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錯什麼了？我最大的錯就是不應該認識你！」

這次我真的生氣了：「你TMD有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是吧！」

這句話，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那是因為他們目睹了我跟我媽長達十多年的「鬥爭」。但是這個小姑娘，她第一次見到我，竟然這麼貿然地同我說這句話，實在令我覺得有些可笑。

那些明明是懷揣著忌妒的心情而意淫出來的言論，卻代表了這個社會最傳統的道德觀念：女子，不可淫|賤。

黎朗的車從女生公寓開出去沒有多遠，沈言的車就跟上來了。

這裡是K城，有幾百萬人口的K城。

這句話就像擦過硫磺的火柴，一下子就點燃了筠涼心裏那些隱忍多時的悲傷和委屈。顧不得丟臉，她趴在桌子上開始大哭起來。

她走近我，誠摯地對我說：「節哀啊。」

儘管如此，她還是捨不得亂花一分錢，經常餓著肚子去上班，然後在別人陪客人玩的時候，躲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著客人點的小吃之類的東西。

她很有耐心，中間保持著一段看似很有其實卻很安全的距離，在這段距離之中，她確保黎朗不會發現她，又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會被滾滾車流阻擋住視線，跟丟他。

在小旅館里想了整整一夜，沈言依然沒有做出一個果斷的決定。

她向前一步，毫不畏懼地看著我：「宋初微，你聽好，有一件事你也該知道了……」

雖然說不想再哭了，可是看到這些東西，難免觸景生情，眼淚不受控制，還是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因為之前大哭過一場，筠涼的心情倒是輕鬆了些許，所以也並沒有太計較杜尋的態度，她輕描淡寫地回答他：「一個姐姐的男朋友，看我不開心，就帶我散散心。」

僵持了很久，顧辭遠看著林暮色，心裏知道不應該再指望她去向宋初微解釋或者澄清什麼了，他意識到自己今晚算是白來一趟了。

那些目光令筠涼覺得猶如芒刺在背，她甚至來不及多想一下，就乾脆地對黎朗點了點頭。

她一抬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一張艷麗的面孔，那個女人端詳了她好一陣子，開門見山地說：「我姓陳，陳曼娜，你叫我陳姐就是了。」

戴著墨鏡的她，輕輕吐出一口煙。

我領情地對她笑笑，轉身要走，可她的一句話令我停下了腳步：「宋初微，你以後頂撞你媽媽了，她很不容易的。」、

正哭得酣暢淋漓時，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來，拍拍她的肩膀。

小旅館的牆壁上，有一扇年久失修的窗戶，窗外是K城灰濛濛的天空。蓬頭垢面的沈言覺得自己正被這陰冷的生活，一點一點肢解了出發時滿腔的豪情壯志。

「是啊，宋初微對我來說，不僅是回憶里才有的人，我還想跟她有未來。」

雖然筠涼講得斷斷續續，但黎朗全部聽明白了，他溫和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他是認真地喜歡送初微吧。

藉著那扇窗戶外面照進來的月光，沈言看到那個報到的日期……距離那個日期，又近了一天……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思考了。

「我其實很累，很辛苦，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真做錯了，不應該堅持跟杜尋在一起，不應該不管別人怎麼看，堅持做自己……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很厲害很堅強，我以為這麼多年來，我行我素的處事風格早就讓我可以ｈtｔｐs://wwｗ.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m不理會別人的想法了，但其實不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難過……」

她懶得跟這些人廢話，起身出去，站在門口找人要了一根煙，也不管自己會不會便點燃了開始抽。

想到這裏，顧辭遠懶得再想了，他起身對林暮色說：「我走了，以後我再也不會為這件事來找你了，她如果相信我，就信；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

「那好，晚上見。」陳曼娜也很乾脆。

你有過這種感覺嗎，原本很熟悉的一切，到頭來發現不過是幻覺。

「林暮色，我們不一樣……」顧辭遠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愛上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我和初微有著美好的回憶，沒有人能替代得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騙我？」

