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過盡
後來的我總想起從前的你

最後,我起身打開門,她叫我一聲,我停了下來。她在我的身後緩緩地說,落薰,你有資格怪我,我也真的覺得很抱歉,真的很對不起。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好,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為自己爭取幸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為我去爭取。
在那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全校有很多長得不錯的男生,你並不是其中最出挑的,況且,我並不關心這些。
你的手越過桌子來握住我的手,你的掌心那麼溫暖,眼神那麼堅定。
世界上最好的愛,便是讓你所愛的人,找到他的愛。
我為自己的世故感到沾沾自喜。
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晚上我媽媽帶著我提著蛋糕去接落詩來我家,整個晚上隧現得很正常,沒有哭也沒有鬧,還跟我一起切蛋糕,可是半夜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周五的下午,很多專業都沒有課了,學生會的幹部組織同學們自願去鏟雪,我跟著大部隊到了現場,看到了如火如荼的鏟雪場面。我一時熱血沸騰,接過一個雪鏟就開始行動,沒多久,我就開始冒汗了,這更刺|激了我勞動的滿足感,我加大了動作幅度,好像這條坡是屬於我家的。
你騙了我。
回來之後,她得知她媽媽也早就有了新的家庭,而且還生了孩子。那天晚上她喝得很醉,我去爺爺家看她,她對著我笑,她說,落薰,我真羡慕你。
說著,就換上我的睡袍,還捏我的臉,不要那麼小氣,我給你買了好東西。那是我夢寐已久的小熊寶寶香水,我看著眼前這個神色飛揚可是眼睛里卻充滿了疲憊的姐姐,無端地在心裏長長嘆息一聲。
我們一路追打的時候,我忽然停住了,我看見落詩倚靠在宿舍門口,腳邊放著一個小小的箱子,她的面孔還是無懈可擊的精緻,披著一頭鬈髮,嘴角帶著笑,邊抽煙邊看著我們,直到看到我臉上錯愕的表情,伺說,落薰,生日快樂!
我失去了你們。
你在電話那頭輕聲地笑,你問我,想什麼呢。
人前我還是笑著的,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臟那個位置有多痛。
你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地向那棟房子奔跑過去,車水馬龍把我隔開,我的眼睛里又開始泛起潮濕,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小妹妹。
過了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我簡直都以為電話斷了,我對著手機叫,喂喂喂。你笑了兩聲,嘿嘿。然後你頓了頓,說,那你現在可以安心睡了。
你威脅誰呢?我會怕你嗎?

她恍然大悟,對,就是你,你不是子軒的女朋友嗎,我剛剛怎麼看他跟別的女生手牽手去酒店了呀。

那天的雨好大,你撐著黑色的傘在樓下等她,我站在窗口對你們揮手,你們在滂沱大雨里對我笑,我看著你們的背影,心裏有種好奇怪的感覺。
那天在路上我究竟有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我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回到宿舍之後,還給你打電話,我說,我睡不著啊,睡不著。
年少的時候,我們都不是偉大的人,我們面對失去,面對不能如願的愛情,總是會在夜裡哭。
回到宿舍,有人開玩笑似的問我,林子軒呢?我惡聲惡氣地說,死了!她們嚇一跳,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怎麼死的?
後來他爸爸去了日本,把她也一起帶過去了,兩年之後他爸爸娶了新的妻子,又生下了一個妹妹,她爸爸委婉地問她,是願意繼續跟他們生活還是回中國來跟爺爺奶奶過,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來。
周圍的人邊鏟雪邊看著我們笑,我覺得我被你戲弄得像個小丑似的,那種強烈的自尊心驅使我惡狠狠地對你說,你讓開,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我的鼻子被你揪得通紅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哈哈地笑,真好玩兒。
沒錯,我是很單純,可是我不傻,這些有意的疏遠背後的原因雖然我還不知道,可是我有模糊的靈感,我知道,你不再像從前那樣重視我了。
我想起她漂亮的面孔,倔犟的眼神,以及在我七歲生日的那個夜晚,她小小的,蜷曲成一團的背影。我忍不住,蹲下來,放聲大哭。
多麼可笑,那些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的情節真實地發生在我身上了,我扇了她一個耳光,我說,程落詩,你真對得起我。
我一時語塞,懶得再跟你吵下去,身後的朋友們都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們,我的臉一紅,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去訛詐他了。
我們像兩隻困獸一樣找不到出口,可是曾經的我們只一個眼神就能明晰彼此,如今的我們咫尺天涯,我悲傷得不能抑制,你說得對,愛情不是博弈,哪有那麼多規則和技術可言。

