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我是在跟你商量，商量也要有點本錢，這個道理你比我懂。」
「明天開始香港那邊有一個項目，季先生得出去兩到三個月。」梁津舸壓低了聲音：「這是吳院長告訴我的，下樓的時候你假裝不知道。」
有時候，梁津舸是個挺好的人。陳當好的腳步朝著季明瑞過去，腦海里卻塞滿了這樣的念頭。隨著她走近，季明瑞停下正在系袖扣的手，對她張開雙臂。
還是那個陽台，早上下了雨，這會兒空氣清新而潮濕，令人身心舒爽。梁津舸自然無心感受，踩上樓梯的時候他看見她打開房門，高馬尾讓她看起來和平日里大不一樣，帶著他不曾見過的颯爽。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梁津舸冷靜下來，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他沉著的直視她：「想說什麼就直說。」
梁津舸神色複雜，沒有說話，陳當好於是接著開口道：「我這裡有他給我打錢的記錄，陪我吃飯的照片，或許這些不是直接證據，但一旦有了直接證據，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這話我跟吳羡沒法說，她不會信我，我只告訴你，你答應是不答應？」
「我不想留在季明瑞身邊。」陳當好舔了舔乾燥的唇：「我從來沒打算留在他身邊過，現在有個機會讓他身敗名裂，賠進去我自己的清白我也是願意的。你們只知道安裝監控，那你們知道季明瑞打過我之後發誓不再在這種事情上強迫我嗎？換句話說，如果我不答應，你們這輩子都拿不到他出軌的實錘。」
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不搭腔，只是重複剛剛的話：「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她的聲音被打斷，梁津舸站在她身後，耳朵尖有不自然的紅：「季先生準備走了，我來叫你。」
生意場上互不信任本https://m.hetubook.com.com來就是常事，她就算要跟他談買賣，總還得講些道理。可是這話一出，明顯是不給梁津舸後路。而在這一刻梁津舸忽然明白，她根本不是來跟他打商量的，監控設備被她發現了，現在佔著上風的人分明就是她，商量也好通知也罷，她不過是給他個面子和合作的機會而已。
這一刻，陽台起涼風，梁津舸聞到她洗髮水的味道。
「陳當好，昨晚的視頻就在我電腦里，可能我們已經沒必要談這些了。」
「她讓你抓到季明瑞和我偷情的證據？」
「我只跟你商量，也不希望吳羡知道。梁子，沒有人為我打算，我就只能自己為自己打算。」
「你今晚留在這吧。」她把聲音壓低放緩，努力讓自己不顯得那麼抗拒和緊張：「快入秋了，晚上寒氣重，你開車回去也慢……」
梁津舸眨眨眼，兩秒的思考後他真的作勢要走。陳當好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的又摸了一根煙出來，往他的方向遞過去：「但是你得想好，我就跟你在這談一次。你要是真的回去看了錄像，那就說明你不信我，我以後也沒有跟你談的必要。」
「那不用你管，我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就行了。」
「那皆大歡喜。」
「所以我製造的證據肯定天衣無縫，不是么？」
眼珠轉了轉，陳當好與梁津舸目光相撞。他大概覺得尷尬，閃避似的將目光投向別處。季明瑞在這個時候放開了她，陳當好表情一變，柔情雖不能到達眼底，但嘴角弧度總歸是溫柔的：「再見。」
梁津舸細不可查的點頭。
「總之不是告訴季明瑞。」梁津舸神色不變：「我覺得我們也許可以商量一下，大家都滿意。」
梁津舸不再說話和*圖*書，眼神複雜的望著她。跟在季明瑞身邊兩年，說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季明瑞再怎麼疼她寶貝她，也不會願意養個不能碰的花瓶在家裡。如果像他想的，以前已經發生過類似的事，他心裏莫名的歉疚好像就會少一些。
原來不管多美麗驚艷的女人，咄咄逼人的時候都是一副樣子。梁津舸抿了抿唇，他摸不透她的意圖，自然不敢全盤托出：「你要先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你覺得呢？」她挑眉。
「打算離婚。」
「陳小姐。」
他依舊不明白：「陳小姐，如果你想要錢，留在季明瑞身邊這些都不會缺的。」
她說好。
「不說算了，幹嘛騙我。」陳當好一句話將他戳穿，不過倒也不太在乎他的答案：「事情還沒開始呢，咱們就在這討論結束，想的太遠總不容易有好結果。」她撇撇嘴，有點自嘲的樣子，伸手把頭髮上的橡皮筋取下來，黑髮便瞬間鋪了滿肩：「不過我無所謂，反正對於我來說，一切也不會更壞了。」
「等我回來。」季明瑞摸摸她的臉頰。
「……你打算怎麼做？」沒有接煙，梁津舸望向她的眼睛。
「那如果我說我要考慮一下呢？這件事對我來說沒有一丁點好處，反而會讓我這邊的風險變大。」
她一愣，轉過頭來。差著兩級台階，他們離得不遠，梁津舸站的稍低，眼神剛好與她胸前位置持平。他慌忙把臉轉開，倒不是覺得害羞，只是這個距離里，他覺得他是該尊重她的。
「我問你要了三成酬勞，那就是我的好處。」
她沒有畏縮，但是心裏卻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被他靠近，被他抱緊，這兩年裡這樣的動作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季明瑞在她耳邊輕https://m.hetubook.com.com輕吻了吻，帶著眷戀和疼惜，好在他看不見她的眼神，而剛剛繞過來的梁津舸卻看的一清二楚。