那天晚上打完那場架之後，看那個傢伙的樣子，應該是認真的。

在她得知杜尋其實是有女朋友的那天晚上，她從床上爬起來，來到天台，一邊哭一邊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最後，還是感情戰勝了道德、理智、自尊……

顧辭遠心裏一軟，剛想伸出手去題她撿起浴巾，他的手機響了。

「你跟初微吵架了？」黎朗有意岔開話題。

筠涼從黎朗的車上下來，禮貌地道謝之後，便目送著他開著車離開，忽然身後一個聲音問：「他是誰？」

真的不想再哭了，這段日子流的眼淚，比過去三四年加起來還要多。

這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為什麼突然之間看起來好像很陌生？沒幢房子，每個建築物，都這麼陌生……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這個話題讓筠涼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但是……其實，她又確實很想打開封閉了很久的心門，找一個人好好地傾訴一番，畢竟這段日子以來，她背負的包袱也太沉重了。

黎朗揮揮手：「小小年紀，別講究那麼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生活就應該簡單一點。」

林暮色伸出手去，輕輕地摩 著顧辭遠的臉，她的眼神里有一種叫做哀愁的東西：「顧辭遠，為什麼你對我就是沒有感覺呢？其實，要愛上我，不是那麼難的你知道嗎？」

背後包廂里還要人在笑，她心裏輕蔑地想，我是要走的，我是要去讀書的，我跟你們這些人是不一樣的。

目的性很強，這是多年後沈言周遭所有同事和上司對她的評價，放到職場上來看，這不僅不是缺點，甚至是值得別人學習的優點。

等到筠涼靠近這輛車時，車門開了，黎朗從駕駛座走出來對她笑：「有時間嗎？帶你吃飯去。」

她不要死，她輸不起。

她握著錄取通知書暗自發誓，只要兩個月而已，做完這兩個月，這段歷史就會從沈言的人生里完全被剔除，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神經病！」筠涼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你原本以為最親近的人，原來一直在騙你。

為什麼會這樣？以前杜尋斷然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他以前的豁達瀟洒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因為為了得到眼下的這些，而付出了太過沉重的代價？

從來到會所的那天起，她的生活便是從夜晚開始。

我冷冷地看著她，她要是還敢再多說一句，我絕對一耳光抽死她。

「這種事情還不止一次，她還給我的班導寫信，說學生談戀愛是自由的和圖書，但最後不要影響到學校的名譽……如果不是學校領導念在跟我爸爸的舊交，也許我會背上一個不大不小的處分……這些，我都沒有人可以說。

「她在那頭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問我，喜歡我寄給你的禮物嗎？你點燃了我生活里的炸彈，我也還你一個，你開心嗎？

那個之前被筠涼一直壓制的問題，終於勢如破竹地來到了她的面前。

「當然不是真的炸彈，我在冷靜下來之後拆開包裹，裏面只是一個普通的鬧鐘……但是，我整個晚上都睡不著，看著杜尋沉睡的臉，我不敢哭，也不敢告訴他。我想好吧，蘇筠涼，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就要做好面對和承擔的準備。

「你那天，到底給了宋初微什麼東西？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顧辭遠從房間的這頭到那頭，橫衝直撞，猶如困獸。

我一句話都不想說，直接掛掉了電話。

在此起彼伏的汽車的鳴笛聲中，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袁祖域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焦灼：「宋初微，你同學說你回z城去了，是不是真的啊？我來找你啊！」

不是杜尋，杜尋這些日子以來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自顧不暇的他暫時沒有力氣來安撫筠涼。

