚透露的信息是事實,說明很早之前他和彭深之間就已經產生了不可逆的裂縫。」
下一秒,他低下頭,嘴唇落在她的唇上,像尋覓了許久,觸碰時隱約還輕嘆了聲。
「那一定有一件事,引起了雙方隔閡,導致裴于亮不得不未雨綢繆。」
她修長的雙腿盤上他的腰,極纏人的一勾,突發奇想道「雖然我們不適合談戀愛吧,但我覺得做炮|友好像不錯啊?」
曲一弦不是不講理的人,她沉吟半晌,問「王坤你其實見過,七月初救援荀海超失敗回敦煌那晚,你從摘星樓追我到酒店對面的巷子里。就那家小賣鋪,你還跟我問過他,有印象嗎?」
不過片刻,她呼吸微亂,耳根燙紅。
傅尋說的這段話,她的確嗤之以鼻,不願深究,也不願相信。
沙粒低旋的聲音和拍打車身的聲音,像不同節奏的交響樂,忽高忽低地打著拍子。
傅尋沒立刻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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