私語

嘶能跟《深海里的星星》里那個生猛孤勇的落薰比,她是一個很小、很天真的姑娘,但是她面對背叛,面對失去,卻有著很多成熟的人都不具備的豁達和寬容。
我們所有人聽了那句話,心裏都很難受。可是她還是笑,她笑起來真的是很漂亮,就像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傷害一樣,可是我們都知道,她從來沒有快樂過,一天都沒有。
一道驚雷在我的腦海里閃過,我抓住她,拼盡全身力氣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問出那家酒店的地址,然後我買了一杯奶茶和一包煙在那家酒店門口等著。整整一下午過去了,我像一個急於學會抽煙卻不得章法的小孩,一支接一支地抽,那包煙所剩無幾了,奶茶也早已經喝光了,然後,他們也就出來了。
你說,會的,一定會的。
你的聲音有點兒大,有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我的臉又紅了,狠狠地瞪了你一眼,一語不發地埋頭喝湯。你點了一支煙來抽,煙霧迷濛里你的眼神依舊清亮,如果我適時地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你唇邊那抹寵溺的淺笑,可是我只顧著在瓦罐里撈殘餘的排骨了。
我沒理你,你又像昨天一樣調戲我,小妹妹,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了?我看著眼前你那張反射出人類劣根性的臉,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冬日的清晨如此美好,你在金色的陽光下淺淺地笑著,程落薰,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
嘶管不顧地往床上一躺,想你了嘛,妹妹,姐姐我想死你了,收留我幾天吧,謝啦。
煙霧繚繞的火鍋店裡,我們每個人的臉都紅紅的,你的兄弟輪番灌我,他們叫我嫂子,你只是笑,不辯解,也不承認,我跟你賭氣,遞過來的酒悉數下肚,最後結賬的時候,我往你身上倒,耍無賴地要你背我回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你好奇地向我打聽落詩。我想了想,便對你娓娓道來。
其實,我的直覺沒有錯,從那以後,有些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我們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我們都是合用一張飯卡的,你存一次錢我存一次錢,這次輪到你了,可是我去食堂買飯的時候卡上顯示餘額不足,我給你打電話,我哭著說,子軒,卡里只有兩塊多錢了,你再不存錢進去我就沒有飯吃了。
我的眼淚不停地往外涌,姐,別人是不是都這樣我不知道,但是最起碼,我不是這樣的。說完這句話我就打開門走了,留下的是一室空白。
其實我知道你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我聽到這句話還是非常不爽了,我陰沉著臉趕走你,然後拉著她到宿舍里,問她,你怎麼來了?
眼淚掉下來。
不恨,真的,一點兒都不恨。
說完這些之後,我覺得我的眼睛里濕濕的,我抬頭對你笑,落詩她真的吃了很多苦,我真希望她能活得幸和_圖_書福,真的。
你一點兒也不生氣,還開玩笑說,你說話有回聲啊。
也許真是命中注定,我那一鏟雪不偏不倚就飛到了你臉上,你傻乎乎地呆了幾秒,然後痞里痞氣地站到我面前,調戲我說,妹妹,想認識哥哥也不要這樣嘛,很冷呢。
回憶像是打開了閘門的洪水,年少的落詩對我說,要是我們兩個人看上同一件衣服的話,我就退出,沒辦法,我是姐姐嘛,姐姐總是要讓著妹妹的。

房間里只有我們姐妹倆,我獃獃地坐在沙發上,她緊緊皺著眉,不停地吸煙。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子軒,也許,我真是太惡毒了,如果你知道我曾經這樣詛咒你,你會不會用你的中指,狠狠地彈我的額頭呢?
你喊了半個小時,我還賴在床上紋絲不動,你終於火了,像個無賴一樣,喊,程落薰,你再不下來我真的不客氣了啊!
是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愛,就是讓你所愛的人,找到他的愛。
你衝著我叫,嘿,那個白痴,等等啊!
大概真的是酒後吐真言吧,我傻乎乎地說,因為你不是我的。
回到宿舍我麻木地坐在電腦前,不知所謂的玩著一些QQ遊戲,我看著那些色彩鮮艷的小東西,覺得自己都快椰炸了。
我心裏一痛,淡淡地笑,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了,都一兩個月啦。