我面無表情地回過頭，抬起腳要走，她又開口了：「宋初微……」

「其實以前也有過這種事，對方並不那麼喜歡我，但是他們還是願意跟我在一起。這有什麼關係呢，大家開心就好了啊，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煩躁得幾乎要拿頭撞牆了，就在這時候，包里的錄取通知書掉了出來。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宋初微，其實這件事輪不到我一個陌生人來跟你講，我也是在你媽媽跟你奶奶的閑談中無意中得知的……只是你媽媽對我很好，我聽過她們說起你氣她的那些事，我都覺得你太不懂事了……」

所有的女生煙里，她最喜歡的就是綠摩爾。

沒有人會認識她，只做兩個月，兩個月之後不管怎麼樣，洗手走人。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在氣走了杜尋之後，筠涼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沉思了很久。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她對自己說，沈言，你要做掌握命運的人，你不可以做命運的俘虜。

她的這一句話逗笑了一整個包廂的人，大家樂得前仰後合，不止是來消費的客人，連她的同事都笑得花枝亂顫。

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初微」兩個字。

但無論如何，比起之前她的那些工作，收入還是高多了。

顧辭遠的背影僵了僵，待他轉過來的時候，林暮色已經淚流滿面了。

「那他還真是蠻關心你的嘛，親姐姐的男朋友也沒有這麼好吧。」杜尋也不掩飾自己的不快。

末了，她還對沈言說：「十八歲，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月亮漸漸被濃雲遮蓋，酒店的房間里，林暮色裹著浴巾，冷靜地看著一臉怒容的顧辭遠。

失魂落魄的我提著奶奶的遺物走在z城的大街上。

你以為不一樣嗎？有什麼不一樣呢，人生的模式不就是那麼幾種嗎？

那時是迫不得已，每天晚上手裡總得夾著DJ、MIX、ESSE，或者綠摩爾之類的女士煙。她從來不抽502，因為討厭過濾嘴中間那個故作溫情的桃心形狀。

不知道是不是憋得太久了，筠涼說著說著，開始抽泣起來。

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我一個都不會相信了……

如果不是因為親人過世的巨大悲痛佔據著我的大腦，依照我平時的脾氣，恐怕要對這個沒禮貌的小丫頭不客氣了。

陳曼娜沒有玩什麼花樣，也沒有編什麼好聽的謊話來誆涉世未深的少女，她雖然是混風月場的人，骨子裡卻有一種江湖兒女的義氣：「你願意來，就打電話給我，不願意，就當沒這回事。」

「其實我不想跟她吵的，我相信她其實也不想跟我吵……我們只是都太煩了，不知道可以跟誰說，每個人都有那麼多事情……我們兩個人的立場不一樣，從小到大，我們在別的事情上面也有過一些分歧，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鬧成這樣過……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黎朗面前，她好像可以無所顧忌，不用偽裝也不用逞強。

其實原本打算放棄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叫袁祖域的人突然出現，橫插在自己很初微之間的話……

自知自己不是一個天生賭徒，沈言握著手裡那一沓薄薄的票子，差點沒把下嘴唇咬出血來。

終於，顧辭遠停在她面前，無奈地坐下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她解釋清楚？算我求你行不行？」

雖然叫綠摩爾，但其實煙身是咖啡色的，很長一根，可以燃很久。

在會所的第二天，陳曼娜就把沈言叫到她的辦公室，指著沙發上的幾件衣服對她說：「穿這個，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些什麼啊？我們這裡是打開門做生意的，你跟村姑一樣，誰還來啊。」

她很少抽煙，除了在會所的那兩個月。

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我，全世界沒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敬老院的義工，想來平日里肯定也照顧過奶奶，所以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對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不是不悲哀的，如果一切只是一場交易。

因為這些代價，所以令我們獲得的那些看起來如此重要，如此不容侵犯。

杜尋一把抓住她：「我怎麼了，你自己做錯事情還罵我？」

說起來，陳曼娜對她確實是另眼相看的，別的人要是敢這樣跟她說話，恐怕就要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了，但沈言不怕。