季明瑞再次來別墅的時候，陳當好已經比上次看到稍顯豐腴了些。私下裡問起管家，得到的也是「陳小姐最近胃口不錯，飯也按時吃，煙也抽的少了」這樣的結論。季明瑞心裏歡喜，面上卻不敢顯露，陳當好喜歡跟他唱反調，他不能給她這個機會。只是坐在飯桌前，看她低頭用白瓷勺子舀起碗里的湯水，看她連喝幾口以後鼻尖都帶了薄薄的汗，那種歡喜還是從他帶著皺紋的眼角滲透出來，讓他比平日里都溫暖柔和了幾分。
「我當然知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說白了，萬事歸因，大部分都是錢。陳當好不知道他需要錢做什麼，也沒興趣知道，她沒有後路，自然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明碼標價：「我們打個商量，我配合你抓到季明瑞的出軌證據，你把你的酬勞分我三成。」
「拿到之後呢？她是怎麼打算的？」
「把書讀完，然後回縣城找工作。陵山這個地方太大了，我住夠了。」陳當好在椅子上坐下，望向遠處青山：「你呢？」
「……我沒想好。」
「看我幹嘛？」陳當好瞥他一眼，低頭繼續喝湯。
「嗯。」梁津舸點頭，他覺得現在他該走了，可是腳下不聽話，反倒朝著她過去，猶豫著問道：「這件事結束之後你要去哪？」
這個微笑很美，落在梁津舸眼底卻堪稱驚悚。有驚雷般的感覺兜頭而下，讓他手腳冰涼。陳當好從鏡子前面一直走過來，為了配合監控器的位置，她慢慢彎下腰，將自己的脖子彎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我知道你在看著呢。」
季明瑞不說話，只是忽然好奇她那碗里的湯究竟能比自己的好喝幾hetubook.com.com分，伸手過去，握住她手腕的同時把她的勺子迎向自己：「我也嘗嘗。」
她真是沒見過他說這麼長的句子，這個男人認真起來還讓人覺得莫名驚艷。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陳當好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輕笑：「你不如先去看看視頻里都有什麼，再來跟我討論有沒有必要。」
「季先生為什麼要走？」她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後退了一步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他今天是晚上才來的，還不到一個小時。」
「……我明白。」
幾級台階好像走了很久，在陽台站定，他看見陳當好正低頭點煙。雨後有微風，她伸手圍攏著火苗，明滅幾次，煙被點燃。靠著欄杆，她吐出一口煙圈，就跟所有官場上談生意的人一樣，帶著點精明和市儈，還有不知來自哪裡的運籌帷幄。
這次輪到梁津舸皺眉，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他出軌的是你。」
「……是。」
「你那點手段，還沒使出來我就知道你要幹嘛。你怎麼也不想想，吳羡是季明瑞選中的女人，我難道就不是嗎？你怎麼在心裏認定，她能想到的手段，我就想不到呢？」陳當好換了個手拿煙，笑容還真有幾分輕蔑：「這一個多月，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吧？」
心裏突生厭惡，臉上還是有意隱忍，陳當好順著他的力道把勺子喂到他嘴邊，等他喝完了那一口，她抿抿唇，連自己面前的整套餐具都不再碰：「我吃飽了，回屋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
涉及到利益的時候，他倒是也不笨嘴拙舌了。陳當好眼神動了動，那層銳利被她安穩的藏好，換了平日裡帶點慵懶的眼神，倚靠在欄杆上：「怎麼叫對你沒好處呢？我可以幫你更快的達到目標。不然你想要什麼好處？」
他臉上有盟友一般的表hetubook.com.com情，陳當好覺得心裏某一個地方有忽然的改變，這種改變來的莫名，說不清楚。她扶著樓梯扶手下樓，路過梁津舸的時候，他微微側身讓她更方便的過去。
已然看透了他的心思，陳當好把手收回來，那根沒送出去的煙被她輕輕放在桌上：「你不用覺得我有損失，咱們現在談的是生意，可不是人情。」
「梁子，我發現你了。」
「……你不能太快，季明瑞會懷疑。」
她眉頭一皺，表情不滿：「說具體點。」
後面腳步聲也隨之頓住。
「……這對你沒有好處。」
她知道他會跟上來的，所以她不打算回頭，身後有腳步聲，並不迫近，只是不遠不近的跟著。陳當好在一瞬間有點後悔，她或許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離開季明瑞，反正她年輕，犒到他老了死了，她總歸能有一條路。這樣荒唐的想法無疑是一種妥協，她不能用自己的年華去成全他的一輩子，橫了心，陳當好在樓梯轉角猛地停下。
「……是。」
「我在直說，這些都是我想說的。」陳當好昂起脖子，臉上笑容收斂：「你是吳羡手下的人？」
「季明瑞今天下午就能知道我的房間里有個監控，而你的房間電腦里存著監控畫面視頻。」
梁津舸不說話，明顯是在思考這樁生意對於他來說究竟是賺是賠。陳當好也不催他，把只剩一口的煙放進嘴裏，煙霧吸進肺，讓她舒服的眯起眼睛。
大概連他的驚恐都可以預見，陳當好笑的溫柔，甚至還帶了點風情：「你別慌，現在去陽台等我，我們談談。」
「我不知道吳羡是怎麼想的，但我知道她對我的恨肯定不比對季明瑞少。但他對你就不一樣，事成之後她會給你很多錢，對不對？」
「如果我答應了？」
他明白過來，覺得好笑：「……你這是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