落詩買了那天的車票,可是我生理痛,躺在床上根本動不了。她說不用送了,我又不是未成年人。可是我堅持不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去坐車,無奈之下,只好拜託你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我們那些美好的時光,怎麼都留不住了,它們漸漸斑駁,最後,消失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在眼眶裡凝聚了,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氣,罵了一句,王八蛋!然後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一樣飛快地跑了。我邊跑邊矯情地想,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是跪著向我道歉我都不會理你了。
我一動不動,倔犟地看著你,對你的話語置若罔聞,再次強調自己的問題,這個人是誰?
你說,感情又不是博弈,哪有那麼多規則和技術可言。
半個多月後,我的手複原了,能甩能翻,沒問題,你自誇說都是那些靚湯的功勞。可是從那以後,你就不帶我去喝湯了。說實話,我那顆奇怪的自尊心啊,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受創,朝朝暮暮半個月的時間,你對我怎麼就沒產生點兒特殊感情呢?

我不懂你為什麼覺得我說的那句話那麼好笑,你哎喲哎喲地叫,笑到肚子痛,卻沒注意到我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然後,在你還捧腹大笑的時候,我拼盡全身的力氣揪住比我高半個頭的你,朝同學們堆起來的雪堆狠狠地投擲過去。
我提醒她,林子軒。
可是那天下午你面對執拗要知道真相的我硬是不肯將這一切和盤托出,你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耐心哄了我半天,我還是不聽話,你手一撒就走了。我看著你倉皇的背影,鼻腔里酸酸的,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這麼任性,總是這麼詞不達意。
沒想到你真的說得出做得到,不知道你從哪裡撿來一些小石頭就往我們宿舍的窗戶里扔,一開始我以為你扔一兩塊就會罷休了,直到一塊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到我的床上來,我真的怒了!我披上厚厚的棉睡袍,穿著拖鞋就下樓去找你算賬,我的頭髮亂七八糟,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了,你說,你怒髮衝冠啊!
所以,別傷心,如果你們想哭的時候,就想想這個程落薰吧。
周末的時候我偷偷地去看你們和別的學校的男生踢球,我戴著鴨舌帽,頭埋得很低。大冷天你們穿得那麼少,可是在球場上每一個男生看起來都那麼帥,你遠遠地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我做賊心虛地把m.hetubook.com.com整張臉都藏了起來,可是球賽結束的時候,你還是發現我了。
可是在經歷了你之後,這個小妹妹也懂得了很多,她懂得了豁達、寬恕,還有最好的愛。
落詩出現的時候剛好是我生日,那天你請我吃了自助餐,我的肚子脹得像一個球,我說,這是你的寶寶。你不要臉地說,那就給我聽聽我寶寶的聲音呀。
她其實才是最勇敢的啊。
第二天,我是綁著繃帶去學校的,醫生說我是用力過度導致嚴重脫臼,加上之前鏟了那麼久的雪,為了不留下什麼後遺症,醫生建議我好好休息。
我推開你,很多話還沒有經過整理就從嘴裏涌了出來,林子軒,你不願意往卡里充錢了,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吃飯了,你喜歡上別人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不過,我死都不會承認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從小我就聽外婆說了,女孩子要矜持一點兒,喜歡一個人千萬不能太露骨,要不對方不會珍惜的。
現在,你上去吧。
晚上的時候你打電話給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你說,落詩不見了。你說,落薰,無論你多恨我們,先找到人再說,好不好?
你在女生宿舍的樓下大聲喊,程落薰,對不起,我錯啦!大冬天的,你穿件單薄的黑色外套,凍得瑟瑟發抖,你說你怎麼就這麼高調呢,來來往往的女生都偷偷地笑,我覺得我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你最不該做的事就是以貌取人,你只看到我長了一張娃娃臉,你看不到娃娃臉蘊涵的巨大的爆發力。我客客氣氣地對你說不好意思,你卻得寸進尺,哎呀,妹妹呀,你看你都出汗了,休息一下吧,哥哥請你喝奶茶好不好?
你真是高調,害得我再一次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我氣呼呼地對你說,要不要借塊黃手帕給你啊,就會招蜂引蝶!
我的臉憋得通紅,忍不住罵你,你這個白痴!
我以為,所謂幸福,大概就是這樣了,我以為,走下去,就是春暖花開了。
周末我們一起去海洋公園玩,你給我們拍了好多相片,落詩也給我和你拍了好多相片,最後我們還請一個路人替我們三個拍了一張大團圓,我在中間,落詩在我的右邊,你在我的左邊,我咧著嘴,笑得像個傻瓜一樣。
在溫暖的瓦罐湯店裡,我可憐兮兮地用右手在湯里撈著排骨,喝一口湯就吸一下岌岌可危的鼻涕。你看不下去了,主動拿紙巾幫我擦鼻涕,可是你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溫柔,那惡狠狠的架勢好像要把我那個塌鼻子揪下來一樣。
你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很誠懇地說,程落薰,你到底要怎麼樣呢?我嘟著嘴,皺著眉,那個女的究竟是誰?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她清秀,也不覺得她可愛。
我說完這些話之後,就等著你的解釋,可是你一直看著我,眼睛里有凝重的愧疚,可是你就是不說話,一個字都不解釋。我最後的希望在你的沉默中凌遲而亡了。
落詩很小的時候,父親經常不回家,就剩她和她媽媽兩個人,後來在她七歲那年,她父母終於協議離婚,她母親從家裡搬走的時候她哭著哀求媽媽不要走,可是她媽媽只給了她一張銀行卡,卡上有三千塊錢,她媽媽說,不要哭了,你爸爸會來接你的。
你無辜地眨眼睛,哪有啊,像我這麼英俊的人,無論多麼低調,都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那麼閃耀。本來我想說,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可是看你那麼神采飛揚的樣子,我那顆善良的心又不忍打擊你,只好說,你若不開花,哪來蜂與蝶?
給落詩打電話,盡量放輕鬆,姐,我失戀了。
我攔在他們面前,流不出一滴眼淚。
你所謂的幸福,是可以隨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嗎?我輕聲地問。
這一切令我措手不及,我那顆愚笨的頭腦還沒有想hetubook.com.com清楚如何向你介紹我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表姐,她就率先跟你打招呼了,雖然長年吸煙,可是她的牙齒還是很白,笑起來就像洋娃娃一樣可愛,她說,我是落薰的表姐,她沒跟你提過有我這樣一個姐姐吧?
好死不死那麼巧,在教學樓門口碰到你,我穿著一件格子大衣戴了一個看上去很傻的毛線帽子,臉上被凍出兩團燦爛的高原紅,每隔一秒鐘就吸一下鼻涕,那隻綁著繃帶的手掛在胸前提醒著我的慘狀,你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幸災樂禍地說,報應還真快啊!
你用力地把我往懷裡拖,我拼了命地抵抗,不要,不要,不要用抱桂人的手來抱我,我覺得臟。
你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我用力推你,好了,別婆婆媽媽了,去吧。
回宿舍的路上我氣鼓鼓的,你說,好啦好啦,不欺負你了,吃了炸藥似的。