若干年後，她看著自己的男朋友背著自己，跟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女生坐在日本料理店裡相談甚歡的樣子，心裏有一種淡淡的悲涼。

這場戀愛，她的對手不僅是陳芷晴，還有她自己。

久而久之，有客人不滿意了：「這個小姐是來吃東西的，還是來陪客人的？」

林暮色一直不吭聲，她任由顧辭遠怒罵，就是不開口。

蜷縮在五十塊錢一天的小旅館里，十八歲的沈言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初到K城，沈言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她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要掙夠大一一年的學費。

黎朗臉上始終帶著紳士的笑容，在筠涼反覆提前沈言的名字的時候，也沒有露出絲毫心虛或者不悅的神情。

面具戴得再久也不過是一張面具，取下來之後，依然還是一張純真的，少女的臉。

其實那個問題一直存在於她的心裏，只是每次剛剛冒出個頭，就被她強硬地壓了下去，她不準自己去想，不準自己去面對，不準自己去權衡。

筠涼終於發泄完了，https://m.hetubook.com.com抬起頭來，看著笑眯眯的黎朗，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失態了。」

但每當有人用這句話說她時，她腦袋裡第一個想起的，總是十八歲那年遇到的陳曼娜。

天一點一點地黑下來。

她很少當著別人的面哭，以前是因為沒有什麼事情讓她哭，後來，是因為驕傲的個性不允許她在人前示弱。

但此時此刻，我實在懶得跟她計較。

洗碗，端盤子，做家教？這些都不現實。辛辛苦苦地做一天，累死累活，要是碰上無良的僱主，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浪費了時間。

沈言也不是省油的燈：「誰TMD是小姐啊！我是服務員！」

讓我們變得如此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我們那樣奮力地要相守在一起，真的，值得嗎？

「我本來就不是做這個的，當然沒你們這些行頭。」說不清楚為什麼，即使到了這種地方，沈言還是一身傲骨。

再也沒有什麼比現實里的貧困，更能夠摧毀一個人的尊嚴了，被親生爸爸拿棍子抽的時候她都沒有哭，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的街頭，突然一下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其實老人家也沒有什麼遺物，無非是一些生前穿過的舊衣服什麼的，還有半瓶藥酒和幾帖沒用完的風濕膏藥……

「我去。」沈言很直接。

「上次在餐廳被她當眾潑果汁，其實我很想哭，但是我不敢，我覺得我要是哭了的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就等於我認輸了。但我要說認輸了的話，之前所受的那些委屈又算什麼？我真的弄不懂了……我只是想要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

林暮色打斷他：「回憶有什麼用？人不可能一直活在回憶里啊！」

「我沒有告訴過杜尋和初微他們，我到底承受了什麼。有一天上課，快遞叫我去校門口取包裹，是一個同城快遞，我簽完名之後，忽然聽到那個盒子里有稀奇古怪的聲音，貼近一聽，是滴滴答答的指針聲……我嚇壞了，不敢拆又不敢丟，不知道裏面是什麼……那個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是陳芷晴打來的……她一直有杜尋的手機號碼，通過查詳單也弄到了我的手機號碼。

黎朗把綠茶香味的紙巾推到筠涼的面前，此刻的筠涼已經是泣不成聲了，連呼吸都好像不順暢了。多久了，這些事情憋在心裏多久了，久得她都認為是應該的，是自己本來就應該承擔的，根本不敢想象還會有人疼惜她憐憫她。

是真的窮啊，連一瓶礦泉水都捨不得買來喝。多年後想起當時自己狼狽的樣子，她依然心有餘悸。

中午下課之後，筠涼在女生公寓門口看到一輛眼熟的車。

去，還是不去，這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今天坐在同一個地方，她的心情與那一次卻截然相反。