縱慾過度,剛剛死的。我往床上一倒,拿被子捂住頭,不再做任何解釋。
我說,滾!你哈哈大笑,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可惜的是在我懂得欣賞你的美之前你已經徹底把我得罪了,我一想到半個月之內我都不能像從前那樣自如地洗澡,梳頭髮,上網……我就依潰,我覺得我的生活徹底癱瘓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都是你!
你似乎愛上了跟我鬥嘴,很不屑地說,你這麼平凡的人很難理解像我這麼天生麗質天賦異稟的人啦,夏蟲不可以語冰嘛。
你一點兒男生的樣子都沒有,似乎根本不懂得男生是要讓著女生一點兒的,還嬉皮笑臉地說,你想做我的玩具呀,想被我玩兒呀?
你很誠懇地道歉,我不理。
你這個流氓其實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就是個小妹妹。
可是你沒有,你很無奈地看著我,你說,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那天,我無聊地問了你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啊?你說,清秀又可愛的。我點點頭,哦,也就是我這個類型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頭,笑自己那些幼稚的雜念,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失去你們呢,於是我抱著那個碩大的兔寶寶睡著了。
我的臉一下就僵了,你開玩笑說,落薰確實沒有告訴過我她還有個姐姐,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姐姐。
這個故事的女主角,也叫做程落薰,這是我第一次用這個名字寫故事。
你依然是淡淡的,可是她有點兒來脾氣了,我是誰關你什麼事,你算是子軒什麼人啊?
你噗的一下,被滾燙的湯嗆了好半天。
我瞪你一眼,我是你的玩具嗎,好玩兒……
我趕到酒店裡的時候,你神色倉皇得如同迷路的孩童,你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閃耀過一絲光亮,我很難過,真的,你從來沒有這樣擔心過我,你給我看落詩留下的便箋紙,上面只有五個字,落薰,對不起。
我氣沖沖地起身,臨走時對你丟下一句,你自己去喝豬腳湯吧,多喝點兒,那東西催奶的,祝你早日喝出胸肌來。
你說,別擺出那副上輩子沒吃過肉的樣子行嗎?在你的手好之前,哥哥天天帶你來喝湯,明天你就喝黃豆燉豬腳吧,以形補形嘛。你語畢,我帖周圍有細碎的笑聲。
直到那天我抱著一大堆書從圖書館出來,走在林蔭道上時,我看見你懷裡攬著一個女的。沒錯,我不肯承認她是美女,那麼濃的妝,畫皮似的,眼皮上那層寶藍色的眼影像個妖精,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她是你所說的清秀又可愛的類型。
你還沒說話她就先反問我了,你又是誰?那種神情是戲謔的,類似於成人看待幼童。我瞪了她一眼,不答理她,目光直視你的眼睛,那麼清亮的一雙眸子,應該是不會藏污納垢的啊,可是你只是笑一笑,哄小孩子似的說,程落薰,別鬧了,快回去吧。
就像我表達得如此拙劣的,愛情。
m•hetubook•com•com是無論在哪裡,她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這點我怎麼都追不上她。有年過年我媽媽拿她做榜樣教育我,她當著全家人面幽幽地說,不一樣,我跟落薰不一樣,如果我不發奮念書,不能給他們爭光,他們就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
如果不是再遇到那個寶藍色眼影,我也就真的慢慢淡忘了,雖然很難,可是我很努力。直到在學校旁邊的奶茶店偶遇她,其實我都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只是那種妖媚的色彩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叫了出來,喂,你不是那個……那個……
你很少再來找我,我打電話給你,你總說忙。可是你忙些什麼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每次需要你的時候你都會二話不說放下手上的事來找我,可是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你也會對我說,落薰,你自己頂著。
周圍都靜止了,你狼狽地看著我,我怒氣沖沖地看著你,很快,我的左手手腕一陣劇痛,我差點兒當街暈倒。
那年冬天的雪特別大,宿舍到教學樓有一個長長的坡,很多同學都在那個坡上吃過虧,不是在大庭廣眾下摔跤,就是從坡上滴溜溜地滾到坡下,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尷尬地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我指著那棟白色的房子對你說,那是落詩小時候的家,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還很恩愛的時候,她就住在那所房子里,那代表她人生中最初的溫暖和關愛。所以,這些年,一旦她覺得撐不下去了,她就會回到那間屋子裡去,一個人安靜下來,回憶一些往事。
她皺眉,不對啊,他叫她落落呀,你不是叫程落薰嗎?