筠涼惡狠狠地怒視著杜尋，杜尋也不甘示弱地瞪著她。

他還沒來得及說再見，林暮色就撤掉了身上的浴巾。

無論怎麼樣，美女心碎時的樣子是動人的，顧辭遠知道，自己到底不忍心做得太過分。

起初，她只是跟著一群濃妝艷抹的姑娘象徵性地去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所得的酬勞並不多，有時還要幾個人分。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可笑，看上去比我還要小些的她滿臉的認真：「這半年多以來，我一直負責照顧你奶奶，她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老人家真的很疼你，你媽媽其實也m.hetubook.com.com很疼你，以後你跟你媽媽相依為命，不要再氣她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還請她吃了冰激凌，她回去跟我說，沈言姐交了男朋友，人很帥又有涵養，跟沈言姐很配。」

她轉過身去，杜尋沉著臉從黑暗的陰影里走了出來，他盯著筠涼：「我問你，他是誰？」

她直勾勾地看著急忙轉過身去的顧辭遠的後腦勺，沉著地說：「就陪我一個晚上……就今天一個晚上，我就去跟宋初微說清楚，一定說清楚。」

還記得在家裡的時候，街坊鄰里一些長舌婦湊在一起，就喜歡議論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說起某某的女兒出去了兩年，回來的時候穿金戴銀，誰知道那些錢是哪裡來的，誰知道來路正不正，干不幹凈……

睡醒之後，她洗了一把臉，去路邊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按照昨天陳曼娜給她的那個號碼撥過去，電話很快就通了。

她不會像有些人一樣，窮途末路之際，將身上所有的錢去賭。賭就賭一盤大的，贏了，是老天爺開眼；輸了，大不了就去死。

可是黎朗，這個僅僅只見過幾次面的黎朗，他對她說：「筠涼，你承受的，確實太多了。」

真的很難預計，之前那麼多人反對他們在一起，那麼多阻力都要將他們分開，他們都沒有放棄，眼看著生活已經逐步恢復平靜，未來似乎要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兩個人居然會開始為了這麼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

只是一個契機，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在人才市場晃了半天，手裡捏著半個沒吃完的麵包，意興闌珊地走出來坐在路邊開始啃。

「我見過初微，你知道吧！」黎朗夾起一塊鰻魚送進嘴裏。

我獨自一人去敬老院收拾奶奶的遺物，想起以前來的時候，顧辭遠都會和我一起……沒想到最後一次來這裏，竟然是我一個人。

生意不太好的時候，她會躲在洗手間里點一根，看著它一點一點化為灰燼，時間彷彿可以過得很慢，很慢……彷彿餘生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地擦拭青春里斑駁的污垢。

去的話，錢來得當然快，至少比那些什麼洗碗端盤子打零工來得快，並且多。但是去的話，不就等於把自己推進泥坑了嗎？

原本已經不那麼鬱悶的筠涼被杜尋這句陰陽怪氣的話又弄得煩躁起來：「你什麼意思啊，我好不容易好些了，你別給我添堵行不行？」

旁邊有些認識筠涼的女生，走過去的時候都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她們似乎在想著同一件事：這個不要臉的第三者搶了別人的男朋友之後，怎麼還會有這種又帥又有錢的人拜倒在她裙下呢？

好在是中午，客人並不多，他們又坐在包廂里，所以筠涼哭得很盡興，黎朗也不勸她，就任由她哭，自己在一邊吃自己的。

男人變壞沒關係，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要是走上這條路，那永遠都別想回頭好好做人了。

你們通通都騙我，你們通通都把我當成白痴愚弄著……

陳曼娜看著她稚氣的臉，忽然笑了：「沒見過你這樣有求於人的，但是有奇怪，我偏偏就是喜歡你，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叫住了我，她滿臉同情地看著我：「你是宋奶奶的孫女吧！」

筠涼很喜歡喝這裏的大麥茶，不同於那些仿冒的料理店淡的喝不出茶味的劣質大麥茶，這一家的味道很正宗。