她停頓了一下,落薰,這個世界是這樣的,每個人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孩子,你還是那麼好看,就像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一樣,我問我自己恨你嗎?
十分鐘后你趕過來,你把哭泣的我抱了起來,你紅著眼睛一直說,落薰,對不起,對不起。
其實這是一句沒有說完的話,後來的我總想起從前的你,也想起從前的我自己。

你傻了,怎麼了怎麼了,好心遭雷劈啊,你應該對我說謝謝你知道嗎,真沒禮貌。
我們再也不聯繫了,心照不宣的,像是遵循一則默契的準則一樣,偶然遇到,我微笑,你的眼神欲語還休,可是我不再靠近了,究竟是怎樣的,我不要知道了。
第二天下課的時候,你站在大廳里等人,懶懶地倚靠在玻璃門上,滿臉懶散的表情,很多女生過去了之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你,直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立刻聚焦,像個白痴一樣揮手,程落薰,我在這裏!
平時你總叫我小妹妹,所以那天我又幹了一件特別幼稚的事情,我不僅沒繞道,而是直挺挺地擋在你們面前,用正室般的口氣質問你,她是誰?
你艱難地說,落薰,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喜歡你,一直都非常喜歡你,我只是不知道怎樣跟你說……我的心裏吹過一陣冷風,這段時間你都在構思嗎,思考要用如何委婉的理由才不會傷害到我嗎?沒有用的,林子軒,再完美的措辭也不能使我免於傷害。
我沒空跟你開玩笑,我像個神經病一樣歇斯底里地對你咆哮,你究竟要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第二天清早我跑去找你,我說,你昨天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後來我才知道,她倒追了你大半年,你死活都沒有妥協,你的兄弟跟我說,其實你對她的所作所為都很感動,可是喜歡這回事兒,真是不講道理。
那頭的她停頓片刻,輕聲說,沒什麼夠去的,豁達一點兒。掛掉電話,我苦笑,豁達,她說得倒是簡單。旁觀者輕,輕鬆的輕啊。
很多偶像劇的劇情發展到這裏,男主角都會大義凜然地把女一號拖進自己懷裡然後義正詞嚴地對女二號說,她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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